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境指南-第4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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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围的人也仿佛受了惊吓,安静得像一群泥塑的木偶。
“你要干什么?”罕赖子强作镇定,“你是警察,警察不能随便打人!”
青木弯着腰看着罕赖子,双手依然插在裤兜里,缓缓提起右脚,脚上的拖鞋晃晃悠悠,仿佛随时会掉下来。
“你说的好有道理!可惜你错了,我不是警察!”
他提着的那只脚落了下去,正好踩在罕赖子的裆部。
毕生花正在做早餐,把一个鸡蛋打在碗里。
乌鸦听见蛋壳碎裂的声音兴奋地叫了一声:“哇哦双黄蛋!”
毕生花看了看碗里的蛋,果然有两个黄,但都已经碎了,就把蛋倒进了垃圾桶说:“算了,这蛋已经坏透了。”
第99章 唯愿老死在此乡()
出了这么大的事,当然有人报警。
芒甸派出所的出警效率还是很快的,尤其是听说有上头来的警官被村民给困住了以后,接警的警员马上报告了所长。所长孟岩就亲自带队,开着所里仅有的一辆车来了。
孟岩一见到史大壮就愣了,半晌后才反应过来——立正、敬礼,毕恭毕敬地喊了一声“史队”,激动得身子发抖,眼泪都差点掉下来。
史大壮也看了很久才认出来,用力抓住所长的肩膀,说:“你是孟岩!”
孟岩说:“报告老大,我是孟岩!”
史大壮捶了他一拳:“你小子,居然没死!”
这一拳捶下去,居然飚出了血,孟岩吓了一跳,才发现史大壮手臂上受了伤,伤口还在流血。
他赶紧让人从警车上拿来急救包,一边给史大壮止血包扎,一边问发生什么事情。
史大壮把事情的经过跟他简单说了一遍。
孟岩骂了一句:“他奶奶的,无法无天了!”
他把旁边一个协警喊过来:“罕波,侉子坝是你的片儿!你给我搞搞清楚,搞不清楚,我扒了你这身皮!”
那个穿着协警制服的中年男人哈着腰点头应着,走过去询问情况。
孟岩跟史大壮解释:“我们这个小所,能出勤的在编警员才五个人,还要帮着缉毒大队盯人,实在管不过来,就招了些本地人来协防治安,这都是上面批准了的。”
罕赖子和其他几个躺在地上受伤的人一直在哼哼。
罕赖子喊得尤其大声:“哎呀我的屌呀!哎呀我的蛋呀!警察杀人哩!”
名叫罕波的协警上去踹了他一脚,骂道:“你哼哼个几吧!给我起来!”
罕赖子看见罕波,哼哼地更厉害了,哀叫道:“哎呀罕波大哥呀!你可得给我做主哇!那个警察他,哦不是,是他——”他指着青木,“他不是警察!他打人哩!他把我几个兄弟的腿都给打折啦!把我的蛋也给蹬碎啦!哎呀我的蛋呀——”
罕波瞅了青木一眼,心中疑惑,就这么一个文绉绉的年轻人,就能把这些汉子打成这样?他走到断了腿的几个汉子跟前,蹲下身,摸了摸他们的腿:“哪儿折了?”
躺地上的汉子哭哭啼啼,指着自己的小腿说:“你看你看,就这条,都弯霍霍喽,骨头都露出来啦!”
罕波气得鼻子都歪了,站起来一人腿上踹了一脚:“还弯霍霍!还露骨头!叫你断腿!叫你假哭!”
他又蹲下身,在罕赖子裆里摸了一把,问道:“你蛋碎啦?”
罕赖子说:“嗯啊,碎啦!”
罕波骂道:“碎你个头!碎你个几吧!日侬个蛋碎了还能在这儿哔哔?你娘哔的当我傻!”
他一边骂一边踹,“一天哔哔哔涅娘个几吧不会,就摆一漫漫的给老子惹事!”
罕赖子被他这么一捏一骂,忽然觉得好像不怎么疼了。他傻愣愣地看着罕波问:“我蛋没事?”
罕波气道:“你脑壳有事!”
那几个断腿的也恍恍惚惚地站起来了。
罕赖子确定自己没事,就对罕波说:“罕波大哥,你可是我本家,可得给我做主!他们把我的婆娘”
没等他的话说完,罕波一个嘴巴子抽过去,把他的话抽了回去:“可别跟我攀亲戚!我没你这么日浓拔翘的本家亲戚!”
他说完使了个眼色,罕赖子也明白过来,自己今天做得有点过了。而且他也看见刚才派出所的孟所长给史大壮敬礼了,知道今天讨不着好去了。
罕波回来哈着腰向孟岩汇报:“看来是误会哩!一帮子刁民,没文化,不懂法,好在”他看了一眼史大壮包扎好了的伤口,“好在没出大事,要不,把伤人的主犯带走,其他人就放他们回去吧!”
