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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术射-第2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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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宿平这回没有回答,只点了点头。

    “你告诉我――这是为何?为何我射不中?为何!”猛然间,四寨主瞪起赤红双目,两手如铁钳一般,抓住少年的肩膀,大声叱问。

    宿平虽与他相识不过一日,却也见过他与红叶交手时那份应对从容的淡定,只是万万没有想到此刻居然出现了如此一幕,不由深陷错愕,一时间忘记了如何开口。

    法华见少年并不答话,于是停了下来,与他双眼凝视了片刻,突地又吃吃笑道:“你心里定是在笑我,是不是?你也在笑我没有资格学这‘花落箭’,是不是?是不是!”

    “法华叔叔,我没有笑你,我连那‘花落箭’是什么都不知道!”宿平连忙摆手。

    “什么是‘花落箭’?――”法华终于松开了扣住少年肩膀的双手,却如着了魔道一般,左手举前,右手抬后,似在虚空中开起一把大弓,迈步间,或仰或俯,或开或阖,或走或跳,或腾或挪,或疾或徐,形若疯癫,嘴里一边叫道:“花落箭有五层一名‘落花’二名,‘落飞花’!第三境!‘飞落花’!第四境!‘飞花飞落’!第五境――‘飞花――不落’!”

    最后一字喝毕,法华散开架势,回望宿平:“嘿嘿!这可是天下间最厉害的箭法,箭神庄的绝学!”

    “箭神庄?”宿平猛地一震,突然想起一事,便道,“法华叔叔,这天下间真的有‘箭神’么?”

    “自然是有的!”法华不容置疑道。

    “你看是他么?”少年忙从胸前掏出一物,轻轻一抖。

    一张发皱的画纸就垂在了法华的眼前。

    四寨主两眼一缩,垂下双肩,仿若被抽尽了所有的力气,颓然仰天而倒,口中喃喃道:

    “是他”

0035 弓石心中握,黑龙飞花若(一)() 
宿平这回真的惊呆了,是因他看到了四寨主的眼中隐有泪光闪动。

    法华终于缓缓坐起身来:“这张画你且将他收好吧。”

    少年依言小心地折起画纸,放回怀里。

    四寨主问道:“宿平,你可曾想过,为何红叶与我都急于要把自己的本领传授于你?”

    宿平道:“这个未曾想过”

    法华微微苦笑:“其实江湖中有众多帮派――便拿老三的‘刑屠拳’来讲,在武林之中,也算得一门奇功,多少人梦寐以求――在那些帮派眼里,这一层次的武功,是绝不外传的珍宝,只须老三一句话,就会引来无数之人甘愿拜其门下,尊其为师奈何他如今落了草,上了山,却找不到一个可以受他衣钵的传人――敢指那小子,虽是个好苗子,却也早就在出生那天被舒岭主收到了门下――他不叫你拜他为师,一来老三本就不是个缚于世俗之礼的人,二来却是怕吓跑了你。”

    宿平讶道:“那‘刑屠拳’竟如此珍贵!法华叔叔,你说要教我,却亦未提拜师之事,也是这个道理吗?”

    “我与他不同”法华徐徐道,“我这套‘花落箭’是有主之物,原本并非我能说传便传,只是我心中有一夙愿,自料此生难以达成可当我见到你一气连射十五碗时,又生了一丝盼头。宿平!你可应我一事?”

    “法华叔叔,你说吧。”

    “你虽说眼下在这风雷寨的山头,与那箭神庄可谓势不两立。然你终归年少,世事又瞬息万变,若是哪日有缘撞到了箭神庄的门前,还望你替我了了一桩心愿――拜入箭神庄下,习得全套花落箭法!若是无缘无缘的话叔叔便恳请你在今后的三十年内,找到另一个少年,传他今日我之所传,再拜箭神庄!”

    法华说到最后,目光坚定无比。

    “法华叔叔,我答应你!”少年受了四寨主情绪所染,心里也是揪痛,竟是想都不想,一口应承下来,浑然忘了去问为何风雷寨与箭神庄势不两立?那箭神庄又在何处?又为何定要在三十年内,却不是二十年、四十年?

    “谢谢你,宿平!”法华低下头,郑重道,“――若真有那日,你只须对箭神庄的庄主说你是受一个复姓‘木易’之人所托,如此便可。”

    “原来法华叔叔有这么古怪的一个姓氏又不知是个什么真名?”宿平想了想,却不愿在此话题继续纠结,便灵机一动,打岔道,“呀!方才那五层‘花落箭’的名头,真是好听,但我还不知是个什么意思呢!”

