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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冠绝新汉朝-第4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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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不还有官府么?”

    “我家亲戚在彭府做杂役,说府中几位老爷都称赞陈家七少爷呢,怎么一转脸,他就做出这等事来了?”

    有几名陈府家丁混在人群中,难以挤到最前面,只能竖起耳朵听堂中动静,这时议论入耳,暗道不妙,有一人赶紧跑到茶肆汇报。

    “怎么样了?”陈边和陈迅坐在里面,根本无心喝茶,一见家丁就问了起来。

    那家丁躬身道:“白青那厮,说七少爷因不忿还钱,怒而放火,看情形有些不妙!”

    “他放屁!”陈边憋了许久的怒气一下就出来,“区区几两银子,能让小七不忿?这不是笑话么!”他可是知道的,不久前陈止才给府中送了六两,这六两都说送就送,还能因为一点赌债就恼火?还放火?

    “就小七那一手字,随便写几幅也不止这个数了。”陈迅也大摇其头,又道,“二哥,那白老虎血口喷人,但这人诡计不少,小七毕竟年少,可别上了他的当。”

    陈边眉头一皱,叫来一名仆人,吩咐道:“你去衙门后门喊几声,通知八弟,让他给小七通个气,让他一定要沉住气,不要乱说话!”

    陈迅点头同意,说着:“对,不能多说,说多错多,容易被人抓住漏洞,先稳住局面,让八弟在里面疏通。”

    这时候,又听人群中有人喊道:“无赖阿三上去了!”

    “赶紧的,再去探!”陈边一听,又让那个报信的家丁回去。

    公堂上,县令杨永看着站都站不利索的陈阿三,不禁皱起眉头,他听过此人传闻,知道不是个正派人物,心有抵制,就冷冷的问道:“你就是陈阿三?说吧,你都知道什么。”

    “尊县老爷的令!”陈阿三嬉笑一声,看了一眼陈止,阴恻恻一笑,“这陈止太不是个东西了,他去见诸位老爷的时候就格外嚣张,还威胁过我,说话那叫一个难听,然后又写了个什么东西,侮辱了诸位老爷,哎呀,那个场面……”

    啪!

    杨永听得不耐烦了,一拍惊堂木,喝道:“我让你说纵火的情景,谁让你说这些个了?”

    “是是是!”陈阿三吓了一跳,指着陈止,恶狠狠的道,“就是他,辱了诸位老爷,白老爷好言相劝,谁知陈止非但不领情,直接就要告辞,我们也没想那么多,谁知这奸人转脸就放火,烧了一栋楼,自己却带着书童跑了,丧心病狂啊!还有……”

    他还待再说,杨县令却听不下去了,摆摆手道:“行了,你先退到一旁。”

    陈阿三学乖了,立刻老老实实退到边上,在经过白青身边的时候,两人交换了一个眼色。

    “陈止,”杨永叫了陈止的名字,“你有什么要辩解的么?”

    他对陈止确有不满,王弥奸细一事,可能会影响杨永的升迁,事关仕途,又怎么能给好脸?正好陈止就在堂上,归自己管辖,心里的不满发酵,杨永就忍不住多说了一句:“不要以为有些薄名,又有世家撑腰,就有恃无恐,本官既为一方县令,自然秉公执法,不管是布衣百姓,还是世家子弟,都会一视同仁!”

    这话一说,后堂的陈远立刻暗道不妙。

    “听这话,确是对陈止有成见啊!”

    身为世家之人,他岂能不知里面的猫腻,过去涉及世家的案子,哪有不偏袒的?

    “杨县令分明是要敲打陈止,就怕白青打蛇顺棍,抓住机会发难!”

    陈远的焦急样子,被一个人看在眼里,这人迟疑了片刻,还是走了过来。

    “弗如,你大概在想,县令为何对陈止心有偏见吧?”过来的这人赫然就是刘仰。

    如今陈、刘两家气氛微妙,但刘仰和陈远是同僚,马上就是上下级关系,抬头不见低头见,免不了打交道,所以刘仰决定稍微缓和一下两边关系。

    见他出声,陈远的神色略有变化。

    “我这两天打探了一下,”刘仰一过来,就主动开口,“听说县令托家中安排了人脉,准备向上挪一挪,结果出了徐方的事,不得不转而平息影响,可能要影响他今年的考评。”

    “原来是这样!”陈远顿时明白过来,跟着更加担心了,“涉及到仕途,迁怒陈止也不奇怪,可如此一来,岂不是更加危险了?这局面如何打破?唉!”

    果然,白青、陈阿三等人一听杨永说法,都是面露喜色,虽不知县官为何如此表态,但也知道机会来临。

    白青长舒了一口气,心中大定,这次诬陷世家子弟,他当然忐忑,即便觉得有徐方之事作底牌,还是有如走钢丝一样,直到此时才真正有了底气。

    “连县令老爷都这么说,看你能怎么办!”陈阿三冷冷的看着陈止,却见后者面色如常,不由一怔。

    接着,陈止表情肃穆,郑重行礼,说道:“回禀县令,白青等人所言,句句都是诬告,还望县令明察。”

    句句都是诬告!

