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之境-第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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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林本来有些愠怒，又见楚伯玡一身锦缎蓝袍，认为他是娇生惯养。这会看见他连清水都入不了口，遂又觉得是自己自卑作祟，即放下碗筷也过来询问是否身体不适。
楚伯玡言语推塞说是自己胃中不适，暂不想饮食，让其他三人安心就餐，不必过于担心。三人看他也只是咽不下，脸色虽然发白，但还是精神烁烁，就逐个回屋继续坐下吃饭了。
楚伯玡在屋外驻足停留，口中的腥臭仍无半点减少。这一阵异苦，体内的凉气似乎加重了，醒来至刚才饮食前，若不碰触到身子，倒无甚感觉，如今，似有一阵凉风在身边围转。
难道，这就是他仍可以存在人世间的代价么？不能饮食，这活法，倒也省钱省事了。楚伯玡心中苦笑，抬头看天，却不想阳光入眼，却是火烫一般的灼眼。
楚伯玡疼的轻喊一声，登时眼前一黑，失去了视线。公孙零听闻，立即放下碗筷，跑了出来。老林夫妻也随后跟了出来，三人一言一语的询问。
楚伯玡摆摆手，笑言无碍，只是眼睛有些疼，暂时睁不开眼。老林狐疑的又将楚伯玡打量的一番，似有哪里不对劲，但又看不出有哪里不对劲，便让公孙零扶他进去屋内休息。
待他二人进了屋里，老林这时才发现，院子周围站了几个人，正看看着院内的一切，像窥视什么般神神秘秘的低头耳语。想起之前轰走的两个少年娃子，老林猜到是他二人出去嚼了口舌了。
虽平日与乡里无甚纠纷口角，但这样被人围着评头论足，也知道是因为家中突然多出的两人，老林还是觉得心里别扭，所以还是上前好生给劝走了。
送走围观的人，老林去看了一下楚伯玡的情况，见他也无大碍，就折回了自己的寝屋，毕竟下午还要出去做些农活，照例要午休一会。
公孙零守在一旁，无从下手帮上什么，只是有些不解的问道：“你刚才，为什么要骗他们？”看见楚伯玡眼皮微红，又担心道：“眼睛很疼么？”
楚伯玡捂着眼睛，摇摇头，其实整个眼珠子都疼痛难忍。没想到这么温良的天气，阳光竟会对他的眼睛造成如此大的伤害，看来他的这副不死之身，也不见得有多厉害。
“你没事吧？无错小说网不少字”见楚伯玡还是没有说话，公孙零又着急的问了一句。
“没事，你放心吧。”楚伯玡揉了揉眼，这疼痛来的快，去的也快啊。带睁开眼时，却看见公孙零贴得很近的脸，正专注的盯着他的眼睛，楚伯玡推开她，迸出一句：“对了，你昨天去哪了？”
“涿鹿。”
“涿鹿？”楚伯玡一震，他不过胡乱说了一句，她还真的回答了。
“那你能告诉我，这里是什么地方吗？”无错小说网不跳字。公孙零反问道。
“不能。”楚伯玡也是答的干脆，他都不知道，怎么作答。可是她回答的涿鹿，又是怎么想出来的？楚伯玡心道，不如直接问她，倒要看看从她口中还会说出一些什么，“那你昨日在涿鹿做什么？”
“见父亲，我是前天离开的蒲山，不跟他才见了两次面，每次他都是拘谨少言，也不怎么和我说话，似乎也没有多欢喜见到我。若不是他拿着我亲手给娘亲做的红豆手链，我根本不会认他。”公孙零口中不在意，语气却难掩失落。
楚伯玡震惊不语。
公孙零停顿了一下，继续道：“我只是不明白，既然与我相认，为何又要将我送走。我已经很久没见到娘亲了，如今又离开了蒲山，若是她回来找我，岂不是又见不到了。伯玡哥哥，带我回蒲山吧，反正父亲也没打算把我留下。”
“你父亲是谁？”楚伯玡脱口而出。
公孙零原本还是期望的神情看着楚伯玡，却被他这一句话问得心中起疑，正色道：“你不是我哥哥么？怎会不知道我父亲是谁？你说，你究竟是何人？他托付的人在哪里？”
楚伯玡没想到她的反应这么大，仿佛这些都是事实，并非是她臆想出来的。还是说，眼前的人，并不是那个公孙零？冰冷无情，懵懂天真，两个极端，会是同一个人吗？
楚伯玡有些迷惑了，难道这些都是幻觉，他们还没有离开那里？“我当然认识你。总之你以后跟着我就是了。”答非所问，话一出口，他也后悔，他一个非生非死的怪物，她一个小姑娘，跟着他简直荒唐！
