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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2章

烽火逃兵-第172章

小说: 烽火逃兵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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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端,因为偶尔要将这栋宿舍楼的一些房间做其他用处,所以所有的窗外都固定了金属栅栏。

    冯忠住在一楼中段的一个房间,之所以选了这栋楼来住,也是因为看上了那些封窗的栅栏,不必担心被人潜入,还能有比这里更安全的地方么?

    ……

    楼门口边站着一个值哨的鬼子宪兵,不时的看向远处墙外的冲天火光,听着火场那边传来的嘈杂叫喊,心里胡乱地猜测着起火原因。后来他忽然觉得后背有点冷,想回头看看,却突然感觉头一晃荡,似乎无法呼吸,这感觉更像是不需要呼吸。倒在地上以后他还是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因为他无法看到自己那已经被铁钩豁断的喉咙,只能看到一个警察的背影旁若无人地走进了楼门口。

    走廊里有点昏暗,但并不漆黑,有些房间的门敞开着,因为惊慌去集合的宪兵没顾得上关门,燃烧的火光照进了窗口,又通过那些半敞开的房门漏进了走廊。一块一块不规则的光散乱地映在一侧墙上,红彤彤的,时明时暗,微微晃着,让这条长长的走廊看起来阴森诡异。

    他将铁钩和绳收挂在腰后,抽出了那支使用了长弹夹的m1932,关闭了保险,垂拎在右手里,开始一步步慢慢向前走。经过第一扇敞开的房间门时,光线猛然照亮了他随意拎着的那支驳壳枪,闪出了漂亮的烤蓝色,明明不是很亮,偏偏刺眼,清晰。

    脚下铺了地板,皮鞋每向前迈出一次,都会发出一次落响,偶尔还会伴发地板松翘处的吱嘎声。但行走在昏暗中的他似乎并不介意,因为他的步伐不急不缓,也不刻意放轻脚步,只是慢慢往前走,更像个黑乎乎的僵尸。

    一〇六,一〇七。他在一扇关闭的门前停下来,枪口随即抬起指向了门。

    猛地一脚踹开了,动作速率突然变得迅捷警惕。枪口指向过道;晃动两次后突然指向一间空厅,指向桌下,指向窗边,接着指向对面的一扇门。

    根本不顾及目标是否已经因破门声而用枪口瞄着门后,毫不犹豫再次一脚猛地踹开,那一瞬间,扳机已经被他压到了过半行程,随时可能走火了。枪口猛地指向了屋里的床,被子掀开着,床空着。迅疾调转枪口指向侧面的角落,那里只摆着一把椅子。

    窗外的火光照亮了黑亮帽檐下的冷脸,他在思考,错在哪?

    ……

    二楼的视野更大,所以看的更方便。冯忠在二楼的某个房间看着墙外的火场,忍不住做了一个深呼吸。当叛徒没有想象中那么惬意,叛变前答应的是让他远走高飞,等该干的活儿都干完了,却成了在宪兵队里挂职,继续为天皇服务,从此每天活在胆战心惊里。

    正在郁郁不得志,突然听到一楼似乎有动静,不知道这是不是哪个皇军回来了,于是离开窗边出门,一步步走下楼梯,习惯性地拽出了别在腰后的手枪。

    当一楼那时明时暗的走廊完全出现在视野后,冯忠却突然僵住了,没有迈下最后几级台阶。

    一个警察的身影静静站在一〇七房间门口,随意地垂拎着枪,正面对着楼梯这里。门里漏出的昏暗光线照亮了一袭笔挺警装,格外的黑,帽檐下的眉眼也黑得看不见,只有下巴反着些微光。

