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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3章

人间最得意-第12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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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柬,只来你这里,不管你是不是愿意请我这个快要死的老头子吃一顿饭,但我来都来了,你总赶不走的。”

    李济点头笑道:“老祭酒既然来了,谁人敢赶?”

    谢陈郡一笑置之。

    入府之时李济忽然说道:“旁人不知道老祭酒的这次入少梁城的来意,可李济明白,老祭酒若是有要李济帮忙的地方,这一次李济可能就真要拒绝老祭酒了。”

    谢陈郡冷哼一声,“老夫做事,若是自己都做不到的,朝堂上就没旁人做得到了,做不到的,老夫不去操心,也不求人。”

    李济一点都不觉得尴尬,只是轻声笑道:“如此甚好。”

    老祭酒再不理会他,只是缓缓前行,走在李济身前,便好似就是这座府邸的主人一般,反倒是李济,才像客人。

    两人来到一间不大的偏厅,早已有下人点燃火炉子,因此一走进偏厅,寒意尽散,炉子旁温着几壶酒,一旁的桌上便实在是寒酸,除去一碟花生米之外,其余的,竟然就只有一碟泡萝卜。

    这位宰执大人的待客之道,要是依着外人来看,想来是极为差劲的。

    可老祭酒来看,正正好好。

    吃够了山珍海味,才发现远远不如这些腌菜小酒。

    坐下之后,谢陈郡张口问道:“这酒是皇宫里的贡酒?”

    李济摇摇头,“非但不是,反倒是差得很远,这酒不过是我在市井酒肆买的便宜货色,一坛子酒,要不了一钱银子。”

    谢陈郡开怀大笑。

    然后片刻,这位老祭酒便要让李济取酒来喝。

    两人对饮,一位是昔年大周庙堂上最为厉害的大都督,一位是现如今的宰执,可两人交谈内容,一点都没有庙堂,没有国事。

    谢陈郡与李济所言,尽数都是偃师城的风光,而李济所言也只是少梁城的市井风光。

    两位庙堂大佬,言不尽意。

    喝了半壶酒,谢陈郡把手伸出来放在火炉子前,感受着温度,轻声笑道:“觉得烫了,他们才会收手才是啊。”

    李济则是皱眉,“也不一定,世上多是丧心病狂之辈。”

    谢陈郡轻声笑道:“老夫之前真的觉得生死不是大事了,可到了现在,反倒是琢磨出了生死不知这四个字的味道。”

    李济何等聪明,既然能坐到大周宰执的位子上,便自然不是蠢人。

    这四个字出自那封来自边军的战报。

    他有些疑惑的问道:“老祭酒既然要攒下香火情,为何现如今要如此行事?”

    谢陈郡还是笑。

    李济很快便明白了。

    还是因为生死不知四个字。

    谢陈郡直到现在,才打开天窗说亮话,“老夫的谍子虽然还没回来,但只要无奕今天来了,岂不是说老夫的猜想并没有错?既然无错,这香火情反倒是攒得更大了,陛下不闻不问不做,倒是最好的做法,反正不管如何都要欠下一分香火情,大一些小一些,多一些少一些,只要能解决现在的处境,想来他是不会在意的。”

    李济叹了口气,“陛下并未做错,任何一个不蠢的帝王都会如此做的。”

    谢陈郡心情不错,他笑道:“老夫只是盼望今天晚上,来的人里有无奕。”

    李济又叹了口气,“可怜我这座府邸,成了老祭酒的棋盘。”

    谢陈郡平静道:“少梁城还找得到其他地方作为我谢陈郡的身死之地?还有其他人能够在老夫死后完全不受波及?除了你李济,没了。”

    李济喝了口酒,轻声道:“可老祭酒似乎不想这样贸然死去。”

    这位宰执用了贸然这个词。

    似乎有些不妥。

    “要是无奕没有做蠢事,老夫死就死了,死在谁手里不一样吗?可是啊,他偏偏让一个行将就木的老头子看到希望,有了希望,想死都难。”

    谢陈郡沉默了很久,说了一句和某人一模一样的话,“我不愿意这样死去。”

第一百七十二章 这个局总得要人来破(上)() 
在谢陈郡和宰执李济在那座宰执府邸对饮之时,院子里便只剩下之前陪着老祭酒前来的那个马夫。

    那位名声不显的马夫抱了把刀,独坐院中,看着房内灯火,神情淡然。

    作为谢氏一族的偏房子弟之一,这位名叫谢石安的谢氏子弟其实用刀,是大周江湖当之无愧的第一人。

    谢应当年学刀,便是由他悉心指导,若不是如此,即便谢应天资再出众,总归也不会在这般年纪武道修为便这般不凡。

    那柄谢家的家传宝刀栖客,最开始,便是由他握在手里的。

    只不过相较于谢氏的这一代之中,前有谢陈郡在庙堂上名望一日高过一日,后有谢无奕在江湖上威名一时胜过一时,这位偏房走出的子弟,这一辈子便没那么多想法,他不读书,也不修兵法,更不愿去结交其余的所谓江湖豪杰,这几十年来了,除去教导谢应练刀之外,做的最多的一件事便是练刀。