公孙零忖度片刻，竟还真的点了点头，似乎对眼前的人一点也不怀疑，“那你送我会蒲山吧。”
“你当真信我？”楚伯玡暗惊，这可如何是好！
楚伯玡忽然注意到，公孙零脖颈间有一粒坠子，材质看似为血珀，坠子有小指宽大小，血红透明呈圆柱润圆，周身散着一层若隐若现的光。想
来在那个地方，她的衣襟间闪出的暖黄光晕，怕就是来自这粒坠子吧，还有它曾经轻而易举的挡去那股红光的攻击。这如饰物的一般的物件，究竟还有哪些神奇之处！楚伯玡不禁暗暗惊奇。
如此看来，她还是那个公孙零，而那段漫长的时光，对她而言，莫非仅仅只是眯眼睡了一觉！楚伯玡心叹道。经历漫长的岁月，如今即使真的回到人间，恐怕她也已经是孤苦无依的人了。
“那你刚才是在骗我？”公孙零眉间一拧，瞪着楚伯玡道：“虽说我不爱争执，但也不是好欺负的人。你若是不送，也无所谓，我自己寻路回去就是了，你不必诓我。”
此刻她的模样，竟有几分那个时候的气势，不知是否也还有那样的本领，或者更为厉害。楚伯玡微微退了一步，为自己自圆其说，道：“其实，我们可以……四处游玩一阵，再回去也不迟的。”
公孙零一听，眼神一幕惊异，脸上神色飞扬，竟有些激动起来，“真的？”
第014章 道别林家（）
“当然……我不骗小孩子的。”楚伯玡心虚的撇开眼神，心念的是那个被大火焚烧的家园。
“我才不是小孩。”公孙零则眼睛一亮，自顾撅着嘴念叨：“唉，自小，娘亲都不允许我离开蒲山，就连这次，也是直接入到一座宫城里面，地上的一切太远，根本看不清楚。”
“地上？”楚伯玡以为是自己听错了，可是公孙零却点头肯定。
屋外又嘈杂起来，楚珀玡和公孙零只好暂停谈话。拉开门一看，院子周围已经稀疏的围下十几个人。众人见他二人出来，眼神稀奇放光，有的窃笑低头、有的捂嘴偷笑、有的看得入神，十分热闹。
而老林夫妇此时正好言好语相劝，楚伯玡也不便上前多言，还把跟村民一样好奇的公孙零，塞到自己身后。村民淳朴，只是稀奇看看，看过了也慢慢的散去了。送走了围观的村民，老林歉意的说道：“楚老弟莫见笑，村子小，少有外来的人，大家都极少能见到像你们这么好看的人，稀奇的就多看几眼，二来也是为我们担心，唐突你们了。”
“林大……哥，请问你们是不是……”公孙零挤开楚伯玡的阻隔，想开口问老林夫妇二人是否也是她父亲托付的人。
话中的意思，被楚珀玡一眼看穿后直接打断，马上对老林说道：“是我兄妹二人累赘林大哥了，昨夜多亏你和嫂子收留，还款待我们餐食。如今却给你们带来麻烦了，该是我们过意不去。现在，我兄妹二人也休息好了，不能再给你们添麻烦了。”
“可是我……”
“小零，听话，出来之前我们不是说好了么，既然是出来游历玩耍的，不能这么闹脾气哦。刚刚你也看见了，我们不能因为林大哥的好意，反而给他们添了麻烦，明白吗？”无错小说网不跳字。楚伯玡因为自己这番话，酸了一口牙。
公孙零听的一怔一怔的，脑子一时没转过弯来，眨着大眼睛，一脸困惑。
老林夫妇其实有些不舍，看着楚伯玡，两人都不禁想起唯一的儿子，估摸着年纪也是相近的，于是找些理由，就是想让他们多留住些时日。只是楚伯坚持要走，退让之间，老林夫妇也不好再强留了。
两人想起楚伯玡方才的话，说他兄妹二人是半路遇上强盗，被抢走行囊盘缠，最后才逃落到他们家，如今已是身无长物了，“你兄妹二人往下是打算去向哪里？”说话间，老林妻子看了他一眼，老林只是点头，没有回应。
“其实也就是随便走走，还真没有认真打算。”楚伯玡做出一副随意的表情，其实心里已经盘算起来，借机问道：“不知这附近可有什么好玩好看的去处么？”听说好玩的，公孙零又是眼前一亮，暂时忘了刚才开口想要问的问题，侧耳等待。
“说到这个，我倒想起来，我爷爷曾经说过，在陵阳县九华山，每隔一百年，立秋之际，会举行一次晋仙会，届时汇集天下各方道众，交流道家宗法，期间各家也会有武法比试。不过。”
讲到此，老林有些羞赧起来，“这些异事，我可不曾亲眼见过，加之也没这个仙缘。只是小时候听我爷爷说起，掐算时间，应该就是今年了。但是他真的见过道骨仙风的得道高人。我虽心里一直记着，不过生时不对，如今也是不惑之年了。”
