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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术射-第1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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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来时也没碰到父亲,想来他是弄完这些去了村东孙爷爷的屋里。”雨势渐猛,宿平套上宽大的蓑衣,戴上斗笠,挽起裤管,小心地往孙犟头家走去。

    孙犟头的院门开着,宿平一眼就见到了坐在大门槛内、古旧藤摇椅上的老人。老人家此刻正闭着双眼,前后晃动着摇椅,神态很是安详,两唇开合,悠然吟唱如歌:

    “

    夫雨之骤降兮,倾覆于空野,天地维音哗哗;

    芸芸将洗将涣,去浊而存净,方圆其色朦朦。

    夫茅之陋简兮,偏隅于乡邻,闻顶有声唰唰;

    分水于南于北,不寒且不侵,听檐有响嗒嗒。

    嗟夫世事有常,言若水善渊,

    之吾复命知明,独乐怡然。

    ”

    见到孙爷爷有如此自得之乐,宿平也不由得身临其境,一时间竟伫立门口,听之任之,忘乎所以。

    雨水似无尽期,那歌音却终有了断之时。

    那唱方毕,宿平醒转,想起自己来此目的,便已知道父亲并不在这屋内,心下不忍打扰孙爷爷,抬腿就要离开。

    “哗”

    少年脚踩在雨地上,荡开积水,发出了一个响声。

    孙犟头的眼睛蓦然睁开。

    “宿平?”

    孙犟头叫了一声,并未太看清那斗笠之下少年的面貌。

    “爷爷,”宿平转身道,“是我。”

    “来,来,快进来。”孙犟头坐起身子,招手叫道,“你爹他刚走不久,你先在我这里玩一会儿,咱们躲躲雨、聊聊天。”

    宿平于是进了屋子,孙犟头帮他把蓑衣脱了下来,一边道:“阿根他给我筑好了田埂,又怕我自己淋雨白跑一趟,就过来跟我提醒了一句,便回家去了。你是来找他的吧?”

    少年从蓑衣里面钻了出来,点了点头。孙犟头又拿了一块干布,给他上下擦了一遍,待他坐下后,老人又躺回了藤椅上,眯起眼睛,微笑着看向少年。

    “你身子结实了不少哇,都不似以前那么白了。”

    宿平也不瞒他,将邱禁教习自己练功,还有那要考禁军之事都告诉了老人。孙犟头在他眼里,便如同亲爷爷一般,这从少年叫他“爷爷”而非“孙爷爷”之中,便可见一斑。

    “难怪连日都不见你踪影,想来那前早间见到的,就是你口中的‘邱叔叔’了。”孙犟头虽有八十来岁,却依然颧隐额盈,头脑灵光、口吐清晰,这在乡间清苦之地确也少见。

    宿平点了点头。

    “没想到没想到”孙犟头忽然叹道,“方才我还在唱道‘世事有常’,却是应验了。”

    宿平疑道:“爷爷,你是怎么了?我只听过‘世事无常’,却不知这‘世事有常’是何道理?”

    老人不答反问:“你可知你爹当年有个心愿?”

    “是什么心愿?”

    “参军习武。”

    “啊?”宿平失声。

    “可惜并未如愿。”

    “我可从未曾听家人说过!”

    “这还得从他的出生说起”老人两眼望着门外雨帘,缓缓而道,

    “你爹出生之时,你爷爷便去请来了村里一个老头――哼!那老头成天装神弄鬼,占卜问卦,却偏很多人信了他――听说那老头神神叨叨了半天,终于问出了一个结果,于是告知你爷爷,‘你儿五行缺木,须得去山里祈回一株新樟,再于自家栽上满院的苗木,终年与树同邻,方能保得一世安泰。’你爷爷居然真的糊涂虫上了脑,跑到深山里,照那老头的什么五行八卦图转悠了几日,累了个半死,却也没找到哪怕一片樟树叶子。再去问那老头,那货居然说你爷爷搞岔了方位,又让他去找,又是连着几日进出深山――”

    “都说我是‘孙犟头’,我瞧着你爷爷当年真有强过我的苗头。”

    “果不其然,这第二回进山,真的找着了那棵樟树苗子,却看着软软奄奄,把你爷爷急得立马回来浇水浇粪的,忙个不歇。”

    “――你说这野林子里长出来的东西,能这么容易就死?我后来还听说那苗子竟是根孤零零的独苗,旁边没有一根大樟木!你说蹊跷不蹊跷?亏得还有人信!必是那个装神弄鬼的提前移栽下去的!”

