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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8章

烽火逃兵-第30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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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我,无敌。那就堂堂正正地来罢!

    撒手,绳子猛地向河岸方向抽走,立即听到河岸下的一片摔倒声。

    爆发力窜起,直冲向已经近在咫尺的沙包工事,矫健如展翼的鹰。

    拧开一颗随身的手榴弹,扯引信,向工事后仅仅十几米的河岸抛,又快速地拧开第二颗……

    可惜身上只有四颗,他不得不在投出第三颗手榴弹的时候就开始翻越入工事,投完第四颗接着要在工事中鬼子的尸体上找手雷,虽然那需要时间。

    从痴呆状态中猛然回复神智的徐小突然扯开嗓子大喊:“给他手榴弹!他需要手榴弹!交通壕!你们给他送手榴弹啊!给他啊!”

    碉堡后的交通壕在沙包工事的投弹范围内,看着发疯般冲向工事并狂朝河岸扔手榴弹的田三七,徐小猛地想起他也曾需要手榴弹支援。

    交通壕里有补充碉堡的预备队,他们是一排的,现在酒站里大部分都是一排的战士,而老兵也都在一排,他们也在关注着熊安排的这幕戏,等着河岸的天女散花表演。现在徐小突然这样朝他们喊,换了别人肯定不懂,但他们能懂,因为他们知道徐小当初是怎么进的炮楼。

    交通壕内的战士们站起来了,凡是身上带有手榴弹的立即扯出来往沙包工事狂扔,根本不顾是不是会碰巧把田三七给砸趴下。

    第四颗手榴弹出手,田三七的脚边上便传来了重物落地响,手榴弹蹦蹦哒哒在他附近跳,惊得他一激灵,发现手榴弹是没拧开保护盖的,才猛然懂了,放弃了去费时搜索鬼子尸体的念头,抄起来便用。

    轰……河岸上开始腾起硝烟,这才惊醒了凌乱在风里的熊,拎着机枪爬起来,闷头朝酒站南河岸开大步狂奔,经过一只耳时顺嘴急道:“跟我去南边!快!”

    手榴弹一颗一颗朝东河岸飞,终于,鬼子的手雷也开始一颗一颗从河岸朝工事飞,交错。爆炸声逐渐连起来,沙土在飞,雪在飞,东岸范围瞬间被硝烟弥漫,震颤着整个酒站,震颤着所有人的心……

第498章 烟花朵朵() 
田三七冲向沙包工事的那一刻,他骄傲着。

    子不嫌母丑,狗不弃贫家。

    虽然二连只有刺刀,他骄傲他是一个二连兵,骄傲他有一个猛将连长,使他从参军的第一天起就开始梦想成为一员猛将,迎风斩棘。

    石屋里的胡义已经调转了机枪,将这一切看在眼里。硝烟中的那个背影是个勇敢的背影,但每个人的勇敢是不同的,胡义也曾这样战斗在硝烟,但冷血而麻木,他那份勇敢的源泉来自于忘记,忘记一切,也忘记自己;田三七这份勇敢正相反,是热血,荣耀,是记得。不知道这两种对立的勇敢……哪种更加勇敢,但同样无畏,同样狰狞!

    勇敢会传染,像是疫病,所以再普通的战士进了二连,早晚也会脱胎换骨。所以现在,仍然会传染,第一个被传染的就是早有这病的单纯徐小,他的勇气与他的弱小身体完全不成比例。看着田三七的背影被冲击扩散中的硝烟遮蔽,徐小那永远过剩的肾上腺素使他忘记了熊时常叮嘱他安全第一,义无反顾地冲向了硝烟,他要去和田三七一起迎着手雷扔手榴弹,虽然他投不远,但那工事离河岸也不远。

    当徐小的身影迎着震颤的冲击波奔跑在空地,交通壕里的预备队终于也被传染了,有人不再干投送手榴弹的活儿,而是选择带着手榴弹上。上去了一个就有第二个,然后是第三个第四个,忘了他们是碉堡的预备队,忘了他们没有被授予支援命令。

