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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8章

大华恩仇引-第9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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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牧炎,你居然藏得这般深,的确是深谙政争之道。”夏承炫趴在书案上,切齿冷哼道,“但你害死我父王,便注定你决不得善终!我定用穷尽心力,誓将你碎尸万段!”

    问过夏承炫的小厮阿来,梅远尘才知他去了义父的书房。思人睹物,乃常人情之所系。

    梅远尘行至夏牧朝的书房外时,听里面传来一阵轻轻的呜咽声,到了门口,却未推门而入。

    。。。 。。。

    “此间无外人,也无需讲究那么许多,都坐罢!”端木玉指了指地上的四个蒲团,轻笑道。言毕,就近坐了下来。

    父皇驾崩、自己登基已是铁一般的事实,徒思已然无益。他的心智虽远超常人,然,至亲离去却还是让他心伤疲惫,这这十几日下来,人已憔悴了许多。

    听了他的话,端木恪、胥潜梦、虞凌逸三人也不客气,各寻了一个铺垫坐下。

    “这些日,有劳三位主理国事,端木玉在此谢过!”待他们坐定,端木玉微微躬身说道。他登基已半月,当前政事却仍由端木恪和胥潜梦暂理,倒把二人忙得瘦了一圈。

    与大华不同,厥国不重礼,君主也历来不擅权。虽如此,厥国三百二十几年间却鲜有夺权篡位之争。不仅端木玉的其他兄弟不与他争储,端木恪当年声势毫不在端木澜之下,然,在得知皇兄被立为太子后,他也坦然接受,并未从中制障阻扰。

    正因着这般缘由,历代君主都有善待前朝遗孤遗老的传统。

    端木恪保守持重,而端木玉则激进跳脱,叔侄二人政见向来不合,在朝堂上也屡屡争执,自也生过嫌隙。然,端木玉登基后,仍是任命端木恪为摄政大臣,暂行主君之权。端木恪也毫不忌讳新君的心思,立政、批示、任人全然依着自己的想法。

    所谓任权者信而行权者忠,所谓忠与信莫过于此尔。

    “皇上,你有天赋之资,谋略、见地实在当世少有。臣自问有些才学,可担守土之责。然,厥国欲兴盛开疆,则非你不能为,望你早日振作起来,躬身理政,谋国大事!”端木恪沉声道。

    “厥国复兴大计,端木玉不敢或忘,理政谋事便始于此刻。”端木玉点了点头,清声回道。三人听了,脸上皆有大喜色。

    国君之勤是为黎民之幸,国君之勉,实为百姓之福。

    “夜召三位至此便是为此。”端木玉看向胥潜梦,正色道,“胥先生,你前几日所提的以江湖势力搅动大华朝纲,我觉得确是个极稳妥的策略。灭华乃百年大计,我端木氏既已绸缪百年,倒也不急于这一时。若能在几年之内,使武林躁动起来,自然可以牵制住大华朝廷不少资财、人物,甚至撼动夏氏的根基。正好可以替厥国争取几年积蓄钱粮、操练兵马的时间。”。。

    “不错!”端木恪笑意渐盛,“与大华一战,虽说力求速战速决,但也绝非一朝一夕可成事。多备一天的钱粮,我们便多一份胜算。厥国底子比不得大华,一旦开战,只能胜不能拜。”他施政求稳,甚么都是循序渐进,倒有点急事缓办的意味。在他与胥潜梦的统理下,厥国内政清明、国库日渐充盈,为厥国北伐大业奠定了基础。这也是他多年一直深受端木澜信任的一个缘由。

    “大华江湖之力强横异常,倒当真有与朝廷抗衡之力。暗里的尚且不说,明面上的丹阳城盐帮、若州徐家可都有称霸一方的实力,若能使他们与朝廷为敌,我看大华朝廷也是难为至极,未必能轻易应付。”

    端木玉听他二人说完,轻轻点了点头。再看向胥潜梦,轻笑道:“胥先生,‘千里眼’多亏有你,此时,正可派上大用场!”

    “皇上,老臣旧闻‘千里眼’之名,知之却实在有限,可否详告?”端木恪皱着眉,躬身执礼斜首问道。

    端木玉笑了笑,乃谓胥潜梦道:“胥先生,你与他们详说一遍罢。”

    “是。”胥潜梦躬身领命,微微理了理头绪,乃谓端木恪、虞凌逸道,“十年前,先皇将计华大业全权交给了皇上。当时,皇上找到我,欲让我筹建一只情报军,潜伏到大华去收集资情,以知敌于战先,如眼之视千里远。我从军中陆续挑了两千人,先后派去了大华各地。他们有的遁入江湖,有的潜伏在高官富贾之家,十年间,已不知传来了多少消息。”他顿了顿,又道,“当然,他们中有的投敌变节,有的被抓获处死,有的早已不知下落,现下仍在替朝廷做事的只有一千二百余人,他们都是我们在大华的眼线。”

    “这么多人?”端木恪诧异道。他原以为,有百十个就不错了,没想到竟还有一千多人,实在大大出乎他的预料。

    “人多人少倒不是最紧要的。”端木玉摇了摇头,笑问道,“你们可听到九殿?”