    “樟苗是活了过来,也就是如今你家院子里的那棵老樟树,你爹也被那老头取了个‘宿树根’的名字。我虽长你爷爷十几岁,却与他素来交好,可当年我恰逢妻亡,也无心去管他的这些家常。等我得知,那也是许久之后的事了”

    “你爹长大后,生性好动,你爷爷就把他送到了我这里,让他学念字。我本来也是粗人一个,那些文字都是我妻子教的,她走了以后,我也闲着无事,便就答应了。后来又有其他人家把孩子送了过来,我便做了你爹他们的先生。不曾想,你爹没过几个月就把王聪明、许重恩那些孩子给挨个收拾了,你爷爷熬不过村里人天天上门讨要说法,就把你爹拧回了家里。后来王聪明头上生了癞子,其他的也渐渐长大,陆续下地忙活,都没了念书的心思,我也关了大门落个清静。倒是许重恩那小子,时常向我请教,后来自己做了个半吊先生,也不来往了,真不愧了他那本名”

    “你爹虽说少年好斗,却是最重情意,我地里活多的时候,都是他帮的忙。只是这半山沿终究困不住他的心思,总想着出去闯荡,想去参军习武,可你爷爷却说是整天舞枪弄刀的,于命理相冲,是为‘锐金克木’,死也不让他出去。你爹是个孝顺之人,知道你爷爷脾性,怕他犯怒生疾,也不敢私逃,于是都把郁气撒到了别处。呶,咱们村东的那口大水井,就是你爹当年撵着王聪明、许重恩他们几个年轻人挖出来的。那可都是硬地啊!别人一锄头下去只能挖掉碗大一个缺口,你爹一锄头就是头大的一个坑,倒是叫那会儿打铁的李老汉累了个半死,光是修那坏废的锄头都修不过来。可见当时你爹确是怨气冲天”

    “还好,后来一次他到邻村去的时候碰到了你母亲,这才定下心来,前前后后相了有七八年的时间,终于结成一对。你是你爹的第一个孩子,可在你母亲突然临盆之时,他不去照料,却是先来找我,说是一定要让我站在边上,等你一出世就给你定个名字。这也怪我迂腐,其实你爹早几月就让我为你取名,可我选了许多字,总是犹豫不决,迟迟不能定夺。我二人一路疾奔,没料刚才一到你家院外,就听见你哭声了。你爹急了,大声催我:‘什么名,什么名?’我在来路上本想给你取个‘平元’,这‘元’与‘怨’同音,是想让你以后能有出息,平了他心中的这口怨气。哪想到‘平’字刚一出口,就被你爹给截了过去,连道:‘平字好,平字好,没有金木水火土,去他娘的八卦五行!’说话就冲了进去,口里大叫:‘平儿!平儿!’第一个找的却又不是你母亲,而是你爷爷,你爹抓着他老子的手,嘴里不停地说着:‘爹,他已经有名字了,已经有了!他叫宿平!他叫宿平!’”

    “哎”老人说到这里,叹了一口气,深深地望了身边的少年一眼,“其实那会儿村里早已没了那些个占卜问卦的人,他又何必如此”

    “平字好,平字好”宿平却没有看他,嘴里只喃喃着几个字。过了许久,少年才抬起头,对老人哽咽道:“爷爷,平字真的很好。”

    孙犟头伸手轻轻地抚着宿平的前额。

    “爷爷,我得走了。”

    “唔,去吧。本想留你吃晚饭,在灶堆里给你煨只公鸡补补身子只是现在看来,你可没有吃的心思了。”

    老人帮宿平穿好了蓑衣,戴上斗笠,送他出门。

    宿平走了几步,突然回头笑道:“爷爷,我虽不太明白什么是‘无常’、‘有常’,但我却知道,若是我父亲往日离开了半山沿,便就没有我了。”

    孙犟头的手指一颤。

    从院子门口望去,少年渐渐消失在了雨中的转角。

    “不错,不错”

    “彼‘无常’之常,非此‘有常’之常,彼之无常,亦在此常中”

    老人双目一明,若有所悟。

0016 不疑凝神气,怀善无贪欲(一)() 
连着几日都是下雨。

    宿平并未因此闲着,自从孙犟头家中回来,他便更刻苦了。雨天不能晨起练跑,他便在屋里原地踩踏,俯卧撑也从八十加到了一百。

    射箭之事更是新奇。他家房子自东往西有里屋、正厅、灶下三间,两两之间都有木门正对,笔直贯通。于是宿平便央着邱禁带回来几个稻靶子,悬于灶台墙壁之上,打开灶下至正厅、正厅至里屋的木门。少年站于里屋举弓,透过两扇敞门,正对灶台稻靶。虽不及二十步,倒也堪堪可以练箭,不至于因雨天停滞生疏了手感。所谓“拳不离手”,大抵即是如此了。却说一次宿树根冷不防从大门口闯了进来,刚巧碰到宿平一箭射出,差点飞了他的鼻子,气得他火冒三丈,撵着儿子追了几圈,倒也不敢真下手痛打。只是那以后,但凡雨天,根哥进门之前都落下了一个探头探脑、左顾右盼的毛病。

    “引体向上”最易解决,只需从房子的横梁上牵下两股麻绳,两麻绳中间系上一条横木杠便可。虽说这横杠如秋千一般,容易前后晃动,不适做那“引体向上”中的“灵猴抢桃”,却总了胜于无,“磨铁枪”和悬垂吊挂倒也没多大影响。只是这又叫根哥得了另一个毛病,就是但逢雨天,每晚都要望着头顶上吱哑吱哑的那两根麻绳上的横梁惴惴不安。

    这日早晨,离厢军回营也只剩了六天的时间,却也迎来了雨后的第一个晴空。

    邱禁真的告假一日,说要带着宿平上山打猎。

    “邱叔叔,村西面就是大山了,这里我还从没来过。”宿平手里提着短棍,肩上负着竹弓,左腰系一个布袋,右腿挎一副箭囊,神情兴奋。

    邱禁道:“这几日我让都里的弟兄在各家打探了,知道这西山小兽野禽颇多,且还有人说出几处隐泉。”

    宿平问道:“那有没有老虎?”

