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67中文网 > 历史军事电子书 > 乱世少年 >

第3章

乱世少年-第3章

小说: 乱世少年 字数: 每页4000字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她生气地想,小户人家的女儿也就看得见眼前芝麻大点的破事。柱子呢?马云瑶突然想起鲁迅说的一句话:“凡是愚弱的国民,即使体格如何健全、如何茁壮,也只能做毫无意义的示众的材料和看客。”

    于是,马云瑶眼前就突然有了一个场景:菜市口,刽子手正在屠杀革命党人。憨憨壮壮的柱子和娟子抱着孩子在看热闹,柱子脸上带着笑容,很僵,凝结在脸上,傻傻的……

    马云瑶突然觉得,柱子就是中国当下农村“愚弱国民”的形象代表,便高兴地把它安作了柱子的别名。那一天,马云瑶对柱子突然产生了一种研究的兴趣。

    人家都说,中国之落后,跟农民的愚蠢、无知,跟小市民的市井、贪婪有莫大的关系。柱子这样的新一代有没有可能改变呢?

    马云瑶所在的学堂原本是一间私塾。

    后来,盐商兴资助学,将私塾改成了学堂,又请了日本留学归国的老师来教新学。

    新学讲究新气象,主张将学生从杂书和经书中解脱出来,因此添了很多新课程。有历史、有地理、有算数、有外国语、甚至还有裁缝……

    因为镇子小,有钱的人家又不多,因此来报名的人便不多。而办学堂总是要有一定数量的学生才好,再加上小地方男女之防也不如大城市那般注重,这家学堂便男女皆招,倒也开了风气之先。

    起初的时候,高小的男女虽然同堂,但要分开来坐,中间用一条布幔严实隔开,以防男女朝夕相处、情愫渐生。低小和蒙学的学生因为年龄普遍尚小,便没有这样的举措。

    但一条布幔终究又能有何用处?只不过徒增了行走的不便,又惹得高小的学生们整日吵扰,要和低小的学生们一样“平等”。后来,布幔便消失不见了。

    新学不同旧学,主张有教无类,要让更多人有机会接受教育,要让没钱的孩子也可以上得起学。给不起学费不要紧,交谷物也可以。实在交不起谷物也不要紧,肯出劳力就行,即所谓的“换学”。于是,学校的学生渐渐地多了起来,穷人家的孩子逐渐也多了起来。甚至,一些大户人家佃户的孩子都背起了书包,开始读书写字。

    这一学年,学堂又大张旗鼓地开展起“劝学”活动。让更多农民的孩子能读书受教,学堂给一些学生们也分派了“劝学”的任务。

    接到任务的马云瑶第一个就想到了柱子。

第六回 谁家少年入学堂() 
马云瑶很兴奋,有什么事比改造“愚弱国民”更有意义呢?

    在琢磨了几天之后。晌午,她向哥哥提议,将柱子作为助学的对象,不但劝而且助。这样也就能显出他家与别家的不同之处。

    令她没想到的是,马云明竟然比她还起劲,特别对“愚弱国民”这个称谓,竟是赞口不绝,连称妹妹有才。兄妹俩便向李教员进行了汇报,并信誓旦旦地表示将在翌日把柱子带到学堂。

    见柱子,马云瑶有些失望。吃完晚饭,她又去坝子上寻了一圈,也没有见到踪影。马云瑶担心明天不能将柱子带去学堂,失了面子,就又去找哥哥商量。

    马云明笑了,叫妹妹早点休息。

    “未必他明天早上还不回来。虽说是劝学,但也没必要非跟他商量。让他上学,又不是要害他,柱子又怎会不愿意去?既然愿意去,劝与不劝又有什么分别?更何况,我马少爷开口叫柱子读书,料他柱子也不敢不去。横竖帮他交了学费就是。”

    马云明的一番话让马云瑶宽下心来。

    二个月前,查伯学和父亲去了云南办货,临走时交代下话,叫柱子一切听二老爷和少爷安排。有马云明出面叫柱子上学,柱子想必会听话的。二伯从县城回来,不过是临时小住,料来也不会反对,那还不水到渠成。

    马云瑶顿时高兴了起来。兄妹二人计议已定,便各自将息。

    柱子在树上醒来的时候,天已经很夜了。漫天都是星星。柱子低头望了望,却发现执拗的野猪还守在树下,两只眼睛幽幽的闪着光。

    远处,蛙声阵阵随风而来,好像在为野猪擂鼓助威,又好像在嘲笑柱子的狼狈。

    柱子已经恢复了力气,但他却懒得动。“傲不可长、欲不可纵、乐不可极、志不可满”,父亲的话又在柱子耳边响起。

    “今天,真是得意过了头。怎么会忘了还有一头野猪呢?怎么会把武器随便就扔在地上?关键还是一个‘傲’字作祟”。“

    柱子暗暗责备自己。柱子似乎突然明白了父亲的苦心。父亲总让自己在别人面前充傻装嫩,打不还手骂不还口,可能就是要磨掉自己的”傲“吧。父亲常说“江湖险恶、容不得半点差错”,自己如此容易骄傲喜欢冲动,确实应该磨磨。