    虞凌逸回道:“臣知晓,那是当今世上最大的杀手堂。”

    “不错。”胥潜梦明白端木玉的意思,当即接了话茬,“九殿当中,有很多我们的人,甚至他们的前任殿主和两个大师傅也是我们的人!”

    语不惊人死不休。

    端木恪、虞凌逸对望一眼,皆是满脸的不可思议。

    “可惜,他伤重而死,四年前把殿主之位传给了张遂光。好在,张遂光也是个有野心的人,这些年倒替我们做了不少事。”胥潜梦若有所思地说着,“可惜,他终究不是我们厥人。”

    端木玉摆了摆手,正色道:“无妨。他是个聪明人,虽然野心有点大,但知利害、懂进退,实在是个好帮手,我们搅动大华武林靠两个人,一个便是他了。”

    “哦,另一个呢?莫不是大华武林高手中还有我们的人?”虞凌逸奇闻道。他是端木玉武学授业之师,二人感情甚笃。然,自从端木澜遇刺身亡,他便自觉有罪,一直以罪人自处,倒显得生分了许多。

    端木玉一脸肃穆,摇了摇头,正色道:“那人便是你。”

    。。。 。。。

    “你在门外很久了么?”夏承炫揖开门,见梅远尘背身站在外面,惊问道。

第一九九章 若齐心能断金玉(二)() 
“都坐下罢!”见人已到齐,法相挥了挥衣袖,哀声叹道。修禅四十载,他还是不能做到古井无波,“阿弥陀佛,和尚还是禅心未定。”

    苦禅寺虽出了悬月这个当今武林第一高手,却是实打实的佛门禅宗,每日卯、辰、午、未、酉、戌六个时辰例行讲禅、诵经。现下乃未时末刻,午禅才毕,法相便令弟子把法字辈的大和尚都叫到了小禅堂,显是有事商议。

    所谓大和尚,是指各监院的首座、长老,而不是年龄大的和尚。

    苦禅寺监院有十,分别是舍利院、戒律院、达摩院、常住院、龙树院、罗汉堂、般若堂、心禅堂、济世堂、藏经阁。各院皆有一个首座、一个长老,两个大和尚。

    孝州位于黎民、驻北、冰湖三郡交界处,因着境内的天柱山而名闻天下。

    说来,天柱山不过五百仞,算不得多高。虽然山体雄奇,气质浑健,却仍不足以挣来这累累盛名。其之所以成为天下佛徒竞相朝拜的圣地,因着的便是山顶的千年苦禅寺。

    道门成为国教不过三百三十年,而在以前的朝代,历来都是首尊释家的。苦禅寺虽然有些僻远,却向来香火鼎盛,来此礼佛的皇帝少说也有三四十个,乃天下禅学正宗,底蕴之深,实在罕有。

    法字辈是苦禅寺第七十一代弟子,上三代是渡、厄、悬,下三代是真、慧、虚,除了藏经阁,住持和其余九大监院的首座、长老皆是法字辈,可谓苦禅寺的中坚。

    “方丈师兄,发生甚么事了?”法通才在左首位落了座,便探首问道。

    法相微微摇了摇头,并未就答,而是往堂中仅剩四个空座,多看了一眼,又再叹了一声。法空是般若堂首座、法普是罗汉堂首座、悬月是藏经阁长老,那四空座,有三个是他们的。

    “急叫你们过来,确是发生了要事。”法相正色谓一众师兄弟道,“悬月师叔、法空及法普两位师弟和六位真字辈弟子,皆在上河郡的屏州城遇害了!”言毕,双手合十,轻声念道,“阿弥陀佛!愿亡者早登西

    方极乐!”

    众僧听法相言此,各个震惊非常,你看着我,我看着你,一时竟不敢相信。

    二人久坐无言,一个不问,一个不言。

    “漪漪好些了么?”终是夏承炫打破了沉默,他知道,妹妹一定和自己一样很难过、很难过。

    梅远尘不知如何应答,他不会撒谎,也不想撒谎,唇角咂巴了几下,只轻声回道“漪漪已经睡下了。”自相识以来,夏承炫一直便如兄长一般照顾着自己,这时见他低头倚着茶案,满脸的凝重、凄苦,梅远尘突然觉得他完全变了一个人,心里揪心的疼,“承炫,无论有甚么事,我自然与你一并承担,你切莫把心事藏起来。”

    夏承炫轻轻点了点头,又轻轻摇了摇头,沉声道“我是颌王府世子,父王的仇,自该由我来报!待父王的灵柩回来,丧仪办完,你便带着漪漪去安咸罢。此事,你们莫要牵扯进来了。”

    杀父之仇不共戴天,虽知夏牧炎绝非易与之辈,他仍下定决心要和赟王府拼个你死我活。这是一场没有胜算的争斗,他不想妹妹、兄弟遭遇甚么不测。

    乖张的表象下,亦跳动着一颗赤子之心。

    “承炫”梅远尘轻轻唤着,声音有些沙哑,“承炫,你说甚么胡话!我是义父的义子,你我虽非亲兄弟,却情同手足,自然有难同当。义父待梅家恩重如山,我便是豁出去命又有甚么?若不能报此血仇,我活着也不得痛快。”

