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义无声-第11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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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连串问题让突兀斯和仆固俊颇为尴尬，但是张议潮却笑着回答道：“很多人跟我说起过你，念齐、淮深，当然还有淮鼎，都在我面前说起过你。说你聪颖美丽、对人真诚、嫉恶如仇，都是些好的。”
茹雪听后有些不好意思，她羞涩的低声说道：“这还差不多。”
张议潮这时候继续说道：“茹雪姑娘是第一次来沙州吧？那就在这里多呆几天，让淮鼎陪你好好的逛一逛。”
张淮鼎立刻说道：“遵命。”
哪想茹雪反而说道：“干嘛要他陪啊？我自己有脚，可以自己逛啊！”
张淮鼎的脸上瞬间便是一片红色，突兀斯笑着说道：“茹雪，你可不知好歹。我说你想让淮鼎陪，人家还不一定愿意呢！”
茹雪撇了撇嘴，不满的说道：“那又如何？我知道，现在外面都在说张议潮已经是一方之主了，那张淮鼎就是这里的世子，所以谁要是嫁给他那就是未来的女主人。可我可不在乎！”
满屋子的人都大笑了起来，仆固俊低声呵斥道：“不得胡说八道！”
茹雪瞥了瞥仆固俊，将嘴撅的老高，不满之情都写在了脸上。
张议潮喝了口水，认真的回应道：“茹雪姑娘，这么说的人都是别有用心的。我张议潮绝不是一方的霸主，归义军治下的土地也绝不是我张议潮个人的土地。我们在沙州起事不是为了个人的荣华富贵，而是想解救百姓们于水火之中，然后率领大家一起归附大唐。我们这些人随久居于吐蕃人的统治之下，但内心中却无时无刻不盼望着回归大唐。这才是归义军子弟们的心思。”
突兀斯听完后不由得连连击掌，口中还不时的附和道：“好，好，好！先生不愧为一代奇人，突兀斯听完先生的这番言论后对于先生也是万分敬佩。俊儿曾经多次对我说过，都说河湟之地虽大，但能拯救万民者也只有沙州张议潮。此言不虚，此言不虚！”
张议潮连忙回应道：“将军太抬举我了，那都是坊间的玩笑话，不能当真。”
仆固俊躬身说道：“但是自从见了先生，且于先生交谈之后，俊儿更加认定坊间之言都是百姓们内心中的话。”
见到众人都在说这个，茹雪这时又接着说道：“张议潮，既然别人都夸赞你，你应承下来就是了。这么多人都在这里说这个，不觉得浪费时间吗？”
张议潮和李远藤听到这话差点笑岔气，突兀斯则提高了嗓音斥责道：“茹雪，越来越没有礼貌，你应该叫伯伯。”
一句话吓得茹雪直伸舌头，她立刻规规矩矩的向张议潮躬了下身子。
李远藤这时则笑着说道：“茹雪姑娘，不当紧。要是觉得叫伯伯唐突，跟着淮鼎一起叫爹爹也就是了。”
茹雪“啊”了一声，再也顾不上其他任何礼仪，一个人“唰”的一下便跑出去了。张淮鼎见状也就跟着跑了出去追他，结果厅内传出了更大的笑声。
谈笑完后，突兀斯继续开口问道：“议潮先生，不知你的下一步计划是哪里？”
仆固俊这时也将眼光转向了张议潮，他也想知道归义军下一步的动作。
张议潮并没有急于回答，而是喝了口茶、缓了缓神后才答道：“不瞒将军，如今河湟各方势力交错纵横，下一步再用兵须慎之又慎，一不小心就可能使得整个河湟陷入乱战之中。这并非议潮所愿，更非百姓之愿。”
“先生是担心尚婢婢和尚延心？”突兀斯追问道。
张议潮没有直接回答，而是继续说道：“议潮与归义军将士们的心声将军已然明白，那就是复归我大唐故国。我们生是大唐人，死也愿为大唐魂。河州的尚延心将军和鄯州的尚婢婢将军虽与尚恐热不和，但他们毕竟是吐蕃的一方诸侯。如果贸然向他们提出归顺大唐，可能会适得其反。所以，一切还需要从长计议。”
突兀斯点了点头道：“先生所虑极是，我家大帅也是这样的担心。尚延心和尚婢婢那边暂时还不好说，但是我们听说尚恐热已经调动了大军，准备对瓜州、伊州、廓州、西州以及西域的大唐遗民大肆报复。不知道多少百姓又将惨遭他们的毒手，让人想想都觉得咬牙切齿。”
李远藤这时插话道：“突兀将军所言极是，我们也刚刚得到了夜血堂兄弟们的消息，尚恐热的报复即将开始。议潮也正在与我们商议，看看如何解救更多的百姓。既然仗一时半会不好再打，那我们就不得不想一些其他的办法来救他们。”
