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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章

后宫香玉传-第6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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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柳蕙兰喜欢一个人把《大清女则》和《大清女训》读得滚瓜烂熟,至于佛经诗词一道,她总是不太关心。往往这个时候,她坐在窗下,一心一意缝着一张苏州刺绣,“八仙祝寿”或是“江南三月”的图案,精挑细选灿若云霞的蚕丝,映得她的脸越发端庄从容。那时她才十三岁,就已经修成了大家闺秀应有的沉静的气度风华。到底家父太爱惜着我,把我的性子宠得这样骄矜。

    她慢慢听完了,冲我微微一笑,那一笑,似一潭碧波剔透的清水中忽然绽放出一朵袅袅婷婷的睡莲,那种闪烁玉璧的光华,凌然在碧波万顷之上,光滟无法可挡。

    她放下手中的针线活儿,浣过手,笑着道:“佛经妙法我听得不甚明白,只觉得传闻中这明净小妮子虽远离红尘喧嚣。自己多才多艺,未嫁夫婿出自豪门贵子,却命中有缘无分,代替妹妹入了宫做了才人。自然在颓垣败壁的家中提升立稳了地位,出入仆婢如云,富贵非凡。”她缓缓拿起一杯热茶喝了一口,继而浅浅微笑:“有这样的境遇,不知是否是世间女子的最好归宿?红玉妹妹,你我将来若有明净的境遇,也该不再有什么奢望了。”

    细细想来,那个时候还未知天高地厚,闺阁里所有的只是单纯美好的盼望,每个女子不过期望自己能得一个心有所属的情郎,一世平安幸福就是了。

    然而柳蕙兰宛如风中的柳叶飘逸出尘的眉头轻轻蹙了起来,“我只是不明白,明净的际遇家世这样好,她还有什么不满足。‘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她实在不应有这样的叹息和淡漠。”

    明净,明净,我笑道:“明净对佛法悟性极高,有慧根方可了悟如何才能拿得起放得下。可是听别人之口,却不见说他未嫁夫婿如何英伟不凡,为国立功。如何爱她敬她。若碰上一个顽皮不堪的夫婿,一个不深爱自己的夫婿,哪怕拥有再多锦绣富贵,也不过是一个豪门中的寂寞女子罢了。生了儿女,拥有一个正室的名头,以后夫妻一起生活又有什么好过的?”

    柳蕙兰缓缓叹息了一声,道:“红玉妹妹说的也是。富贵也有富贵的无奈,平淡也有平淡的无奈。纵然有诸多无奈,只要能晨观日出,暮赏霞落,就是一种简单的幸福;纵然有诸多风云,只要能望月守心,清明思绪,就是一种悟了的心境。总之各有各说不完的苦。”

    我轻轻叹了口气,然喉清韵雅唱了一句道:“嗟夫!人世之事;非人世所可尽。叹人间美中不足今方信,纵然是举案齐眉,到底意难平。”

    柳蕙兰心动神移“唉”了一声,起身作势欲要和我高唱一曲:“难得红玉妹妹为之感怀动情,平日欣喜好读曲谱又是唱那些心有所向意有所执的戏文,常言道:‘女子无才便是德’。你看你连半点闺阁千金的模样也不成,也不知成什么呢?”

    我一个飞快旋身忙躲到屏风后头,笑着道:“蕙兰姐不像是和我比试唱曲,反而看这威武的气势像是比武。饶了我好妹妹这一遭吧,我不过一时随心脱口而出,何必动真儿呢?”我笑得安逸不显张狂,连连道:“我可不是那这话来贬低恻隐蕙兰姐的才艺。”

    柳蕙兰稍微正一正衣襟,傲然道:“才艺那是自然比不过,说不准我柳蕙兰将来的夫婿一定是沈博绝丽、荡气回肠的,咱们必定能白头到老。”说罢,连眼角到晕红如醉了。

    在家与蕙兰姐生活的日子,那样傲气凛然,那样自信快乐,那样意气风发的韵味充满内心,眼中有灼然睿智的光芒,仿佛一枝清新秀玉灵芝,出于苍辽尘土之上。全不是如今紫禁城中那个消沉避世的柳蕙兰。

