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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七枝灯-第4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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蜂窝似的。

    看见这些,白额虎丝毫不惊慌,倒是一派悠然地卧在了地上,舔了舔爪子。白额虎金色的眸子在我身上流连了一圈,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似乎是想提醒我看好戏。

    果然,那些黑鸟还没有碰到千冢,也不知道是碰了什么东西,哗啦啦地像碎片一样掉在地上。每只鸟都化成了血,乍破的水瓶一样,鲜血四溅。

    一股血臭味开始弥漫。天帝大喝一声:“够了!”便挥了挥广袖,飞出的光矢打到了云舒公主的手背上,仙法被破,所有的黑鸟化成了沙,全部消散。

    云舒公主怒目着泪,对着天帝怨道:“父皇,儿臣。。。”

    天帝喝道,“别胡闹了!”这句话不知是对谁说的。

    天帝看向了云舒,说:“魔尊远来是客,你不该出言不逊。还不快跟魔尊道歉。”

    在一旁一言不发的君禹适时开了口,道:“魔尊也不应对我天界公主动手,如此一来,算是扯平了。我看云舒不必道歉。”

    千冢挑了挑眉,哼声道:“我不想听见你们两个说话,烦。”她径自走到天帝左手边的位置,挥了挥袖袍,极为霸气地坐下。

    天帝看着一干魔妖和趴在地上的白虎,缓声道:“既然难得来天界,不如趁着这个时候去参观一下天界的美景。待朝夕宴结束后,让他们再同你一起回去。千冢,你觉得如何?”

    千冢自是满意这个决定,便对白虎使了使眼色,白虎心神意会,对着身后的小妖吼了一声,带着一群人又浩浩荡荡地出去了。

    待他们都出去了,天帝才缓缓落座,似乎安下了心。

    天帝问千冢一些魔界的事,千冢也是漫不经心的回答着。千冢来也不吃东西,只自顾自地喝酒,碧净酒她也喝不醉,我不知她何时练就的这样好的酒量。

    我和千冢相对而坐,中间隔得不远不近,我却怎么都过不去。我有好多话想问她,却不知从何问起。

    我不知该如何是好时便喜欢装作不正经,灿灿然地笑着套近乎,问:“好久没见你这只小狐狸了,千沉最近还好吗?魔宫的那些人听不听你的话?”

    千沉是千冢的哥哥。

    千冢看了我一眼,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不亲不疏道:“魔界好得很,九姑娘不必担忧。”

    我万千的话在听了她这句话后再也说不出一句,只得干笑了几声,跟着抿了几口碧净酒。

    千冢本不需要我担忧,她已经不是那只可以任人揉捏的小狐狸了。我来此朝夕宴,是有些自找没趣。

    老了老了,跟年轻人搭不上话了。

    我想这是我今日醉酒的原因,醉中恍恍惚惚还记得千冢小时候坐在桌子上陪我看书,结果小狐狸看得一直打盹,头一点一点的,强撑着不睡过去,可意识早已混沌。

    那时香炉里飘出的袅袅青烟如四月里飘着的落花香气,雀鸟啾啾着蹦到了窗上,墨上留香,暖风抚影。小狐狸一头栽在我的手背上,砸吧了几下嘴,抱着我的手就睡了过去。

    小狐狸糯糯的声音还嘟囔着:“绣带宽松樱桃红吃”

    吓得我赶紧将手中的禁/书掩上。她听了些动静,眼睛没有睁开,抱着我的手腕翻了个身,让我的手恰好能摸着她温温软软的肚皮,她心满意足地蹭了蹭我的手,又沉沉地睡了过去。

    雀鸟扑棱棱飞走,风穿过葱郁的扶摇树,发出沙沙的响声,周围所有的事物尽是一片静谧。

    我一口接一口的喝着碧净酒。

    酒还是美得醉人,只是到口中却全是苦涩。所谓物是人非,大概就是这个味道。

    朝夕宴,朝朝暮夕,终不可追也。

第56章 情冢(二)() 
悠扬的笛声如流水般潺潺而来,缥缈的歌声在耳边荡来绵绵的情意。

    千冢似乎有些半醉,以手扶额,眼神不再清亮,万千风情媚态皆在她的眼眸间流转。在一旁为她斟酒的小仙娥稍稍扶了扶她的背,小声唤了声:“魔尊大人。”

    千冢笑了声,手指转了转,然后指向了我这边。她的语气中多含嘲讽,道:“那位才是魔尊大人。”

    云舒闻言嗤笑一声。

    我欲开口说些什么,忽觉胃里如同翻江倒海,恶心感从喉咙里涌上来,弯身干呕了几下,却什么都没吐出来。舜苍皱着眉轻轻拍着我的背,低声说:“我们回去了。”

    我摇摇头,皱着眉说:“我出去醒醒酒。”

    舜苍点点头,握住我的手要把我扶起来,说:“恩,我陪你。”

    我推开他,说:“我想自己走一走。”