    父亲平时不爱和柱子说废话,一张口不是讲大道理,就是教训柱子柱子常常觉得很烦。但他不敢顶撞父亲,便常沉默以示反抗,却又不敢让父亲从脸上读出了叛逆,就努力地学会了让表情平和。

    他有时候会想,也许只有父亲的时候,他才能寻到些欢乐。

    但情况却总是与他想象的相反,每当父亲长时间的,他就会异常地想念他。

    尽管他也知道,父亲一旦回来,他们之间很快就又会产生不快,又会产生抵牾。

    但毕竟,父亲是他唯一的亲人。

    柱子觉得自己太寂寞了,自从师兄、师姐走后,父亲就成了他唯一的交流对象。

    他没有朋友,在马家大院里,只有少爷和小姐和他同龄,但尊卑有别,柱子总觉得有一堵高墙横在他们中间。有时,少爷和小姐会坐在墙上俯视着和他交谈。

    他有很多话想要对人说,但没有倾诉的对象。他常觉得自己就快失去语言的能力了。他盼望着闯荡江湖的到来,盼望有一个可以大声言语的世界……

    野猪的叫声打断了柱子纷乱的思绪。天边已渐露曙光。

    柱子决定收拾了野猪返回马家。

    他在树上寻找到了一枝略粗的树桠。他掰断它毛边尽量宽些、长些,以便保持锋利。他去掉树桠的枝叶,挥舞着跳下树。

    野猪看看了他,又望了望他手中的树桠,似乎意识到了危险。它掉头向后跑去,在不远处停下来驻足观望。

    柱子叫嚷着追去,野猪又跑。柱子停下脚步,野猪也停下脚步。

    “你妈的,成了精了”,柱子嘟囔道。

    柱子走到死猪的身旁,捡起布袋,拿回木棒,心里充斥着败落的感觉,也失去了拾掇死猪的兴趣。

    他深呼一口气,背起箩筐,大步向回走去。他看见那头成精的野猪向着他跑了几步,又停在不远处观望。他警惕着握紧了木棒,着步伐。

    柱子回到马家,已是日上三竿。却见卢妈迎了出来。

    “一晚上,跑到哪里去野了?”

    卢妈训斥着,却顺手递给他两个菜叶巴。

    “小姐找了你一晚上,少爷叫你回来就去镇上的学堂,赶快!不要让少爷小姐等急了。”

    柱子嗯了一声,转头向镇上走去,却忘了上被野猪撞出的两个洞。

    学堂离马家寨并不远,只有三四里路。柱子虽然很少去镇上,却也知道所在。

    他赶到的时候,正是学堂上课的时间,柱子不敢顺便乱闯,便蹲在外面等。

    等了一会,柱子听见“叮叮当、叮叮当”的声音。

    柱子知道是有人来卖麻糖了。柱子也喜欢吃麻糖,可身上没有钱,就干咽了下唾沫。

    过了会,他听见有人摇铜铃,不久就有男孩女孩跑出学堂来买麻糖。可没有看见少爷和小姐。柱子不敢造次,就等。又有人摇铜铃,男孩女孩们纷纷跑进了学堂。卖麻糖的人就走了。

    “叮叮当、叮叮当”,卖麻糖的又来了。有人摇铜铃,男孩女孩又跑出学堂。铜铃又响了,男孩女孩跑进学堂。卖麻糖的又走了。如此几次后,柱子琢磨出了味道:卖麻糖的来了,就是要下课了。卖麻糖的走了,就是要上课了。那铜铃声,想必就是少爷说的上下课铃了。

    柱子觉得卖麻糖的很聪明,懂得掌握时间。又觉得自己也很聪明,居然能洞悉了自己不曾接触的事物。

    学堂里传出郎朗的读书声,但柱子听不太懂,也就不想听。他呆呆地望着天空思绪随风乱舞。

    直到晌午,柱子才看见了小姐。

第七回 骄傲飞走了() 
“怎么才来?”马云瑶有些抱怨,但她很快就释然了。

    她一路有说有笑地带了柱子去找哥哥。

    小姐的热情让柱子有些激动,便不觉浑身松快起来。

    马云明正挥舞着书本和几个同学在高谈阔论。

    “你们知道什么是‘愚弱国民’”吗?他们只有魁梧的身躯,却没有梦。他们从不曾想过自己的未来,只会想到自己的现在。你交给他们一把粮食,他们不会想到这会是种子,却会抱怨你吝啬小气。你扔给他们一根骨头,他们因为闻到了肉香,便争相谄媚当你作菩萨。他们身强体健却不晓得反抗,即使你骂他是猪,只要你足够强大,他也只会报以嘿嘿一笑。他们总是低着头,勾着腰,随时准备四处逢迎。他们善于劳作却拒绝学习,害怕思想却习惯磕头,吃苦受穷却害怕改变……所以鲁迅先生说:中国太难改变了,不是很大的鞭子打在背上,中国自己是不肯动弹的……