    一句话说完,公堂上猛然一静,随后白青就要开口,但陈阿三比他更快,直接跳了起来,指着陈止的鼻子,就要喝骂。

    “肃静!”杨永拍了一下,维持公堂纪律,然后朝陈止看过去,“陈止,公堂上不可胡言,白青等人已经把经过叙述了一遍,你有不同的看法,可以也说一遍,本官不会偏听偏信,可最后怎么定罪,如何定罪,要有本官定夺!”这话越说到后面,越是严肃,已经有些训斥的味道了。

    陈止则拱手为礼,回道:“县令,不是在下胡言乱语,实是白青等人刚才诉说案情,就将罪证呈现出来了。”

    “哦?”杨永一愣,收敛了些语气,“既然如此,本官就给你自辨的时间。”

    “我要说的过程,与这两人没什么不同,”陈止摇了摇头,正当杨永皱起眉头,这堂内堂外的人,都以为这荒唐子又不知轻重的戏耍他人之时,陈止却继续道,“能否让我问他们几个问题。”

    杨永眯起眼睛,最后点头道:“可以,你问吧,本官也要听听,你到底想说什么。”

    陈止谢了一声,转向白青和陈阿三,后两者毫不畏惧的与他对视着,在他们看来,自己已经掌握了大局。

    白青微微一笑,说道:“陈止,还有什么好问的?我们说的很清楚了,年轻人要懂的进退。”

    陈阿三则嗤笑起来:“先前看你那么嚣张,现在怎么不写字了?你他娘的再给我嚣张啊!看你怎么说,你侮辱诸位老爷的那首诗,还放在衙门里呢,我看你怎么狡辩!”

    “住口!”杨县令听不下去了,呵斥一句,陈阿三赶紧缩缩脖子,他却没有看到身后白老爷神色骤变。

    先前白青叙述案情时,刻意不提这幅字,上堂前也叮嘱过,就是担心被公之于众,千算万算,没算到有陈阿三这个猪队友。

    陈止闻言也是一愣。

    那幅字还没有被烧?这可真是奇了。

    跟着,他有些古怪的看着陈阿三,问道:“你们说,我带书童过去,在青远庄中嚣张跋扈,侮辱众人,是也不是?”

    “当然,”陈阿三看了白青一眼,壮了壮胆,“这是我等亲眼所见。”

    陈止笑道:“然后,我就在你们面前写了首侮辱诗,这诗既然还在,不妨拿出来给诸位瞧瞧,看上面写的是不是侮辱的话!”

    “拿就拿,白老爷咱……”陈阿三一转头,却看到白青脸色难看的很,再想到昨晚情景,以及开堂前白青似乎叮嘱过,尽量不要提那幅字,自己一时兴奋,没管住嘴。

    这一回忆,但赶紧闭上了嘴。

    那诗可是直接打在白青等人脸上,若不是没有办法,他们根本不会拿到公堂上讨论,陈阿三这么说,是想帮着宣扬一下?

    这里是公堂,门外是百姓,一旦公布,那是什么下场?白青根本不敢想!不光是他,其他档主这时也露出慌乱之色。

    不过陈阿三这一闭嘴,其他人不由嘀咕起来,难道里面真有什么猫腻?

    尤其是公堂外的百姓,更是感兴趣起来。

    “什么诗啊,拿出来瞧瞧嘛。”

    “对,不是说罪证么,咱们也听听,到底写了个什么。”

    “咱们过去看断案,县令老爷都是遍查诸物,今天也该看看啊。”

    侮辱赌坊东家的诗,百姓怎么可能不感兴趣,这一番鼓噪传入公堂,让白青脸色苍白几分,陈阿三则缩了缩脖子。

    “肃静!”

    杨永又维持了一下几率,看了白青和陈阿三的表情,也有点怀疑起来,那诗他还没有看过,这时沉吟了片刻,就吩咐道:“把诗拿来,当堂检验。”

    一听这话,白青的身子当场就晃了晃,众档主则露出无助慌乱之色,其中一个更是仰头就倒。

第七十九章 一诗毁名,千夫所指() 
“这好端端的,怎么说倒就倒了呢?”

    公堂之外,人群鼓噪起来。

    “看来那诗是真有问题啊!”

    “到底是什么内容,能把人吓成这样。”

    “越来越觉得此事有趣了。”

    看热闹的当然不怕事大,可是那陈府的家丁却不敢等等闲视之,一听到议论,立刻就有人跑过去汇报。

    那茶肆中,陈边、陈迅焦急等待,陈迅更是根本坐不住了,在来回踱步。

    见这家丁一来,陈边赶紧就问起来:“怎么样了?”