仆固俊立刻躬身说道：“先生，有什么需要俊儿做的，请先生只管吩咐。”
张议潮扶起了仆固俊，激动的说道：“俊儿，有你这句话，我就感到踏实多了。”
一旁的突兀斯看到这一幕心中有些不舒服，仆固俊是回鹘的将领，但此时却似乎对于张议潮信服有加，他想不清楚这对于回鹘来说究竟是好是坏。但是有一点毋庸置疑，庞特勤如果知道仆固俊此刻的行为也一定会觉得不舒服。
张议潮也察觉到了这一点，于是他忙说道：“突兀将军，请转告庞大帅议潮对他的感激之情。今日便是你我成为兄弟之日，我定亲自前去拜会庞大帅！”
突兀斯也连忙起身还礼，并承诺道：“既然是兄弟，先生就不要太客气。日后有什么用得着我们回鹘的地方，还请先生尽管开口。”
与突兀斯的商谈结束后，李远藤上前一步低声说道：“这个庞特勤这次是派人来打探我们的虚实了，虽说突兀斯这么说了，但要是尚恐热再次重兵来攻，我看他们还是不会出兵来救的。”
张议潮也低声回道：“没错，我看俊儿这次率兵来相助未必是庞特勤的意思，很有可能是俊儿私自领兵前来的。如今这局面，当真是人心难测啊。”
（本章完）
第147章（）
茹雪跑到后院正好撞上了张淮深和尚歆瑶，看着尚歆瑶的眼神她似乎读懂了什么。很快张淮鼎也冲了过来，四个人看着彼此不觉得有些尴尬。茹雪看了看张淮深，突然开口说道：“淮深哥哥，这位姑娘是？”
张淮深连忙把尚歆瑶介绍给了她，她听完后脸上露出了灿烂的笑容。尚歆瑶看到她这样也报以了微笑，没想到她却突然继续说道：“部落里年长的嬷嬷都跟我说男人都是见一个爱一个，看来这话一点都不假啊。你说呢，淮深哥哥？”
张淮鼎连忙拽了拽她，谁知她不满的打掉了他的手，然后继续说道：“哎呀，谁让歆瑶姐姐这么美丽呢，这淑女如此窈窕，君子自然就要好逑了。”
尚歆瑶听后脸“唰”的一下便红了一大片，她吞吞吐吐的说道：“茹雪妹妹，你这说的是什么啊？”
“怎么，歆瑶姐姐难道没有听出来？我是在夸你美丽呢。”
尚歆瑶脸更红了，许久之后才喃喃说道：“妹妹，你有什么话直接说出来更好些，这样子反而让我有些不知所措。”
茹雪这时绕着三人踱起了步子，缓步走了几圈后才又继续说道：“上一次见到淮深哥哥已是大半年前了，那时他的身边也有一位绝世红颜，据说这位红颜身份极为尊贵，乃是大唐的一位公主。那时那位公主与淮深哥哥之间也是情投意合，恨不得愿意为彼此献出自己的生命。结果大半年之后公主回到了大唐，但淮深哥哥的身边立刻就又多出了歆瑶姐姐这样又一位的红颜佳丽。你说这究竟算是怎么回事呢？”
张淮深这时不得不站出来说道：“茹雪妹妹，很多事情不是你想象的那样。这不是歆瑶妹妹的错，你不要误会了好人。”
“啧啧啧，”茹雪看着她和尚歆瑶说道，“我可没说歆瑶姐姐是坏人，我只是想说淮深哥哥你究竟喜欢哪一个啊？这可得早点说出来告诉别人，要不然可就是害了别人啊！到时候要是真出了这样的事情，那归义军和张议潮的名声可都要被你给坏了。”
张淮鼎忙打圆场的说道：“雪儿，这事不是我们该操心的……”
“放屁！”茹雪提高了嗓音说道，“这事为什么我们不能操心？饶安公主是我的朋友，她的事情我自然要关心，这难道不应该吗？所以，淮深哥哥，今日正好大家都在这里，还请你无论如何都得给我一个交代。如果你心已属于歆瑶姐姐，那就好好的跟歆瑶姐姐过日子就行了；如果你喜欢的还是饶安公主，那就当面告诉歆瑶姐姐，免得最后伤了人家的心。”
尚歆瑶听完这话脸色一片通红，她低下头去不敢再看张淮深，手却不由自主的来回搓动着，任何一个人都看得出她内心的紧张。此时最尴尬的莫过于张淮深了，他被茹雪的这个问题问愣住了，心中根本不知道该如何作答。
看着两人的样子，茹雪继续追逼道：“淮深哥哥，你到底是能说还是不能说啊。你的心中每日里思念的到底是谁，一句话就能说明白了。哥哥可不要信口雌黄，要想清楚了再说。”
尚歆瑶立即抬起了头来，内心里她无比期待着张淮深的答案。张淮鼎站在一旁显得有些紧张，甚至看起来比张淮深还要紧张。倒是张淮深一时间陷入了沉思中，许久都没有说话。
茹雪有些不耐烦了，大声的嚷道：“行了，淮深哥哥，你是不是不好意思说啊，那我就替你说了好吧。我猜你心中思念的还是饶安公主，你说是或不是？”