    正在慷慨激昂时,马云明看见了柱子,便招手叫他过来。

    “查是猪,怎么才来?”马云明不满地问道。

    “来了一阵了”,柱子低着头,带着些被羞辱的愤懑,小声地答道。

    “我跟你们介绍一下,这是查世柱,世界的世,栋梁之“柱”,不是猪头的“猪”,你们不要搞混了,我和妹妹的帮读对象。”

    柱子心里突然升起一股感激之意。

    当他听到马云明叫他的时候,似乎听见了“查是猪”三个字,在少爷介绍自己的时候,他似乎也听见少爷把“査”念成了”茶“,但他确信是自己听错了,在外人面前,少爷还是很体恤自己的感受的。

    他听见马云明的同学笑,却不知道他们为什么笑,便也跟着嘿嘿地笑。

    他看见大家笑得更加厉害了。

    从早上来到学堂,马云明便在四处宣讲柱子要来学校读书的消息。

    在他生动的演绎下,“查是猪”和“愚弱国民”早已成了柱子形象的代言。

    “少爷找我什么事?”

    柱子低着头问。

    “从今天起,你就和我们一起读书了。我就是叫你来读书的。”

    柱子感动了,他没想到少爷竟会这样关心自己,他顿时觉得自己以前误会了少爷。

    他真得很想读书,但他却想起了父亲。父亲从不让他上学堂,并认为书不可多读,只要能明理即可。父亲常说:仗义多是屠狗辈,读书最是负心人。

    柱子虽然不明白,但他不想违逆父亲。

    “少爷,我……不想读。”,柱子的声音低不可闻,他害怕抵牾了少爷。

    马云明的同学们又笑了起来。

    “你知道,中华大地有多大吗?”马云明问。

    柱子摇头。

    “你知道,四川有多大吗?”

    柱子又摇头。

    “你知道2的立方是几?你懂什么是π?你晓得《新青年》吗……”

    马晓明连珠炮地向柱子发问,问得柱子有些头晕。柱子不明白马晓明为啥要问他这些问题,却又不想当众拂了少爷的面子,便机械地回答:不晓得。

    马晓明突然语调一转:“你晓得姑娘十八要出嫁吧?”

    “晓得”

    “你晓得花烛夜闹洞房吗?”

    “晓得”

    “你晓得Darling是啥意思吗?”

    “晓得”

    柱子的话让马晓明愣了一下。

    “啥意思?”

    “打铃就是有人摇铜铃,就是喊学生上下课的意思”。

    周围的人哄笑起来。笑声让柱子的脸一下红了起来,他感觉到了“烧”,神智也一下糊涂了起来。他有一种奇怪的感觉,似乎有什么东西离开了自己,却又停在不远处驻望着。

    “你见过飞机没有?见过大炮没有?你晓不晓得,有多少列强在欺凌着我们?”说到这,马云明将语调压低,以显出一点苍凉,透出一点悲哀。

    看见柱子瞪大了眼睛,他就用手拍拍柱子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柱子,我晓得你有志向,想做一个英雄。想做一个有用的人。所以,你才要读书。要去了解那些你不了解的事情,做一个对国家对民族有用的人。走,我带你报名去。”

    “烧”还停留在脸上,这是柱子唯一剩下的感觉。

    像一个木偶一样,柱子跟着马云明来到了李教员处。

    李教员20多岁的样子,戴着一副黑框眼镜。他示意马云明先回去,自己要单独同柱子谈话。

    “你几岁了?”李教员问。

    马云明问柱子的问题,柱子基本不懂。“什么是列强?飞机什么样?大炮又是什么样?”

    他发现了自己的无知,就感觉到了问题的背后可能隐藏着的陌生世界。

    “我晓得你有志向,想做一个英雄。所以,你才要读书。要去了解那些你不了解的事情,做一个对国家对民族有用的人。”马云明的这句结语,深深打动着柱子,激起了他想要了解那个陌生世界的欲望。

    马云明和他的这次交谈,是柱子来马家最长的一次。柱子听出的是满满的关心和爱护。他真心地感动,觉得即便就是这关心和爱护,也不能拂了少爷的意见。

    “你几岁了?”李教员又问。

    “虚岁14”,柱子回过了神,赶忙答道。

    “读过书没有?”

    “读过一本《增广贤文》,会背三字经、百家姓……算不算?”

    “算。”

    李教员又问了些柱子关于数学、历史、天文、地理方面的问题,见柱子有些瞠口结舌。便笑了笑,对柱子说:”你从初小读起吧。“

    柱子觉得李教员人很好,就大胆地问道:“先生,是不是一定要读好书才能够做英雄?”

    

返回目录 上一页 下一页 回到顶部 0 0

你可能喜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