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老妻重生日常[星际]-第2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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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乔安在眼睛都已只能睁开一半，随时要倒头睡死过去前，他抱着呼吸已渐渐平稳的伴侣，还顽强的用最后的意识摸过了终端，下了个生鲜产品的定时配送单。
因为他觉得他的大宝贝今晚累坏了，明天需要好好休息，而在第七年第一天这个同样意义特殊的日子里，他要多做点具有表率性的事情——譬如包揽明天所有的下厨任务。
谁知世事如此难料。
等他再睁开眼睛，怀里空了，旁边的床铺冷了，身处环境也变了。
刚过完六周年之夜的伴侣竟夜半无故分离，其中一个还莫名其妙回到了自己过去的房间，疑似在睡梦中进行了一场时间回溯。
这叫什么事？
夏乔安再坐不住，利落掀开被子下床。
他需要去收集更多信息来确认当下情况。
没准收集着收集着……就能发现这真的只是个过分真实的梦，或者是他那群不仅能力五花八门，损起来方式还花样百出的朋友们精心策划的恶作剧呢？
夏乔安心存侥幸。
但在把整个房间仔细探索过一轮，又依次打开学习板和模拟舱，逐一确认过日期、时间、坐标定位及使用者基础身体数值后，他不得不亲手掐灭了自己的侥幸。
“疑似”这个词已经可以被剔除了。
他真的稀里糊涂，就进行了一场毫无征兆的时间回溯。
这个房间内有个附属的小卫生间，卫生间里恰有一面等身镜。
夏乔安站在镜子前，看镜子如实映出他现在的样子——正在由少年向青年转变的身躯，也还算是身形高挑，长手长腿，然而一看就缺乏锻炼，肩膀和背尚单薄，透出年轻的青涩感。
脸也一样。
五官虽然是夏乔安成年后看惯了的那套，可轮廓不够分明，线条不够利落，这不甚分明的线条让他当前的面容看着比成年后更漂亮柔和……也更缺乏了诸如“稳重”、“可靠”及“能信赖”等气质。
夏乔安试着找了一下感觉，冲镜子弯起嘴角。
镜中少年立马回给他一个眉梢轻轻扬起，相当肆意又骄矜的笑。
夏乔安：“……”
夏乔安：“……啧。”
十年后的夏乔安除了偶尔爱口花花，言行略显不正经，这两者基本还都是冲着自家伴侣去的外，总的来说，日后的他还算是靠谱，是个办起正事来能让同伴朋友都夸一声“能力出众，非常放心”的对象。
可问题就在于，这一切的良好品质，包括它们在周围亲友心目中的受认可程度，都属“十年后限定”。
十年前的夏乔安，还是那个公认的，骄矜自负的，被家里宠坏了的夏小少爷。
夏小少爷年轻气盛且嘴欠，好悬遗传基因不俗，双亲都是优秀的A级血脉携带者，他沾了双亲的光，骄矜却也不服输，不因头顶光环而放弃努力，从小到大比成绩比长相都不输谁，一直跻身在同辈中的佼佼行列。
因此，虽然他时常言行过分，表现的讨嫌了一点，动辄优越感爆棚，倒也没有谁会特别跟他计较，
一部分是真的不介意，觉得他还小，再长大一点就好了。
另一部分是纵然介意，可他夏小少爷还算有傲慢的本钱，顶多也只能抨击他性格上的臭毛病，背后期盼他早晚栽个大跟头，跌下来体会一下被嘲笑的感觉。
然后临近成年的时候，夏乔安就真的栽了跟头。
他们一族有着类人的外表，却与发源自那颗蓝色星球的智慧物种并非同族。
这广袤宇宙间拥有类人形态的高阶智慧物种多了去，大家可能是普遍认为人形比较好适应时下文明，因此进化时大都爱往这方向上靠。
不过，即便已有多个种族都进化出了人形，也没造成宇宙生命形态的趋同。
大家说起来都人模人样，但种族特性仍刻在血脉基因里传承，不会因进化后形态更改而全丢。
就好比夏乔安所属的高等虫族。
与部分星球常识记录里的“虫族”不同，夏乔安一族，雌多雄少，并且无论雄雌，外貌上都更偏向于人类中的男性。
对于首次见到高等虫族的异星人来说，他们是个“脱了裤子我都不敢确认性别”的神奇种族。
夏小少爷栽跟头，就是载在了所有高等虫族都会历经的“第三阶段进化”上。
