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有美人-第18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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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嫁了的公女，若是没有特殊情况在三月返马之后，是不会回到娘家去的。除非自个被夫家休弃了或者是夫家被别的诸侯国灭了，才会回来。但后面的情况也不一定，若是遇见楚国这种不讲道理的，直接当做战利品带走，到时候那才是真正的欲哭无泪。
亲姊姊也就罢了，同父异母的，既然日后也没有那个机会见面，彼此之间面上过得去就够了，至于所谓的姊妹情，就算她愿意，恐怕也没有几分啊。
侍女们将用水湃过的瓜果摆上来，天气渐渐热了，园囿里产出也多了。
郑媛伸手在笾内挑选出来一个蜜桃，交给侍女剥皮切成小块。
寺人俠从外头跑过来，面上还带着笑，“公女，宋国公子又让人送来匣子了。”说完将手里捧着的漆盒送到郑媛的面前。
傅姆背过身去，郑媛根本就不听她的话，到了这会她已经完全放弃劝说了。只不过还通过这种方式表达自己的不满。
郑媛眉头挑了挑，瞥了一眼傅姆，她对寺人俠招招手，让他把东西送过来，傅姆如何她完全不搭理了，傅姆爱生气就生气，只要听傅姆的话多了，到时候就会颠倒了主次。
寺人俠将手里的漆盒放在她面前的案几上，漆盒是一般的髤黑漆，然后外头用朱色条纹描画出云纹，她伸手打开漆盒，看到里头的玉笄，面上有些惊讶。
“公子均竟然是送玉笄？”寺人俠看到立刻就道，“公女可不缺这个啊？”
何止是不缺，而且是根本不用。
郑媛都还没有到及笄之年，所以头发也没有像成年女子那般把头发梳成发髻，而是直接扎在脑后，脸颊两边留下两道小小的发束。
“……”郑媛哪里不知道公子均送这东西来的用意，她勾起唇来一笑，“就我这里有么？”
“自然不是，公子均也给侧夫人送去了。”寺人俠道，只不过这份是公子均特意送来的。
公子均和姚子都是商人后裔，宋国和姚国勉勉强强还算是有那么点关系，寺人俠都佩服公子均，也不知道是从哪里打听到姚子的喜好，一点点的讨好姚子，进而将东西送到郑媛这里来。
这耐心还真不是一般的好。
“他有心。”郑媛笑道，她伸手拿起面前的笄，玉温润剔透，只是笄头处朴素的雕出一只凤头。
凤凰是楚人崇拜的图腾，中原崇拜的是龙，而楚人崇拜的是凤，至于宋人，应当是玄鸟。这笄应该是来自楚国。
这当口郑国已经向楚国求和，能不能结盟就看楚王的意思，送来还真是应景。若是别的公女看着就算是喜欢，脸上也要装一装，可是郑媛拿起来就在手里把玩，笄头的那只凤头雕的不是很精致，带着特有的朴素，甚至还有那么点可爱。
“公子眼下就在侧夫人那里呢。”寺人俠不失时机道。
“他怎么来了？”郑媛听到寺人俠这么说吓了一大跳，这会的男女大防完全没有，侧室们见别的男人很常见，不然诸国之中怎么会有那么多的香艳暧昧的事。
“看小人这记性，忘记告诉公女，这其实是公子自己亲自送来的。”寺人俠笑道。
她看了一眼寺人俠，从席上起来，将手里的玉笄放回漆盒里，抬步就往外面走。傅姆见状就要跟上，结果寺人俠冲她摆摆手，示意她不要跟上去。
