蒸汽公敌-第18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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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等文将阁最有威望的一位阁老徐麟，俨然坐在屋中，面色平淡。徐阁老抬了一下眼睛。从玳瑁架花镜的边缘看林道珍一限，脸上连一缕笑纹都没有。似乎从来没有人看见过徐阁老微笑。似乎他与幽默绝缘，粗黑的长寿眉下那双眼睛不时地闪烁着威严的光芒。六十岁了，还没有谢顶，一头灰的头发总是梳理得井然有序，分缝清晰笔直。
总是一幅文质彬彬君子摸样的林道珍在徐麟面前却再也摆不出那幅所谓的文人风骨，他脸上陪着笑等待阁老最后的决定。
徐麟似乎也不着急，作为整个二等文将阁今年的主事者，他当然知道王启年答应的任务就是书生的轻狂。蒸汽机的改进不止是一个两个文将可以做到的，这些很多学科的人相互合作，通力完成。一个人在阴暗的阁楼中奋斗的发明家在现在已经不合适了。在西方甚至出现了更加明确的分工。
最先进的一代无畏级军舰涉及了上万机械师的通力合作，被大英帝国称为世纪之作。
徐麟是龙国少有的能够平静看待与西方差距的人，他更希望王启年这样的可造之材能够明白除非是绝无仅有的天才，没人能在越来越细致越来越系统的蒸汽科技领域取得成就。
他决定给王启年一个教训，所以他同意由王启年独立完成新式蒸汽机的设计。这本来只是一种间接的教育让王启年明白自己的不足，但是现在看来……
徐麟将手中的茶杯放下，威严的眼睛睨了林道珍一眼，终于出声道：“这件事你是怎么知道的？”
林道珍急忙露出一个不明显的谄媚笑容，弯着腰仔细的考虑着措词：“徐阁老。我想您应该知道王启年究竟是什么水平。在市井之中混迹了近十年才考进文将阁，这样的人怎么可能独立完成蒸汽机设计？不过既然是阁老您的命令，那么无论想什么办法首先都应该将蒸汽机设计出来，所以我跟几个同僚商量着就决定去给王启年打打下手帮帮忙。怎么着也不能耽误了阁老您的计划。”
徐麟微微一笑：“你倒是个有心人，知道帮助同僚。”
林道珍眼睛一眯，腰更弯了：“阁老您谬赞了。这都是我们的本分。但是王启年这个牛脾气不这么认为，他还以为我们几人是为了抢夺他的功劳。不仅把我们赶出去更是叫嚣着就算把戴维斯大功率轮式蒸汽机拆了也要自己完成。更可气的是……”
“恩？”
林道珍抬起头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徐阁老，发现饱经风霜的阁老脸上根本看不出一丝情绪的波动。急忙低下头继续道：“更可气的是那机器真的被他拆零散了，一地的零件随意散落。外事部费劲了心思从外国弄来的机器就这么没了，咱们的逆向工程还没完成现在根本就没法再组回去啊。”
徐麟不置可否，目光冷静深邃如同看透了世间是非，他轻轻道：“这么说来，王启年确实是做错了？”
林道珍忽然冒出冷汗，徐阁老的态度太模糊了。本来以阁老嫉恶如仇的性格，最厌恶的人就是随意糟蹋国家财产的那种人，结果现在却来了一句模棱两可的反问。这不得不让林道珍心中担忧是不是哪里说错了话。
难道王启年这小子跟阁老还有什么关系不成？
林道珍的心里止不住开始冒出这个想法，要不然王启年为什么敢在他那个什么表弟的撺掇下将他们几人赶出去，是不是阁老就是他的后台？
思维一发散，越想林道珍就越觉得这件事是有可能的。那他就这么跑过来告王启年黑状不是肉包子打狗了？
林道珍心里一颤，本想找个理由推脱过去，但是抬头一看发现徐阁老那饱含深意的眼睛，一咬牙决定坚持下来，不管徐阁老为什么态度暧昧，那机器被损坏了就是被损坏了，没人能遮挡的了。
“阁老，王启年的事情本来与我无关，不过新一代蒸汽机的设计迫在眉睫，任何人看在心里都不能不急，我认为这件事必须上报您决断。”
徐麟呵呵笑了起来，他望着窗外阴沉的天空，背手道：“既然这样，那么就查吧。最近文将阁督察使们都挺清闲的，王启年损坏重要国家机器一事且叫他们查一查也好。”
“大人明断。”
……
破旧的工厂里热火朝天，虽然只有三个人但是工作的热情却相当的不一般。
