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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湖西抗战走廊-第4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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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哐,哐,哐”钟楼上,早班的晨钟肃穆而悠远。

    又一个清净的早晨,伴随着肃穆而悠扬的钟声,天蒙蒙地亮了,湖西巨野佛堂,那规模恢弘、气势森严的轮廓渐渐地显露了出来。

    这里可是闻名中外,中外史书的“巨野教案”就发生在此处。“巨野教案”已成为历史长卷中的一页;它记载着中国国弱引来侵略的欺凌和中国人饱受的耻辱;更体现出中国人挺身争斗的光辉史迹。据说,事件传到德国后,德国的国王沉浸半日,喃喃地借拿破仑的名言向臣下发出这样的感慨:中国是一只东方睡狮,现在它要醒了,是我们的枪炮惊醒它的,它醒了,我们就完了。

    背景是这样的。

    鸦片战争以后;英;法;美;德;日等国家相继侵入中国;他们用洋枪火炮打败了腐朽的清政府;迫使签订了一个个丧权辱国的不平等条约;使中国迅速沦为半殖民地的国家。特别是在1886年前后;外国列强就像进了自己家的菜园子,任意划分势力范围区;对中国加紧进行军事;政治侵略和经济掠夺;派入大批传教士以文化渗透的方式,对中华民族进行精神改造;如同美国侵入伊拉克,大街上贴满美女luoti画。清政府只得逆来顺受;屈膝求和, 这刺激了传教士的肆无忌惮;在巨野的一伙;本来就是德国的流浪汉,那见过满地金闪闪的金子和香喷喷的馒头?更起着劲的敲诈勒索;作恶多端。上行下效,地方官吏畏之如虎;敬若上帝;混淆是非;百般袒护。被欺到悬崖边的百姓痛恨积怨到了一发而不可制;终于爆发了震惊中外的“巨野教案”,也从此开始,中国人拉开了反帝反封建的序幕。那是1887年11月1日夜;寒风呼啸。雪花纷落,十多个手拿匕首;短刀的壮汉;闯进教堂;杀死了德国神甫能方济和韩。理迦略。能、韩二人原本分别在阳谷和郓城一带传教;因去兖州天主教总堂参加“诸胜瞻礼”;路此天晚而宿。教堂神甫薛田资;主让客先;安顿能;韩二人当了替死鬼。薛田资夜半听到动静后顿觉不妙;仓惶逃往济宁;电告德国驻华大使并转德国政府。

    1887年11月13日;也就是“教案”发生后的第12天;德政府借题发挥,派军舰多艘;强行占领胶州湾;迫使清政府签订了丧权辱国的《中德胶澳租界条约》,惩办了山东巡抚李秉衡;兖沂曹济道锡良;曹州镇台万德力。巨野知县许廷瑞等近十名地方官。赔银20万两;并在巨野;济宁;曹州等地建造教堂及传教士防护住所。从此山东成了德国的势力范围;当时日本《外交时报》著文所称:华政府于山东一举一动;皆受德人指使;似满州之实权归俄人掌握彼山东之实权;亦将归诸德人矣,足可见出他们内心的不甘和发痒,更撩拨起贪婪的yuwang,闭着气地抢占全中国,占了湖西后,鬼子胆儿笑,害怕这样的教案再发生,立即改巨野教堂为巨野佛堂,遣东京的和尚到这里来打坐念经敲木鱼。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

    巨野佛堂虽屡遭战火,但在贫瘠的湖西平原上,还是阔绰的大地方,佛堂分为南北两个大院,中间由钟楼街相隔,有房屋百多间,其中楼房八十余间,北院有大佛堂、普育学校、印书房等,是佛堂政务活动的中心;南院主要有医院大楼、小礼堂、缝纫楼等。鬼子只是改了皮毛,整个佛堂突出的还是欧洲建筑风格,在全城中式建筑中,显得格调高雅,布局别具一格。尤为令人注目的是那功德堂上高悬的“御敕功德堂”的金字牌匾,叫人一见就想出这原本是占的中国的庙堂,曾光临过不知是清朝哪代的皇上,只是不知因了什么事情,让“龙颜大悦”。中国人还真的不能信神,“圣光”普照没能长多久,可惜了这块招牌 ,如今已让日军改建为陆军医院,虽然钟鸣亦旧鸣,但人语早换成“哩噜哇啦”的鬼子声。