公女过去可是为了看男人，这傅姆要说年纪大颗真的不大，见着可不心里难受嘛？寺人俠觉得自己可是为傅姆着想，毕竟那位宋国公子的容貌是真的不俗。寺人俠在公宫里头呆了这么多年，除了郑媛之外，还没有见过哪个的容貌能够和那位公子比较的。
傅姆被寺人俠气的脸上通红，眼睁睁的就瞧着郑媛喝寺人俠走进了户道往户道联通的堂走去。
堂位于正中，是会客的地方，不过旁边也会有隔间，用来做些事。郑媛不会突然大咧咧的出现在他面前，她走到隔间处，隔着一层细细的纱帘来看着堂内。
姚子坐在上首，而公子均正坐在下首的位置。隔着一层细纱，似乎都在人身上罩一层朦胧的薄雾。一切似乎都朦胧不清，但也就这份不清，越发的细致勾人起来。
“公子多谢。”姚子一边说一边打量面前的宋国公子，她已经从旁人的嘴里听说过这位公子的身世。
不过比起他的身世来，这张脸实在是太出众了。姚子这年纪，自然不会对少年动什么心思，可是面对公子均的时候，眼睛还是忍不住往他脸上看。
这样的男子，就算是年轻时候的郑伯也没有这样的风姿。想起女儿提起公子均时候，她不禁在心中暗自叹息，难怪女儿会私下和他往来。
“侧夫人客气了，”公子均低头浅笑，他从进来开始，几乎就不将目光放在姚子的容貌上，他来拜见姚子，一是为了郑媛，二个也是为了结识可能为自己说上话的人。
郑国的卿大夫并不好结交，尤其那些卿大夫绝大多数是出自姬姓，对子姓宋人带着天生的偏见，就算他放下身段去结交，恐怕他们也不会愿意和个宋人有个什么首尾。
于是姚子最为合适，姚子也是殷商玄鸟的后裔，更何况姚子到如今依然受郑伯的宠爱，有时候女子枕边一语，胜过外面男子的长篇大论。
而且他也并不需要姚子为他说太多，只需要一点点就好。
“臣和侧夫人同为子姓，到如今才来拜见，乃是有失礼数，还望侧夫人恕罪。”公子均说罢，对姚子拱手小小的一拜。
姚子被公子均此举吓了一小跳，她连忙避开，“公子说的这是哪里话，我一介妇人，也谈不上甚么恕罪，公子记挂同姓之谊，我也很是欣慰。”
郑媛在纱帘后听，其实纱帘对隐蔽身形没有多少帮助，她站在那里，就会有一道朦胧不甚清晰的剪影映在薄薄的纱上。
郑媛轻轻的咳嗽了声。
咳嗽声很小，声音也很低，但是足够姚子和公子均听见。姚子自然是能够分辨出女儿的声音，公子均都已经和郑媛说了那么多次话了，怎么会认不出来。
顿时他忍不住就往声源处看去，佳人隐藏在纱帘之内，容貌如何看的不甚清晰，只有一道朦胧的身影映照在纱上。
但这个却要比清清楚楚看到还要让人焦躁，朦胧窈窕的身影好似有一支羽毛轻轻的在他喉管上来回骚动，细细的毛羽刮过肌肤，细细碎碎的让人恨不得发疯。
公子均看了一眼，险些收不回目光，他强迫自己垂下眼，可是眼角的余光却瞥见，那块原本平坦的细纱上，冒出了个小小的凸出，凸出缓缓移动着，漫无章法。
所有的血几乎都冲上了头脑，他垂下头去，不敢再往那边看。
郑媛的指尖戳在纱上，小小的移动，她知道公子均看得见。她啊就是喜欢逗逗他，尤其是看到他不得不正经，只能憋着的样子，可有趣了。
“公子还是饮些蜜水吧。”姚子哪里看不出来，她看了女儿一眼叫侍女奉上蜜水来，蜜水是温热的，刚刚好，喝下去让年轻人安下心。
郑媛在这边自然察觉到公子均的不对劲，她手掌轻轻掩住唇，压住溢出唇外的笑声。
有郑媛在这里，公子均原本清明的脑中一团糟，哪怕是之前想好的话语到了这会也完全想不起来了，姚子倒是体谅他，毕竟郑媛在那里捣乱，谁能够静下心来。
不过姚子也算是通情达理，过了会，她就要郑媛出来。郑媛直接就撩开了纱帘，从后面出来，她看着公子均直笑。