    看不到那双眉眼却能感受得到,那一定是凶恶的目光,是看待猎物的目光,因为冯忠正在觉得脊背发凉,凉得似乎出现了幻觉,似乎看到那个黑帽檐下的黑暗中亮起了两个绿色兽瞳。

    这一刻,连时间都冷到静止了……

第287章 破碎() 
他站在走廊中间,他在楼梯台阶上?相距十几米远。

    他拎着m1932,他拎着南部十四。

    他是来杀人的,他猜楼梯上的那个人影就是他,因为感到了他在恐惧;他知道这里不可能有警察,警察必然是来杀他的,何况还站在他的房间门口。

    所以他们都知道他是谁了。

    感觉时间像是过了很久,又感觉只是一瞬,他猛然抬起枪口,开始扣扳机;而他,在不约而同的刹那选择了反身猛跑冲上楼梯。

    快速的射击声在昏暗狭长的走廊里格外刺耳,脚步一次次重踩楼梯的声音里伴随着子弹一次次击中台阶的声音,昏黑中有碎屑划破了冯忠那张惊惧的脸,狂奔的他却感觉不到。

    想要逃避死亡,拼尽全力地逃避,已经冲上了楼梯拐角,枪声已经停了,冯忠仍然不敢停,精神即将崩溃的他已经连卡住楼梯口的勇气都没有,直接冲进二楼走廊,顺着走廊不管不顾地继续冲,他只想离开这,离那个穿着警服的魔鬼越远越好,越远越好。

    当他惊慌摔倒在昏暗的走廊尽头,才恢复了神智,记起了这栋楼是多么的安全,安全得只有一个出口。

    这时,走廊的另一端响起了皮鞋踩踏楼梯的声音,一步又一步,不疾不徐,自然得像是某个人下班回家,听在冯忠耳里却像是一次又一次的刺耳丧钟。

    长长的走廊是昏暗的,两端都看不清另一端尽头上的黑暗。绝望的冯忠顾不得爬起来,抓着手枪回头猛打。

    呯呯呯呯……恐惧的脸在枪口焰的照耀下连续闪亮了八次,最后一颗子弹出膛后他还在试图拼命地抠扳机,看起来更像是手指在抽搐。

    紧接着就看到黑暗的那端出现刺眼的闪亮和震耳欲聋的枪响,身畔墙壁上崩落的飞屑逼得冯忠像打了鸡血一样玩命的窜进身边的房间。

    随后皮鞋的漫步声音又响起来,踩得走廊里的地板吱吱嘎嘎地响,每经过一扇敞开的门,那黑白分明的警装便显现一次,又没入黑暗。咔嗒,是弹夹滑落的声音;啪,是另一个弹夹被利落拍进枪身的声音,在寂静的走廊里听起来格外清晰。

    冯忠崩溃了,不顾一切了,抄起一把椅子狠狠砸向窗,砸向那唯一的生机。

    哗啦玻璃和窗框猛然碎裂,连椅子腿都一并砸断了。他发疯般地冲上窗台,死命地扯拽那些钉在窗外的铁栅,拉,推,踹,蹬,挤,靠。

    痛苦至极的脸,近乎崩断的青筋,被玻璃碎屑划破的皮肤因吃力到极限开始汩汩冒血,喉咙里渐渐出现了痛澈心脾的声音,啊

    ……

    楼梯位置再次传来脚步声,急促沉重,有人正在跑上来。

    听到破窗声的身影却不回头,在举枪拐进房间的时候听到了楼梯那边刚刚上来的人朝这边喊了什么,没细听,大概是要求站住不许动吧,管他是什么呢,无所谓了。

    破碎的窗口入眼,两根变形弯曲的铁栅表明了极度恐惧也能激发潜能的现实。任走廊里的奔跑声越来越近,不犹豫地冲向窗口,举枪,瞄准楼下那个模糊不清的狼狈奔跑身影。

    呯呯呯呯呯……

    枪口猛烈跳着,弹壳飞着,撞到窗框顶端,再掉落下来,落在窗台后又翻滚着弹起来,旋转着跌落地板,发出清脆的叮叮咚咚响。而来源于窗外火光,终于完全照亮了窗内的那张脸,看不到帽檐后的眉毛,却看得到那双细狭的眼,专注,冰冷,麻木。