    从大清朝的庙宇,到德国人的教堂,再到日本人的佛堂,一处普通的处所,折射出中国历史的悲哀。

    只是,这豪华的院长办公室里没了院长,住在这里的,是一个干瘪的老头,准确的说,是一个干瘪的老屠夫,老杀猪的,四老虎的爹。

    看样子,四老虎也不全死坏,全歹毒,说到底,还是有点人性的,起码,有点孝心,没把也养了二坏熊的根儿坏老爹当狗宰,而是养尊处优地养了起来。

    那一天,集市上,彭琦辉围猎兆向龙,乱枪之下,却只把双腮贯通,算是命大加奇迹。

    中统里训出来的兆向龙,反应要比没把枪把暖热乎的二流子他的腿子兵机敏,与彭琦辉对眼的瞬间,身子一蹲,出溜到人窝里,被他的兵们挡了暴雨泼洒的子弹,被压在尸体的最底下,才逃得一条性命来,但还是被吓晕过去,直到抬进司令部,四老虎捏着腮帮子找子弹,才再巨痛中“嚎”过来,但也吓破了苦胆。

    痛醒了的兆向龙,学鬼叫,跟猿哭,像狼嚎,再下跪,非嚷着到济宁或徐州去疗伤,显然是被吓得魂儿出了窍。

    四老虎不以为然,仍旧认为他是在演戏,因为这家伙是耍嘴的,耍嘴的都是这德行。一则他的伤轻微,几帖膏药就能治好,损失的也就是饿几顿饭,二来他现在已经离不开这军师,怕他到了大刹弃了小破庙,尤其怕徐州,那儿离南方近,这蛮子跑到重庆就麻了烦,前思后量,打了对折,让他去巨野,那里的医院也是不错的。

    但是,兆向龙这家伙,竟然在魔王头子跟前得寸进尺,怀毛病到底没叫枪打干净,看来,在骨子里还是没看重四老虎,或者根儿是丫头身子小姐命。

    最后,四老虎烦了,朝他脸上受伤的地方就是一巴掌,恶声恶气,“嚎吗嚎吗?杀猪?”然后,公猪眼珠子瞪得圆圆的,“吃上刀尖子上的饭,就他奶奶的别怕死,死算啥?能喘气儿就站着走,不喘气了就进坟头,小葱拌豆腐,一清二白,干脆利索,哪像你个小南蛮子,嘴子客儿。”

    兆向龙一下子愣住了,愣得忘了疼,眼皮儿眨了老半天,才回过来神儿,一下子嚎得更响,“司令呀,俺的好司令呀,咱司令部里有鬼呀,鬼 拉我的脚脖子呀,要吃我呀,哈——”小子越发嚎得像老娘们。

    四老虎更生气更发怒,“你他娘的没完啦?鬼?啥鬼?你他娘的才是贵,小南蛮子你记住,这年头,咱就是不怕鬼,黑鬼绿鬼吊死鬼,见到咱老四就他娘的统统变成鬼,你现在就是变成鬼,我照样揍你个小鬼孙。”

    兆向龙哭得鼻子一把泪一把,拉着长腔地喊,“不是呀,司令,这鬼是八路,是八路的探子,卧底,非要吃了我呀,司令,我怕呀司令,给您磕头求您了,放俺一条生路,让俺到外地方疗伤去吧,下辈子俺就是做牛做马也要报答您的大恩大德呀。”