    “有!”

    宿平吓得握紧弓身,一脸惴惴。他虽说前次与王小癞子打了架,胆气大了许多,只是真要遇到了那些凶兽,却不是伤筋动骨能够了结了的。

    “哈哈!无妨,走罢!”邱禁在前头大笑道,“自我大赵立朝以来,各任衡州知府都曾派军剿过虎患,那些大虫都躲到深山里去了——咱们只在这衡山边上打猎,怕是还没那般好运气。”

    宿平心头稍安,跟了上去。

    “这大虫是照不到面了,只不过若是碰上几头野猪、几条蛇,那也是稀松平常。”

    “你就唬我吧。”宿平这回却不怕了,一拍腰间的布袋,微微传来一股呛鼻的气味。原来临行前,邱禁让宿平母亲准备了一些雄黄和许多捣碎的大蒜,放在里头。雄黄和大蒜气烈,蛇一嗅到,便会远远地躲开了。

    “你倒是有恃无恐”邱禁微微一笑,不再拿话吓他了。

    向西走了约莫两刻钟,尽是些灌木矮林,也不见有什么新鲜事物,顶多有三两只癞蛤蟆从脚边逃过。见宿平有些兴致索然,邱禁轻轻一笑,也不开口,只是偶尔在沿路留下一些记号。

    这西山入口之处,也有村民往来伐樵。再朝里走,便鲜有人去了。

    一路山势渐陡,少年跟在邱叔叔身后左转右突,还好他这些日子勤练不怠,要是换了从前,这会该已气喘不已了。

    不多时便到了一处山坳之前,坳间有一条尺宽的小流淌了出来。

    “过了这坳,前面该有一处平地。”邱禁抬头望了望东天,那日头有大半已露了出来,只听他叮嘱道,“呆会儿跟在我身后,不可轻易出声。”

    宿平神色一凝,慎重地点了点头,握着短棍的那只手掌微微一紧。

    邱禁将自己的短棍插到腰间,并排在那里还吊了一把包了鞘的小刃,也不知是匕首还是短刀,又把肩上的竹弓取了下来,弯腰挑过一根矮树杈,顺着那小流朝里面走去。

    邱禁虽说得了些消息,却只知这里有一处山间的旷地,其它并无详情。如今看那水流,便明白来对了地头,是以接近时脚步放慢。宿平也跟着小心翼翼。

    又一会儿,来到几株矮木遮蔽处,邱禁轻声叫了一个“停”,招手示意宿平到他旁边。少年蹑手蹑脚地踱了过去,站在邱禁的左侧,目光顺着那几片叶间的缝隙,望穿而去。

    这世间之人自诩与天、地并列三才,却一味只知巧取豪夺,哪堪得半点造化之功?宿平自是年幼,心中也无太多想法,纯是为那眼前的美景所叹服:

    初阳之光柔柔洒向树顶、钻过叶丛,透到这山涧中;雾气蒸腾,似仙烟缭绕;夏花点点,铺满岩间草地。山涧中心是一湾八丈多宽的清潭,显是前些日子蓄满了新水,轻波微漾,盈盈有余,溢出流淌。那潭边已有几头皮毛一色棕黄的小兽正引颈探头,在那里安静舔水,那小兽并不群居,一头头分散而立,除了四五只更小的黑毛幼兽,身被点点白斑,分成两伙围在各自母亲身边活泼跳跃。这些小兽沐在朝阳之辉当中,全身金光微泛。

    宿平望着那些只有一腰来高的活兽,隐隐觉得有些眼熟,登时想起了那画中的九色鹿,便轻声问道:“邱叔叔,这也是鹿吗?”

    “这是香獐,也叫麝。”邱禁拍了拍宿平的肩膀,道,“——咱们这处位置有些远了,射力有所不逮,你且呆着不动,更不要出声,且看我如何捕猎。”

    宿平看着他起了身子,悄悄地从一旁掩了过去,正想要开口说些什么,却是欲言又止。无奈之下,只好蹲回了原位,一会儿盯着邱叔叔,一会儿看着山涧中。

    邱禁走得谨慎,行动颇慢,宿平瞅了一会儿,觉得有些无趣,又想起呆会儿那些香獐就要被邱叔叔射杀当场,也是不忍再看,便朝周围四下打量了起来。

    他不打量不要紧,这一打量竟快要将他的苦胆给吓炸了。

    一丈多远的灌木从里,少年看见了一张脸,一张似人非人的脸!

    这脸扁平如盘,眼眶深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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