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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1章

贤者与少女-第20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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贵族们在私底下开始这样计谋着,全然不在乎多尔多涅当中更多的只是与这场战役无关的平民。

    悄悄地,静静地,如同逐渐成型的暴风,某个因素出现了。

    贵族们没有注意到,也不会去在乎,他们只是一心想着夺回多尔多涅以后可以得到的战利品。

    一切的转折,开始于7月17日的这天中午。

    从7月初开始就不停地被击败打散的北方军,其散兵游勇在内拉森林走廊沿途占据了不少据点。由于领地驻扎的骑士和军士要么一早投奔亚希伯恩二世要么加入北方军的缘故,内拉森林走廊林立的这些骑士堡变成了无人空城,正好可以被逃逸的北方军残兵所使用。

    南方联军整个七月上半月都紧追不放,那些叛逃了北方军的难民和下级佣兵即便想要逃跑也没有地方可逃。隐蔽性较好的内拉森林崎岖难行,而内拉森林走廊部分平稳的道路,人的脚力又无法与南方联军的骑兵相媲美。机缘巧合之下,这些原本试图保命而脱离了爱德华他们指挥的人,反而成为了这场决胜战役当中的最初牺牲者。

    他们所占领的骑士堡一个接着一个被轻易地攻破,而间接与北方军大部队的短暂交锋也总是以南方联军的胜利告终。一切看起来都水到渠成——

    ——直到现在。

    “啪!——咻呜呜——夺——”

    脏兮兮的脸庞上扭曲的头发和胡须缠在一块儿,额头正中一箭的这名南方联军的民兵松开了手中的棍棒,仰面朝天地倒了下去。

    “给老子过来,过来,我们这里缺人,快过来!蠢猪!”不同于北方军拥有训练有素的军士,南方联军的贵族们不屑于去做这事情,所以他们随便指派了几个农民作为小队的领导。而就连贵族们自己都对战争一无所知,你自然也不要指望这些民兵百夫长,能够明白一些什么战术要点。

    ——叫谁过来?过来哪里?是谁在喊话?

    混乱的战场上充斥着各种各样的声音,因此军令的传达当中“方位”和“人物”这样基本信息是必须包含的,但农民们并不知晓这些,他们只是想当然地认为自己呼喊的对象知道自己喊的是对方,也知道自己是谁,也知道他只在心里头想完全没说出口的那个“过来”的地点是在哪儿。

    而这也正是混乱产生的原因之一。

    “咻——夺——”“咳——该嘶——”对手显示出了和前几天那些对手截然不同的素养。

    尽管只是一个并不懂得指挥的民兵百夫长,在战场上大声嚷嚷仍旧是一个危险的选择。

    南方联军这支围攻骑士堡的先头民兵部队,卡在了这个小小的湖边堡垒下方,他们陷入了混乱。而不论他们的对手是谁——对方乐于瞧见这种混乱持续下去。

    他们的箭矢精准而又致命,在混乱的战场当中准确地点杀了那些开口说话试图重新恢复秩序或者传达指令的人,而除了这些精准的死神以外还有其他一些人则射出稀啦啦的箭矢令农民们躲得屁滚尿流。除了第一波和第二波还算拥有一定秩序的攻击他们以强大的箭雨进行打击以外,余下的这数个小时里头,踩踏和挤压以及武器的误伤造成的南方联军民兵的死亡人数,要远远超过被箭矢杀死的人。

    “卡住了?!”“呜咿——是、是的,陛下——”战战兢兢前来汇报的一位骑士因为亚希伯恩二世的暴怒而不成器地吓得叫了出来,他用颤抖的声音这样汇报道,同时在心里头诅咒着那位负责前线的他的领主因为畏惧国王而把自己送出来当替死鬼这件事。

    “你们打了多久。”亚希伯恩二世坐在椅子上,高高在上地向下望着他。他没有发脾气,甚至就连之前高亢的声调都重新回归了平静,但这并不使得骑士内心的紧张感有任何减少,因为这位国王在这半个月里头已经杀了两位伯爵三位子爵和超过二十名骑士——这几乎是一个公爵领里头绝大多数排得上头面的贵族——只因他们与他意见不合。

    这些人多数都出自于死去的代哈特大公有所牵连的内拉森林走廊南部领地,而在国王掌握了大公的军队以后,其他的那些贵族也乐于看到这一派系的人作为挡箭牌承担下国王所有的愤怒。而并没有出乎意料的,对亚希伯恩二世来说,派去率领那些“最可抛弃的”民兵作为前线指挥官的人——也即是骑士的上层领主——当然也是这一派系出身。

    “一天——”在骑士胡思乱想的空当,亚希伯恩二世用阴沉的语调这样开口说道:“仅仅一天,你就过来告诉我卡住了?”

