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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2章

大华恩仇引-第9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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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脱鱼入大海,何处得觅寻?

    “虞兄,现下当如何办?那贼老道轻功罕世难见,此刻已没了影踪,我们哪里寻得到?再者,便是寻到了他,只怕我们这七人也截他不住啊!”祝孝臣握着剑,双眼在人群中扫视,一边皱眉谓一旁的虞凌逸道。他自负武功天下少有,今日与青玄一交上手,几招过后便觉招架难为,信心已崩塌得半点不剩。

    “他的武功,怎能到如此境地?”

    “倘使以命相博,我能接他二十招么?”

    “他步法诡异,如鬼似魅;身法轻灵,如风挟身;剑法狠辣,招不虚发。这老道究竟是甚么人?怎从未听过大华还有这样一个绝顶高手!”。。

    。。。 。。。

    祝孝臣越想心越沉,只觉此敌实在过于强大,无论如何自己也是难以抵挡,更不消说取胜了。

    虞凌逸还剑入鞘,沉声道:“贼道武功太高,让京畿营去搜捕罢!太子殿下绝不能再出事,我们马上回去,以免贼道去而复返有机可乘!”

    端木澜被搅碎了咽喉,绝无活命可能,端木玉是储君,仪典一过便是厥国主君了。大华刺客在十大武席的眼皮底下把厥国皇帝杀了,发生一次已是惊世骇俗,怎能允有第二次?

    “蹬!蹬!蹬!蹬!”一阵急促的马蹄音穿过人群传来。百姓闻声纷纷避退,让出了一条路,远处密密麻麻的铁甲军驱骑赶来。这便是端木玉、虞凌逸等人一直苦等的援军,厥国战力最强的戍城军——京畿营。

    京畿营听到宫门示警不到一个时辰便赶了过来,反应不可谓不快,却终究来晚一步。没人想到,皇宫内外三千余值守铁甲兵及数百皇家禁卫竟然抵不住半个时辰。太快了,青玄太快了!值守铁甲军还在四下搜寻他的影踪,他便从宫里的庇护所杀了出来,期间还杀了九十一人,其中一个便是他们的皇帝。

    一个短须中年汉子在虞凌逸七人面前拉住了马缰,急急跃下了马背,一脸暴怒向虞凌逸问道:“虞凌逸,究竟发生了甚么事?怎。。。怎死伤了这么多人?”

    “大华来了刺客!”面对眼前这个中年汉子的质问,虞凌逸皱了皱眉,轻声回道。宫门失守,皇帝被杀的确是他的过失,便是端木玉赐他死罪,他也并无怨言。

    “刺客?你们不是已经有了周详的攻防计策么?怎还让贼人破了宫门?”中年汉子冷声道。见虞凌逸七人并不答话,又问道,“皇上可受了惊?”

    虞凌逸匀了匀气息,轻声道:“传太子殿下谕令,你们京畿营全城搜捕一个白发童颜道人。见则诛杀!”

    中年汉子,双目圆瞪,眼中尽是惊疑,握着佩剑的手吱吱响着,颤声问道:“皇上。。。”见虞凌逸轻轻摇了摇头,竟“哇”的一声哭了出来,转头便一个箭步越上了马背,嘶声吼道:“传我令,全城封锁!挨家挨户、掘地三尺,搜捕一个白发童颜道士!一经发现,就地诛杀!”