    从而立之年开始,谢石安便游历大周,将那些名声在外的刀道大家一个个都打了个遍,在没有外人所见的那一场场比斗里,谢石安从未败过,现如今大周江湖上所谓的刀道第一人,更是十年前便已经是他的手下败将。

    若单论武道,谢家上下,恐怕只有谢无奕一人能和他一战。

    因此这次入京,谢陈郡才会选择带上这位名声不显的族弟。

    谢家到底是一脚踏在江湖中,若是没几个能够撑门面的武道大宗师,哪里说得上是武林世家。

    现如今这位抱着一柄平淡无奇的铁刀的谢石安在等人,等许多人,等那些今晚会出现在这里的杀手,等那些一心要谢家从此在朝堂上一蹶不振的人。

    最主要的是,他在等谢无奕。

    谢无奕可以毫不留情的将自己的儿子谢应送入死局中,可谢石安做不到。

    他这一辈子就那么一个徒弟,谁要杀了他,他就得为他偿命。

    这个道理,不管是谁来,都是这般。

    家主谢陈郡只对他说了几句话,大致意思便是若是谢无奕今日显身,那便不用多说,凭本事斩杀便是,当他走进这小院之后,便已能说明他并非是谢家子弟。

    若是他不来,他便是日后的谢家家主。

    当时他谢石安只是听着,并未说什么,即便是谢陈郡那意味深长的眼神,他都没有理会。

    谢家大局,不是他要去想的东西。

    那些弯弯绕,他一个只知道练刀的粗人,不会去理会,也不愿意去理会,更不想去理会。

    屋内灯火摇晃,两位心知肚明今夜要发生怎样一场大事的老人对饮,几壶酒之后,竟然都未见醉意,老祭酒谢陈郡眼神明亮,而宰执李济脸色红润,则是强撑着精神,把那些本该让他醉倒的醉意生生压下。

    他有些感叹的开口道:“老祭酒,少梁城想着老祭酒死的人还真是不少。”

    谢陈郡眯着眼睛笑道:“自打老夫一入少梁城,恐怕除了陛下没起杀心,其余朝上诸公没有一个没起心思吧,本来他们与我谢陈郡也没有结下梁子,说不上非要置我于死地的,只是现如今这少梁城局面如此,我谢陈郡无错,却是偏偏要死了才能破,你说老夫真要死了,会不会觉得不值当?”

    李济喝了口酒,“说到底,还是谢应的功勋太大了,大到他若不死,陛下就只能好好对谢家,若是没那么大……若是没那么大,也不会有今日的事情。”

    谢陈郡拿了那火炉子旁的最后一壶酒,看着倒出的酒水冒出热气,轻声道:“最是无情帝王家。”

    这种话,也就只有他这个行将就木的老人可以说上几句了。

    整个大周,恐怕也只有李济敢听。

    不过两个老人,仍旧是各有所思。

    谢陈郡揉了揉脸颊,忽然看向外面,虽说这间偏厅门窗早就已经关好,似乎老人的视线还能够穿透这边,看向更远的地方去。

    门外小院,已经多出了好几十具尸体。

    那位仍旧抱着铁刀的谢石安看着在远处还没能咽气的一个杀手,平静问道:“我谢家,如何可欺?”

    那些各家各户豢养的客卿护院,现如今的杀手,竟然没有一个人能让这位看起来平平无奇的马夫拔刀。

    这是何等的让人觉得骇然不已。

    在那座宰执府外,还有一堆尸体,站在尸体旁的是一位独臂中年男人,这个拿出腰间的酒喝了一口的男人笑着说道:“我谢家的事情,哪里轮得到你们掺和。”

    没有人回答他,因为都是尸体,都说不了话。

    这个独臂男人一跃跨过宰执府的墙头。

    今夜,在李济的授意下,那些平日里护卫宰执府的护院都放了一天假,都不在这宰执府内。

    因此当这个仅剩下一只手臂的男人来到小院的时候,只见到了抱着铁刀的谢石安。

    谢石安喊了一句谢无奕。

    后者随即停步,看向这个一向都没有什么名声的谢家子弟。

    谢石安直白问道:“是你将应儿推进了淮阳城?”

    谢无奕到了现在,也只是说道:“应儿是我的儿子。”

    谢石安生硬道:“他是我的弟子。”

    “应儿既然是你的儿子,你还把他送去那个地方,那你就该死。”

    谢无奕解下腰间的酒,看向谢石安,“凭什么,就凭你有刀我没有?就凭你是大兄叫来杀我的?”