    我看见舜苍的眉轻轻一敛,我知他心情有些不悦,正欲坐回去,便听见他说:“小心一些,别迷了路。”

    我应了舜苍,目光在千冢身上掠过,心绪有些复杂,微微叹了口气,便离开了凌霄宝殿。

    天界已进入夜时。

    我顺着白玉石阶走,走了很久很久,我意识有些混沌,待到回神时也不知误入了哪家仙君的花园。

    脚下流云如雾,在我鞋面上凝了一层淡淡的银霜。

    月色生辉,我扶着石桥的栏杆,微凉的风拂在我的面容,碧净酒的酒力渐渐下去,我的脸也不如方才那么烫。

    我尚不能从楼轻和秋离的事中调整回情绪,今日千冢的淡漠疏离我都看在了眼中,心里只觉有些难过。

    到了这一刻,我才不得不承认,一切都不似以往了。

    我在桥上站了良久,待酒力消散得差不多,正欲抬脚回去,抬头恰见从远处青幽幽的树影走出一个人影,银袍似月色银辉,若不是俊容多有清傲,斐然的气度定是一个翩翩佳公子。

    我不知君禹如何找到这里,但我可以肯定这绝对不是所谓的偶遇。

    我不大愿意见他,他一出现就没什么好事。

    我掩了掩面,装作没看见的样子转身想走,哪知还没跨出一步,君禹的声音就在我身后不远处蓦地响起,吓得我心跳漏了一拍。

    他说:“这么不愿意见我?”

    我现下正烦着,连挤出笑容跟他说“好巧”的心思都没有,脚步没停下,就不耐烦地回道:“滚。”

    君禹一下挡在我的面前,冰结雾端,我的脚下生出三尺重冰。君禹眸中不含笑,说:“雀儿的脾气愈发得大了。”

    “君禹,秋离的事我还没跟你算账,老子现在不想搭理你,你最好给我放尊重点!”自从舜苍复苏后,君禹就没消停过。这么多年过去了,他还记得跟舜苍的那点仇怨,不累吗?

    他的清眸紧紧盯着我,嘴角勾笑,“雀儿,我记得你以前吃醋的时候,也是这副模样。”

    君禹思维跳跃太快,让我一时没缓过来他话中的意思,只能愣愣地问了声:“什么?”

    “你今日醉酒,不是因为云舒?”他慢慢靠近了我一步,道,“天帝一直想将云舒许配给我,你吃醋了?”

    这样笃定的语气让我一阵头疼,我觉得自己简直被他磨得没了脾气,一时好气又好笑。令天界人敬畏的舟卿神尊说这话的时候简直像一个没长大的毛孩子。

    我笑着退后一步,作揖道:“那便恭喜舟卿神尊了,你们简直是郎才女貌,绝世璧人。”

    君禹的眸色冷了下来:“你记得我跟你说过的话么?只要你回来,我就娶你。”

    我顿了顿,说:“君禹,你不该玩弄云舒的感情。不过你们俩凑到一起也是绝了,你从来都学不会如何珍惜一个人,云舒公主则是见一个喜欢一个。”

    我暗里使得法术终于见效,脚下的重冰被一点一点驱散。我旁若无人地跺了跺脚,将鞋面上的冰霜抖掉,转身就走。

    这次君禹没有拦我,待我走出去没几步,便听他怒极的声音冲我吼道:“当初是你先缠着我的,也是你一声不响地说走就走!九羲,到底是谁在玩弄感情!”

    我回身看向他,眼眸已经冰到了极致,静静开口道:“当初是你不要我的。”

    闻言,君禹浑身一震,怒眸渐渐平复了下来,一片的黯然。

    “那时候云舒和离华陷害我,楼轻都信我,你却不信;我被罚跪在建武神宫外,你跟着他们一起看我笑话;我给你唱曲儿,你骂我不知廉耻。这些事情,难道你都忘了?”

    我没想到自己竟能如此平静地说出这些,没有狂躁没有怨恨,面对君禹,我能如此释怀,大概是因为舜苍。

    舜苍肯信我,不会看我笑话,听我唱歌的时候只会说我唱得好听。

    清霜蒙月,凉风吹拂着浓翠的桂树。我听见君禹轻不可闻地说了句:“对不起。”

    我说:“当初是我喜欢你的,你怎么对我都无所谓。只是当初我父君被困不复镜,我跪下来求你,你都不肯出手相救。如果不是舜苍,我父君不会安然无恙。”

    那时我父君被困在不复镜,只要君禹肯同我联手就能救他出来。可当时恰逢君禹加封神尊之位的考核期,几位德高望重的神君都在他的身后,考察他的一言一行。

    我自己一人根本无法抵住不复镜的反噬之力,不到迫不得已的地步,我不会让君禹为难。可那时,即便我跪在他的面前,他都不肯出手相救。

    那是我一生最卑微的时候,那种耻辱让我想想都觉得难受。

    我跪在那里哭得泣不成声,君禹想伸手过来,还不及我躲开,一股强大的冲力就将他整个人推开。

    从万丈云霞中浮现的舜苍小心翼翼地将我从地上扶起来,眸中凝墨冰,声音却在发颤,他说:“我来晚了。”

