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神殿的建立-第28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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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给你，都给你！给我酒！”
他这样叫着朝保镖扑过去，从他衣服的内袋里硬夺出一个扁扁的酒壶。赌徒赶在保镖动粗抢夺之前飞快地旋开瓶盖，仰头就是一气猛灌，烈酒顺着他的喉咙吞咽下去，发出咕咚咚的声响。保镖从椅子上跳起来，试图要抢夺，但大约是看在那些筹码的面子，他最后并没有动手。
酒从赌徒的嘴角溢出来，一直流淌进脖领。他神手抹了一把，还口气打算继续喝的时候，呕吐物猛然从他的嘴巴里喷出来。然后呕吐就再也止不住，他摇摇欲坠的手扶住墙，弯腰一阵阵大吐。
“这是什么鬼！”隔着半个广场，顾晗晗几乎都要闻到腐酸味，她皱着眉，很愤恨不平地说道：“醉鬼！赌鬼！这种赌博喝酒的混蛋最可恶了！回来家说不定他还能打老婆打孩子！实在不能忍，就应该让他在马路上醉死！”
“他没打过老婆孩子，他很爱他的妻子，疼他们的孩子。他不是混蛋，他是个好人。”大卫坐在顾晗晗的身边，对她说，“他是我爸爸。”
顾晗晗一愣，然后被大卫惊得差点没跳起来：“你爸爸？”
大卫平静的点头：“没错，我爸爸。”
顾晗晗足足呆了有五秒钟，嘴巴里苦涩的要命。虽然她早就觉得老杜兰先生那张圆脸的确不太像大卫的亲爹，甚至还脑补过他妈的狗血爱情戏。但如果说他亲生父亲是眼前这个嗷嗷呕吐的醉鬼——顾晗晗再次狠狠地看了一眼那个胡子拉碴落拓颓废得彻底走样的男人——回想起那张画，回想起背影的男人，顾晗晗幻灭得更加不能接受了。
“他就是你妈妈爱的人？”顾晗晗问，“你爸爸——我是说老杜兰先生，你妈妈法律上的丈夫实际不是你爸爸。”
大卫摇了摇头，“卡尔先家族的玛利亚夫人是我的养母。他是杜兰家族这一代族长亡去的妻子，奥利佛的母亲。当然，我很爱她，但她并不是我的亲生母亲。我的亲生母亲名叫伊丽莎白，她曾是个游侠……”
顾晗晗彻底震惊和混乱了：“你爸妈都不是亲的？！”
416。卫城往事（）
“如果你指我血缘上的父亲； 那么陶芬特的确不能说是。”大卫注视着广场对面那个吐得一塌糊涂的男人； 语气复杂，“但我宁愿我的父亲是他； 因为生我的那个人是个十足的恶棍！不负责任的混蛋！”
大卫转头看顾晗晗：“那个人你见过； 就是那个人，你从我妈妈起居室翻出来的那张画像。”
“虽然那个人的确为我的生命提供了一个精子，”大卫的语气在这时候猛然变得憎恶而愤怒，“但我宁愿他什么都没提供； 宁愿他从来都没有在我妈妈的人生中出现！”
“大卫……”顾晗晗握住他手。
大卫摇了摇头，语气趋于平静； 开始讲述属于他自己和他亲生母亲伊丽莎白的人生——
“我妈妈曾经是个游侠。她出生的时候很普通，是跟超能力世界没有任何关系的家庭。直到十四岁那年，因为一场很偶然的意外； 她才觉醒了超能力。并且潜力评估的结果很不错，她至少有中级的潜力，也许还能达到高级……”
“于是，第二年，我妈妈就独自一个人离开了家乡的星球，开始在宇宙中流浪。各种各样的探险队； 贸易黑船，雇佣兵； 独行侠甚至宇宙海盗。她做过的行业多如牛毛； 宇宙很大； 游侠的冒险可以直至宇宙尽头； 永远没有终结。她在那些如火如歌冒险岁月中锤炼能力，磨练心灵，感悟宇宙。十七岁的时候她终于打破低级壁垒的窒楛。”
“算上家乡那一年，她从发现潜力到打破低级窒楛一共用了三年，而卫城的大贵族让他们任何一个哪怕潜力最差的子孙摆脱低级窒楛甚至不需要三个月，即使是将高级壁垒前的潜力极限全部挖掘出来最多也不过是十五年。但嗑药来的突破和等级跟游侠的突破和等级相比就是小孩儿的玩意，根本不能同日而语。”
“我妈妈二十二岁突破中级壁垒，三十五岁突破高级壁垒，然后在她三十八岁那年，她突然厌倦了这种无休止的漂泊生活，想要找个正经体面的工作，安定下来。宇宙或者可以没有尽头，然而人的心灵却不可能永远无所皈依，像是漂泊地种子终究要落地生根。”
