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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7章

崇祯八年-第97章

小说: 崇祯八年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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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灶户都是世代相传,自从私盐兴盛以后,原先贫苦无依的灶户们,其中大部分已经过上了衣食无忧的日子。

    煮盐无非是时常更换烧坏的铁锅而已。烧火的柴草到处都是,海水更是不用花钱购买,只要付出人工和时间,煮出来的盐几乎无成本。

    并且盐的销路不用发愁,只要每家攒够了十石,用车推着送到盐商设立的收购点,自然就换回黄澄澄的铜钱或碎银或粮食。

    至于官盐,抽空捎带着交一些便可,官盐上交的再多也一文钱换不来,朝廷给灶户拨下的钱粮早给官爷们贪墨了。

    如果新盐将淮盐挤出市场,灶户们肯定会出现强烈的不满情绪,若是相关利益者再暗中遣人蛊惑,一场民变很容易就会发生。要是朝廷措手不及下,繁华的江南说不定会受到不小的波及。

    真要到了那时,不管新盐的背后是谁,都会成为千夫所指,在朝臣们声讨声中灰飞烟灭。

    崇祯相信,为了个人利益,这帮人什么事都干得出来。因为其中的利益太大了,牵扯的人太多了。

    上至高官勋贵、豪商巨贾,下至贩夫走卒、官兵盐丁,每个人都从中得利。

    虽然利润的大头被少数的利益集团把持。但他们吃相不难看,知道手指缝漏一点给下层的平民士卒,好让这个链条串联起更多的人,形成一个更为巨大的利益圈。

    居然用民变威胁朝廷!崇祯暗自冷笑不止。

    那就杀鸡儆猴,从淮安开始,先拿下淮安提举司,吃点肥肉。然后一点一点向南挤压,直到把两淮盐场拿下。

    天下皆知两淮盐商巨富,眼红他们家中财富的官员着实不少,很多人尝试用手中的权利从盐商身上获取利益。

    但两淮盐商都是精明无比,他们自知有钱也抵不过官府小吏的权势,要想保住手中的聚宝盆,首先要把官老爷喂饱。

    所以盐商们自发的结成同盟,拿出巨资行贿。

    他们行贿的主要对象并非县府主官,而是各衙门中掌握实权的书办吏目。

    铁打的胥吏流水的老爷。按照朝廷规制,府县主官三年一任,顶多两任就要腾挪位置。不管你是进士及第还是同进士出身,到任地方后也就刚刚熟悉治下情况,或许某些有为官员刚想做出一番政绩,三年到期了,不出意外的话就得走人。

    但那些世代传袭的胥吏都是本地人,他们才是把持一方的真正实权人物,比如户房、刑房等六房的司吏,皆是数代传承,相互勾连。朝廷和府县大老爷的政令和指令,都要通过这些司吏及其手下去执行。

    若是胥吏们对大老爷的执政不满,只要稍微用些手段,就会让高高在上,只通四书五经而世事不明的进士老爷灰头土脸。

    比如就说征缴夏粮吧,户房司吏当着大老爷的面义正辞严的要求差役们,务必要保质保量的完成今年夏粮的征收任务,把夏粮征收当做当前头等大事来抓,一定要落实到每家每户,按时足额上缴朝廷赋税。这关系到吏部对老爷政绩的考核,大家要齐心协力坐好本职工作,不负大老爷对大家的厚爱。

    到了晚上,带领差役下去征粮的衙役就会聚到户房司吏家中,饮酒作乐的同时,司吏用简单的暗示告诉衙役们,收粮时不要过分欺压百姓,要是实在交不起的贫困农户,就不要过度为难了,大家都是乡里乡亲的,要是逼迫过甚,以后见了面怎么说话?

    最后的结果不言而喻,征收夏粮的工作完成的很不好,由于粮食歉收,只完成了征收数额的一半。

    然后进士大老爷大怒,用打板子的方式对相关人员进行惩处,并扬言要是完不成,某人的司吏之位将会不保等等威胁性语言。

    当晚,官府粮仓燃起大火,征收的粮食几乎全部化为灰烬,最终,没完成任务的大老爷被吏部评为劣等,灰溜溜的打铺盖卷回了老家。

    时间久了,府县主官自是知道这些坐地户才是真正掌权的,自己的任何政令都离不开这些具体操办的恶吏。所以绝大部分主官采取了睁一眼闭一眼的措施,只要朝廷下达的任务能按时完成,自己应该得到的好处一份不少,你们爱怎么玩怎么玩。本官和官绅们悠悠林下,吟诗赏月,落个逍遥自在岂不更好?