    第十一发子弹出膛的时候,模糊目标还在踉跄地跑,但是身后走廊里的脚步声已经停了,他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任务失败了,结束了。

    猛然转身开始朝门口射击,那一瞬间门口的枪也响了。

    昏暗的房间一次次被两支近在咫尺对射枪口焰闪亮,惨白的光线惨白的墙,闪得像是镁光灯林立的新闻现场。

    ……

    “我是冯忠!他在那!他要杀我!”?忠朝迎面奔跑过来的宪兵惊慌大喊着,同时朝身后楼上一端那个刚刚归于黑暗和寂静的窗口比划着。

    当宪兵们跑过身边,冲向那栋楼,无力的冯忠捂着腰长长地呼出了一口气。

    一个经过冯忠身边的宪兵士官停下来,看了看狼狈的冯忠,忽然问:“你怎么了?”

    “我没事,我没事,被玻璃划破了几个口子而已,我没事。”

    “你确定?”宪兵士官再次提醒。

    冯忠这才低下头,火光里他的白色衬衣近腰位置非常明显的一大片血湿,下意识松开捂着的手掌,那明显不是玻璃划的,而是个仍在冒血的弹洞,然后冯忠的脸色瞬间苍白。

    ……

    从看到警队办公楼失火的时候开始,她就再也没有离开过窗口,这一定是他做的,因为那隔壁就是宪兵队。

    但她宁愿像别人一样以为这是一场意外的火灾,而不是他要开始进行死亡任务。

    随着时间的推移,她那颗紧绷的心终于觉得轻松了一点,也许这真的是一场意外,与他无关。于是终于反身去给自己倒了一杯水,可是杯还未触唇,枪声却传来,似乎来自宪兵队里。所以杯子当场滑落了,一瓣瓣变成粉碎。

    不久后枪声停歇,她的两个手臂再也撑不住窗台,身体无力地顺着窗根内慢慢滑坐在地上。枪声意味着他动手了,枪声的结束意味着一切都结束了。对他说过‘只有生死,没有被俘’,从不担心他做不到这个,所以他死了。

    曾经希望他死,现在他真的死了,高兴么?解脱了么?不知道。

    呆呆看着月光下的地板,才发现自己的心和地上的那些泛着晶莹月光的玻璃碎片一样,也碎了,彻骨的疼。

    后来有泪滑落,后来她终于有点懂了,如果恨一个人恨得久了,心同样会被他填满。在那些碎裂的残骸中,全都是他,早已盛不下别的东西。

    “我恨你!”她在低泣声中说,然后泪水猛然决堤。

    突然再次有枪声传进了窗口,传入蜷缩在窗根下痛哭的她耳中。

    这让她弹簧般不顾一切地跳起来,瞪大了悲伤泪眼去看,去努力听,浑然不觉上半身已经探出窗外好远一截,再远怕要跌落楼下了。

    这次的枪声位置不在宪兵队里了,而是离开了宪兵队一段距离。虽然不专业,她也能听得出有一支驳壳枪在响,那种紧密的射击韵律不时被喧嚣杂乱的其他枪声淹没,时断时续。那一定是他,他与众不同,他是逃兵,他总能逃掉的,逃兵不会死。美丽的泪眼中重新开始闪着光,使泪水显得愈发晶莹,流露出心底的祈盼,惶恐地凝视黑夜。

    ……

    一双黑皮鞋奔跑在黑暗里,白色绑腿偶尔显现在昏暗光线中,显得那双皮鞋更黑,更亮。

    步伐并不踉跄,但是呼吸不顺畅,紊乱得没有规律,并且粗重,听起来似乎蕴含着疲累,蕴含着痛楚。

    大步踏过青砖,无意间踢飞了空烟盒,偶尔被掠过身边的杂物剐蹭,稀里哗啦地倒塌了什么,任后方的黑暗里不时有枪口焰闪亮,任耳畔的空气里偶尔划过子弹的呼啸声,他却不回头,只是拎着枪拼命地向前奔跑,像一阵黑色的风刮过巷道。

