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靖江湖志-第3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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牧战吸溜吸溜鼻子，骂了一句秋天夜里有些凉飕飕的天气，似乎在遮掩什么，又默然摇了摇头，对着屏风后说道：“小成梁你出来吧，记得下次要在我面前躲藏先取下我亲手交给你的驱蚊香囊。”
李成梁一副“奸计败露”的样子，混不吝地面略尴尬地挠着头从屏风后走出，心中却是松了口气，此事因为牵连错综复杂，他不得不让韩破虏试探牧战，而以墨阁、白墨生与牧战的关系，李成梁自然要亲耳听到牧战的辩答而非韩破虏的传话才能确信，也只能这样故意卖个破绽，让牧战把自己直接唤出来，免得此事以后互相提防着就成了一道隔阂。
牧战叹了口气，道：“看到此毒，我就已经知道此事与谁有关，都是我那淘气女儿！前些时日带着些她自己网罗来的随从离开苗寨，换上汉人的衣服要自己闯一番事业，我当时忙于京城‘今月楼’的事情，没有怎么在意，就当是小丫头闹着出去玩的借口，走不出多远。怎料想她都已到了这武昌镇来，现在看她的随从应该是出了些问题，而且知晓小楚王追求于她，故意栽赃嫁祸，此事怕背后还有势力涉及。”
韩破虏和李成梁相视一眼，出言称赞了牧战敞亮说话的气魄，随后韩破虏提出因为疑犯可能是南草阁的随从部众，故而请牧战一起现在去城北捉拿疑犯。
牧战一口答应，直说要亲手清理门户，同时也要探查清楚自己女儿的情况，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事不宜迟，韩破虏直接带着牧战和李成梁去到了名义上在商议如何捉拿元凶，实际上是城卫军、府司衙役、驻守锦衣卫等几者之间互相推诿责任的地方，打断了这些人的争论，直接从朱显槐那里讨了一队信得过的护院好手，亲自率领，一行人不过盏茶功夫集结完毕，向着城北而去。
第十六回 行路毕马勒剑阁山口 消息至刀架严府门前（4）（）
自西苑嘉靖参修的宫殿出来，陈寅取了马直奔锦衣卫衙门，进了六扇门，直接走到陆炳的办事处所，言明来意是要请陆炳带上北司的人马跟随自己去菜市口严府捉拿严世蕃。
陆炳到没有言语什么，只是遵从了陈寅带来的“口谕”，点起麾下三名千户、三十百户、总旗小旗和锦衣卫若干，声势浩大，纵马直接从前门出了京城，奔向严府。
“包围严府。”陈寅直接指挥部众将偌大的严府团团围住。
“陈帅，陆都督，此来有何贵干？”都说宰相门人七品官，严府管家严守一冷眼看着这些锦衣卫一副铿锵有力的样子，迅速地包围着府邸。
陈寅勒马，语气公事公办的感觉说道：“奉圣上口谕，请严少卿去北司喝喝茶。”
“陈帅，我家少爷乃是朝廷命官，锦衣卫便是捉拿也需要办差驾帖，更何况你口称奉圣上口谕，更应据礼法而行，贸然入府若是冲撞了正在休养的阁老，可是不善了。”严守一双手揣袖，面不改色地顶回了陈寅的话。
陆炳翻身下马，快步走到严守一近前，低声道：“严管家，圣上口谕，还请莫要让我等为难。”
严守一嘴唇动了动，同样低声道：“可否告知因为何事如此大张旗鼓，我也好告知老爷。”
陆炳回头看了一眼还骑在马上的陈寅，答道：“此事吩咐直接来自圣上，严管家但可放心，我等也不会为难与严少卿。”
严守一见陆炳已经把话讲到了这般地步，也不好再作阻拦，自己说破天也只是严嵩府上的管家，陆炳、陈寅对自己客气都是看在严嵩的面子上，如果据此拿捏只会是自取其辱。
严守一抬手作势道：“几位请吧，少爷正在书房歇息，我带几位去。”
穿房过屋，严守一带着陈寅、陆炳和几名随行的锦衣卫千户来到了严世蕃的书房前，叩开了房门，严世蕃一见陈寅和陆炳联袂到来，连忙起身，询问来意。
陈寅干咳了一声，说道：“严少卿，奉圣上口谕，请与我等北司走一趟。”
严世蕃问出了和严守一同样的问题：“陈帅可有驾帖？看您风尘仆仆的样子，没来得及找刑科开具吧？”
“事关紧急，圣上准我便宜行事。严少卿还请配合，莫要让我等用强。”陈寅拱手请道。
严世蕃将还拿在手上的书册缓缓放在书桌上，默然摇了摇头道：“陈帅，没有驾帖锦衣卫就是滥用私刑，难道要复现王振（正统朝权宦）、刘瑾（正德朝权宦）之故事。”
被严世蕃不轻不重地挖苦一句，陈寅脸上有些难看，左手扶住了腰间绣春刀的刀柄，心下一横，不再客气，朝身后的几名千户道：“捉拿人犯。”