    这个中年汉子便是一品京畿将军,当今皇后的亲弟穆钦忠,亦是端木澜最为信赖的心腹大将。厥国国姓是端木,而穆姓则是第二大姓,据说是从端木氏中分离出来的一个分支。数百年来,端木氏、穆氏两族皆有通婚的传统,两姓之人可谓血浓于水,互敬互助。厥国军队中的五位一品将军三位姓穆,两位姓端木。皇家对穆姓的器重,可见一般。

    穆钦忠留下了两千人戍卫皇宫,自己带着一队人马直冲城门而去,余部散开到了各街各巷。

    “我等回去复命、请罪!”虞凌逸咬着牙,转头谓身后六人道。他们都有罪,虽然都尽了力,然皇上毕竟还是在他们的保护下被杀了。

    。。。 。。。

    “胡秀安,你老实跟我说,你们究竟做了甚么事?”胡秀安才进了御书房的门廊,端老王爷便厉声斥问道。贽王竟在神哨营达到庇南哨所前先一步北上,这中间定然发生了甚么事,而最有可能与这事相关的便是胡家的人。

    宫里传出了夏牧阳的死讯后,胡秀安几乎吓破了胆,当即便去了父亲府上商量对策。父子左右思量乃既定,无论如何也不能承认自己写过迷信给贽王,一口咬定自己并不知情。贽王已死,他们只能转而支持赟王,且颐王也先一步薨逝,赟王夺储似乎有多了几分胜算。是以,为保住胡氏一族,只能一条夜路走到黑,便是夏承灿拿着他们的亲笔信来对质,他们也只得一口咬定信笺并非自己所书,乃是他人蓄意临摹仿写的。皇后那边,二人也已通过了气,虽万般无奈,她也只得如此,总不能再搭上赟王府、澧国公府、都城执金令府三家千余条人命罢。

    “老王爷,你这话可吓到臣了!”胡秀安满脸惶恐状,躬身执礼回道,“臣实在不知王爷所指何事。”

    “哼,胡秀安,贽王何以突然北上?你敢说不是你暗里叫他回都?”端王指着他脑袋,辞严色厉道,“牧阳乃国之栋梁,大华之脊骨,尔们。。。尔们何敢呐!”说完这句,他已是泪盈满眶。

    胡秀安心脏一缩,鼻尖一酸,想起过往种种,两行泪不禁流了下来,“我。。。我怎这般糊涂!我怎信了赟王的鬼话,生生害了贽王性命!我实在是罪责难逃啊!”然,使计陷杀皇嫡子,乃是株连九族的不赦之罪,他不敢拿一家老小去赌永华帝的宽恕。“我死固然不足惜,晦明他们却是无辜的,怎能让他们随我遭了秧!”

    “王爷,贽王乃秀安表兄,我二人自小长大,怎会设计害他?他客死异乡,我。。。我也难过的很,我。。。王爷,请明察!臣绝不曾叫贽王回都!”胡秀安伏地啜泣道。其声既哀且真,倒半点假意也不似有,端王竟也有些犹疑了。

    “若不是胡家的人?难不成真的是端木氏使的诡计么?”端王一手拄着杖,一手按着心口,暗暗思量着。

第一八五章 忽如一夜冬寒至(四)() 
胡家是都城显赫之家,底蕴之深绝非小可。即使厥国人在执金令府的眼皮子底下杀了那么多大华亲贵重宦,永华帝依然没有降罪于胡秀安。最紧要的缘由便是,胡家乃大华皇室外的第一氏族,而胡秀安之父、皇后之兄——澧国公胡凤举历任一品各职近三十年,朝中故旧、门生无数,乃是大华国当之无愧的国老。

    端王虽一直疑心此事与胡秀安有关,然手上并无证据佐证,却也不能拿他怎样。此刻见他伏地啜泣,实在是一副极情真意切的模样,心中疑虑又消去了大半,想着,“胡家也当不至于助赟王去害贽王罢,都是至亲之亲,且他们向来是支持牧阳争储的。或许,是赟王使了甚么奸诈手段骗牧阳北上;又或是牧阳中了端木澜这狗贼阴毒之计?”

    想得越多,便越觉得胡家的嫌疑似乎也不那么大。

    胡秀安出宫后并未回他的平昌伯爵府,而是让马夫径直赶轿进了澧国公府的侧小门。

    胡凤举的老跟班胡一福在马房守着,见胡秀安的马轿进来,忙端着小木凳放到了马轿右侧,躬声报道: “二少爷,老爷和大少爷在书房候着呢!”