    “晕倒了!”家丁跑得急,这一过来说了三个字,就大喘气起来。

    “什么?晕倒了?”陈边和陈迅大惊失色,“为何会晕倒,难道被当庭指认,难以承受?”

    “不是,”这会儿,家丁总算是缓过劲来了,“不是七少爷。”

    陈迅一下子就窜过去,就差掐脖子了,说着:“你倒是说清楚啊,怎么一会晕倒了,一会又不是陈止,我问你,这公堂上情形如何了,可是已经定罪了?”

    “没定罪,不光没定罪,还因为七少爷一句话,让那罗掌柜昏倒了!”家丁这一说顺了,登时眉飞色舞起来,“听说七少爷离开青远庄前,留下了一诗,一提起这诗,那白青等人就慌了,肯定有问题!”

    “诗?”

    陈边和陈迅面面相觑。

    “过去可没听说过这小子写过诗。”陈迅嘀咕着。

    陈边却是微微松了口气,问道:“那你过去见过这小子的书法么?”

    “这倒也没有,难道这一下子开窍了,连诗都会做了?”陈迅惊疑不定起来。

    陈边却摇摇头,接着道:“我估计,这诗中肯定有什么玄机,兴许那小子本就计划好了,才让人过来告诉我们不要担心。”

    “这种事,能不担心么。”陈迅正说着,忽然听到衙门门口的人群爆出一阵喝彩!

    紧着一个个兴奋的声音就传了过来——

    “这戒赌诗,说得好啊!”

    “这诗好像没有什么厉害的,乐府中随便一也比这诗强啊。”

    “黄口小儿,你懂个屁,让小老儿告诉你吧,这诗的浅显之言才是关键,警世之言岂有隐晦难明的?这不是给世家老爷们听的,是说给我等布衣的肺腑之言啊!你听听,你听听,相对有戈矛,相交无肺腑,老头子我悔啊……”

    被人一阵数落先前那人很是不甘,没想到说他的老儿忽然老泪纵横,一下就让他慌了手脚。

    除了这个插曲,其他人都是惊叹和称赞之言,飘到陈边、陈迅耳中,两人对视一眼,都是长舒一口气,然后坐了下来。

    公堂上,就听一名刀笔吏诵读戒赌诗的最后一句——

    “……老幼辛苦来,不幸全家苦。”

    一语落罢,刀笔吏看着这诗,久久无言。

    不光他,高座的张咏、后堂的陈远、堂外的百姓也陡然安静下来。

    就连早就看过这诗的刘仰,此时再听,配合着肃穆的公堂、刀笔吏清朗的嗓音,也有了另外一番感触。

    突然,堂外的人群似炸开锅一般。

    “赌博害人啊!”

    “开赌坊的都是什么人啊!”

    “你们这群人,害人啊!”

    凡事都有存在意义,愿赌就该服输,可民众情绪一被煽动起来,根本不会理智思考,只会倾诉最朴素的情感。

    就见布衣百姓指着公堂上的白青等人,个个义愤填膺,若不是皂隶拦着,怕是已经冲过来了。

    千夫所指!

    公堂上,白青面白如纸、抖如筛糠,听着那一句句喝骂,看着那一根根手指,声浪一涌过来,回想诗中意义,以及自己等人害怕的局面,联想的越来越多,只觉得脑子一懵,几疑身在梦中。

    “这……这不是真的。”

    一个渴望家族入品的人,如果在民间恶评如潮也就罢了,但在公堂上声名扫地,和警世诗联系在一起,那只能成为乡间恶霸,没周处的本事根本无力翻身。

    可周处的周家是何等地位?隐隐要比肩江南四大家,白家岂能与之相比?

    实际上,在决心赌一把的时候,白青还觉得,就算是最坏的情况,自己也能承受压力,但真正身在其中,才明白民愿这两个字的重量!

    自己的意志力,并没有想象中那么高。

    “完了,完了,我的名声全完了。”

    他的名声完了,取而代之的是陈止借着一戒赌诗翻身,从过去的好赌之人,成为戒赌的标杆人物!

    希望破灭,白青整个人的力气仿佛都被抽空了一般,下意识的后退几步,才重新站稳。

    眼前的这一幕让他意识到,这场公案就算自己赢了,只要戒赌诗不绝,白家就休想能更进一步。

    至于说如何戒绝戒赌诗?防民之口甚于防川,连皇室都做不到,他白家凭什么妄想?

    没看到,连杨永都面色变化了么?

    “这……这就是你在青远庄留下的诗?”杨永斟酌着用词,以他的政治敏感性,意识到这诗一出,案子的性质就有了变化,原因很简单——

    民望!

    说来有些不可思议,但就是一诗的功夫,攻守之势易位,先前咄咄逼人的白青一伙人,顷刻之间就陷入不利境地,失了道义。

    民望这东西说来飘渺,但签筒刻度格的增长,却可以清楚的体现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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