    “哈哈!”法华也是展颜一笑,阴霾顿扫,他若是除去心中那一块旧伤,本也是个豁达之人,当下解释道,“说起这‘花落箭’的五式境界层次,便似它的名字一般,以落花为准,却又加上了射箭之人的心法。宿平,你听好了”

    “第一层,花不动,人也不动,箭出花落,是曰‘落花’”

    “第二层,花飘于空,人不动,箭射花中,是曰‘落飞花’”

    “第三层,花不动,人动,若是奔行于地而落花,算是小成;若是飞腾于空而落花,便是大成,是曰‘飞落花’”

    “第四层,花飘于空,人也腾空飞射,一箭而中,是曰‘飞花飞落’”

    “至于这第五层‘飞花不落’,有此箭法以来,只有一人方能做到,我却是无缘得见那一人,即是你怀中画纸所绘之人――‘花落箭’也是由他所创。”

    宿平听得连连惊叹:“原来这一把弓、一枝箭,射将起来,竟也有如此大的变幻差别!那‘箭神’果然是个神仙般的人物!法华叔叔,却不知那‘飞花不落’又是何意?”

    四寨主亦是神往:“我那时也是年幼,只听父亲说起这‘飞花不落’,就是射箭之人可以连连发弓,叫那落花不落,长飞于空!”

    宿平怔了一怔,却是怎么也想不出来那“飞花不落”是何模样,于是干脆弃之不想,另有一问道:“为何总拿花儿来射?却不是那些碟儿、碗儿的?”

    “哈哈,碟儿、碗儿,都是些死物,怎可与飞花相比?”法华失笑道。

    “离了枝头才叫飞花,飞花不也是死物么?”宿平脑子转的倒也极快。

    “那可未必。”四寨主嘿嘿一笑,就从怀里掏出两枚铜钱来,又抬脚朝那棵碧桃走去。

    少年不明所以,只得跟上。

    法华来到那碧桃之前,两指挑开一片花瓣,拈下,再把它放入两枚铜钱之间,一扣,那花瓣便被夹在了里面。

    “宿平你看!”

    法华把那夹着花瓣的铜钱轻轻望上一抛,铜钱分开,向前掉落,那花瓣在半路脱了束缚之后,却是飘飘荡荡,徐徐落下。

    宿平望着那铜钱与花瓣,似是看出了些什么,却又说不上来,一时抓头挠耳起来。

    “你说到底是这铜钱易中呢?还是飞花难射?”法华眨了眨眼道。

    “自然是飞花难射了啊呀!――”宿平似有所悟。

    “呵呵,你可明白了其中的道理?”法华笑道。

    “我想大约是明白了。”

    “说说看。”

    “法华叔叔方才之所以说飞花不是死物,是因它在空中比那真正的死物要难以捉摸。花瓣太轻,本就下落较慢,飘来荡去的,若是再遇上一阵风来,怕是连看都看不清了我说的可对?”宿平道。

    “对极!”法华点头道,“不过花落箭法中所言的落花,只是寻常之落花,要是如你说讲的那风中之花,委实太过难以捉摸,恐怕这天下间的能人出尽,也练不成这‘花落箭’了――哪怕是第二层‘落飞花’,也是不行。”

    宿平暗自琢磨一番,甚觉有理,又问:“我见法华叔叔方才练的那一招,定是第三层的‘飞落花’了?”

    “正是。”

    “既是到了第三层,那第二层想来是练成了――只是我又有一事不明,为何那‘飞落花’却要难于‘落飞花’,在我想来,第三层射的花是不动的,怎地又比第二层难了呢?”宿平说出了心中的疑问。

    “你有这般想法,乃是未曾亲身经历之故。这‘花落箭’包含之物有三,其一是花,其二是箭,其三是人。第三层‘飞落花’之所以比那第二层‘落飞花’更为难得,是因‘落飞花’只有花在动;而‘飞落花’,花虽不动,却有箭与人二者皆动,更有人走而射、人飞而射之分――我便是只练到了第三层的小成,却未能达到腾空射箭的大成之境”

    “法华叔叔说的定是真的,看来又是我想当然了,亏得昨晚还在沾沾自喜,自以为箭技了得,没想今日竟能见到如此神妙的箭技,惭愧、惭愧好极、好极!我定要学成那‘花落箭’!”宿平想到此处,不由神情一坚,对法华道,“法华叔叔,那箭神庄,我去定了!”

    法华这回却没说话了,看着宿平,木然许久。

    宿平也看着法华。

    “果然英雄处少年!哈哈――看来老子的魅力有待增强、有待增强啊!”四寨主霍然大笑,一拍少年的肩膀道,“走!东山操练场!”

    宿平听出了法华的话中之话,四寨主说他自己魅力不足,是在暗指我想去那“箭神庄”,为了练“花落箭”的心愿多过为了帮他的忙,当下也不禁莞尔。

    法华到了地上拾起紫木弓,又见不远处那个干瘪的皮酒壶,突然两脚并作上前,抬腿一个扫踢,“噗”的一声,就把它远远地踢飞了出去,落在山坡尽头的灌木林中。

    “酒壶老弟,后会无期!”

    四寨主一个干净利落的转身,拉过宿平,便朝着东边走去。

    “法华叔叔,还有两个铜钱未拣回来!”

    “丢不了,晚上自会有人去找。”

    “谁呀?”