    谢石安不愿意多说,他本来就不是一个多话的人,因此他只是抽出了一直抱着的刀。

    刀不太好,但他却是用刀的行家。

    这位练刀这么些年,第一次生出杀意的武夫终于出刀。

    刀光闪过,在夜里极为耀眼。

    谢无奕面对那一刀,退了一步。

    ——

    宫闱之中,那位皇帝陛下今夜未眠。

    未眠的原因分为很多种,有可能是因为那些折子太多,皇帝陛下需要批改,所以才彻夜不眠,但也有可能是因为今夜少梁城里要发生的事情,让他睡不着。

    但今夜皇帝陛下未眠的原因说不清楚,因为此时此刻他正在御书房里批改折子,那位司礼监掌印太监仍旧是待在门外候着,只不过御书房内的灯是他点的。

    皇帝陛下面前的折子不多不少,可是他却批的很慢,那只朱笔在纸上走的很慢,似乎是想在天明之前都走不完才好。

    书桌上有一只竹蜻蜓,花花绿绿,似乎在嘲讽着看向他。

    皇帝陛下心烦意乱,但不愿意离开这个地方。

    他打小便被先帝当作储君培养,因此不知道读过多少关于那些雄伟君王的所作所为,对于如何做一位贤君,如何做一位雄主,这位皇帝一点都不陌生,甚至说起来还是得心应手。

    要是将他摆到延陵皇帝的那个位置上,他说不定也能做的很好,至少不会把延陵国势变得不如以往,即便是在大周,他仍旧是在在位的十数年里,将大周疆域扩大了不少。

    他真的不是一个失败的君王。

    可先帝以往对他说的最多的一句话,其实不是什么如何治理国家,如何让万民敬仰,反倒是一直在说帝王心术。

    先帝一直告诉他,作为帝王不可有情。

    庙堂上讲究的是均衡,若是某一方势力太过于大,须打压。

    可他从来没想过打压谢家。

    甚至一直对谢应格外看重。

    看重的都想不管祖制,让谢应成为大周立国以来第一个能掌军权的驸马。

    当然,这一切前提都是谢应不要死。

    只要他不死,他即便是再如何功高震主又如何。

    朕的肚量难不成连小小一个谢应都容不下?!

    可是现如今,谢应死了。

    只剩下尾大不掉的谢家。

    一个拿着谢应来逼迫朕的谢陈郡。

    这位老祭酒,你若是老老实实待在偃师城,以后就算是偃师城姓谢又如何,朕一样能忍得下!

    可你偏偏要来少梁城,就算是朕由着你,可那些一向以揣摩帝心为乐的朝中大臣会放过您老人家?

    最关键的一点在于,即便知道要发生些什么,朕一样不能插手。

    皇帝陛下放下笔,忽然开口,“老祭酒,要朕怎么做,你才满意?”

    声音之中满是无奈。

    哪里还是那个当年看着别国使者能说出“若给朕百年时间,朕必将大周疆域扩大十倍。”的大周帝王。

    仔细一算,其实距离初平年间,已经过去不少年了。

    ——

    宰执府里偏厅,谢陈郡忽然站起身子,轻声笑道:“陛下没有掺和这件事,老夫就很满意了。至于无奕亲自出手,老夫更满意,看来老夫只要活过了今晚,唯一要想的便是能不能看到谢应那臭小子娶到公主殿下那一天了。”

    李济脑袋昏昏沉沉,但也知道现如今这位老祭酒是真的很开心,这位站在大周朝堂顶端不知道多少年了的宰执大人叹气道:“我早就知道,老祭酒不想死,别人就杀不了老祭酒。”

    谢陈郡缓声道:“可老夫一样熬不过时间,它要老夫死,老夫一样只能去死。”

    李济一怔,随即想起多年之前朝堂上的某位狂孺辞官之时所说的那句话。

    人生便是大闹一场,悄然离去?

第一百七十三章 这个局总得要人来破(下)() 
皇帝陛下吹了吹有些冻僵的手,然后站起身来,去书架那边拿书。

    然后片刻便听到了一阵淅淅沥沥的雨声。

    他推开窗,看着这场夜雨。

    夜雨有些冷,皇帝陛下很快便关上窗,坐回书桌后,开始盯着那盏油灯失神。

    御书房外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了一道身影。

    一个一身白袍的少年,背着剑匣,打着伞,来到御书房外,不理会那位如临大敌的司礼监掌印太监苏谨,收伞之后便在屋檐下站立,然后将油纸伞放在门旁,看向这位掌印太监,笑着说道:“谁说大周一个修士都没的。”

    苏谨看着这个一身剑气已经能外泄的少年,神情古怪。

    更有一种从心底生出的不安。

    当年山河之中,剑士一脉最好杀妖。

    那场山河大战,虽说是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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