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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5章

七枝灯-第7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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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也试图打破这样的僵局,说要同他学琴。舜苍笑了笑,让我坐到他的身旁。他先讲着古琴的构造,我托腮听得极为认真;过后他教我指法,他在一旁示范。舜苍的手好看,舜苍专注认真的样子也好看,那时除了“好看”二字,我找不出别的话来形容他。

    其间有一个繁复的指法我总是学不会,越学不会就越觉得气恼,越气恼眉头就皱得越深。他见我这样,伸出手指点了点我的眉心,笑道:“急什么?”

    说着他就握住我的手指,要手把手地教我。我那时觉得他的指腹热得惊人,心中也慌乱得厉害,条件反射缩回了手。也是因这样的动作,我和舜苍再次陷入长久的沉默当中,那种让人难以说出话的沉默。

    半晌,我小心翼翼地说:“我自己来就好。。。”

    舜苍落空的手落在琴弦上,听了我这句话之后,他手指下的古琴琴面裂出数条细纹。他抬起手,方才他压住的琴弦瞬间崩断,如银瓶炸裂。我狠狠抖了下,有些惊恐地看着舜苍。

    他骤然收紧手指,然后藏于袖间,道:“我还有些事务需处理,可能要离开莲泽宫几天。你若闲着无聊可以去找楼轻,秋离的宴会办得也有趣,你也可以去看看。”

    我点点头:“不用顾及我,你的事要紧一些。”

    舜苍抿唇起身,墨色的衣袍衬得他眉眼愈发深沉,冷冷如晨晓新霜,月下梅雪。他也不再停留片刻,随即就往宫外走。我一路跟着他,将他送到宫门外。

    路上他不同我说一句话,我也只能低头看着脚尖儿,不知该说些什么。我记得人间话本上情郎远走时,女子都应攀花相送,以寄相思。然而,我很难想象自己如此矫情的样子。

    “早去早回。”见舜苍离去,我生硬地说出这句话,脸倏然红了。

    舜苍停下脚步,转身看我。我赶忙低下头,怕被他发现自己发烫的脸。半晌,一阵风穿过我的衣袖,携来凉凉的雨丝。翠棠树绿涛涌动,发出沙沙的静谧的声响。

    我周身一暖,回神时已被舜苍拥在怀中,耳边是他紊乱的心跳声。他低低道:“本君回来要看到你。”

    我以前不明白为什么那些人会说“落花微雨都有情”,此刻却真真切切地感觉到了。

    舜苍不再流连,放开我之后就御风离去,都不曾再回头看一眼。我觉得内心空得厉害,却也说不上是什么感觉。回到西殿中,起初我还兴冲冲地吃着没人抢的桃,越吃越觉得索然无味,无聊又去摆了一会儿棋盘,玩到最后只觉得更无聊。

    我在床边独坐了一会儿,以前也不觉时间这么难熬,怎么舜苍一走就。。。冥冥中,我意识到一件不得了的事,甚感苦恼。

    西殿里静得让人心乱,我听着隐隐的管萧声不绝如缕,遂打算去看看秋离的夜宴。此时的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黄昏的那一场小雨滋润了莲泽宫中所有的花草,如今走一走便能闻见雨后的青草香和花香。

    我本欲进东大殿找找秋离,还未走近就见小径花深处歪歪斜斜徘徊着一个身影,定睛一看才知是秋离。

    我有些诧异:“你怎么自个儿跑出来了?”

    他转身来看我,手中还提着一个酒壶,醉眼微醺,显然喝了大酒。秋离反应了一会儿才想请我的问题,答道:“无聊。”

    “先前不是挺开心的吗?这么快就觉得无聊了?”

    秋离揉了揉眉心,叹声说:“想见到的人没有来。”

    我笑说:“你说这话可是要得罪大殿里所有人的。”

    “本来也不想请他们。”秋离毫不在乎,哼声道,“白吃白喝的。”

    小气。

    “是什么人连你都请不来?”我甚是好奇秋离口中想请的人。纵然那人不念秋离的面子,也要念苍劫帝君的面子,秋离以莲泽宫的名义发了请帖,各大神仙再不愿也不好推脱,但那人却不以为意。

    秋离不大愿意提,反而问我:“你呢?我看到帝君日暮的时候离开了莲泽宫,你们吵架了?”除了跟我吵架外,秋离好像找不出第二个理由来解释舜苍离开的原因。

    我说:“没有,他有要事在身,自然要去做。”

    “要事?”秋离轻笑了声,俊眸趣味极深,“他哪有什么要事?若帝君不愿,这三界最清闲的就属他了。”

    我耸耸肩,表示自己也不懂。秋离轻呼一口气,语调不是往日的吊儿郎当,此刻难得认真,他说:“帝君不是滥情风流之人,我在他身边很长时间,第一次见他喜欢女人。”

    我愣了愣。谁知秋离画风突变:“如果不是你来,我还以为他是断袖,对我有意思呢。”他佯装抖了抖身子,表示不能接受。

    我幽幽瞪着他,说:“你滚。”