    胡凤举有四子,分别叫秀平、秀安、秀康、秀泰。除了长子胡秀平因形容不佳未入仕外,其余三子皆在朝为官:二子胡秀安是从一品的都城执金令、三子胡秀康是正二品的竹兰郡政司、四子胡秀泰是从二品的吏部右丞。

    胡秀平还在襁褓中时,便不幸掉到了火盘中,左眼被烧瞎了,左脸也被烧坏了。胡家家业大,胡秀平便是这个家里的大管家,虽不为官,手里却握着百万银钱,三个弟弟也都素来敬重他。

    “父亲!兄长!”胡秀安阖上了门,向书房中对坐的二人唤道。

    胡凤举指了指茶案旁的空位,轻声道:“先喝口茶,再把宫里的事与我和秀平说道说道。”

    “是,父亲!”胡秀安在位上坐定,嘬了一口茶,放下茶杯沉声言道:“端王果然怀疑是我密信给贽王,唤他回来的。今日御书房中,我一进门他便怒斥我,我险些便招架不住了!”他一边说着,一边双手搓摩着膝盖,想要擦掉掌中的汗水。

    “哦,你。。。可没有露出甚么破绽罢?”胡凤举急切道。端王见疑本就是件大事,若在他面前不但不能释疑,还露出了马脚,那便大事不妙了。

    胡秀安笑了笑,安慰道:“父亲,孩儿便是这么不堪么?这般的场面,我也不是第一次碰到,自然出不了岔子!”二人听了脸色渐缓。

    “端王既起了疑心,那我们得把屁股给擦干净了!送信的三人,都不能留!”胡秀平低声说着。他面容狰狞,声音嘶哑,天然带着一股杀气,这一句话说的既轻且平,内容却让人头皮发麻。

    三条人命。他一开腔,便是要杀三人。

    “不错!留不得把柄,找人把他们杀了罢!”胡凤举抖了抖脸,咬牙道。

    胡凤举并不喜欢杀人,相反,他一直是个慈眉善目、与人为善、受人敬重的德高老者。然,此事事关胡家众人生死,他不得不做一次恶人。

    “父亲,要他们死,未必便是要杀他们。”胡秀平抬起头看向胡凤举,沉声道,“有钱能使鬼推磨,给他们三家一家一万两银子,买他们三条命,呵呵。。。这样的买卖,他们也愿意的紧啊!”

    一万两,买一条命。

    一万两银子可以做甚么?

    大华朝廷颁发的统购律明文规定,一斤精米是一十八文,一两银子可以买一百三十四斤的精米,那是五口之家两个月的口粮!都城城郊的水田市价是二十两一亩,一万两可以够他们在城郊买下五百亩田地,成为一方小地主。那是多少人家几世几代都积累不了的巨额资财啊!

    一条命,一万两,足可保子孙三代生活富贵,衣食无忧,但凡有些担当的汉子,谁不愿卖?

    “不错!秀平这法子好!多使些银子,让他们心甘情愿就死罢!胡家不能亏欠他们,得让人家死的心怀谢意,心怀感激才好!”听了胡秀平的话,胡凤举脸色一喜,笑着赞道。

    他是善人,他如何能为恶?

    他是善人,绝不想恶鬼夜里入梦。

    能全他之善,胡凤举也很感激这个形容惊人的儿子。

    。。。 。。。

    “世子,陈政司刚派人传了话来,说他已将我们在北邺城屠城之事奏报了上去。”刁冬儿走进中军帐,苦着脸谓夏承灿道。

    北邺城是个经贸往来的外埠,城门低矮,守兵寡少,近乎为不设防之城。开埠前,厥国与大华、沙陀、冼马皆有协议,一旦厥国与其发生战事,各国皆不可攻打北邺。

    北邺城中,除了厥国人,还有沙陀、冼马、大华的商贾、贩夫。夏承灿杀的这二十几万人,有不少是往来北邺城做买卖的生意人。

    “呼~~~”夏承灿重重呼出一口气,沉声道:“这事怪不得陈天佑。兹事体大,他如何敢蛮?又如何瞒得住?哼,我夏承灿既敢做便不怕当,此事自然由我一人承担!待我找到仇敌,报了杀父之仇,便自刎于北邺城,向那二十万亡魂谢罪!”