    “活该!”四老虎仍旧气淋淋,在这方面,他确实很气恼兆向龙,是这个万人揍的龟孙,非得招惹共产党,连累的他也跟着吃气受窝囊,“你他奶奶的,从你的南蛮子地儿千里老远地来这里,把共产党八路军往死里操,就是搁在我身上,也要剥你的皮和你的血点你的天灯。”

    兆向龙仍旧老婆娘哭丧的拉着长腔,“不是呀司令,两国交兵各为其主呀司令,俺落到这步田地司令,也是因为你呀司令呀,您不能见死不救呀司令呀,嗷嗷啊。”

    四老虎闷下声,想想,小子说的也对,这几年,自己能爬到湖西王的这天上,小子也是有功的,于是就开脸,“嗯,这样吧,你到巨野医院里去疗伤,那里的环境和水平不比济宁、徐州差,离这儿也近,有个啥事儿的也照应。”

    兆向龙一下止住悲声,一下子折起身子坐起来,“司令,去巨野医院也行,但有一样,你得答应,我要带上那秀才许秀文!”

    “啊!”四老虎一下子吃惊,摇摇头,“不行,全司令部里全金乡,都知道你们两个往死里掐,这会儿把你们两个叫驴往一个槽里牵,那还不狗脑子打出猪脑子来,不行不行。”

    兆向龙气嘟嘟地嚷,“司令,你护犊子,你厚薄不匀,俺今儿非要带上许秀文不可,他就是告密的那个共产党探子,没把他捆了见司令,只是还没掐住他的手脖子,摁他个人赃俱获。”

    四老虎这会儿也对许秀文怀了疑心,兆向龙只有把他那天大的秘密告诉他,转脸,就被共产党打,再前后想想,觉得兆向龙的话有点对,许秀文到司令部一年多来,凡是涉及八路的机密事,办的没一件顺当的。但是,四老虎又转头想,这兄弟圈儿的,可不能瞎动手,没掐住手脖子却按住牛头硬喝水,只会伤了弟兄们的心,万一弄错呢?想到这儿,四老虎就又拉下驴脸,就又熊兆向龙,“你那嘴,像老娘儿们的破裤裆,整天嚷你的过五关斩六将,连湖底的小虾都知道你把八路耍个净,说不定,你这腌臜事儿,早传到八路耳朵眼里了,找你报仇,那不是理所应当的?”

    兆向龙骂誓诅咒,“司令,俺指天发誓,这话只为套他才使过,漏第二个耳朵里,天打五雷轰,断子绝孙,全家死光光!”

    兆向龙又泪汪汪地哀四老虎,“司令呀,你不想想,这是俺能往外捅的事吗?”

    小子头一回瘪了气,吓破了胆,他再充不起硬嘴的鸭子;头回巴巴地耍了熊孬种的能。

    这一毒誓,把四老虎真正逼到墙角里,沉思半晌,终于答应,但附了条件,带老太爷一块走,许秀文只为伺候老太爷,不归兆向龙管。

    四老虎清楚,许秀文只要到了兆向龙的手,不知翻出啥花样,当然,别看许秀文蔫不拉几的,也有几个心眼儿,到时候,谁死谁活不一定,而两个人谁死谁活,对他四老虎都是不好的事。

    所以,四老虎生出来一个隔离的法儿。

    为什么耍出来一个老不死的爹?

    那老不死的老太爷是四老虎的爹,老太爷虽早尊贵地歇手不杀猪,但杀猪的意识却没变多少,尤其是老二邓云贤的惨死,浑身青紫脸炭黑,认定是猪鬼们阴间里报的仇,于是就终日里虔诚抱佛脚,不识字,能背下整篇的《金刚经》,前日里,不知谁点的药捻子屙的血,硬要上五台山去烧香。

    四老虎的脑袋顿时发了涨,老头子让香火迷了窍,或者是猪鬼捂了眼,那五台山是八路的地盘,连和尚都当了八路军,上那里烧香,不是没事找事引鬼火?正缠不过时候,来了兆向龙这个事,现在正好,顺水推到巨野去,对老太爷、兆向龙和许秀文都一个圆满的好交代。

