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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大华恩仇引-第4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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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尘距父亲仅两尺余,见他两鬓竟已微微斑白眼眶内陷,显是操劳过甚,伤了內腑经脉,心中难过非常。

    “尘儿,你何以结识了易家兄妹?”梅思源好奇问道。梅远尘在都城求学,而易布衣四海之内走镖,二人可说风牛马不相及,实在难以将其关联至一起。

    “爹,我与易公子他们亦是初识。前日孩儿一行在澹州的驿道上碰上了易公子的镖队,当时下着大雨,镖车的叶轮陷入泥淖中出不来,孩儿及一众师兄、师侄略出了一份力,帮他们把车推出了泥淖,后又在同一客栈落脚歇息。孩儿与他么便是这样认识的。”梅远尘把当日发生之事简言报道。

    梅思源抚了抚须,大笑道:“哈哈,善结善缘啊!你澹州帮他们,何尝又不是帮了爹,帮了朝廷呢!”

    “是啊。当时孩儿还想,这镖车装得甚么物事,怎如此沉重?原来竟是爹苦寻不得的绿硝石。”梅远尘回想起当日情由,欣慰言道,“也许,这便是上天冥冥中安排好的缘分罢!”

    一幢幽深的宅院中,李学辞正来回踱步。

    “李长老,我们的人已围住了安咸盐运政司府,当真要动手么?”一个五十来岁的矮胖老人向李学辞报道。

    “唉”箭已上弦,李学辞又忽然有些把握不定了。梅思源乃当朝一品大员,若非万不得已,李学辞绝不愿轻易对他下杀手。且这梅思源虽食古不化,一番作为却又着实令人钦佩。李学辞自认不是甚么善男信女,却也对梅思源其人心悦诚服,不过立场相左罢了。只是盐帮的根本营生便是私盐的买卖,而梅思源上任不到两个月便断了暗盐的供给,等同是断了盐帮的财路、生路。帮主张逐光遣李学辞来锦州,便是来解决此事的。李学辞几番找梅思源通融,开出的价码亦是越来越高,而梅思源却始终不为所动,皆未准允。

    “妈的,若不杀了他,只怕帮主便要杀了我了。不管这许多了,叫兄弟们动手罢!”李学辞一番忖度,终是下定了主意。

    矮胖老者得了李学辞的准话,应声快步向外行了去。

    “爹,外边甚么声音?”梅远尘听到一阵喧闹声,忙向梅思源问道。

    梅思源并未听出异样,但梅远尘既问,他便已料知发生了甚么事,伸手搭在梅远尘肩上,强笑道:“尘儿,你莫管了,无论外间发生甚么事,都有府兵和你云爷爷他们呢,你在这里好好待着!”

    梅远尘初时还听不得清楚,这时已清楚听到几声哭号声,哪里还不明白,急忙一个箭步冲了出去。循着声响行至外院,眼前所见令他惊怒至极:黑压压的一群歹人正手执兵械围攻府兵及云鸢、云鹞、傅惩等人,敌众我寡,府上显然已难支撑见绌。

    “呼~”梅远尘使出“斗转斜步二十三”冲入战圈。伸手便往一个黑衣歹人肩膀一搭一扣一按,已将他肩胛捏得粉碎。钻心之痛使那黑衣人丢下刀把,鬼哭狼嚎起来。这是梅远尘生平初次用武功伤人,不过,很快便有了第二次、第三次

    梅远尘脚下极快,所到之处的黑衣歹人皆被捏碎肩胛,再不能战,转眼便有三四十人被梅远尘所制。而这时,真武观的道士们也已听见了动静,持剑冲了进来。

    “啊~~我的眼睛!”

    “啊~~~啊!”

    “抵不住了,快撤!快撤!”

    听见歹人说要撤,梅远尘心中一喜,不料却听云鸢大呼道:“挡住他们去路,莫让他们跑了!”

    显然,真武观的道士们武艺比府兵及梅思源众亲卫要高,执剑所向,血溅长空,无有能挡。眼见有数十人遁出了院外,云鸢急忙飞身跟上,湛通、湛觉、顾一清、止沧亦紧紧跟在后面冲了出去。

    待五人折身返回时,院落中已没有了动静,只有躺满的、横七竖八的尸体和遍地流淌的血液

    梅远尘看着眼前残破的尸身和鲜红的血液,呆呆地愣在那里,已丢失了魂灵。他适才出手制住了六十七人,却并未下一手杀招,然而被制的那六十七人又皆被府兵斩杀了,无一幸免。

    这时梅思源已行了过来,看了看一地的尸体,重重叹了口气,问一旁的护卫队长道:“贺荆,府里有损伤么?”

    “回大人,许海生、章小仙没了,受伤重的还有七八个。”护卫队长贺荆一脸哀伤答道,顿了顿继续报道,“这一次歹人来了两百多人,若不是有众位道长和公子在,我们定然是撑不住了。”

    梅思源看着自己身旁呆若木鸡的梅远尘,轻轻拍他臂膀,言语低沉谓他道:“尘儿,世间险恶如此,旁人要来杀你,你便是有再多不忍,也绝不能手软,否则,定会害了自己害了亲近之人。倘使今天我们未能将他们杀了,你和我,还有你娘亲、云爷爷他们,我们一个也活不成了,明白么?”