    我神志悠闲懒散地,却想起离宫那日,柳蕙兰说完心中离别之语,泣不成声立于红墙之内,目送于我至路的尽头。那份揉碎于心底的牵挂与叮咛,如今飘散缭绕的浓浓情意重上心头的,只是凄凉沉壁空盛余晖的身影,茕茕孑立在弘历的伞下。

    宫中滔滔流逝的岁月年华里,无限纷争内斗之中,我竺红玉何曾真心的自由快乐过。

    再仿佛初入宫中,还是我朦胧幼稚的那段日子。体弱病情反复娇嫩无力卧在床榻,本是新承恩泽时却是一副衰落之貌。

    那样年轻清纯的岁月,被荒寂无聊肆意消磨着,原是年纪尚小不轻易知晓愁闷的滋味。

    不记起是哪一日的早晨,大约是御前金凤青鸾辇一连九日载着我驶向御书房南室的日子,那一日因病稍有好转依然赖在床榻,起得比平时晚些,醒来的时候见胤禛坐在榻上含笑凝望着我。我不由目瞪口呆,当是他为何那样早就下朝了。

    他却安逸自若枕着手躺下,只悠闲道:“爱卿身体可否安好,此等良日是个好睡之日。当此美人薄施粉黛睡意宛若天仙下凡,朕怎舍得离去面对着朝臣们那样永远愀然不乐的脸。”

    我又惊又羞,道:“为了想念臣妾而放弃江山社稷这样可好么?臣妾怎能比得上皇上参入政事要紧,皇上还是快去上朝吧。”

    胤禛缓缓伸手打了个哈欠,食指慢慢抚上我的脸颊,微笑道:“难得清闲一日,就当给大臣们放松一日吧,朕也很少偷取一日的悠然惬意。”我待要再劝,他的食指早已经捂上了我的红唇:“你这样安静睡着就好。无须多想,早朝已上—反正今日朝上无可挂念在心的重要批奏,朕闲来无事就来此看看,索性随意遇见就是。”

    我只好不再说话,波澜不惊躺在他臂弯之中。彼时春意盎然,南室下的朱漆金丝镂花窗半开着,有和煦温暖的风带着迷蒙浓郁的花香缓缓飘散一些进来,像是姑娘家的一双玉手,试探着随风飘动的半卷起重重的绣花帷幕,仿佛置身在海市辰楼幻境之中。一阵透入心凉的微风袭过,殿外的桃花漫天四散零落如雨,片片飞红纷飞了忧酸,映着满殿轻透明晰的鲛绡,光影迷离如寒雾浓烟。

    不经意间一抬头,遇上胤禛相濡以沫深情的目光,目光所及之处唯有我一人,仿佛整个人都欲罢不能地沉溺了下去。

    然而张廷玉恭恭敬敬来在门外候着,道是有紧急的奏章来报。

    胤禛不耐烦,又不得不去询问何事如此之急,只好笑对了我道:“只怪张大人老了糊涂,做事不麻利。平时没在这闲暇之时好好提点规范那些奴才们。叫他们应该知晓一句话。”

    我一时不解,好奇欲要知道此话,于是追问:“不知此话是哪一句?”

    胤禛笑得有些急促紧迫,“君不见美人高堂明镜悲白发;朝如青丝暮成雪。”

    我更是脸红含羞,轻轻啐了一口,低头笑道:“皇上好没端庄,这样随口拿人取笑呢。”

    也许这样的美好时光只是短暂,终究只是一场梦幻罢了。

    如今,对于苦在宫里忍受寂寞心寒的我来说亦只能叹息一句:君不见高堂美人明镜悲白发;朝如青丝暮成雪。

    明净哪怕付出艰苦的一生情爱悟出情义难得贵重,至少可以与亲人平安终老,陪伴幼子幼女和家人嘘寒问暖。而我,只能背负情爱错付,人离家散,全家人的希望寄托于我一人身上,连唯一的自由自在也不能随心所欲,真切是连明净的之一也不如啊!