    “可是陛下,他们连城门都没能靠近,就被外围的矮墙给挡住了。”或许是死去的代哈特大公关爱人民的魂魄在作祟,骑士不知道从哪儿生出一股勇气开口朝着国王这样说道。“那又怎么样了——”但亚希伯恩二世拉长了的语调丝毫没有一丝情感:“那只是一个骑士堡,里头充其量能驻扎多少人?一百?一百五十?”

    “你们有一万五千人。”他左手紧紧抓着椅子的把手,眼睛大大地张开瞪着骑士将枯瘦的大手手指指向他,用像是从牙齿缝里呲出来一样的声音一字一句地说道:“别告诉我你们被卡住了。”

    “陛下。。。。。。我们需要投石机,不然牺牲会——”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勇气,骑士下意识地还想要反驳,但他抬起头的一瞬间和身后某些其他派系的贵族对上了眼,另一位年轻的骑士略带焦急地对他打着眼色。这如同一桶冷水从头顶上浇下,令他把那会导致自己丧命的话语硬生生地吞了回去,只是垂下了头,重重地施礼,然后转过身朝着这深蓝色王族帐篷的外头跑去。

    ——

    回归到前线的这名骑士把国王的回答汇报给了自己的领主,而尚且没能从之前失败的攻城当中喘过气来的民兵们,不得不拿起自己的武器再度进攻。

    他们自傍晚开始发起第二轮的攻击,起初他们设法翻过了矮墙,但从矮墙跑到女墙的这段距离危险度骤然提升。借助女墙的城垛作为掩护,弓箭手们投射出了极为可怖的箭雨。而待到天空中最为明亮也最大的那一轮月亮,西芬克的魔力之月升起,黑暗为之所驱散民兵们将自己暴露无遗时。

    一箭穿心,这样快速的死亡,对于他们都是一种仁慈。

    像是冷血到无法感知任何,敌军那些分明有着精准技艺的弓手们,有意地瞄准了他们的腹部以及下半身,造成了许多伤员,令本就疲惫不堪的南方联军民兵们在黑暗之中还必须得聆听着遍地哀嚎。

    呼喊着妈妈,哀求着救我一命之类的话语像是恶魔的轻声细语,一丁一点地蚕食着因为疲惫而所剩无几的士气——而比这更残酷的,当有人拼了命爬过矮墙跑去援救他们重伤的同伴时,弓箭手们冷酷地杀害了他,然后留着原先那个人继续在地上哀嚎。

    攻城持续到凌晨五点,因为将近24小时未能得到充足的休息,加之以巨大的恐怖。南方联军前线的这些民兵当中爆发了小规模叛乱,但很快又被压制了下去,还有一部分的人趁着夜色逃脱了。

    一天一夜,以百倍的兵力都无法啃下这块硬骨头。但南方联军的贵族们并没有觉得有什么奇怪的地方——这仅仅只是因为国王不肯把宝贵的攻城器械拿来攻打这种小地方罢了,离了那些器械要单纯用人命去填的话,耗费时间是理所当然的。

    他们这样想着,待在后方,让手下的民兵们前赴后继地冲上去。

    沟壑逐渐被填满,外头的矮墙和地面之间的落差也被死尸堆给堆平,人们已经可以踩着同伴的尸体直接越过第一道墙壁了——但这已经持续了两天两夜,在南方联军的第一波民兵跨过墙壁的一瞬间,铺天盖地的箭雨一瞬间连月光都给遮蔽住了,无数人的惨叫像是前一夜的重演,许多人的心理阴影就此爆发即便死去也拒绝冲上去。

    而意识到他们两夜未眠已经到了极限的贵族,也终于是让这些可怜的农民们好好地休整一会儿。

    “已经死了那么多人了,他们的箭矢也消耗得差不多了。”一位贵族当着农民们的面这样讨论道,仿佛那些活生生的人命最大的作用就是来消耗对方的箭矢。

    他或许应该庆幸农民们听不懂西瓦利耶语,但即便如此,那份轻佻的态度也被许多人铭记于心。

    后半夜接近凌晨的时间农民们总算可以重新休息,反正事已至此,待到天亮再进攻就行。

    他们这样想着,但当曙光终于来临,南方联军的民兵们咬紧牙关踩着因为高温已经就开始发臭的尸体越过矮墙时,迎接他们的却是一座空荡荡的堡垒。

    七月澄澈的阳光下空无一物的骑士堡一览无余,在女墙上鬼鬼祟祟的弓箭手的影子一个都没有。

    “逃跑了。。。。。。他们全都,逃跑了。。。。。。”打开大门进去搜查的人带来了不出意料的结果,而待到亚希伯恩二世得知他们在这样一个渺小却又关键的骑士堡上面浪费了三天时间,却并没有能够杀死任何一个敌军时。