    他的性子温润敦厚,从不喜与人为恶。然夏牧朝被人陷杀,他竟是从所未有的愤恨,这两日脑中所想皆是找出贼人报此血仇,以慰义父在天之灵。

    这一年多来,梅远尘与青玄相处颇深,潜移默化间,或多或少沾了一些他的道门恣意。

    夏承炫抬起了头,看向梅远尘,目光复杂。“义父的仇,我和你一起报!”梅远尘伸手轻轻拍在他肩上,言语铿锵,神情恳切。

    “远尘,你爹娘就你一个子嗣,我就漪漪一个妹妹

    ,你明白我的意思么?”夏承炫皱着眉,冷声道,“夏牧炎能不动声色接连害了颐王、贽王和父王,那他定然是个无比狠辣阴险的人物。我自问有些心机城府,然,与此贼相较又实在不值一提。纵是我费尽心力,只怕也多半不是其敌,绝不能再搭上你和漪漪!”

    其实,夏承炫还想让母亲随梅远尘一起去安咸的,但料想母亲绝不会同意,且依礼也不能允,才没有开这个口。然,他心里却一直在思量,如何妥善安顿好母亲,好全力对付夏牧炎。

    “承炫,我知你是为我们好。然,你可有替我们想过?漪漪也是王府的郡主,义父也是她的父王!此时此刻,她也有着满腔的仇恨,她也想要报仇雪恨!她虽力小难为,却至少可与你同当风雨。你也知夏牧炎绝非轻易能对付的,倘使你和义母再有了甚么不测,她岂不成了孤家寡人?一家人在一起,生死与共何尝不是一件幸事?”梅远尘深受骨肉分离之苦,自不愿夏承漪日后如自己一般。

    “何况,你对付夏牧炎,最终是要用上武力的。庆忌、獬豸身手虽不错,却还是稍嫌不足,真遇了险境,他们未必能护得住你!”梅远尘再道,“然,我却可以!”在府上这些时日,他常与庆忌几人过招切磋,初时,他还只不五人略胜半筹。近来,他的内功和剑法、掌法进益皆神速,已胜出他们甚多,若用上“斗转斜步二十三”,便是以一敌五,亦足可自保,这便是他的底气。

    夏承炫的额眉明显抖了抖。

    “承炫!”梅远尘又再拍了拍他的臂膀,正色道,“论谋略,我自不如你,但你也未必能比得过夏牧炎。此为敌之所长,与其相较我们既不占优,又何必要跟他比阴谋呢?报仇,最简单、最快意便是杀了他!”

    了一剑法、切一指法、如一掌法皆求出招干脆利落,杀敌于前,梅远尘久浸其中,心性也有了些变化。

    “是啊?阴谋未必能胜,我还何必与其相较?还有甚么比直接杀了他更解气?”夏承炫有点茅塞顿开的感觉。

    。

第二〇〇章 愿收旧人为我用() 
小禅堂内炸开了锅,一群修心多年的大和尚也都忍不住躁动起来,各个脸上挂着愤怒、惊疑之色。

    “师兄,这如何可能?”般若堂长老法渡和尚急地从座上站了起来,“且不说悬月师叔,便是法普、法空两位师兄,那也是当世少有的高手啊,谁能害他们?怎会有人去害他们?”

    苦禅寺的武僧皆在罗汉堂、般若堂及达摩院,法空、法普能成为两堂首座,武学造诣自不寻常,法渡与他们数十年朝夕相处,自然知之甚深,实在不敢相信竟有人能害了他们。

    何况,还有一个武林第一高手的悬月老和尚

    “阿弥陀佛!”法相双手合十,轻念一句佛号,再缓缓望向法渡,摇头回道,“唉,我原本也不相信,然,朝廷司空府的官文写得清清楚楚,‘苦禅寺一行九位高僧,日前在上河郡屏州城坪上原佑护颐亲王时皆不幸罹难’这哪里还能有假?”

    “嘭!”发正和尚在座旁的茶案上重重拍了一掌,怒道,“朝廷不是征召悬月师叔他们去对付厥国人么?怎让又做了他颐王的护卫!”

    “不错!”法严和尚应声附和道,“倘使是刺杀外敌,保国之太平,我们自也说不得甚么。然,让我们出家人去给他皇家做近侍,这像甚么话!方丈师兄,这次说甚么也要向朝廷要个说法!”

    一时间,众僧皆以为然。

    “师弟,出家人当时时谨记戒怒、戒嗔!”法相沉声斥道。

    听了方丈的话,法严瞬时便平复了许多,双手合十微微颔首道“师兄教诲的是。”

    法相也不理会他,往堂中诸位师兄弟脸上扫视了一遍,见他们或闭目诵经、或低首不语、或向自己望来脸有不解

    “佛门虽善,却也不是任人宰割,此事因朝廷而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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