看见楚伯玡和公孙零惊异的表情，老林憨憨笑了两声道：“说出来让你们笑话了，这些都是儿时的幻想，如今想起来，不考究事实，就跟你们说来，是有些幼稚欠妥当了。”
“怎么会，哪个男儿，幼时不是做一些心怀天下的英雄梦，只是世事难测无常，你我都是一样的。”楚伯玡儿时也曾立志要做一个驰骋疆场的大将军，只是后来随家人隐居，久而久之也就黯淡下来了。
公孙零却不以为是笑话，凑近老林问了几句，即表示非常想去，随即看向楚伯玡，一脸的期待。
老林妻子此时正打开床边的一个大木箱子，小心翼翼的从里面取出两套衣衫，转身对楚伯玡说道：“这些旧衣裳，是我儿子平日的穿着，你俩人身形高度相仿，你若不嫌弃，可做暂时蔽身之用。小零姑娘那边，我也有一些襦裙，早年的时候不舍得穿，如今也穿不上了，留着也是无用。”
“这可怎么好……”
“楚老弟你们就收着吧，我那儿子，前几年外出，本想到吴县某些差事，可至今音讯全无，都已经整整四年了。”老林话一出口，夫妻两人思儿之情难掩，已经泪眼泛光。此情此景，楚伯玡内心也不好受，那一幕熊熊大火，又在脑海闪现。公孙零也是低下了头，想着自己的身世处境。
老林妻子去给他二人打包行囊，公孙零一起随去帮忙了，拿着老林妻子送她的两套襦裙，兴奋的比划了几次。
老林此时有些别扭起来，但还是将心里的话道了出来：“楚老弟，我夫妇二人，半生都在这个狭小村落，唯一的一次远门，都是十多年前去过吴县城内，你兄妹二人远行之中，若是碰到……碰到我儿，麻烦……”
楚伯玡自是明白他话中的意思，便问了姓名，体貌特征，应允了下来。其实他二人心里都明白，且不说事情已过去多年，人海茫茫，这比大海捞针还要不易，只是彼此不忍说破而已。
老林妻子与公孙零将衣物包裹整理好后，回到这间屋子，四人说了几句道别的话语，公孙零有些不舍的出了门。末了，老林妻子临时翻出一块破麻木，包了几个个大新鲜的生地瓜，让楚伯玡和公孙零拿着，路上既可以解渴，也能果腹。公孙零接过地瓜，抱着老林妻子哇哇哭了一场。
挥手道别之后，根据老林所指的路线，他们绕过了村里的大路，往老林家后山方向走去，前往陵阳县。老林没去过，只是记得爷爷讲过的方向，后期只能只能靠他二人一路走下去再去询问了，只说怕是要走上一个多月才能到。
因为之前被日光灼伤过眼睛，楚伯玡便是一直低头行路，偶尔回身看看公孙零是否跟上，直至翻过老林家那一座长满矮小灌木的小山，两人都未开口说半句话。
第015章 对不起（）
“伯玡哥哥，我们真的要这样走上一个多月吗？”无错小说网不跳字。
公孙零似乎不太习惯行走山路，远远的落在楚伯玡身后，她在后面喊了几声，楚伯玡都没有回应。其实，楚伯玡心里根本没打算去什么九华山，看什么晋仙会，当时不过是借机询问当下的地境。他只想回家，哪怕那个家已经不存在了，他不管，他只想回到那里！
两人一前一后，下了山，入到一条蜿蜒的羊肠小道。公孙零抱着地瓜，小心翼翼的加快脚步，想上前跟楚伯玡同行，可是路面太窄，站不了两人并行，她只好又退到后面。直到来到一条小溪前，楚伯玡才停下脚步，而再往前不到十米，就是一片树林了。
此时，日已西行，天边是一幕赤色的火烧云。
楚伯玡骤停的脚步，公孙零因埋头跟随疾走，一时没留意，一头撞在了他的身上。公孙零冷不及惊呼了一声，立即弯腰去捡掉落地上的地瓜，捡好起身，仍见楚伯玡一动未动，丝毫没有动容。
“伯玡哥哥，是要休息一下吗？”无错小说网不跳字。
话音刚落，楚伯玡身体突然向后一倾，竟直直要倒了下去，幸亏公孙零眼疾手快，快步上前扶住了他，只是腾出了手，刚捡起来的地瓜又散落一地。但暂时无法顾及这些，公孙零将楚伯玡缓缓放下，躺在溪边的草地上，转身到溪边，双手粘了水轻拍在他的脸上。
此时，她才注意到楚伯玡苍白的脸上，泛起几道浅浅的痕迹，犹如烧伤遗留的疤痕，想伸手去摸，动作到一半又停了下来，怯怯的问道：“伯玡哥哥，你的脸……你生病了吗？”无错小说网不跳字。
楚伯玡眼皮半睁，显得十分疲惫，头一侧，挨在了公零孙瘦弱的肩旁上，口中细语道：“对不起。”
公孙零摇头如拨浪，着急道：“怎么说对不起！是不是赶路太急了，我们可以走慢一点的，赶不上就赶不上吧，我没事的，去别的地方玩也行的。”
楚伯玡内心复杂，方才一路走来，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