    手榴弹混合手雷爆炸的冲击频率越来越密集,石屋在一次次震颤中落下灰尘洒下土,落脏了卷曲帽檐洒上了肩,冷血的胡义仍然朝射击孔外的东河岸方向冷眼看着,他现在考虑的不是那些擅自支援的战士,也不是右翼战斗到底是赢是输。

    鬼子是三个小队,正面一个小队正在硬扛碉堡,扛得确实很嚣张,可也被碉堡粘住了,到现在那些进了开阔地的鬼子仍然在进退两难。

    右翼,骡子的歪主意虽然没能完全达到目的,但右翼鬼子小队的冲击速度出乎意料地快,快得现在东岸沙滩扎了堆,伤亡也许过半,下一步结果未知。

    剩下最后一个小队,肯定是预备队。没有抄上游协同下游,也没有向下游加强补充,到现在还摆在正面阵地后?真的蠢到一定要正面突破?这样摆还会有什么样的后招?好像一切都比预想的更简单顺利……面对鬼子,真的可以这样顺利么?不敢相信!

    正面的重机枪已经响得不能再响,也许火烫得快卡壳了;右翼的手榴弹手雷轰得脑海里嗡嗡响,几死几活未知数。战斗激烈成这样,胡义却没能紧张,相比曾经经历的规模和惨烈,这根本无法使他紧张。

    “连长!让我带几个过去吧,东岸不能丢!”一个战士边望向东岸边焦急。

    咔嗒清脆的金属声响起,锡亮的表壳,晶莹的表盘,秒针一点一点稳定地转。

    想起了曾经的迟疑不决,阵地被炮火翻了一遍又一遍,后来飞机也来了,活活轰光了机枪连。

    从来没有真正胜利过,真正的胜利好像格外遥远,像传说,怎敢奢望。

    啪怀表重新攥在手里,细狭眼底闪过一抹决然:“去通知!二排,以及二连留守排……”说到这里他迟疑了一下,才继续:“……加女兵队,现在立即过河,到酒站西岸下集结。让石成来见我。”

    ……

    望远镜里的碉堡仍然是碉堡,重机枪火舌仍然是火舌,只是鬼子中尉的脸已经变成了猪肝色。

    来这破地方的目的是要耍威风,现在成什么了?二三十个八路藏在这天杀的小小半岛内,用轻重机枪拿子弹扫大街!兵工厂吗?

    十几个鬼子有伤没伤的都还在正面开阔地里趴着抬不起头,拱不过去撤不回来。目前的伤亡和消耗已经不能令他接受,打成这个样,即便攻占了酒站他的结果也好不了,这个临时递补的中队长只能当到回城,因为酒站根本不在任务书内,他本以为这会是额外收获,为此行加分,怎知如此结果?他的智商只能化作愤怒和咒骂,撇手套摔军刀,屁用没有。

    作为预备队的鬼子少尉来向他请战,要带他的预备队去汇同下游小队,从东面突进酒站。

    作为正面力量的鬼子少尉提出不同意见,建议预备队从上游方向展开,增加一个火力方向,为他的正面小队步兵解套。

    这些建议,在此时此刻的鬼子中尉听来格外刺耳,他觉得这些属下在讽刺他的无能!在挑战他的权威!

    这次任务结束后,中队长位置是爬不上去了,他会被问责,说不定还得降一级。全部的愤恨都指向了那个啃不下来的酒站,既然如此,那就无所谓任务,只要能荡平酒站把那些八路挫骨扬灰,中队长不当也罢!

    两个少尉的意见哪个他都没采纳,反而命令通信兵立即去追治安军和李有德部,要伪军立即返回,全员协助进攻酒站,活活碾压这些八路。

    两个少尉没有再进言,他们也看明白了,这样安排……也不错,起码皇军的伤亡不会再扩大,那就僵在这等吧!