几名千户都是北司陆炳的属下，陈寅直接下达命令后几人都还大眼瞪小眼地面面相觑，又都不约而同地望向了陆炳。陆炳看了一眼陈寅，微微点了点头。
有了陆炳的准允，几名千户一拥而上，将严世蕃束手在背，绳索拿住。
严世蕃略有些诧异地看了看陆炳和陈寅，对这突如其来的强硬方式也有些心理准备不足，但是又看陈寅的样子不似作态，也就没有再反抗，说道：“陈帅，这是作何，世蕃与几位走一趟便是。严叔，跟父亲说一声吧，我与陈帅、陆都督去锦衣卫北司喝口茶。”
言罢，陈寅一挥手，几人沿原路返回，出了严府，陆炳收拢手下，将严世蕃放于来时备好的马车，再度上路回返锦衣卫衙门。
车队从正阳门（前门）入了城，陈寅打马走到陆炳的近前，说道：“圣上密令，严世蕃不交锦衣卫关押，直接去西苑面圣。”
陆炳闻言皱起了眉头：“陈帅，这样不合规矩吧，虽然是圣上密令，但是如此绕过六部拘押朝廷官员的做法怕是会引起朝中官员的反弹，前朝权宦、权臣纵使鹰犬乱政的场面可才过去不多的年岁，你怎么没有劝着点圣上。”
陈寅苦笑道：“此事大致情况我也与你说过了，本以为圣上要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可是看这样雷厉风行地样子，怕是要遭啊。我觉得还是需要跟严少卿提前知会一声，免得圣上震怒，严少卿一时不察，牵涉出什么，到时候朝中震动，你我也落不了好。”
陈寅苦笑道：“此事大致情况我也与你说过了，本以为圣上要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可是看这样雷厉风行地样子，怕是要遭啊。我觉得还是需要跟严少卿提前知会一声，免得圣上震怒，严少卿一时不察，牵涉出什么，到时候朝中震动，你我也落不了好。”
陆炳沉吟片刻，答道：“如此考虑倒也无不妥，以我之见，我稍后直接吩咐麾下回衙署，你我二人一起带着严世蕃去西苑面圣即可。其实不必担忧过虑，此事到底如何处置，归根结底还要看圣上的意见，陈帅今天不动用之属手下而召集了我北司的弟兄，不就是想拉个人垫背吗？”
陈寅被陆炳戳破了心思，面色微红，但也不露窘态，说道：“陆都督，咱们这就改道吧，万岁爷还等着呢。”
陆炳也不做纠缠，点了点头，朝身后的几个千户嘱咐一声，只留下一名心腹驾着马车，其余人都回返锦衣卫衙门。
不多时，二骑一车来到了西苑（今中南海），打发走了剩下的那名千户，陈寅和陆炳带着严世蕃就往内院走。
一边走，陈寅一边在严世蕃身边耳语讲述了缉拿他的起因，以及事情发生后的结果。随后，在严世蕃略带震惊的眼神中，三人在都知监太监的带领下进入了西苑的一所偏殿，等候嘉靖的到来。
第十七回 严世蕃应变息事宁人 唐青嫣临机借势发难（1）（）
“嘎吱~”
嘉靖推开被闭合上的偏殿侧门，缓步走入厅内，陈寅等三人连忙起身行礼。
“免礼。”嘉靖直接止住了几人行礼的动作，径直走到厅中的主座坐下，没有看神色带着些惶恐的严世蕃。
陆炳朝陈寅使了个眼色，陈寅躬身道：“陛下，罪犯尚宝司少卿严世蕃业已押解带到，请圣上示下。”
“罪臣严世蕃恭请圣安。”严世蕃语气略带紧张地起身叩首行礼，虽然嘉靖制止了众人行礼，但是那是皇上想单刀直入，要是据礼以傲，帝王心中留下的可能还有一些的好印象马上就烟消云散，此时再度放低姿态，也能试探嘉靖这一番吩咐的深意。
嘉靖深深看了严世蕃一眼，说道：“朕躬安。”
严世蕃本来还有些悬着的心立刻放下了，嘉靖以正常的问安对话的答案接了自己的请安，应该是不会有什么大的危险。于是严世蕃更进一步地拿出放低罪臣姿态的表示，再度行礼道：“罪臣睹见天颜未及摘去面具，还请圣上恕罪。”
说完，严世蕃作势就开始解去自己脸还戴着的面具。
“算了，今天让陈寅把你带过来也不是要问罪与你，戴着吧。”嘉靖语气愈加缓和。
严世蕃立刻停下了手，反正他也没准备真解。收拾好面具，严世蕃躬身询问道：“罪臣不知圣上有何示下？”
嘉靖沉吟片刻，扫了一眼陈寅和陆炳，叹了一口气道：“前几日朕拜请姬道长扶乩问天于长生，焚了爱卿所拟的青词后，神仙留言‘辞者良善，问道江湖’。虽然此言颇为直白，但是也是姬道长再度解读后朕才明晓这言辞中所指便是爱卿你。今天派陈寅去不过是给各地藩王们一个面子上的交待，稍后朕与几个部堂、通政司知会一声，此事化了便是。”