第二节 破奸情,饭上来() 
兆向龙养着伤照样戏耍许秀文,借八路女干部的花名册变了态的扇乎,许秀文眼见为实地果然上了当,佛堂里,他同样也没闲着,也在为那个“小本本”费脑筋,设法子怎么样救那被抓的女八路。

    佛堂的南堂前怀的花圃里。

    月季花、鸡冠花,虞美人,各色花儿,红的、黄的、粉的、白的……开的是争妍斗艳,姹紫嫣红,微风里,蝴蝶儿翩跹飞舞,青草儿也摇头晃脑。

    花圃中间的小径上,身着医袍的医师、护士,缓步往来,他们个个神色凝重,步履端庄。

    南草坪上,一个青年男子在打太极拳,只见他飘逸闲适,一招一式,如行云流水,足见打拳人厚重的功底。

    尤其他那青色白扣的对襟衣褂,将男人的帅气,男人的潇洒,还有男人灿烂的阳光,陪衬的,勾勒地那样的传神,分外的养眼,好多的女护士,女医师,禁不住停下脚步,忘形的欣赏,或者什么的偏偏联想。

    佛堂上下,几乎都认得他,叫许秀文,眉青目秀的,虽来的时间不长,却精明勤快。每天天不亮,就起床洒扫庭院,浇灌花木,然后打太极拳,然后把早饭端进院长室,然后……无论年长的医生,年少的护士,总能随叫随到,跑前跑后,一天到晚,总是乐呵呵的忙不停。

    这许秀文,闲的时候,他还唱几句京戏,这对颠簸流离、生活艰险,无所依靠地生活在战火纷飞的当下的总人们来说,无疑平添了慰藉和乐趣,暂时忘记对死的恐惧,对生的无望,因此,上上下下的,大家都喜欢他,亲昵地称他为“小许仙”。

    许仙是古代戏文里的一个人物,南方传个过来的,说是杭州,一个修仙五千年的大蛇,下到人间,在断桥下面,成了美女,这个美女大蛇还起了一个美的名字,叫白素贞,这白素贞,遇上一个叫许仙的读书俊美青年,被这个美少男的品行、睿智和勤奋所倾倒,死活着嫁给他,结果惹恼了一个大和尚,大和尚法力无边,硬拆散人家的鸳鸯梦,白素贞自然不干,和大和尚打了起来,直打得天昏地暗,洪水翻天,最后被压到断桥左边的雷锋塔下。许仙也更强硬,剃发出家当和尚,就在雷锋塔下面的和尚庙里念经吃斋饭,非得等白素贞刑满释放过团圆日子。

    所以,这个院子里的人,都喜欢许仙,也间接地喜欢上了许秀文。

    但是,如果细心观察,今天早晨,小许仙的太极拳打得有些潦草,有些心不在焉。

    许秀文还不时往伙房方向看,看来,是有心思。

    许秀文的心思还得从头说起。

    许秀文是直接从睡床上喊醒,直接被唤到汽车上的。

    那天,是个后半夜,许秀文睡得正香,国辛直接到他床头上,把他摇醒,立愣着眼皮子,趾高气扬地传四老虎的命令,要他去搀老太爷。

    老太爷就是四老虎的爹,老东西杀了一辈子的猪,硬没叫阴间的猪鬼猪精叫到阴间地府里去,到黄土埋到脖颈子的时辰里,竟还沾上光,当上了太爷,人前人后的被伺候。

    这许秀文,就是整天伺候他的其中一个人。

    许秀文也没多想,就起床,跟着国辛,到了老太爷的房,老杀猪的已经起身子,穿戴整齐,正手拿着经书,摇头晃脑地念。

    许秀文上前,搀了老太爷,跟着国辛,出了门,上了门外的卧车,而后,车门一关,车帘子一拉,就往黑夜里开,一直开到这佛堂加医院里,许秀文才明白——佛堂是为老太爷念经,医院是为兆向龙疗伤,他伺候老太爷,国辛伺候兆向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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