    梅远尘抬起头看着父亲,轻轻点了点头。两行眼泪落下,掉在地面,滴在转暗红色的血液上

第〇九五章 千苦历尽甘终来() 
盐运政司府外,满满的人,躺着的、跪着的、站着的

    祝孝臣隐在围观的人群中,看着政司衙门的护卫把地上的尸首一具一具拖走。

    “这些天杀的贼人,竟想害梅大人,杀的好哇!”

    “唉,梅大人这么好的官儿,怎也有人想害他?当真没有丁点良知么?”

    “你听说了么,这次去的歹人有四五百人呢!亏得梅大人的公子引着一群道士把这些贼人杀退了。啧啧听说这政司府血流了一整池子呢!”

    “你瞎说!我姑丈,你是知道的,他是远近有名的粪夫,一向给政司府挑粪水的。我刚从他家过来,他给我说了那里面的事。歹人杀进去的时,我姑丈正挑着粪水出来。好家伙,突然冒出一千多号蒙面的黑衣歹人,见人便杀,疯了一般的。这梅公子甚么人?那是都城国观的小观主,真武大帝的入梦弟子,听我姑丈说,这位梅公子见歹人如潮水般涌来,便使了个“仙人定”把歹人定在地上动弹不得。这些歹人既动不得,自然眼睁睁地看着自己被政司府的府兵切瓜一般地砍了。”

    “是真的么?”

    “千真万确啊!我贾老实甚么时候诓过人?”

    祝孝臣听着这纷纷论议,不由地有些烦乱了。“瞧这跪一地祈祷的百姓,这个梅思源倒甚得民心,想来是个好官。只是我既应承太子殿下要杀了他,便再不能犹疑了!”念及此,心下一横,从人群中退出,准备趁乱潜入政司府内去。

    “祝先生,你竟在这里!可叫我好找!”穆桒从亦刚从人群中挤出来,隔着老远便向祝孝臣低声唤道。

    “穆桒,你来作甚?还怕我办不成这事么?”祝孝臣脸色一黑,冷声道。

    穆桒一愣,回道:“此事我不便多言。少主要你回去,那件事莫要办了。你这便随我回去见少主罢!”

    “原来那也芮府失手后,他果然再不信任我了。”祝孝臣神色一惨,暗暗想道。

    “祝先生,这便随我去见少主罢!我奉命出来找你,已经两个多时辰了。”穆桒原本正往前行着,见穆桒未跟来,乃回过头催道。

    祝孝臣回过神,快步跟了上去。

    祝、穆二人才走没多久,一队精骑在人群前停驻,看着满地的血迹,相互张望着。

    “林大人,我们不会来迟了罢?”一骑上的魁梧汉子侧首向队首男子问道。

    那男子精练挺拔,每一行止都透着浓烈的武人气息。只见他脸色暗沉,望向前方,缓缓道:“莫要猜了,进去便知!”说完,催马快行。

    “噔噔!噔噔!”两百个铁蹄踏地,发出一阵铿锵有力的声音。

    梅思源正在厢房探视受伤的府兵,忽然听到顾一清大声叫唤的声音。那声音中,竟洋溢着浓浓的喜意。

    “大人!大人!”

    “大人在此处!”傅惩应道。

    不一会儿,便见傅惩满脸的笑意跑了过来,“大人!来人了!”

    梅思源听得不甚明了,皱眉道:“甚么来人了?来了甚么人?”

    “大人,都城来人了!都城来人了!”傅惩重重吞了一口口水,接着道,“皇上派了一队禁卫过来,专职护卫大人!”

    “哦,有这事!”梅思源一惊,对一众伤员交待几句,匆匆向正厅行了去。而他身后,众亲卫紧紧抱在一起,呜呜哭起来,“海生、小仙,你们怎没抵住这半日啊”

    “下官神哨营佐尉林觉明见过梅大人!”见梅思源行来,精练男子躬身执礼道。

    “林大人多礼了,请坐!”梅思源回礼道。神哨营乃皇帝近卫,向来只担皇家护卫之责,而神哨营佐尉乃正五品的武将。永华帝派一个五品武将带人护卫自己,梅思源心中澎湃。

    “梅大人,下官这里有皇上给你的亲笔信笺。”林觉明从怀中取出一信封,双手递给梅思源。

    梅思源深躬腰首,双手举过头顶,林觉明把信封放到了他手上。

    梅思源接过信,见火漆完好,两面均无字无戳,乃去漆取出信笺。映入眼帘仅三行劲字:

    梅卿之功在於社稷,在於黎民,朕不容卿有所閃失。

    特遣神哨營五十人為卿護衛,日夜左右不離。

    <冉猓薅短┖偷顬榍鋺c功。

    左下是永华帝的御印大宝。

    梅思源看完,情难自禁,双手微微抖动,眼泪止不住地掉,心中感慨道:“思源所为,皇上终究还是知道的!”