    坚定地向前奔跑,哪怕听得到身后那些追逐的脚步声,哪怕眼前这条巷是笔直的,也不改变方向。因为敌人一定在逐步封锁路口,一定想着包抄,现在他们是在后面,一旦改变了方向很快就会变成四面楚歌。

    不改变方向的话尽头肯定是城墙,要争取的就是在到达城墙之前拉大与追兵的距离,让敌人改追为搜,才能考虑下一步怎么办,至少能活到天亮前吧。

    跑出巷道,横转一小段,选择最近的巷子继续朝既定的方向钻,皇天不负苦心人,终于碰到了死胡同,前面影影绰绰地出现了墙。于是松开了一路捂着腹部的沾满鲜血左手,去扯腰后的钩绳。

    无奈地放弃,任钩绳留在墙头,开始继续走,因为已无力再跑,只能忍着痛努力走。

    渐渐的开始觉得阵阵恍惚,不得不扶着身边的墙停下来,捂紧腹部弓下腰,大口地喘,努力不使自己晕倒,汗滴和血滴同时落在昏暗的地面却看不见。

    看来想活到天亮的想法也未必能实现,除非不再耗力气,就近找个地方隐蔽。

    心里刚刚这样想了,身后不远处突然响起大喊声:“小偷在那!来人啊!他在那!快来人啊!”

    稍微直起腰来,侧过头看身后,留下铁钩的那个院墙墙头上隐隐约约有人探着头,正在义愤填膺地朝这里喊。

    从始至终没有表情的胡义此刻终于在黑暗里苦笑了,一切努力付流水,好吧,这是命运,何必非要熬到天亮呢。

    于是重新挺直了脊梁,继续向前走,任那间院子主人仍然在身后的墙头上聒噪。

    出了巷子是路口,这回他选择了走街,不再朝向黑暗。

    拎着的枪已经是待击状态,捂着伤口慢悠悠往前晃,平静等待最后的时刻出现……

    ……

第288章 睡在羊圈里的狼() 
刚刚到了一个昏暗的街角,警察的身影猛地停住了。·中·文·网·..拐角另一边不远处,一栋建筑的门前亮着灯光,两个鬼子卫兵在大门里凑在一起,互相点燃香烟。

    胡义的视线忍不住顺着建筑向上抬高,隐约看到了建筑上挂着的两面类似旗帜,一面是膏药旗,另一面是红十字标,这是日军医院。

    默默注视了一会,终于打开了枪上的保险,放弃了开火的想法,放弃了等死的念头。灯下黑,活到天亮前的想法应该可以实现了。

    于是凝聚剩余的最后力气,穿过街,利用黑暗,悄悄向那片区域接近。

    ……

    一个活动病床被戴口罩的女护士推出手术室,穿过走廊送往病房,同时对跟在旁边的一个侦缉队打扮的人用生硬的汉语说:“子弹,取出了。伤口,不能动,还危险。记得么?”

    “明白,明白。”跟班连声应了,从护士手里接过病床推进病房,忍不住朝昏迷在病床上的人嘀咕道:“你这叛徒命真够大的,他娘的苦了我了,这得伺候你多少天?丧气,还不如死了呢!”

    护士返回走廊示意其他人员将一个受伤的鬼子宪兵送进手术室,然后走入等候区,查看那些伤员的伤情,区分轻重,排列治疗次序。伤员有的是宪兵,有的是警察,有的是侦缉队员;伤情主要有两类,一类是枪伤,一类是烧伤。

    甄别出需要手术的几个,给他们安排了手术顺序,然后将轻伤员和烧伤的分出来,将他们送往诊室消毒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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