    盐商们对大老爷们自是不缺年节之礼,并且礼物很厚重。比如名家书画,前朝古董之类的贵重物品,金银相对给的少。

    但是给书办司吏们的则是结结实实的真金白银。但凡是遇上胥吏们家中有婚丧嫁娶,生日寿辰的大事,盐商们都是出手大方,并且定要当着来宾面前大声唱出礼单,好让主人家觉得倍有面子,以此扩大自己的影响力和知名度。

    同时盐商们还会拿出钱财资助家境贫寒的读书人,用烧冷灶的方式来帮助对方,以期将来被资助者飞黄腾达时,自家人能跟着沾光。这种事情在江南一带很常见,也的确有过不少成功的案例。

    至于有些举子喜欢打着旗号邀名,举办各种诗会文会所需的费用,也是盐商们出资赞助。

    这些举措加在一起就产生了很好的效应,在江南一带,盐商在官府士林中的名声非常好,双方各取所需,渐渐的紧密相连在一起。

    崇祯之所以想慢慢挤压这个团体的利益,而不是明目张胆的派人抄家灭族,是不想激起大的民愤,引发江南局势的不稳,从而导致朝廷赋税漕运受到严重破坏。

    江南要是再乱了,就算能调兵镇压,但也会使本就严重依赖南方输血的朝廷陷入瘫痪状态,也让缺粮的北方彻底糜烂。

    拿下淮安盐提举司后,这个团体自会嗅到危险的味道,这让一贯轻视并喜欢要挟朝廷的他们会做出不理智的举动。民变就是他们最喜欢的手段,也是对付朝廷最有效的方法。他们知道朝廷最怕江南动乱,如果不是崇祯穿越而来,这种行为的确是捏住了朝廷的命门。

    崇祯就是想逼着他们发起民变。

    淮安府紧邻盐商聚集的扬州府,陈奇瑜坐镇淮安,手握重兵,只要情报掌握准确迅速,民变发起之时便是参与者覆灭之日。

    按照以往的惯例,盐商团体绝不会想到朝廷会派兵弹压。

    从来都是民变一起,江南士林对朝廷一片讨伐之声,利益相关的地方官纷纷上本,要求严惩北盐南运的幕后主使,还大明一个风清气朗的如画江南。

    之后皇帝和重臣们在慌乱之际,会用妥协来回应此次事件,然后民变迅速消弭,大家酒照喝舞照跳,只是北盐会彻底消失,一切恢复到原点。

    现在崇祯已经知道对方的底牌,需要做的无非是掌握出牌的时间和主使者而已。

    盐商们目标太明显,只需要让锦衣卫盯住近期活动频繁的有关人员便可。现在就要跟跟陈奇瑜打好招呼,让其早做准备,只要有了锦衣卫的情报,不必调集太多官军,擒贼擒王就可迅速平息这场祸端。

    之后就是秋后算账了。

    锦衣卫出场,将涉案官员商人逮获便可,这些人毫无抵抗力,也不敢公然对抗朝廷。

    罪名就是煽动民变对抗朝廷,图谋不轨。或许锦衣卫会从某些人家中查获与流贼暗中来往的证据。

    只要按上通贼的罪名,谁敢出面为其说话讲清这,统统以同党论处。

    嗯,就是这么办。

    只要两淮盐使司上下都拿下了,两淮盐场就可以全部拿过来,灶户将成为历史。留下一部分人晒盐,其余的或是分派查没的田地,或是新垦荒地,或是去工坊劳作,从灶户转化成农户就成。

    当然了,安家银还是发的。拿到银子,民间的怨言就会减少,等过几年他们适应了新的身份,以前的不满早就烟消云散了。

    这回抄家又是一场大丰收,两淮盐使司衙门里上下都不能放过。

    那些中下层官吏,家产未必少于主官,日常他们上下其手,把该属于朝廷的钱财落入自家囊中,这回该还回来了。

    盐商要分别对待,不能株连,主使者也就几个,其他的都是胁从。

    把为首几个办了就行。

    生员中要是有人跳出来,那就革除功名好了,就当是给东林党敲敲警钟。

    别以为江南就是你们的,这大明还是朱家的,还是朝廷说了算。

第140章 宋应星() 
江西分宜是个风景如画的小县,人口不足三万,山多地少,是一个典型的下县。

    由于地处山区,想要大力发展农桑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文官集团又向来轻商,所以分宜多少年来经济相当落后。知县也基本是会试榜尾,在朝堂上没有关系的同进士担任,来此意味着仕途前景十分的暗淡。

    分宜在嘉靖朝时出过一个至今本地人都引以为荣的名人严嵩严惟中。这位在嘉靖朝担任首辅长达二十几年的大人物,结局却是相当悲惨。被次辅徐阶打到后流原籍监视居住,后在某些人的刻意嘱咐下,一个年逾八旬的老人生生冻饿而死。

    最讽刺的是,在众人口中的堂堂奸相,最后抄家仅得银三万余两,而以清廉著称的徐阶,仅在老家松江府就有几十万亩的良田。按当时市价四两银子一亩计算的话,徐矮子也已经是等于几十个严惟中了。