    秋离笑着走过来拍拍我的肩,说:“你要也喜欢帝君,千万不要躲躲藏藏的,趁着帝君还是个老处男,一定要快点下手。”

    我狠狠打掉他的手:“。。。”下手你个头啊。

    秋离笑得愈发贱,提着酒壶又往东大殿去,边走边说:“真好。。。你哪像我,想下手都没机会。”

    秋离虽然是在说戏言,但我觉得甚有道理。

    我摘了一根自己的翎毛,下定决心要在舜苍回来的时候送给他。孔雀的羽毛很珍贵,尤其是我这样白羽红瞳的孔雀毛更是珍贵,舜苍一定要好好待它才行。

    秋离回到夜宴,我也没有了要去凑热闹的心思,回去又将舜苍教我的指法温习了一遍,然后一觉睡到了日上三竿。

    近日天庭正在举办朝夕宴,在莲泽宫喝酒的神仙离开后陆陆续续地赶去凌霄宝殿。这些老家伙也是恬不知耻,这一圈逛下来肚子里不知要进多少油水。

    舜苍走了没几日,我将平时他做的事都亲自做一遍。舜苍教我认的几句古语,我念得烂熟于心;我弹起来曲子比以前流利很多;我又仔仔细细研究了几天棋谱,他回来再跟我下棋时,也一定能看到我的长进。

    我做的每一件事,都想着让舜苍回来。

    我在莲泽宫就想过过不惹祸的日子,可这灾祸偏偏自个儿找上门来。

    那日凉爽的风穿堂而过,日光难得的明丽,秋离的宴会结束后,莲泽宫内终于清净下来。此时只有我在宫中,秋离则去追他喜欢的那个小仙子了。

    西殿内。我正对照着棋谱一步一步与自己博弈,时不时咬一口手中的大仙桃,说不出的惬意和闲适。恰逢此时,一行持剑的天兵从殿门外涌入,沉整的步伐似乎震得宫殿都在颤抖。

    而领兵的人是君禹。

    我住在莲泽宫养伤的事无人知晓,君禹之所以能找到我,是因我曾赠他一根孔雀翎。他的眸色凝着冰霜,沉如死潭,扫视一周,似乎在寻找舜苍的踪迹。

    这次我是躲不过了,只能硬着头皮说:“帝君不在宫中,过后再来罢。”

    君禹的目光聚在我颈间的玉石上,半晌,他冷声道:“本君奉天帝旨意,将你捉拿归案,押至凌霄宝殿听审,你最好束手就擒,否则就别怪本君不客气。”

    我当时就愣了,原来他们不是来找舜苍而是来找我的。

    君禹要将我“捉拿归案”?我好生在莲泽宫呆着,这不相干的邪火都能烧到我这里来。这是多大仇多大怨?我有些不耐烦,但还保持基本的冷静,说:“抓我也要有证据,拿不出来,也别怪我不客气。”

    “偷窃离华公主的玄灵珠,这就是证据。”他手中的剑指向我的颈间,声音已近乎无情。

    我先是怔了一下,心中的怒火猛地蹿了起来。面对君禹,我没有丝毫的耐心,他一点点的不信任都能让我失控。

    我将手中的棋子狠狠地砸到他的脚下,怒喝道:“我没偷!”

    君禹的剑迫近几分:“把她拿下。”

    我气得脏腑都疼,如果君禹再说一句话,我铁定会被自己的怒火烧得冒烟。

    “如果我是清白的,我要你们所有人跪下道歉!”

    一位天将似乎被我这句话羞辱到,立刻面露凶色,洪声道:“你趁帝君不在藏进莲泽宫,分明就是做贼心虚,你以为我们不敢在莲泽宫抓人吗?”说着他就提剑走过来,恨不得将我踩在脚下。

    这群人的联想能力,真让我无言以对。

    我咬着牙道:“不用你们来绑我,我跟你们走。今天天帝要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我定要他那张老脸找不到地方搁!”

第97章 雀啼(十五)() 
鼓风云涌,霞光半敛。

    我踏在凌霄宝殿的玉石地面上,一步一步走向居于主位的人。在四海八荒有点名号的人都被请来朝夕宴,本是热闹非凡的长宴,却在我进来的那一刻静下来。

    我一路上在想到底是谁栽赃我偷了玄灵珠,想到君禹说玄灵珠属于离华长公主,而我前几日又恰好在枕云宫碰见过云舒公主,答案不言而喻。

    偏偏挑在朝夕宴这一天,离华和云舒铁了心要让我在众人面前出丑。

    我走到天帝前时,她们二人果然在侧,眸中皆含讽刺,笑得十分得意。个个顶漂亮的女子,却有这样的坏心思,白瞎了这张脸。

    君禹拜道:“遵天帝的旨意,臣已将九羲带来了。”

    离华笑说:“父皇,你看我说得没错吧?九羲和君禹交情匪浅,这天上地下的,唯有君禹能够找到她。”她偏偏要提我和君禹的纠葛,似乎在提醒着天帝什么事。

    云舒看到我颈间的玉石,面露喜色,道:“堂堂魔族公主居然做出这样的龌龊事,倘若鬼弃魔尊知道了,还有何颜面见人?你,还不快跪下!”