    突然响起了手榴弹的爆炸声,在酒站东岸方向,轰隆隆炸成一片。

    “东向突破了?是不是东向突破了?”这一通手榴弹手雷的轰鸣让鬼子中尉重新抓起了望远镜瞪起猪眼看,可惜什么情况都看不出来。

    “掷弹筒!让所有的掷弹筒开火!”

    一个属下不解:“目标?”

    “无论看得见的,看不见的,一遍!”正在牙疼的中尉拿掷弹筒当炮了。

    ……

    天空中开始响起呼啸的哨音,一颗榴弹猛力冲出了掷弹筒,用尽全部力量飞上了最高处,渐渐减缓停滞,渐渐扭转了身姿,开始向下俯瞰那个它要坠落的小小半岛,东岸正在连续闪现一片一片的硝烟之花,其他地方也开始闪现一片片的硝烟之花,高高看下去像是一次次墨滴入水的瞬间展染;半岛西南对岸,一个个渺小的点正在蜿蜒运动着,绵延起来,绵延过河,绵延进入酒站西岸。

    重力加速度,半岛在下坠的榴弹眼中无限放大,最终化为烟花中的一朵,绽放。

    ……

第499章 无意义的片段() 
硝烟完全笼罩了小小酒站,枯色的树,错落木屋,几点火光,有烟在四处绽放,有烟在随风飘,隐约着,轰隆隆响着,沙土与雪肆意飞扬,交错,坠落,如雪,如雨,如雾。场景很美,美得如飘泼水墨,美得惊心动魄。

    ……

    徐小觉得他看不清世界了,也听不清,他体会过冲击波的感觉,却从未体会过被冲击波连续笼罩的感觉。他身处惊涛骇浪,如欲碎小舟,连身体都不再是他自己的,飞沙交错划过他的鼻涕脸,重重摔倒,重重地滚,仍然攥着他的手榴弹,执拗地爬行在绽放之间。

    他总是说他行,其实他明明知道他不行,那颗小小的先天自卑心,逼着他说他行!不能让别人以累赘来看待,虽然是累赘,死了,就不是累赘。

    答应过娘,要当个堂堂正正的兵,让娘重新堂堂正正地直起脊梁做人。在每一次向前的时候,他都觉得背后有远远的山岗,有一双泪眼,在远远看他的背影,使他不敢停止,不敢回头,鞭策他向前,再向前。

    ……

    石成猫下腰,提着步枪大步向前跑,跑向硝烟中的石屋。

    四周无规则的爆炸气浪让他时而踉跄,天上不停有东西坠落,一片又一片,洋洋洒洒地砸落在他的帽顶,他的背,或者飞过眼前。那颗年轻的心恐惧并兴奋着,他已经有了喜欢害怕的感觉。

    他是个喜欢放爆仗的年轻人,喜欢放爆仗不代表不害怕爆仗,是那份喜欢刺激着他一次又一次尝试。他总是预感,他不会死,因为他还没有攒够鬼子的人头,青山村的全体父老不会让他过奈何桥的,今天也是,现在也是,害怕,并兴奋着,兴奋得没有感觉到脸上刚刚被那些纵横交错擦划出的伤口。

    ……

    重机枪已经不堪重负,枪管早已碰不得,一切能燃烧的东西落在上面立即成为灰烬与烟。这不是水冷重机枪,它的持续力已经到达了极限,过热的重机枪正在失去气密性,精度下降,射程下降,所有能够下降的数据全都在下降,它随时会卡壳,或者炸膛,却还在喷火舌。

    正在操作重机枪的早已不是真正的机枪手,五人重机枪组,现在还能站着的只剩下了一位,缠着绷带一把扯住仍然在疯狂用步枪协助射击的马良:“得停一下!机枪撑不住了!必须停一下!”