孟岩已经从史大壮这里了解了情况,知道这事情派出所有一定责任,问题很可能出在这个罕波身上。
他不动声色地说:“你把那几个刚才躺地上哼哼的都带回去。”又吩咐另外一个警察把无关人员送回侉子坝,顺便了解了解情况。
回派出所的时候,由于警车坐不下,史大壮又正好有车,他和青木、虞美人就没有坐警车。
孟岩看着史大壮的手说:“史队,我来开你的车吧。”
史大壮微微一笑说:“好,那我就享受一下孟所长给我当司机的感觉。”
他说是这么说,其实心里明白,孟岩职责所在,在没有完全弄清楚情况之前,不能让史大壮单独驾车。
史大壮在瑞河口当缉毒队长的时候,孟岩就是缉毒队的队员。后来在一次追击任务中,在热带丛林里失了踪。大家都以为他死了,史大壮还主持了他的“葬礼”。
除了毒贩身上的枪,缉毒警最大的危险,就是险恶的雨林环境,不但要提防持枪的毒贩,还要忍受铺天盖地的蚊子、蚂蟥、毒蛇以及树林里鞭子一样长满倒刺的藤蔓和腐叶下的溶洞,还有各种捕兽夹、陷阱和战争年代埋下的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踩爆了的地雷。
有时候一脚下去,人就没了。
“命硬!阎王爷不收我!”孟岩陪着史大壮上了车轻松地说,“那次我掉进了一个溶洞,爬不出来,以为自己死定了。后来才发现那个洞有另外的出口,出去以后就迷了路,在丛林里过了几个月才回来。回来发现自己坟头草都已经一尺多高了!”
他大声地笑着,“正赶上清明给自己上坟!”
他说得轻松,史大壮却清楚这其中不知经历了多少生死煎熬,问道:“活着回来了,怎么也不通知我?”
“嗨,活是活下来了,落一身病,好不了了,在缉毒队干不下去,就来派出所混个差。”孟岩说,“听说你去了北边大城市干刑侦,估计你挺忙的,就没告诉你,咱不能耽误领导工作不是!”
史大壮想了想,决定动用一点私人关系,就问:“你要不要跟我去北边?我们刑侦队正缺你这样的好手。”
孟岩沉默了半晌,最后叹口气说:“山里呆久了,去大城市怕不习惯喽!反正这辈子孤家寡人一个,也没别的念想,就老死在这儿算了。”
第100章 祖荫偏方号药婆()
芒甸派出所非常简陋,就几间小平房围成一个院子。
孟岩问史大壮要不要先去打个破伤风,芒甸没有医院,但卫生所里破伤风针还是有的。
史大壮说这点伤算什么,当年手榴弹片穿了肚皮,也就自己用镊子挖出来,抹点药一包了事。
孟岩先让人给疯女子去弄了一套衣裳,然后问史大壮:“史队,今天这事儿你看怎么处理?按程序呢,还是”
史大壮说:“当然按程序走,该怎么办怎么办。”
孟岩说:“那行。”
他出去了一会儿,回来的时候拿来了纸笔,说:“你和我说的情况我都写下来了,你看看有没有错,没错的话,你帮我签个字。”
史大壮拿过来看了一眼,点点头,一边签字一边笑道:“这就算是我的口供了吧。”
孟岩摸着他的短平头不好意思地说:“程序,就是走个程序!”
史大壮问:“接下来怎么办?我可不能在这边耗太久。”
孟岩说:“放心吧,情况核实清楚,你们就可以走了。但那两个女的得留几天,我们查人贩子抓人贩子,需要他们当证人。”
史大壮不无担忧地说:“人是我带出来的,你得给我保证他们的安全和自由。另外,芒甸恐怕不止侉子坝有这个情况呀!”
孟岩说:“这个情况我多少了解一点,前年我刚来的时候,还重点查过。”
“不过难呀!”他感慨着,“我们一去,他们就把人往山里一藏,你找不到人,只好收队回来。我们所里连户籍警和内勤一起才不到十个人,协警又都是本地人,乡里乡亲的,谁愿意得罪人?”
史大壮也知道孟岩的难处,说:“这不是你的错。”
孟岩说:“其实我也知道人贩子是谁,但没有过硬的证据,不太好抓。”
史大壮奇道:“哦?这可不像你的性子。”
孟岩笑了笑,脸上的表情有点奇怪:“在你们眼里她是个十恶不赦的人贩子,可在芒甸三乡二十八村的老百姓眼里,她可是个大好人,是活菩萨呀!”
这时候有个民警进来汇报:“所长,口供都录完了。”说着把口供递给孟岩。
孟岩拿过口供翻了一遍,然后下了命令:“把罕波给我扣起来,奶奶个熊,在我眼皮子底下搞事情!”