    屠城,不是攻城,北邺城也不是驻军之地,显然,夏承灿所为,必犯众怒。

    后悔么?夏承灿扪心自问。

    说不后悔那绝对不是真话。大军离开北邺时,夏承灿频频回首,看着这座被他和他的将兵烧杀过的死城,心中亦是揪心的痛。“我无意为恶,却已为极恶!我无意成魔,却已至疯魔!”

    然,想起自己的父亲被厥国人陷杀,他便只得狠下心来。“这便是战争!你既杀我父,我为人子,此仇如何能不报?入地狱便入地狱,为恶成魔便为恶成魔罢!血仇不报枉为人!”

    。。。 。。。

    都城皇宫外,一马急停。

    “甚么人?来此作甚!”一队卫兵阻住了他,小头领向马上之人厉声斥问道。

    骑马的汉子立即跃下了马背,从怀中取出了腰牌,递给了卫兵头领,正色道:“我乃锦州驻地军营百夫王大仁,奉梅思源大人、郭子沐将军之命送报丧贴,请兄台放行!”

第一八六章 忽如一夜冬寒至(五)() 
“牧仁。。。牧仁。。。”永华帝躺在床榻上,张开干裂的嘴,轻轻唤着。

    倪居正躬身伺立在一旁,听得这唤声,忍不住拂袖抹泪,“皇上,老臣。。。老臣哪里敢说啊!”夏牧阳是永华帝最心喜的皇子,若听了这噩耗,保不准要生出甚么祸事来。是以,这几永华帝虽清醒过十几次,倪居正却一直瞒着他贽王薨逝的消息。

    “牧仁。。。牧仁。。。”

    “老王爷,颐王殿下的灵柩刚刚进了府!”内事大太监娄高宇行上来报道。端王早有对他下令,一旦夏牧仁的灵柩进了府门就来报知他。

    端王从座上起身,柱杖行了出来,叹道:“唉,去罢,送牧仁最后一程!”

    “王爷。。。王爷!”一个小太监急匆匆跑过来,一路跑一路叫,刚进了御书房便跪拜在地,重重呼着气。

    “没用的东西,成个甚么样!有事便说!”端王心情本就不好,见小太监一路高声呼叫,这会儿却喘气出不得声,不由地生出了一股恶烦之感,乃以杖击地斥道。

    小太监双手撑地抬了抬头,又忙低下,手脚微微抖着,颤声道:“奴才失态!奴才失态!”

    “到底甚么事?快报给王爷听!”内事房的老少太监皆是归娄高宇管着,见小太监有些慌了神,当即出声提示。

    “王爷,安咸郡那边来人了,是个锦州驻地军营的百夫,他说。。。说是奉命来都城报丧。”小太监吞了吞口水,摄了摄心神,乃低声报道。

    报丧?为甚么又是报丧?端王瞬时只觉头痛欲裂。这些天,接踵而来的噩耗令他既痛且忧,这种苦楚煎熬竟甚于当年自己遇刺身残,远离皇位之时。。。

    而现下,他却不及去哀、去痛、去伤、去忧,更多的是惊与疑!

    阴谋,这是一个巨大的阴谋!

    大华最重要的三位皇子半个月内接连被害,这是一个天大的阴谋!

    “贼人想灭我大华!”端王只觉背脊一凉,却突然清醒,“贼人想灭我大华!”

    “牧朝。。。”端王闭上眼黄白胡子轻轻颤着,“先去颐王府,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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