    马良无动于衷,他那支步枪枪托狠狠后座,他那张英俊面孔早已扭曲变形,枪栓响,弹壳拉着一缕硝烟掉落,下一颗子弹复进。

    “再不停机枪就完啦!它不能打啦!”机枪手改为嘶哑怒喊。

    “你是干什么吃的!”马良猛然回头咆哮:“回头看看,它该停吗!它该停吗!”

    长时间身处重机枪旁的震颤喧嚣,机枪手的耳朵里只剩下了嗡鸣响,他木讷地回过头,碉堡后的出口漏进着光线,可以看到交通壕,可以看到有限的一片天。

    那有限的一片天空是灰色的,硝烟正在弥漫,或升腾,交通壕里落石坠土如雨,泼砸那些仓惶蜷躲的身影,他那麻木的听觉逐渐分辨出了隆隆无尽的轰鸣。

    他为他是个机枪手而自豪,他爱这挺重机枪,从见到它的第一面就深深的爱上,这机枪是他价值的巅峰,是他存在的意义。胡义曾郑重对他训诫,这机枪是风冷,过热只能停,不要打任何土办法歪主意,那不但会折机枪的寿命,也有可能让机枪立即完蛋,永世不得超生。可现在……它不能停,赌它不会停。

    胳膊吊着绷带的机枪手走出了碉堡,开始忍着伤痛咬牙捧雪。

    猛然间水汽升腾,雾一般白蒙蒙弥漫了碉堡内的空间,雪都没有来得及在散热片上化成水,便飞升。

    白蒙蒙的……子弹在呼啸,四周都是轰鸣。马良的手突然开始忍不住抖,抖得几乎无法再抓紧步枪。仿佛……有冰冷溪水流过他的脚下,正在逐渐淹没他的脚,他的腿,同时也逐渐淹没一张苍白干净的脸,冷彻心扉。

    机枪后的人影倒下了,换上了掉落步枪的马良。

    ……

    罗富贵到达了酒站半岛南端,提着机枪顺着南岸下开始往东岸绕,他要从侧面给东岸沙滩上的鬼子送一笔弹药。

    当目标进入了视线,当熊带着一只耳卧倒,刚刚打了三个点射,弹雨便到了,一挺因为掩护小队主力沿河岸前进的鬼子机枪在东向下游,还没能赶到沙滩,刚好注意到了熊的机枪在南边开火,立即摆开还以颜色。

    子弹冲击得四周冰沙乱溅,吓得一只耳没了命地倒爬往后缩。

    当啷一声脆响,一顶钢盔猛跳了起来,摔在在岸畔的冰面,继续顺势滑动,最终没入冰冷河水。

    “姥姥的……我完了!我是不是完了!”

    “排长!快跑!那机枪后边还有小炮!”一只耳大喊。

    正在眼冒金星的熊猛地有了生气,顾不得拿机枪,突然开始没命往回爬。

    轰轰轰

    掉队在下游的不只有一挺机枪,还有掷弹筒,新的恐惧令熊转眼忘记了前边的疼。

    碎冰乱雪飞扬之下,熊在勇敢地逃离,有畏而狰狞。

    ……

    二排战士已经过了河,粗重地呼吸着,一个个猫着腰,前后间距衔接,提着步枪,在毫无规则的爆炸轰鸣声里,紧张地跑在酒站西岸下。

    每一次落在附近的震颤,与头上落下的沙雪,都令他们随之一颤或踉跄跌倒。

    这些囚徒,或者曾经的匪类,都不禁怀疑自己的勇气了,这不一样,敢杀人,不代表不怕挨雷劈,再能他们也是新兵,闪光,激迸,轰鸣,这动人心魄的交响让他们觉得自己太渺小,开始思考军人式勇敢的不同。

    ……

    二连留守排正在过河,一个又一个木筏顺着横连过河的绳索扯,所有的木筏都因重载而加深了吃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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