他们一生总共要经历三回阶段性进化，每一回进化完毕，一名虫族都能获得跨越式的能力提升，他的面貌体格也会发生些相应变化。
而这第三阶段进化，它位列整个进化过程最末，也是进化过程上最重要的一环。
通过第三阶段进化，便意味着一名虫族从此正式步入成年。
第三阶段进化将他的综合数值提升到何处，成年后的他就拥有多大能力，日后除非罕见契机出现，这便是他力量巅峰期的数值，不会再向上提升。
夏乔安在第三阶段进化上栽了跟头，不是因为进化提升非常不理想。
是他的进化期直接迟迟不来。
常规认知里，只有身有残缺的虫族幼崽，才会在进化期理应来临时迟迟没法进化。
夏乔安一二阶段进化都正常又顺利，眼看着中等学院结业在即，同龄虫们已开始向心仪的高等学院提交申请，可他的第三阶段进化一直不见踪影。
他连申请材料里所必需的数值报告表都拿不出来。
那么，这便意味着他夏小少爷其实是个残疾吗？
显然不。
十年后的夏乔安能用亲身经历担保，他的进化期只是无故来的晚了点。
但这是十年前的夏小少爷尚且无法知晓的事情。
……
……
镜子前站的这半晌，就让来自十年后的夏乔安想起了更多当年情形，他无意识摩挲过右手缠着绷带的部分，遮盖在绷带下的淤青立即忠诚反馈上痛感，让他条件反射皱起眉，思维也从回忆中抽离。
他意识到自己在卫生间呆得过分久了。
随意用冷水洗了把脸后，夏乔安便走回房间，并发现他直接半宿未眠，这会已经到了早上。
外面天都开始亮了。
靠在拉开了窗帘及遮光板的窗边，夏乔安的心情一时就有点复杂。
他又忍不住去想自家大宝贝。
结婚六年，相识也超过十年，一朝这么多年回忆经历都成泡沫虚影，成了只有自己一个记得的东西，夏乔安觉得这落差感和清晨凉飕飕的玻璃一样冻虫心脾。
他把额头抵靠在了冰凉的窗玻璃上，叹了口气，目光不经意向下一扫，却发现下面的庭院里站着道身影。
对方正仰头看他，表情惊讶。
是他作息一贯标准自律，从不赖床的哥哥。
十年后的世界里，夏乔安已有一段时间没见过他哥夏乔北，但他们关系并不疏远，不便见面也会用终端经常联系。
他骤然看到对方那张许久没见的脸，非常亲切，随手做了个打招呼的手势，却看见夏乔北表情一下更加奇怪。
于是夏乔安这才想到，这个时间节点上的自己，大概正被进化的问题困扰着，没准才在家里大发过脾气——他手上的绷带就是最好证据。
十年前的夏小少爷，暴躁起来连亲哥都惹不起。
而也就是一愣神的功夫，这个招呼似乎被夏乔北理解成了某种友好信号，他开始朝屋子方向走。
不超过三分钟，夏乔安的房间门被敲响，开门后果然是夏乔北站在外面走廊上。
像是有点苦恼该如何与弟弟搭话，夏乔安刚打开门的时候，看见他哥的眉头是皱着的，对方神色里也带有两分纠结。
但当夏乔北看清了弟弟的脸后，他明显一怔。
“你……昨晚没有休息好？”
“嗯。”
夏乔安抬手摸了摸眼睛下方，他照镜子时就注意到了自己的黑眼圈。
半宿未睡的证据明晃晃挂在他眼下，存在感极强。
听了弟弟的肯定回答，夏乔北好像就又有点踯躅，他认真端详起夏乔安神色，像在揣摩弟弟此刻的心情，又有点像在谨慎的打量一颗小炸/弹，并确定自己待会不会一伸手就按到启动键。
而他哥不说话，夏乔安之前虽然看了今日日期，可十年的时间跨度委实不短，他实在没法准确记起这个日期前后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因此，面对着吞吞吐吐的夏乔北，最多只能得出“他可能刚发过脾气”结论的他也不知该怎么起话头。
一阵令气氛逐渐往奇怪方向发展的相顾无言后，夏乔安觉得不能再这样下去，他便略微调整过姿势，先给了犹犹豫豫的哥哥一个“我要说话了”的信号，再才开口，问：“你想对我说什么？”
这个开头的语气相当平和，仿佛就让夏乔北安了两分心。
他终于大胆说：“如果是匹配的事情还在烦着你的话，雄父昨晚后来和雌父有过私下谈话，被我听见了。”
操心的哥哥边说边观察弟弟的脸，见夏乔安没有对“匹配”有什么表示，他才继续：“雄父说，匹配并非无法更改，只要系统规定的磨合期期满，你就拥有了提交解绑申请的权利。而假如你并不想等那么久，觉得磨合期太长了，他们会考虑亲自去见一见对方，看有没有方法让磨合提前结束。”