严世蕃彻底放下心来，之前与筑商乔家的合作算是见到了成效，听说乔家两面下注，不光和自己这边达成了修葺今月楼的协议，还有人在长江等着墨阁的人去提供益处。不过从现阶段的成效来看，乔家对皇帝的影响不是一般地深，那个姬云道自己送了多少次珍宝、宅院、地契、美人，才混了个“神仙称赞辞藻还算可”的评价，这刚和乔家搭上了线，就要身负给嘉靖寻找长生的重任了。
第十七回 严世蕃应变息事宁人 唐青嫣临机借势发难（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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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开两朵各表枝，且说在严世蕃被各种突如其来的情况弄得头晕脑胀的时候，李成梁等人已经乘坐扁舟，迎嘉陵江逆江而上，又换走陆路，穿行蜀北栈道，来到了剑门关前。
“堂主，咱们到了剑门关，走险要山道去魁星阁，那沿路上有其明暗哨把守，会不会打草惊蛇，是否看看有没有什么办法悄悄进入，和您需要联系的人就在这剑门关北的剑州城（今广元剑阁县）接头。”到访过魁星阁的衡岳在众人过了剑门关，在邻关的小镇歇脚打尖的时候，拉着李成梁说道。
李成梁思忖片刻，答道：“毋须，我前些日子也考虑过了，吾等此行便是要单刀直入，最好是以雷霆之势能够打灭束缚在魁星阁身上的今月楼之人，与魁星阁内部能够说上话的人达成默契，才算是连横成功。否则，畏首畏尾，灭了自己志气，长了他人威风。而且，之前我也与家师讨论过魁星阁内部展露出的格局，咱们只需要争取到他们少阁主唐青嫣的支持便可，非是太过难之事。”
衡岳闻言点了点头，道：“确实，前次弟子来这魁星阁交割货物办事，明显觉得年轻的执事对墨阁的人友善，年长的执事对我墨阁冷淡甚至有厌恶神色。”
“不错，魁星阁这边的情况比你们之前在分水所分析的时候还要乐观许多。”两人转头，原来是谢怀远从歇脚的茶摊铺外走过来，听到了两人的对话。
“谢帮主，何出此言？”李成梁问道。
“谢某刚刚和本地的丐帮弟子接触了解，魁星阁内部已经分作两派，派以大长老楚知寒为核心，要跟着严世蕃联合，称霸江湖，派以少阁主唐青嫣为核心，就维持魁星阁西南大派的地位，在江湖有席之地，没有什么过分的野心，想要守成。之前应该是楚知寒说动了唐青嫣的父亲，已经退居幕后二线的魁星阁阁主唐虞夏，所以唐青嫣才会带人去参加今月楼会，而且还是出工不出力。”谢怀远口气讲完刚刚获知的消息，又口气满饮大碗茶水，满足地长舒口气。
李成梁闻言做出思索的表情，没有再多言语，似乎陷入沉思忖度。
谢怀远补充道：“此地我丐帮没什么人手，只能先和唐青嫣建立联系，以便能够进入魁星阁内部，才好操作后续。”
此时牧战在陪着牧歆把这个不大的小镇逛了圈后，也回到了茶水铺，看了看西下的日头，说道：“这就要入夜了，此地不似来时的坦途或水路，山势陡峭，多开栈道行路，咱们虽然赶着时间，却也不能摸黑，失足坠崖的事情几乎月月都有。我刚才看过此地有间小客栈，今夜歇脚，明早上路。”
李成梁听了牧战的建议点了点头，也转述了边方才谢怀远分享的信息，说道：“牧叔，你在西南较多，唐青嫣的父亲此时对于与今月楼联合究竟会是出于何种考虑？难道单是看谁势力大就偏向谁？”
牧战无奈地摇了摇头：“这个问题你问老谢其实也是样，唐虞夏因为早年与人争斗常年身体患有隐疾，现在业已封刃，就差说金盆洗手退出江湖了，他在魁星阁剩下的也就是个戳在那儿当个旗，只能借着当年提拔的亲信力捧自己的独女，以防被大长老楚知寒摘去阁主的头衔。他现在就算想要对抗今月楼，在内部的压力下也只能是有心无力，不如趁势让女儿出去闯个名头出来，江湖上可是许久没有令人称著的女侠了。”
牧歆闻言不满地说了句：“我难道不就是个女侠吗？”
此言出，瞬间冷场，大家都沉默不语。
许久，还是李成梁又打破了沉默：“就先依照牧叔和谢帮主的想法计策，且先安顿晚，这几日行船和栈道前进着实颠簸难受，修养精神，也容我仔细思虑计策。”
众人曰善，随后便由刘俭安排找到客栈众人安顿下来，用过晚餐，各自回房休息。
李成梁有些难以入睡，反复思考着牧战悄声对自己说的执行策略的时候要防备手谢怀远，这个提议当真是让自己吃了惊。
李成梁凭窗望天，下午还算阳光灿烂的日头在转入黑夜后乌云沉沉，风雷声暗暗引动，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