又说:“你一会儿去把药婆请来,记住,先不要声张,免得出事。”
民警说了声“是”,出去的时候脸上也露出和孟岩一样的奇怪表情。
趁着民警去请人的功夫,孟岩给史大壮他们解释起这个药婆的来历来。
这人是个草药郎中,在烟麻大街有间铺子,专门卖土方子治病。据说她祖上做过滇军的随军医生,是唐继尧的亲信。唐继尧垮台病死后就隐居到芒甸,以采药治病为生,也算是德高望重的人。
传到她这一代,医术已经所剩无几,只能靠几个偏方度日。
但芒甸是个穷地方,医疗条件差,老百姓生个病什么的,大多就找她求个偏方,有治好的,就说她是神医,治不好的就怪自己命不好。
传来传去,她的名气越来越大。由于她只卖药,大家都叫她“药婆”,时间一久,反倒没几个人记得她的本名了。
药婆每年都有几个月在外地采药,采药回来的时候,常常带回来一些陌生的女人和孩子。都说她菩萨心肠,在外面遇到孤苦无依的疯女子或叫花孩子,就带回来养着。附近乡里娶不上老婆,或者生不出孩子的,就有来求她的。
“你们也别笑话!山里人不懂法嘛,连自家院子里都能种满了大麻,你说还有什么事情不会发生?”孟岩说。
为了核实这些事情,孟岩上任后带着户籍警走访过所有的村寨,发现早年间被药婆带来的,大多是缅越那边的人。
那边穷,女人大多都是自愿过来的,找个这边的汉子偷偷嫁了,过上几年,发现北边还有更好的日子,就又到北边去,嫁给更有钱的人。
这种事情多了,山里人就把他们的婆娘看得很严,一个跑了,全村人都去追,抓回来就锁在屋子里,有时候免不了一顿打。
这些女人本来就是向往富裕生活,才越境过来的。已经结了婚,生了孩子的,警察也不好管,大多数时候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有时候还要帮他们想办法办户口。
孟岩也听说有一些北边来的女子,但村民们大多守口如瓶,所里人力物力实在有限,只好来个民不告官不究。
“你有没有找过这个药婆?”史大壮问。
“找过啊!”孟岩说,“但没有证据也不能把她怎么样。我还和她摊牌过,我说过去的事情,只要没人来告,我可以不追究,但以后在我这儿,不允许有一例这样的事情发生。我以为这两年已经没有这种事情了,这次要不是史队你,我还被这帮畜生蒙在鼓里呢!”
这时候刚才的民警回来,说药婆已经来了,在接待室等着。
孟岩站起来,招呼史大壮和青木:“一起去看看吧。”
到了接待室,青木看见一个穿着花衬衫的女人坐在那里,烫着卷卷的短发,脸胖胖的,颇有几分慈祥的面相。
女人看见孟岩,双手合什,用标准的普通话说:“孟所长好,叫老婆子来什么事啊?”
孟岩让史大壮和青木都坐下来,示意一起进来的民警先不要做记录,问道:“药婆子,你当初怎么答应我的?怎么又开始重操旧业了?”
药婆说:“孟所长说什么呢?老婆子听不懂。”
孟岩一拍桌子:“你别跟我装蒜!说,你一共拐了多少人口过来卖?”
药婆说:“哟,孟所长这是要跟我算旧账哩!”
孟岩说:“算什么旧账!非要我把证人带过来?”
药婆子笑了笑,闭上了眼睛,不再说话。
孟岩哼了一声,让民警去把杨丽娟和小琴带来。
杨丽娟进来的时候还有点慌,但看见史大壮和青木都在,胆子就大起来,指着药婆说:“是她!就是她!化成灰我都认识。”
药婆翻开眼皮看了她一眼,又闭上了眼,说:“我不认得你。”
第101章 难得逢对手,梦中斗输赢(1)()
史大壮对杨丽娟说:“你把她怎么拐的你都说出来,大着胆子说,不要怕。”
杨丽娟说:“两年前,在申州,我刚从商场出来,就遇见了她。她说来城里找亲戚,迷了路,又没钱吃饭。我看她可怜,就带她去吃饭,后来不知道她用了什么方法,把我迷晕了。我醒来的时候,在火车上。我知道自己可能出事了,但整个人晕乎乎的,话也说不完整。好不容易喊了一声救命,旁边的人听到了来问,她就说我是她女儿,说我有精神病,然后就没人理我了。她一定是给我下了药,我记得她一路不停地给我喝水,一喝水我就迷糊了。后来怎么到的侉子坝我是一点也不记得了,等完全清醒过来的时候已经已经在在勒托烈的床上了。”
杨丽娟想起那一段经历,就伤心地哭了起来。
孟岩说:“药婆子,还有什么话说?我现在正式通知你,你被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