王启年丑陋的蒸汽机在李新的改造下慢慢变了样子，不得不说康灵韵的表现比李新想象中的更好。她有着参加格斗场的实力，而且有着相当不俗的操作，对各种蒸汽零件也有着很深的了解。
李新对蒸汽机的修改几乎不需要他做过多的解释，简单的讲解之下康灵韵很快就能按照他心目中的想法迅速的完成工作。反倒是正儿八经的二等文将阁文将王启年让李新大费脑子。
这家伙在民间机械厂混迹多年，养成了很多思想僵固的坏毛病。本事先不说倒是有不少龙国文人的坏毛病。
他对自己的设计太自信了，李新每一点改动都非要跟他明辨个是非直到被李新一点点说服才拉着脸改动。看那摸样就算李新偷了他老婆恐怕也不会有这么大反应，李新无奈的摸着下巴，这东西可不就是他老婆么？
一个三十多岁的老光棍！
康灵韵提着裙边，蹑手蹑脚的向屋里靠近，鬼鬼祟祟中透着几分可爱。
结果还没走到就被屋里的李新喝止：“不知道技术保密么？没规矩。”
康灵韵吐着香舌朝旁边被李新当孩子呵斥了一天的王启年耸耸肩示意自己也进不去，王启年黑着脸，身上到处都是零件上的污垢，他朝康灵韵露出一个难看的笑容，还不如哭好看。
整个蒸汽机已经完全面目全非，除了王启年颇为新颖的设计，整个蒸汽机几乎被推倒重来，要是放往常按照王启年的性格就算是老爹也不能这么碰他的小心肝。
现在不行啊，他得罪了几个同僚，期限也越来越近。如果不能按时交出东西到时候阁老怪罪下来他倒无所谓连累了老父亲他可就真的没脸了。
王启年忧愁，李新坐在煤油灯下比他还愁。仅剩的一只手无奈的托着下巴，面前摆满了王启年的图纸。现在大体设计已经完成剩下的只需要将各个部位串成一条线，形成一个完整的系统就可以了。
现在最困难的就是最后的整合，不止是时间问题，更是因为现在王启年已经没时间去铸造工坊浇铸新零件，他必须要在现有的零件中整合出一个崭新的可以使用的蒸汽机。
说实话，这不亚于独立设计一款全新的蒸汽机，李新不能不纠结。
“真是自己给自己找麻烦，早知道直接找个理由给他一份新式蒸汽机的设计图不就完了，干嘛非要用他的怪东西修改。”李新苦恼的挠着头，真理之门中储存的无数大英帝国最先进的技术资料不停的在他脑海中转换。
李新眼睛一瞪，怒吼起来：“不行！我还不信这东西我就做不出来了！从伦敦出来后我就没这么糗过。”
“喂，你行不行！在屋里鬼叫什么呢，好半天了你到底还行不行？”康灵韵在门外不知死活的叫起来，更让李新鬼火乱冒。
黑暗中，李新的眼睛里泛着绿色的光芒，他嘿嘿一笑如同鬼魅：“我不行？小女孩，我让你见识一下男人永远都行！”（。。）<；/dd>；
九十八章 龙国大牢（）
李新是不是男人恐怕没人能给他证实一下了，让康灵韵？当然可以，不过首先他要先承受一位权柄及天的龙国元帅的仇恨，李新目前觉得自己过得还可以不想作死。
他没高估一个技术流氓的道德底线，但是也没想到林道珍几乎迫不及待的就找上了阁老，不到一天的时间内，他能做到多少？他确实在剑桥学到了很多东西，也确实掌握着比龙国文将更加先进的技巧，但他不能也不敢就此小瞧一个帝国天才的能量。
偌大的国家都没能整合出来的四代蒸汽机他一个人就能修改完成吗？除非他将大英帝国最先进的技术直接移植过来，毫无保留。
而李新确实就是这么做的，他知道王启年的时间不多了。
一夜未眠，当李新盯着乌黑的眼圈从屋内走出来的时候，天空之上已经挂起了五道绚丽的光带。京都内外汽笛齐鸣，标志着新的一天就此开始。
李新懒洋洋的伸了个懒腰，眯起眼睛看着就在不远处那高达如同山峰一样的钢铁集群，情不自禁的赞叹一声，这种人类建造的奇迹即使看见再多次也总会忍不住表达自己内心的敬意。不说别的，龙国能做到单此一项就足以说明一个帝国的底蕴到底有多么深厚。
康灵韵当然不会陪着李新熬夜，她早早的就回去休息了。倒是王启年一个人坐在院落中守着自己的宝贝坐了整整一夜，直到李新出来的时候还熬着通红的眼睛不肯睡觉。
现在王启年心中一惊隐隐有一丝后悔了，一向高傲的他终于知道有些东西不是凭着一腔热血就能做到的。他现在不是当年厮混民间的时候了。身处京都身处文将阁，他的一举一动都关乎着整个国家的命运。
个人的荣辱。有时候真的非常微不足。