    我挑衅地看她:“玄灵珠并非独一无二之物,你何以肯定此物便是离华的?”

    云舒说:“玄灵珠乃我父皇于北天极斩杀喷云兽所得,就凭你怎能取得这样的宝物?这是我长姐生辰时,父皇赠予她的礼物,前几天刚丢的,偏偏就出现在你身上,不是你偷的又是谁偷的?”

    天帝淡声道:“九羲,此乃我送离华的至宝,用以保离华性命无忧。朕知你只是一时好奇想拿来把玩,这才有了误会。只要你将此物归还,这件事也就过去了。”

    真是好一个慈父形象。他给我一个台阶,让我承认自己偷了玄灵珠么?我抬眸笑道:“可这玄灵珠的确是我的宝贝,长公主弄丢东西就要抢别人的,未免也太不要脸了。”

    离华容色有些僵,但一直未曾说话。反倒是云舒沉不住气,跳脚大叫道:“明明不要脸的人是你!手脚不干净的小偷,你说这是你的,你又是怎么拿到的?”

    我说:“这是别人送给我的,绝不是离华的玄灵珠。”我不愿提及舜苍的名字,这件事跟他没有什么关系,没必要给他添麻烦。

    离华轻轻对天帝说:“父皇,这件事需要再仔细查查,朝夕宴上这么多人,不好现在就下决断,总要给魔尊留几分面子。”

    她说话的声音很轻,但我耳力却极好。这是想息事宁人?将我堂而皇之地押到朝夕宴上来,给我扣一个“窃贼”的罪名,让别人都怀疑我偷了东西,再转而私下调查,怎么可能?

    我道:“既然你把我押到凌霄宝殿上来了,今日就要给我一个说法。没有充足的证据,今天谁都别想善了。”

    “那你有什么证据说你没偷?”云舒怒道。

    我哼笑道:“那你也没有证据说我偷了。”

    “你颈上的玄灵珠就是赃物,你还不承认!”

    “我都说了这是别人送我的,玄灵珠的确难得,但也并非不可得。”我转而看向天帝,“你们哪来的自信说这玄灵珠唯独属于离华公主?这上面刻着她的名字了?”

    听了我这样大不敬的话,天帝眉目凌厉了起来,属于一个君王的气势在他身上显露无疑,他沉声道:“既然你不肯承认,那便由君禹亲自押送你至天牢,待查清此事,再作决断。”

    押就押,何必拿君禹压我?我冷笑一声:“你没有证据,凭什么把我关进天牢?我无缘无故背了黑锅,今日你们要不还我一个清白,我就砸了你这凌霄宝殿。”

    天帝眉头深皱,眸中怒色渐升。离华终于起身喝道:“九羲,你不要得寸进尺!”

    “得寸进尺的是你们。”

    周围的空气渐渐凝滞。建武神君终是忍不住开口道:“单凭推测的确不能定九羲的罪,望天帝三思。”

    天帝闻言皱了眉,半晌,他道:“九羲,莫不是要朕将你父君请来,才能好好评断这件事?若玄灵珠真为你所偷,朕也不会善罢甘休。这件事要是彻查到底,对你,对你们魔族,都不是什么好事。”他的话中威胁的意味我听得明明白白。

    我还未来得及跟父君解释我和君禹之间的事,那些日子他被我气得不轻。想想自己都长到这个年纪,还要让父君为我担心,心里实在难过。如今出了这档子事,定不能让他再烦心。

    我思索了一番,缓了口气才道:“玄灵珠是苍劫帝君所赠,你们不信我,总会相信他。”

    闻言,云舒笑得厉害:“九羲,你说大话都不怕闪了舌头么?帝君深居简出,向来不喜人打扰,你说他赠你玄灵珠?真是可笑。”

    我说:“你们可以请他来对质。”

    云舒说:“凭你一句话就要劳苍劫帝君大驾,你未免也太看得起你自己了。”

    云舒咄咄逼人得厉害,在这凌霄宝殿上没有一人肯信我。我抬手抱住另一只胳膊,只觉这白玉地面都有透骨的凉寒,腾腾的仙雾在我的鞋面上凝成冰霜。

    “我知道那日你看到我和帝君了。”我望向君禹,声音寂静而空,“你告诉他们,我没有说假话。我去找碧霞兰的时候受了重伤,这是帝君赠我养伤的,我没有偷。”

    君禹冷着眸,许久,他才道:“这不能证明你没有偷。”

    那一刻,我只觉手脚发冷,心里却不再痛了。我轻轻笑了笑,低声说:“君禹,我早该死心的。”

    闻言,他眸色终于有了一丝波澜,但即刻被他掩去。我不知那一丝波澜究竟为何而生,也不想知道了。我长长缓了一口气,对天帝说:“只要请来苍劫帝君,一切就会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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