压在心底一晚兼一早的话都说了出去，夏乔北了却一桩心事，感到身上都轻松了几分。
但很快的，他那点轻松感又消弭了。
因为他家弟弟的表情在短暂的平静之后，仿佛是迎来了暴风雨。
夏乔安直至听完夏乔北的这番话，他才意识到，除了第三阶段进化之外，对于十年前的夏小少爷来说，还有另一件同样令他烦躁不已的事情。
而他之前居然完全把这事忘了，只记得自己和伴侣日后的生活和谐美满。
“哥。”夏乔安开口，带着最后一点不切实际的希望，问他一脸莫名的哥哥，“我昨天是不是在匹配大厅里发了脾气，还甩了脸色给……我的匹配对象看？”
夏乔北不明所以，迟疑之后，还是颔了首。
他的弟弟便像突然遭受了某种不知名打击，竟默默抬手捂住了脸。
从六周年之夜重生回了当众给伴侣没脸的第二天，可还……一点都不行！
“乔安，你是想……今天就去学院？”那时，夏乔北正要走向通往顶层停机坪的电梯，没预料到电梯口会蹦出一个穿戴整齐的弟弟，当他意识到弟弟正穿着的是中等学院的制服时，他表情看起来惊讶又小心，“雄父给你请了一周的假，你完全可以下周再回去。”
“但我觉得自己已经休息好了。”夏乔安冲哥哥做了个耸肩。
他就是专程在这里堵夏乔北的。
因为以夏乔安对自家双亲的了解，他的雄父和雌父在这个时间节点，还是更倾向于溺爱他多一点，觉得才受了打击的小虫崽理应被精心呵护，不该在短时间内再遭遇更多刺激——譬如闹出风波后立即返校，遭受有极大概率发生的流言冲击。
夏乔安现在还没成年，没有飞行器驾驶许可，不能自个清早起来后就偷偷开飞行器跑了，他家偏偏还正好位于一个地价高昂得令虫咋舌，最近的公共载具搭乘点却远得令虫发指的居住片区。
夏乔安今天想要顺利返校，就只能寄希望于早上“逮”到哥哥，让夏乔北送他一程。
还务必得赶在雄父和雌父起床前出门。
“可……”作为夏乔安“唯一的希望”，夏乔北却没立即应允弟弟的要求。
在“才受了打击的小雄虫应被精心呵护”这一点上，夏乔北跟双亲是同一阵线。
他的预计里，夏乔安也应当是在家里至少好好休息上一周，等流言蜚语的热度稍稍降下去一点，“宴会”与“降级匹配”都不再是新鲜话题，再送他的宝贝弟弟返回学院。
“可我留在家里会更难受。”夏乔安接过夏乔北只说了一个字的话头，板正的肩膀忽然就垮下去一点，在哥哥面前难得别开眼睛，目光垂落到一边，“……你真的不能送一下我？”
夏乔北：“……”
夏乔北：“…………”
夏乔北说：“能。”
记忆里，这仿佛就还是弟弟进入少年期以来的头回撒娇，夏乔北薄弱的意志在这撒娇突袭下溃不成军，把什么跟双亲同一阵线，什么下周再去学院都抛到了天边。
他表情特别沉稳，内心特别激动的把夏乔安塞进了自己飞行器里，一直到中等学院的影子在悬浮轨道下方出现，才想起来他还有一箩筐的叮嘱还没说。
“要是在学院里呆的不愉快，一定要及时联系家里，给我或者雄父雌父发通讯都行。”
“好。”
“不要太勉强自己，流言蜚语要是传得太过分，回家继续休息一阵也没什么不好。”
“我不会的。”
“……雄父昨天虽然没有明说，但他确实有‘假如谁真的欺负到了眼前来，还击也没有关系’的意思。”
“我知道。”
从悬浮轨道到学院停机坪的一路，夏乔北的嘱咐似乎就没停下来过。
夏乔安看着窗玻璃上投映出的雌虫侧脸，心下又是温暖又是好笑，他还忍不住想，他上一世对自家哥哥的关注真的有些少。
不然，他少年记忆里的夏乔北怎么会是个面瘫寡言的形象？
哪怕是成年后已“洗心革面”过的他，也没听过对方一次给他这么多的念叨。
意识到“扮演”起年少的自己也是件颇有乐趣的事情，就是从夏乔安再次在哥哥面前当了回乖巧弟弟，并收获了夏乔北一串他上一世没见过的回应时开始的。
给他带来了第二份乐趣的是学院。
或者更准确一点说，是学院里某些明明已经听闻了他大闹庞家宴会的壮举，却还觉得他一定有痛点可戳，想来趁机找他一点麻烦，报一报昔日被“打压”之仇的虫。
当看见三只不太熟悉的雄虫结伴而来，像虫工路障似的在自己前方一字排开，恰好挡住自己去路时，夏乔安手上正摆弄着终端。
36。第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