    也是受到严嵩的拖累,自打他被定性为奸臣之后,分宜便一直不受朝臣的待见,在严嵩执政时还算不错的分宜逐渐衰败下来,到现在还没缓过劲来。

    在城中心县衙东北角的一个院落里,任职分宜县教谕已近三年的宋应星,正在屋内的一张破旧的书桌上奋笔疾书。

    年已五旬的宋应星两鬓已现斑白之色,黧黑的脸色配上平淡无奇的无关,使他看起来不像一名文人,倒是更像一名老农。

    自从万历四十三年以江西第三的名次高中举人后,他和兄长宋应升先后五次赴京咱家会试,但两人最终都是名落孙山,从此两人遂绝了科举之念,改为一人出仕为官,一人回家服侍年已七旬的老母。

    崇祯七年宋应星老母生病,家境窘迫的宋应星,才在离家乡不远的分宜寻到这么个不入流的职官位子,好歹能有份微薄的俸禄养家。

    时已近午,已经动笔两个时辰的宋应星才停下写作。将毛笔搁在笔架上后,用手揉了揉发涩的眼睛,心中感叹:不服老不行,毕竟是五旬的老人了,写文章时间一久,眼前的文字就会变得模糊不清。

    他拿起刚刚书写的一篇文章,从头到尾检视一遍,以防有错漏之处。

    片刻之后验看完毕,宋应星满意的点点头,轻轻的呵气将墨迹吹干,然后将这篇新作归拢到厚厚的一摞文稿中。

    终于写完了。

    耗时两年,费尽自己无数心力的书稿今天正式完结,自己总算是完成了圣人所言的三不朽中的一件………立言,也算是没有白读这么多年的圣贤书了。

    回想两年来写书过程中的种种艰辛,宋应星暗自叹了口气。

    因为手中并无多余的银钱,除了购买必要的文房四宝以外,书中许多物品的制作过程无法加以验证。虽然流程看似顺畅,但结果却无从得知。

    例如文稿中有一篇名为甘嗜的短文,记录的是如何种植甘蔗,收获后如何制成蔗糖的方法。

    这是他与在肇庆府恩平县担任知县的兄长应升书信往来中听到的,可具体如何操作才能制出蔗糖,只有亲自实践过方才得知结果。

    至于他想与有相同爱好的友人辩论书中所记的真伪,可是却没有类似的场馆实物来实施。

    要是如扬州盐商那般豪富该多好啊,手中就可以有大量的银钱供自己支配。到时寻一处地方,建起一座规模宏大的场院,把书中所记各种事物全部验证一番,以便使得后人少走许多弯路,让农家学成一项小技便足以养家,全天下将会有多少贫苦人家从中受益,那该是多么好的一种景象。

    不管怎样,自己都要将此书刊印天下,让更多有志于此的人士利用手中资源去实践、去改正、去创新。

    这才是立言的本质,而不只是为了扬名方才立言。

    他从心里鄙弃那些只知其味而不知其源的纨绔子弟,以及那些终日埋首经中的酸腐文士。

    难道这些人不知道其日常所用,均是通过农人匠户的各种劳作而产生出来的吗?

    其所食所穿所用,哪一件是看书后凭空出来的?不都是被他们视若粪土的贱民用血汗制造而成吗?

    那些内阁重臣、府县主官口口声声悯农惜农,可有哪一个是真正把农户放在心中的?

    除了名目繁多的各种官府税赋,就是底层胥吏的盘剥勒索,个个如同敲骨吸髓的恶鬼一般。其种种所为,哪一点像是爱民如子的样子?难道圣贤们在书中就是如此教导他们的?这么多年的圣贤书都读到狗肚子里了!

    忽然一阵雷鸣声从腹中传出,打断了宋应星思考。

    县衙有供应简单的饭食,虽然难得见到荤腥,但米饭倒是可以管饱。

    妻子留在家中照顾老母,宋应星是孤身一人来到分宜。

    因为并无多余的银钱雇请仆从婢女,这两年宋应星都是一个人熬过来的。

    这些对于习惯了清贫的他来讲,都是不值一提的小事。

    他现在考虑的是去哪里寻求银钱,把他的文稿刊印出来。

    兄长应升的薪资大部分也要寄回家中,以供养老母和几个在家务农的兄弟。

    家中兄弟四人,除了他和大哥应升在外为官,二哥和四弟都在奉新老家操持田地,两人家中也是人口众多,侄子侄女加起来足有十余口,指望田地那点产出仅仅裹腹而已,日常其他花用只能靠他和兄长的月俸度日。

    油盐酱醋、人情往来、修房盖屋,婚丧嫁娶,这些都是非常大的开支,也是必不可少的。

    向来清廉端肃的宋应升不会有太多的额外收入,在外为官几年,身边也只有一名老仆跟随服侍,家中大嫂侄儿一直待在老家。

    县教谕属于没有品级的职官,每月只有一两七钱的月俸。偶有家境宽裕的生员送一点年节之礼,无非是腊肉点心之类的,从无有人送过银钱与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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