“能让高级超能力者找到的正经体面工作，不外乎跟超能力贵族联姻，成为某个大贵族的附庸，在协会和各种独立机构里谋个职位，加入某个世俗国家或者干脆建立自己的家族。她暂时还不想结婚，对世俗世界的头衔以及宫廷和军队的职位兴趣也不大，更不愿意为了一点可有可无的庇护就放弃自由屈膝做谁的附庸。”
“至于建立自己的家族，对于一个连自己的孩子都没有，并且很有可能永远都没有，如果想要有就只能靠自己来生的女性高级超能力者来说，那实在是太虚无飘渺了。而即使是男性的高级游侠，想要建立家族也同样飘渺，除了后代他们不用自己生。筚路蓝缕，那是一场漫长岁月的奋斗。不到五百年的家族在卫城只能算暴发户，而三百年以下的连暴发户都算不上，成为附庸是所有新建立家族必然的命运，或早或晚，在庇护下度过家族建立之初的艰难岁月，缓慢地积聚力量，直至强大。屈膝才有家族，而不肯低头就什么都没有。”
“于是我妈妈就准备要在超能力协会谋个职位。她将历年冒险所得的财富变卖的变卖，打包的打包，在跳跃点随便买了一张去灯塔星的船票就上了船。就是在这艘船上，我妈妈碰上了那个混蛋！”
“他也是来极光星冒险的游侠，还不到三十岁，年龄几乎才是我妈妈的三分之二，但已经是个高级超能力者。我必须承认，游侠所有光鲜亮丽的一面都集中在了他的身上，年轻，英俊，放荡不羁，魅力无穷——混蛋身上总能有这种魅力。从极光星到灯塔星要走两个月，漫长而枯燥的旅途是滋生错误的温床，总而言之，他们相爱了——不，应该说是我妈妈爱上了他，而他只是个游戏人间的败类！”
“两个月的路程他们足足用了多一倍的时间，到第二年开春才抵达灯塔星。我妈妈在托里尼买的别墅，他们住进去，爱情如火。我妈妈很享受这种同居的生活，所以急于在协会里找到工作，好尽快稳定下来。”
“这并不困难，超能力协会对没有卫城背景的高级超能力者永远欢迎，多多益善。我妈妈很快在协会研究中心的得到了一个了高等安全巡视官的职位。这是个新增加的岗位，因为没人会跑到做理论研究的地方捣蛋，安保部门的最高负责人也只有五级而已。但这个位置并不是为了我妈妈所以才安插的，而是因为克拉苏先生。”
“二十多年前的时候，克拉苏先生还是研究中心一个普通的研究员，林先生还是他实验室的学生。那个时候刚好克拉苏先生发表了他能量理论体系一部分内容的论文，遭到铺天盖地的质疑和反对，谩骂和侮辱无处不在，甚至他躲进实验室都有人向玻璃上砸臭鸡蛋。干这个事的不乏超能力世界的贵族，他们虽然不至于杀人放火，但派一些中低级扈卫天天来捣蛋还是没问题的。研究中心的秩序因此混乱无比，研究员们怨声载道。这样的事大动干戈不值得，协会急需个高级战斗系的巡视官震慑宵小，维持治安。那个混蛋以前跟林先生认识，于是帮我妈妈介绍了这个位置。”
“一个多月之后，克拉苏决定接受当时欧格拉公主资助，去摇光星建立自己的实验室。我妈妈的职位也调到了档案室，很悠闲的一份工作。然后有一天晚上，他跟妈妈出门约会，游河看摩罗河的夜景，在河边的咖啡厅吃晚饭。在回家的路上，路过一家珠宝店的时候他进去买了一只秘银指环，亲手在上面刻上跟我妈妈相识的时间，郑重地送给她。我妈妈很高兴，像衔泥筑巢的燕子一样充满了对未来的喜悦，以为他是求婚。结果第二天醒过来，那个混蛋就不见了。”
秘银指环现在就握在大卫的手心，光芒闪烁，镌刻的字赫然是“3988 极光星~金门 冬之华章”。黄金城堡苏裕爸爸送给他妈妈指环上的字闪电一样在顾晗晗的脑海里劈下——“3989 新西雅图~皮萨罗仲夏夜之梦”。一模一样的指环，几乎完全一致的刻字。
“原来你爸爸——”顾晗晗一下子从椅子上跳下来，后半句“和苏大款的爸爸是同一个人”差点冲口而出，幸好及时刹住了。她声音有些发颤的问：“那后来你妈妈有没有找到他，你知不知道他是谁？”
“我妈妈找过他，但是杳无音讯，连灯塔星进出境登记上都找不到记录，这证明他连告诉我妈妈的名字都是假的。”
“那林先生呢，他不是你爸爸的朋友吗，”顾晗晗匆忙问道，“他也什么都没说么？”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妈妈有没有问他，他又告诉过我妈妈什么。当时他已经和克拉苏一起离开灯塔星了。”大卫说，“五岁那年我曾经很想知道，但等我在今年秋天再次见到林先生的时候，我早已经不想问了。”
“总而言之，他再也没在我妈妈的人生里出现过，像所有不具真名的游侠一样，就这样彻底消失在茫茫宇宙。”大卫的表情充满了浓浓的讽刺：“两个月之后，我妈妈发现她怀孕了。”