    “咱们寨子里,有个兄弟叫作‘朗乾坤’,今日轮他巡夜”

    到了东山,正是申时。却有另一派热火朝天之景。

    这山头上总有八九百人之多,规整有序,列成三个大方队。挥刀的站一阵,耍剑的摆一阵,另一阵却都是些持枪的人,分得最开,喝声也是最大。还有零零落落地在周边散了一圈的人,却都提着些冷门的兵器,什么开山斧、宣花斧、凤头斧,水火棍、哨子棍、齐眉棍,还有青龙戟、方天戟、铁双钩、狼牙棒在那里分堆对练。自然还有只用一双肉拳肉掌对搏的,或是拿弓箭射靶的,却是少数。只是不见此处有骑马之人。

    宿平一眼就看到了站在唯一一座高台上,负着双手环视全场的大当家雷照峰。

    再看那刀阵之前,站着的正是二寨主红叶,抓着把厚背大朴刀,一式一演,刚猛有力;枪阵之前的那人,却是雷敢指,少寨主或挑或刺,或抡或扫,也是犀利异常;而领演剑阵的那人,竟是与宿平同龄的凌雨!这个素来寡言、却总是一语中的的少年,耍起剑来更是干净利索,劈、挂、崩、穿、剪、撩好似无所不能,虽然一招一式、分而教习,仍叫宿平看得云里雾间,但觉好看、不觉其所以然。

    “原来他如此厉害!箭与剑,谐属一音,我却又何止差了他一筹?我定要好好向法华叔叔学习射技‘花落箭’、‘花落箭’又可否胜过这世上的所有剑法?”宿平连自己也不清楚为何会有如此多的这般念头,只是有种不服之气悄然生起。而他尚且不知,于射箭来讲,自己已属万中无一奇才了;凌雨此刻虽强,也是自幼跟着他那南岭的岭主师父苦练而得;箭与剑更不可简简单单地相提并论。

    轻轻吁了一口气,宿平终于从臆想之中醒转,把眼朝着场内再次扫视过去,却是没有发现那一个人的身影。

0036 弓石心中握,黑龙飞花若(二)() 
法华道:“在想什么呢?”

    “没!没想什么。”

    “那咱们便开始练吧。”

    “好”宿平正答着,突然顿了一顿,看着场中一角,伸手指道,“法华叔叔,那里的箭靶都叫人占了,怕是今日没有位置了。”

    四寨主顺着他的手势望去,果然看那五六个箭靶对面都站满了人,却只一笑道:“无妨,咱们今日不用箭靶,也不用弓箭。”

    “不用箭靶也叫练箭?”这是宿平心中的想法,但并未说出口来。他自与邱禁相识开始,到和红叶、法华等人接触,渐渐对那些稀奇古怪之事,愈发地能生出免疫之力。

    紧跟着四寨主一路走去,却叫宿平在途中看见了两个正在对打的熟面孔。

    叶陌路,朗乾坤。

    这二人边打边骂,各自手中的武器叫人侧目不说,连那打法也是奇葩。

    “我让你赢了不赌!”

    就见那叶陌路右手里扣着一把骰子大的石头,左手抓着那面蹭得发亮的铜镜,左蹿右跳。突然间就跳到一处迎光的地方,只把铜镜前边斜里一竖,对着那天上的日头,日光借着镜面一照,就笔直照向了朗乾坤的眼睛,他再把右手一甩,一颗石子就飞打了出去,击向朗乾坤的额头!

    朗乾坤却是不慌不忙,在对方亮镜飞石的瞬间,就举起了左臂上的一面事物挡在脸前。――这面事物是块盾,却又不似寻常的军中大盾,要窄上许多,只有四拳多宽,但有一臂多长,木质而外包三层铁皮,内里穿出几根布条,牢牢绑在胳膊上,倒也耍出个名副其实的如臂使指。

    “奶奶的――给你说了多少遍啦!我要把赌本还给宿平兄弟!”

    朗乾坤臂上窄盾“啪”地挡开石子,本是站身而叫,卜一话落,突然就借机冲了上去,窄盾在前,黑手在后。为何唤作“黑手”?是因他出手的那招,正叫做“猴子偷桃”,与窄盾配合起来,虽不算正宗,却显然更为猥琐难缠。

    叶陌路也是镇定,又甩出一颗石子打向对方脚踝,跳开一步,继续骂道:“亏得还有人借钱给你!输了只字不提,赢了也不还人利息!赢了不赌,输完不赊!你个守财奴,到底偷存了多少私房!?”

    “于你何干!”朗乾坤回臂一挡,那石子又“啪”的掉落,“我就存!存够了,娶他奶奶的十七八个水灵俏婆娘,谗死你!谗死你!”

    “找打!”

    “我挡!”

    “宿平兄弟来了!快还他钱!”

    “少来诓我!”

    “真是宿平兄娘的!你敢阴我!”

    两人一来二去,看得少年瞠目结舌,却是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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