    如果没有舜苍,我那时就只能眼睁睁看着我父君死在不复镜里这种事单是想想就觉得可怕。

    “君禹,你不知道什么叫做心灰意冷。”我留下这句话,转身离去。

    远方有波翠起伏,风动如涛。

    君禹没有再为难我,我沿着小路走了很久很久,隐隐约约听见后面有轻轻的脚步声。我以为又是君禹,便有意加快了脚步,哪知后面的人也跟得越来越近。

    我反身挥手给他一记孔雀翎,孔雀翎还未冲出一丈便被手指捏住,从皎皎的月色中是舜苍俊美得不像话的容然,带着薄笑,一时如画中走出的无双公子,万千深情尽在他的眼眸中。

    看到他的那一刻,我竟有想哭的冲动,我也不知因何事觉得委屈,只是觉得很难过。我扑到舜苍的怀里,伏在他的胸膛里,喏道:“你吓着我了。”

    我听见舜苍轻笑一声,没有说话,只顾将我拥在怀里。

    待我心满意足后,我问他:“你何时跟着我的?”我转念想了想,小心翼翼地猜测道:“你看见我跟君禹了?”

    舜苍没有回答我的话,环着我的腰说:“他不要你,我要你。”

    我知道的。从他出现的那一刻,我就知道。

    “君禹不如我。”舜苍用十分笃定的语气,说,“我不会让他欺负你了。”

    他说这句话让我没忍住笑。他不是一个很直白的人,便是我诱他说些情话,他也只是没痛没痒地应和几句。不过,偶尔这么说一次,却让我觉得十分开心。

    我说:“你还挺有自信。”

    舜苍笑着不言,为我整了整衣衫,然后说:“我们回去了。”

    我点点头,任由舜苍拉着往前走。

    微凉的风灌入我的红翎袖,我的思绪愈发得清醒,我渐渐明白,千冢的事,我已经没有立场插手了。

    我跟舜苍走着,欲从南天门下界,正巧路过南玉以前的居所。孤竹小筑内还是浮动着淡清的竹香气,不同于其他仙宫的缥缈,这里倒像一处人间仙境。

    我原以为里面没人,但听小筑中传来一阵野兽的吼叫。按照以往剧情来说,那必然是一声惊天动地的长吼,撕破这平静如水的夜,出乎意料,这一声吼叫真是极尽了凄惨委屈和婉转。

    “喵呜——”

    我听着这个熟悉的叫声,顿觉一阵无语。青竹竹影晃动,竹叶簌簌飘落。从重重的竹影中窜出来一个巨大的黑影,冲着我这边的方向火速飞奔过来。

    矫捷的身形如豹,从黑暗中伸出两只毛茸茸的大爪子,冲着我扑了过来,我觉得它这一爪子下来,能把我压到窒息。

    还不及我想该如何避过这样的一个虎抱,舜苍侧了侧身,伸出食指恰好点在它的眉心上,它所有的扑势都已退散,“喵呜”一声,捂着脸摔到了地上,疼着在地上打滚。

    我头疼地扶着眉骨,叫了声“大白”。

    大白一听见我叫它,霍地一下从地上站起来,兴奋地看着我,动动大耳朵,又用它的尾巴碰了碰我的脸,嘴咧得老大,似乎是在笑。

    舜苍问:“它认识你?”

    我点了点头。

    大白一看我承认了它,似乎更加高兴,冲着我又喵呜了一声。我觉得娇莺儿那样的小黑猫都没有它会卖萌。

    我心里软软的,过了那么多年,大白还没有忘记我。我伸手摸了摸它的头,说:“你怎么跑这里来了?”

    大白喵着转了一圈,又转了一圈,头望竹林深处努了努,又讨好似的蹭了蹭我的手。我一本正经地教育他:“你要记住你是只老虎,不要再学猫叫了!”

    大白很委屈地喵了声。

    “大白。”

    忽听有人喊它,我循着声音往竹林深处望过去,就见那一抹淡紫色的身影,如一块含霞的紫玉,谓之玉中的温雅君子。

    萋萋结绿枝,晔晔垂朱英。那时的风摇动着青翠的枝,南玉便站在那依依摆摆的竹影中,一袭无尘的紫袍,披着天地清霜,半山寒色。

    手里还拿着一棵大白菜。

    想必这就是大白如此委屈的原因了。

第57章 情冢(三)() 
幽幽翠竹下,犹如人间仙苑。

    大白卧在我的脚边,爪子上捧着一个大白菜,舔了舔,咔哧咔哧啃了起来。

    南玉又扔过来一棵大白菜,淡道:“白菜,还很新鲜。”

    我捏了捏手中的茶杯,说:“你的日子还很悠闲。上次见你还是在殊月国,这些年过得如何?”

    “好不好都过着。”南玉说,“你跟帝君也算修成正果了。我记得你们之前还未成亲,未来可有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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