    前线的指挥官,变成了之前那位战战兢兢的骑士。

    至于他的领主哪去了,谁都知道。

    只是大家都默契地闭口不提。

    7月20日早晨,亚希伯恩二世所率领的南方联军队伍连战连胜的冲势第一次被减缓了下来,而他们没有意识到的是,类似的事情还仅仅只是一个开始。

    毕竟。

    亚希伯恩二世虽不懂得战争。

    北方军一方的贵族、爱德华王子、还有莱斯基大公。

    以及我们的贤者先生他们这些人。

    却都是个中好手。

第一百三十八节:内拉森林战役(三)() 
如今只有极少数的人记得,在于格里格利峡谷另一侧的丰美土地定居之前,洛安人也曾是一支漂泊不定的游牧民族。

    事实上,洛安这个词汇在洛安语当中的意思也是“乘着船儿的人们”——史学家们认为这在某种程度上表明了这一民族的出处,他们显然是从海上抵达西方的。不过这件事情和其他事情一样,除非时光能够倒流,否则永远得不到证明。由于四处漂泊,洛安人并没有留下多少关于古早年间的文字记载,人们只得从那些口口相传的典故和故事当中揣测一二。

    他们的面孔、肤色发色和普遍更高的身高让人推测应当是北方民族当中的某一支,而虽身处温暖南方却拥有天生抗寒体质的事实也进一步地佐证了这一点。只是这种说法也并未被所有人接受,因为包括洛安民族服饰上面常见的花鸟虫草之类的装饰在内,他们的文化当中所涉猎到的许多生物,只得在里加尔世界上的一些偏远角落有曾听闻。

    在奥托洛征服以后,作为文明同化的一部分,洛安人的历史遭受到了毁灭性的打击。人们现在所知道的就只有他们曾四处漂泊的事实,而或许也正是这种文化,才孕育出了关于“天堂鸟”的传说。

    这是在洛安民间口口相传的故事,即便是年幼丧亲的我们的小米拉也对其烂熟于心。

    它以富有洛安民族风格的方式讲述了一种从出身开始就只能够飞行,风雨无阻,即便是进食和休息都是在飞行当中进行的鸟雀。

    这种鸟雀没有脚,一生中唯一停下来的那一刻,就只有生命消亡的瞬间。

    我们不清楚这是在影射洛安民族本身,还是这种瑰丽的生物确切存在于世——总而言之,当我们的两位洛安少女站在亨利他们的旁边,听闻贤者与莱斯基大公层层剖析南方联军时,她们免不了地都想起了这个洛安传说。

    亚希伯恩二世率领下的亚文内拉南方联军就好像是传说中的那只天堂鸟一样,他们对于北方军步步紧逼,连战连胜。但这种胜利却并非是由紧密有序的计划所达成的连环阶段性胜利,它并不是仔细思考并加以实行的结果,南方联军仅仅是在接连胜利的巨大冲击下紧绷成型。

    他们没有后勤,因此只能以战养战;他们也没有奖赏制度,要维持士气只能凭借一次次的胜利。像是只能永远保持飞翔的天堂鸟,南方联军上下紧绷着,只靠着连战连胜的冲击力在持续进发。

    若是亚文内拉的国土更大一些,拥有更加广阔的纵深。或者这场战争发生在其他的国家的领土上的话,爱德华一方只需放任不管,假以时日南方联军的内部矛盾爆发,他们就会自行崩溃消散——但这世上没有假如,北方军已然退无可退,身后就是刚刚攻占下来一个月不到的多尔多涅,好不容易开放了的边关大量涌入的商人以及奥托洛的战俘现在都还待在那里。以爱德华对于南方贵族的了解,他们一旦入城,是绝对不会善罢甘休。

    加之以这场内战从四月开始已经打了漫长的时间,再怎么控制消息帕德罗西帝国也必然已经得知,再拖延下去除了会因劳动力的缺损而导致人民困苦以外,趁机袭来的外敌也会是极大的威胁。

    不论如何一切必须在内拉森林结束。

    拉长战线向后退出一百多公里的距离是为了保存实力,那些不理解他们的难民和佣兵叛逃离去的事情也是在计划之中。他们作为牺牲品有效地助长了南方联军贵族的自大心理,并且多多少少地缓和了对手的冲势——这说起来残酷又冷血,但作为军队的高层指挥你必须不把人命当成人命来看待,所谓“拯救所有人”的说法只不过是假大空的漂亮话。事实就是你选择了什么的时候往往就必须对应地放弃一些什么,既然那些人执意要离去,前去挽回他们也只是白费口舌,那么倒不如好好地利用那些人,从而保护仍旧愿意追随的人。

    “你没法对所有人都负责,他们做出了自己的选择,因而其后果自然必须由自己承担。”在北撤的过程当中亨利如是解释道,这个道理如今的米拉已经多少能够明白,但它仍旧使得洛安少女感到非常地不舒服。

    人们总是渴求美满、水到渠成又简单明快的答案,但事实是这个世界的一切都是复杂的,而其中最复杂多变莫过于人心。尽管包括少女本人在内北方军的高层都是希望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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