    到如今,在荒芜空旷的寒寺静心念经,夜对苦眠又含苦醒来,无法安然净下心来,当真是要自己劝慰自己一句“明净”了。

莺啼序(三十六)() 
细风吹雨花欲谢,情疏意远只香留

    泪融残粉愁闷寒,春色月影相宜照

    追忆历朝先帝众嫔妃落发的日子。无论你曾经是多么风华正茂、倾国倾城,三千烦恼随青丝一落,也都是尘归尘土归土的安静了。在这尘封土积,蛛网纵横,塑像已残缺不全的千年古寺中,壁画因受情泪风尘的侵袭,也色彩斑驳模糊不清了。主持慈安面无表情的为静空师太递着工具,周围不可避免的哽咽乃至心痛哭泣充斥在整个殿里。慈安浑然淼茫不知道为什么这些经历过世间爱恨情仇的女子要哭得这么伤心,也许因为她们从来没有享受过一头青丝的日子,所以无法体会吧。

    想到这里,慈安忍不住望向正出神静心打坐的我,在她心里。前日闺阁宫中那个曾经娇身冠养的女子在今日也要低下高贵的气质来皈依佛门,慈安居然很想亲眼看看我伤心落怀的样子,可惜她再次失望了。

    正自己聚精会神养性平缓心中波动起伏,慈安看了看站在我身旁的彩云和春儿,严肃拘谨道:“凡是来此空门中的人是不该有人伺候的,只是宫里头皇上亲拟下懿旨让你效仿武周朝武则天体念佛经妙法,可有人伺候在旁。”她忙改嘴道:“罪过,实然是清世祖顺治帝的先例,那么也就让她们两位跟在你身边一同修行吧。”

    彩云和春儿脸上微露喜色,当即应了。我抬头,正殿中供着的不是释迦牟尼也不是观音菩萨,而是一座巨大的普光如来。大佛前置一大石香炉,刻“普度众生”四字。炉下石床右侧刻着“色不异空,空不异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受想行识,亦复如是”,左刻着“此有故彼有,此生故彼生;此无故彼无,此灭故彼灭,唐朝贞观十三年春吉旦立”。

    佛像打造得身金灿耀眼,在清逸脱俗的烛火下更显得宝相庄严。我心底忽然惊悸,念及初生的盈满胧月,一时大觉人生悲苦辛酸,轻轻道:“人生在世,如身在荆棘之中,心不动,人不妄动,不动则不伤,如心动,则人妄动,伤其身痛其骨于是体会到这世间诸般痛苦。一花一世界,一叶一菩提。如来菩萨果然佛法深远。”

    慈安举目笑着望我一眼,取过身侧一盏白色的宝瓶,以手蘸取了瓶中的露水点到我额头上,道:“相传于阿弥陀佛又有“甘露如来”、“甘露王”的称号,释迦牟尼就有‘我为大众说甘露净法’之语,甘露能解世间悲愁,既然出家为尼,已身在红尘之外,任何心中烦恼惆怅可尽抛之于云烟了。”

    她的语气悲悯慈祥,神色温和善良,仿佛能洞晓世间一切的无奈。眼里流露出人生一期的生命,犹如轻尘栖弱草。我微微颔首祈福,亦是心领了。她指一指身边一位膀大腰圆的尼姑道:“这是我师妹,法号**,掌管本寺的一应起居零碎杂事,你以后有什么不明白,缺些什么就找她吧。”

    如此简单吩咐过,也便散了。

    用完斋饭之后,已是薄薯入夜了,修建在紫禁城郊外的卧佛寺是大唐一直以来誉为第一佛寺,在寿安山的山峰中间凹陷处,寺依山势而建,坐落其中,殿阁巍峨壮丽、屋檐上翘,若飞举之势,极是气宇辉煌。