“啊！”顾晗晗吃惊之后觉得自己过于吃惊了，未婚先育和单亲妈妈这不是很正常的事吗？于是她安慰大卫说：“也不用太在意，养孩子什么的其实不一定非得要男人。”
大卫微微摇头：“不是这样的，晗晗，你还不懂怀孕和生育对女性超能力者，特别是高级的女性超能力者代表着什么。胎儿和母体之间的能量平衡将整个怀孕和分娩的过程变成了一场俄罗斯□□式的豪赌。平安分娩是有几率的，并且越是高级几率越小。高级超能力者生育时直接死亡的概率是五分之一，而就算侥幸没死，导致能量降级甚至崩溃的几率也接近一半。那是生命的残酷赌博。”
顾晗晗震惊地捂住嘴巴：“你妈妈她——”
“她简直是疯了，她打算把我生下来。”大卫露出痛苦的神色，将脸埋在顾晗晗的手上，“我不知道她究竟是被孕期荷尔蒙产生的强烈母性迷昏了头还是其他，她竟然一直天真的认为那个混蛋是碰上了仇家或者一直脱不开身，她竟然想要那个孩子，把一个不负责任的错误结果生下来。”
顾晗晗感觉到大卫的眼泪流到自己的手心，她知道他很难过，她也很为他难过。
过了好一会儿，大卫才离开顾晗晗的手。他继续说道：“因为实在找不到那个混蛋，我妈妈决定结婚。她坚信不会出意外，但得为生育时可能的意外做准备，如果她死了而孩子活下来，那这个孩子需要个可靠的监护人。并且根据育儿书，完整的家庭对孩子的成长更好。”
“当时我妈妈其实有一个可以的结婚对象，是边境星域里某个还算过得去的中等贵族，是她在某次冒险中结识的。这个家族很乐意促成这桩联姻，并且非常欢迎她肚子里的孩子，希望能尽快达成婚礼，最好在孕期三个月之内。但进行结婚谈判的时候，他们提出了一个条件，要求我妈妈在生产之后，必须和她的丈夫再怀孕生育至少一次，除非我的潜力确认能好到无可挑剔。”
“最终，我妈妈没有选择这个贵族，而是选择了我爸爸。他是摩罗河岸边露天咖啡馆的老板，每次我妈妈去她店里，他都要亲自跑出来点餐，并且不管妈妈点了什么，他总要送一碗鸡蓉粥作为孕妇特惠。”
417。命运齿轮（）
“他是个平庸的人； 没有地位； 没有财富，甚至连获得地位和财富的能力都没有； 他身上除了毫无用处的善良和品德什么都没有； 按卫城的标准来说一无是处，”大卫说，“但他是个好人，负责任的好人。”
“我妈妈跟他结婚五个半月之后生了我； 所幸没有直接咽气，但并没什么太大区别； 灾难不可逆转，不仅她的能级水平从高级直接跌落中级，并且跌落还一直持续； 没有任何停下来的迹象。看不见尽头的能量崩解让她的肉体遭受到了近乎毁灭的打击，从我有记忆开始，妈妈就是病着的。咳嗽从初秋到春末，一年到头都得吃药，急性治愈每隔几个月就得来上一次。她一天比一天虚弱，活力消失； 光彩黯淡，在她生命的最后一年； 皱纹甚至爬上她的眼角……”
“超能力协会的职位是早在生育前就辞掉的； 但她仍然可以留在协会高级注册会员的名单里。这意味着我妈妈能够从协会兑换到珍贵的治愈资源延长生命； 碧浆果、沙鲸脂； 火龙精矿，各种涵养能量场的特效药还有直接的治愈波。她努力活着，看着我长大。然而就是这样熬着，活着，苟延残喘，到了我五岁那年，她的生命也都终于熬到了尽头。身体里所有的生机都断了，一切不可挽救。”
“我妈妈知道她快要死了，开始安排后事。尽管她二十多年游侠冒险积攒下来的可观财产大部分已经在过去几年化为乌有，但她还是给我和爸爸留下了一笔钱——很大一笔钱，足够让我们富裕的活到死。我想如果是做为普通人生活在遥远公元时代，我们大概可以一生无忧。”
“我妈妈显然也清楚只留下钱是远远不够的。于是，那一天下午，当着我爸爸的面，我妈妈告诉我，我不是我爸爸的儿子，我的亲生父亲另有其人。我现在还记得那天阳光很明媚，起居室里暖洋洋的，妈妈躺在长卧榻上，爸爸抱着我坐在旁边。妈妈摸我的头发，告诉我，我的亲生父亲是个很了不起的人，虽然他并不爱她，但他依然了不起。她说那个人失踪了很多年，现在她终于知道他在什么地方了，所以等她去世以后，那个人会照顾我和我爸爸。她的身体太差了，没法亲自去找他，但是没关系，她已经给她过去的一个故交写了信，那个人也曾经是我亲生父亲的好朋友，并且现在已经是很有名气的人了，他会有办法联系到他的，并把我们的消息告诉他。”
“第二天，我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