    “梅大人,皇上同时给安咸郡政司何厚棠、安咸驻地将军郭子沐下了明旨,已钦定你为安咸首官,郡内文武皆受你节制。想来圣旨这两三日也就到了。”梅思源听了,更感皇恩浩荡,当即遥跪谢恩。

    “林大人一行远途赶来,早已体乏,请先行去厢房歇息罢!”一应诸事交待完毕,梅思源乃谓林觉明道。

    “也好!”林觉明言道。言毕行到厅外,对外喊道:“列两队,一队执勤,一队随府中管事安排,入厢房歇息!”

    原来,厅外竟还站了四十九人,此前竟未发出丁点声响,是以梅思源并未察觉。厅外列着的四十九人快速分为两队,在前一队随着府中管事,往厢房行了去,另一队则快速散开,隐入府中不见踪影。

    “不愧是皇上近卫,端的是精练无比!”一旁的顾一清,喃喃叹道。

    一进毫不起眼的院落中,传来揖门的声音。

    “祝先生,少主便在里面,你请自去!”穆桒在院外止住脚步,谓祝孝臣道。

    “是祝先生么?请进来罢!”里面传来端木玉轻快的声音。

    祝孝臣听了,正过身,整理好仪容,快步行了进去。

    “见过太子殿下!”祝孝臣躬身执礼道。

    “祝先生多礼了,请入座罢!”端木玉脸上和煦,毫无稍怒之迹,教祝孝臣颇感不解。

    “先生,请喝热茶!这是我们厥国的‘青口茶’,请!”端木玉给祝孝臣斟好茶,执请手势道。

    祝孝臣躬身谢过,双手取杯将茶一饮而完,尚觉不明,却听端木玉清声说道:“我突然把祝先生叫回来,还请先生勿怪。”

    “在下不敢!”祝孝臣忙躬身回道。

    “此间有三个突发之缘由。其一,想杀梅思源的远不止我们,不如让他们自己人相杀罢。其二,大华皇帝从都城派了一队禁卫来护佑梅思源,此时已到盐运政司府。这对禁卫战力非同寻常,决不可小视。其三:昨夜半,梅思源的儿子突然赶了回来,还带来一众武艺不弱的道士。”端木玉淡淡言道。

    “梅思源儿子?”祝孝臣不知何以端木玉把这一条置于最末来说,乃问道。

    端木玉刚喝完茶,慢慢放下茶杯,缓缓道:“他便是那夜你在都城大将军府遇见的那个少年。”

    祝孝臣听得这一句,眉端一扬,半晌乃道:“竟是他。”

第〇九六章 从此江湖无宁日() 
“南无大悲观世音,愿我速知一切法;南无大悲观世音,愿我早得智慧眼;南无大悲观世音,愿我速度一切众;南无大悲观世音,愿我早得善方便;南无大悲观世音,愿我速乘般若船;南无大悲观世音,愿我早得越苦海;南无大悲观世音,愿我速得戒定道;南无大悲观世音,愿我早登涅盘山;南无大悲观世音,愿我速会无为舍;南无大悲观世音,愿我早同法性身。我若向刀山,刀山自摧折;我若向火汤,火汤自枯竭;我若向地狱,地狱自消灭;我若向饿鬼,饿鬼自饱满;我若向修罗,恶心自调伏;我若向畜生,自得大智慧”

    苦禅寺诵经堂中,众僧端坐,梵音袅袅,令人耳目清明。

    “咚咚咚咚”四响钟声绵绵传来。钟鸣虽不甚大,却响彻了天柱山,传到每一个人耳中。

    四响钟,乃苦禅寺召集首座大和尚议事之声。法盛诵完最后一遍苦禅,从蒲垫起身,走出诵经堂,直往长老院行去。

    “众位师兄弟既已到齐,便开始议事罢。”苦禅寺方丈法相往座上扫视一遍乃言道。

    “方丈师兄,瞧你这神色,可是遇着了甚么难事?”舍利院首座大和尚法通望向法相问道。他坐在左首位上,距法相最近,显见他一脸愁容。

    法相缓缓从袖袋取出一红皮折本,顿了顿,轻轻掷在法通面前,叹道:“唉,法通师弟,你看看罢。”

    红皮折本落在面前,法通始见其上正中有两个镀铜大字,正是“官牒”。法通想,原来便是此物令方丈师兄为难,倒要看看里面写了些甚么。忙撸起袖口,从桌上拿起来,翻开细看。“哦,这竟有这等事?法相师弟,你亦看一看罢!”法通看完,脸色大变,忙把折本递给左二位的戒律院首座法正。

    “这,这简直闻所未闻啊!法普师兄,你来瞧一瞧!”法正神情和法通适才并无二致,看完转递给了罗汉堂首座法普。

    座上大和尚皆已看完,红皮折本又被传到了方丈法相面前。

    法相收好折本,看向座中众人,问道:“众位师兄弟,不知你们作何想?”

    “方丈师兄,皇帝这是让我们去做杀人的恶业啊,这如何使得?”常住院首座法严站起来,首先回道。

    “法严师弟,你未看到么?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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