    刚走出寺院大门外,被刺骨的山风一袭来,身上便有些凉浸浸的。彩云和春儿忙收拾了行装随之跟在身后,一边一个扶住了我,彩云叹息轻声道:“这春季里的山风怅然透过一丝丝微寒,香玉妹妹刚病好不久,别吹坏了身子才好。”

    自出宫,她再不唤我“香玉娘娘”,怕我再因宫中生活伤心烦恼,又因为我初入宫年纪尚小确实尴尬不明,权宜之下只唤我“香玉妹妹”。说话间,已搭了一件外袍在我身上。

    即将升起的明月半悬在对面险峻陡峭的山壁上,黄白一轮如要沁出奶昔来,映得半边天色都凝成霜露一般冷寂白皙,直叫人心里闷住了一般难受忧伤。苍茫的暮色如雾渐渐弥漫在无边际的山林开来,四边的山色也有些沉然烟缕两模糊,郁郁葱葱的高大松柏掩映下的古刹,钟声悠悠,香烟袅袅,反而让沉坠尘世的风;带着宁静的倦容;撩动了尘封的心弦;吹疼了我记忆深处的落红。

    我静静道:“原来在宫里还未演绎太多的荣辱成败,悲欢离合。都亦然来到空门感受无喜无忧的平淡日子。听听暮鼓晨钟,咱们以后的日子就是这样了。”

    在寺庙外随意走走欲要回房,正好途经大堂发现主持慈安在参禅念经,感觉无法像十几年前那样念经打坐就可以轻易入禅,她念了一遍金刚经,又念了十遍心经,依旧静不下心来。本想起身回房歇下,轻闻我无意间经过的脚步声,慈安笑了笑说道:“是明净吗?”

    我谦虚回答:“回主持的话,正是徒儿,因一件事情想不明白,就前来问问主持如何见解。”

    慈安淡淡说道:“今夜太晚了,明天早晨再来问吧。”

    我默然沉思,只淡淡一笑说:“我只想知道“众生平等”这四个字的含义。”

    慈安看到了我那云淡风清的诚恳,微笑着说:“既然你欲要诚意知晓,不妨告诉说给你听,所谓众生平等,实非众生平等,是名众生平等。若言处处受生,故名众生者。此据业力五道流转也。生命都是一样,你心若有执念还念念不忘,再去念十遍金刚经也许能从中领悟。”

    慈安没有想到这一问让她回首陕西总督岳钟琪之女岳柔曾经问过她相同的话,我竟然要求她为我讲红尘脱俗入寺的第一堂课,然而题目恰恰是“众生平等”。岳柔惶恐:“岳柔不知何为众生平等。”慈安主持看着这个刚来不久脱离凡尘世俗的弟子,她明敏多思,是主持最得意的弟子之一,甚至也是主持心中的衣钵传人,只是也恰恰因为身在空门,心在侯门。明敏多思的性格人人都有,她容易迷误自性,也许需要给她更多的机会去磨炼:“佛法既然深奥在于心,那么你讲对讲错又有什么关系?记住,要破除你心中的执念。”想着想着,泪水从晶亮的眸子滑落,在白玉一般的面孔上划出的痕迹,竟是那样的动魄惊心。

    夜里风大,凛冽呼啸,吹在砂纸的窗纸上“噗噗”作响,呜咽如诉。我听完主持慈安的见解之后回房坐在椅上,彩云挑亮了油灯在收拾衣裳。

    我淡淡道:“也没有什么衣服好收拾,剩下几件可以替换用的亵衣就好,这一段修行时日就这一身灰衣就已经足够。”

    彩云知道我心情不好,并不想多说什么,倒是春儿笑了一声,道:“小姐的法号自然流露出的那份在生活中挣扎的坚强和辛酸需要平静淡然的心态。明净,不像是单纯的法号,倒像是闺阁小姐的名字了。”

    我轻声叹了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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