看到李新出来，王启年没有一丝喜色。无论这次究竟是过关还是被抓都不能说明什么，他失败了，从思想上就失败了。一向没心没肺只知道研究技术的王启年脸上不期然出现一丝怅然，也许这个时代已经不属于某个机械师的时代了。
除了最顶尖的那群阁老或者外国的机械大师，谁又敢说自己是一个人就能撑起一个国家？
王启年脸上的怅然李新当然想不到是什么意思，在他看来也许不过是因为自己的宝贝被改的面目全非才痛苦。
拿起一个拳头大小的u形管道螺拴，李新试了试大小正好合适。
李新满意的哼哼一声，为了这该死的蒸汽机他算是掏心掏肺了，大脑里那点货能用的上的全用上。既然没法隐瞒自己能力的基础上完成修改那干脆就制造一个惊世骇俗的机器，大不了到时候将一切推到王启年身上。
门外传来一阵嘈杂，李新不满的看了一眼对颓废的王启年说道：“王哥，为了你这机器我可算是搭上老本了，到时候你可要坚持的住，不管怎么说一口咬定这东西是你设计的，不然把我供出来你完蛋了我也完蛋。”
王启年张张嘴，最后苦笑一声点头道：“没想到我孤傲半辈子，最终却要靠兄弟的帮助才逃过一劫。我是不是做错了？”
李新正要说话，突然坚硬的大门被人用蛮力撞开。
王启年又惊又怒，站起来正要喝骂突然看见来者身上的衣服一下子呆愣住了，他面色苍白。喃喃道：“难道是天要绝我？”
来者穿着统一的制式军装，右臂戴着袖标，上书文将阁督察使。一个个面色僵硬就像有人刚刚杀了他们爹妈似的。这些人负责维护文将阁秩序保护国家财产的同时，也负责清算贪腐文将和欺世盗名的技术骗子。
一看到这群人进来。李新心里咯噔一声顿时知道坏事了。没想到这群人来的会如此快从头到尾也不过一天时间。那几个混蛋看起来是狠了心的要将王启年置于死地。
王启年显然也想到了原因，苍白的脸上出现一丝不正常的红晕。他指着门口那个迈着官步缓缓而来的身影，泣血般悲声道：“林道珍！你！你！”
林道珍穿着二等文将阁特有的服装，脸上照旧挂着谦逊如君子般的笑容，任何人看到他的摸样都会认为这是个久读圣贤书籍的读书人，谁又会想到这人不仅身体强壮拿得起机械臂的文将，还是一个十足的技术流氓。
“两日未见，王兄如此矍铄可见过的不错。”林道珍黄鼠狼给鸡拜年，虚伪的不能在虚伪了。
这混蛋必须要一脚踹的他再也起不来，李新用隐晦的眼光上下扫视着林道珍。
十六个督察使看起来也不过是普通人，其中只有一半的人有些许机械化改造的痕迹，李新默默计算如果打倒他们大概需要十秒左右，殴打林道珍需要三十秒，而且还要考虑到外面是不是有他们的人隐藏在外面，离开这里至少需要一分钟。
李新微微皱眉，时间有点紧张呢。
林道珍带着反派特有的谨慎而又嚣张的笑容，天真无比。此刻他还不知道在李新的心中他已经需要专门留出半分钟来殴打了，堪比四十八个督察使。
“既然都来了还这么多废话干什么，落你手里算我倒霉，不过你也别想好，你伙同那几人前来要挟我的事情我会一一禀报阁老的，到时候我看你会怎样！”王启年横眉冷对。
林道珍似乎不是很担心，他迈着方步轻松的晃到了王启年身边，狞笑着小声道：“令尊在府上呆的时间也不短了，江南制造局的工人似乎不经允许不能擅自离开制造局三日以上。现在恐怕已经在诏狱里呆着了，工户制度早已名存实亡但毕竟还是存在，恐怕还需要一番解释才行。”
“混蛋敢尔！”王启年暴起，目裂欲呲。
林道珍笑呵呵的后退两步示意督察使抓人。李新的手抓紧又放下，好半天最终还是颓然的放下，王师傅是个好人，如果他将几人打倒万一林道珍这小人恼怒期间将林师傅害死他就真的对不起他们了。
王启年浑身颤抖，眼睛死死盯着林道珍，粗气不断。祸不及家人是龙国官场上的老规矩，文将虽然算不上真正的官员但是在京都也算得上有头有脸的人物，何时遇见过这样拿人父母的无耻之徒。
王启年是个孝子，肯定不会为了一时的气愤将林道珍等人供出去，万一几人报复他的老父亲就完了。
十几年前军户工户等制度随着国外机械的进入大量人口的流动早就名存实亡，至今还未取消只不过是因为少部分士绅阶层手中还掌握着大量的土地，他们强烈反对取消这种制度以免农民全部跑到城市务工让他们没了劳力。
王师傅私自离开江南制造局也是经过上头同意的，但毕竟他还挂着工户的名，当时王启年还是文将的时候江南制造局的人当然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