张淮深慢慢的抬起了头来，但是他的眼睛没敢看尚歆瑶。又犹豫了一会儿之后，他终于开口说道：“我从没有忘记烟儿，每时每刻都在思念她。”
尚歆瑶呆呆的站在了原地，她感到眼眶中有了一些涩涩的感觉。但是她没有落泪，她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在控制着自己的情绪。张淮深的这句话就像一柄利剑，瞬间便刺穿了她脆弱的胸膛。她突然感到身边似乎多了很多人，每一个人都在张着大嘴嘲笑着她。她用双手猛的抱住了头，然后不顾一切的跑了出去。其实这个时候她也不知道应该跑去哪里，但她知道要是再呆下去自己一定会发疯。
张议潮这时刚好走了过来，他看到尚歆瑶失魂落魄的样子后大为惊讶。他连忙让吴安正去追赶她，同时派人立刻去知会尚延光。随后他来到了张淮鼎和张淮深的身旁，看着不敢说话的张淮鼎和同样失魂落魄的张淮深，他似乎明白了什么。
茹雪这时才志得意满的离开了，张淮鼎见状继续痴痴的尾随她而去，把张淮深一个人留在了后院。一阵凉风吹过张淮深才猛然间醒悟了过来，他看到身前的张议潮后忙躬身说道：“大帅，我，我……”
张议潮摆了摆手，黯然的答道：“淮深，这不是你的错。每一个人都有自己心中的挚爱，感情本就不应该是勉强来的。”
“可是，大帅，这样一来尚延心他，会不会……”
张议潮叹了口气，道：“这一切都是天意，你就不要再担心了，后面的事情就交给上苍吧。”
半个时辰后两人便得到了吴安正的通报，说尚歆瑶在尚延光的陪伴下已经离开了沙州。张议潮听后只是点了点头，但张淮深却立刻飞奔了出去。他骑着快马紧追不已，终于在城外二十余里处追上了尚歆瑶的马车。尚延光看到他追上来却丝毫没有停车的意思，甚至连一个好脸色都完全没有留给他。
张淮深一个箭步跃到了马前拦住了马车，他上前想掀开马车的帘子的时候却被尚延光给拦住了。他满脸大汗、焦急的说道：“尚将军，我想与歆瑶妹妹说几句话。”
尚延光冷冷的答道：“不必了。张淮深，我们还要急着赶路，请你让开。”
马车继续上前走去，但张淮深却睁着眼睛毫不避让。马车最终还是停了下来，随后帘子就被人给卷了起来。尚歆瑶带着红肿的眼睛走了出来，看到了张淮深后硬生生的挤出了一丝笑容，并说道：“哥哥见我有什么事吗？”
张淮深紧攥着双拳低声的说道：“妹妹，我能单独与你聊聊吗？”
尚歆瑶苦笑了一下，回应道：“尚叔叔不是外人，有什么可以对我说的他都可以听。”
张淮深犹豫了片刻，似乎下了很大决心后才说道：“妹妹，其实我对你真的……”
“算了，哥哥，过去的事情就不要再说了。以后我们就以兄妹相称，也挺好的。如果哥哥就是为了说这句话而来的，那妹妹我已经知道了。妹妹恭祝哥哥能早日与大唐公主重逢，你们大喜之日妹妹也定会为你们开心的。”
张淮深此时突然不知道还能说什么了，他眼睁睁的看着尚歆瑶重新回到了马车里然后放下了帘子。当马车越走越远的时候他仍然是孤零零的站在那里，他感到心里很痛，同时也很压抑。而尚歆瑶回到车内后泪水便再一次止不住的流了下来，她双手用力的掐着自己的大腿，似乎只有这样才能稍微减轻一点内心里的痛楚。
回到沙州后张淮深便一个人钻进了屋子里，他大口大口的喝着酒，想尽办法的想让自己醉倒在地。但喝的酒越多，他心里的痛却似乎越深。于是他猛的站起了身来将酒杯和酒壶都扔在了地上，随后又拔出剑将它们斩成了两段。他这样的状态一直持续到仆固俊到来后才有了些收敛。仆固俊并没有说话，但却给他带来了好茶。两个人坐在一起慢慢的品着茗香，慢慢的他心中对自己的恨才减弱了不少。
又喝了几杯之后，仆固俊突然说道：“尚恐热已经命人对所占州郡的大唐遗民和其他族群进行大屠杀，议潮先生命你我立即行动起来，想办法解救无辜的百姓们。”
张淮深猛的醒悟了过来，他拍了拍脑袋说道：“多谢大哥提醒，我差点贻误了大事。”
仆固俊微笑着回道：“不碍事，出发之前我想看看你准备怎么办。”
张淮深连忙铺开了地图，在图上仔细的看了将近半个时辰。仆固俊也不着急，就这么边喝茶边耐心的等着他。看完了之后张淮深又闭上眼睛思索了好一会儿，最后才开口说道：“仆固大哥，眼下河湟各州中尚恐热能直接控制的战略要点被我们切成了两段。其中东边有兰州、廓州和凉州，西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