眼睛更是止不住的往他身上打量，公子均能察觉到她的目光如同火苗一点点的在身上烧。
“……”姚子已经拿郑媛没有办法了，她也不好说什么，男女年岁到了的确就会这样，要拦的话简直就是违背天性，只要不过分由她去了。
公子均看了她几眼，最后还是忍着低下头去。
郑媛正坐在席上，端庄的很，似乎方才她挑~逗公子均只是众人的错觉，她可是什么都没有做过。
有她在，公子均说话都不如方才流利。引得周围侍女轻笑。
*
公子丰带着厚重的礼物，给楚国人赔罪。楚国若敖将此事告知了在狼渊的楚王，楚王同意之后，便要开始结盟。
两国之间结盟自然是要慎重其事，不能够随随便便就杀头牛羊了事。
所以楚王会亲自带着手下的那些人到新郑来。
楚王之下是有若敖，若敖之下还有那些数不清的卿大夫，这么多人自然不会都到新郑来扎堆，但是能来的都是人物。
消息传到新郑，新郑上下自然是繁忙一片。
徐嬴听到楚人将来的消息，抿唇一笑，对女儿道，“机会不就来了吗？”
作者有话要说： 一开始襄夫人以为宋君又得罪了卿族，这事已经不是一回两回了。上回公族率领私兵攻打公宫，公宫的驻军反而还打不过公族们养的私兵，攻入公宫，杀了大司马还有两个公孙，就连宋君自己都差点被逼的出逃。有了这件事打底，襄夫人以为宋君又开罪了公族，导致公族进宫来讨公道。
这事已经不是第一回，襄夫人根本就没有放在心上。何况公族们也是懂规矩的人，找宋君就只是找宋君，不管闹得如何沸反盈天，也不会侵犯她的宫室。就连她宫中的侍女，也很是镇定。襄夫人沉沉睡去，不多时，就有侍女惊慌失措扑倒她脚下，“夫人，夫人！”
襄夫人美梦被打断，很不耐烦的睁开眼，“到底怎么了？！”
侍女已经不复之前的淡定模样，跪在她面前瑟瑟发抖，“夫人，出大事了！司马等人冲进宫里，现在说是国君已经不在了，要拥立新君！”
襄夫人一听，原本浓厚的睡意顿时散了个干净，她坐起身来，推开身上盖着的被子，瞪大眼睛看着跪着的侍女。
“要拥立新君，我怎么不知道，不是还有国君吗？”她这问题，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侍女完全答不上来。襄夫人看到问不出什么，干脆让其他侍女过来给自己穿衣洗漱。
这会是夜最深的时候，司马华佋没有半点困意，精神奕奕的站在那里。公子均就站在他的身边，宫室内不是华氏就是皇氏，六卿里头来了四个，这四个还带着自己的族人。
前任大司马华盾老神道道，双手拢入袖子里头，双目微合，一副不在意旁事的模样。
“国君已死！”华佋大呼道，“国不可一日无君，公子均乃是先君血胤，可承君位！”
公子均一脸惶恐，“我年轻，恐怕承担不起这个重任。”
华佋根本不将这个当回事，“公子年轻，可是我们都还在，可以辅佐嘛！”说完，华佋干脆拉着公子均坐到那个位置上，按着他坐下，自己跪在地上对公子均就是个君臣大礼行下去。
华盾瞧着自己的儿子已经拜下去了，他也对上头的公子均一拜。
华氏在宋国也算是实权家族，几次攻打公宫就是华氏起的头。众人对公子均这个年轻人没有多少抵触，甚至还有不少人对他心怀好感，既然华氏都已经表态了，那么他们也没有那个必要和人对着干。上头那个人只要别一门心思想着把他们都驱逐出宋国的就行。
顿时卿大夫们纷纷对公子均跪拜下，场景十分热闹。
“你们在干甚么！”一声叱喝，从宫室门口传来。襄夫人走进来，公子均看到她，眼睛里刹那就凝结起了冰霜。襄夫人看到坐在那个位置上的公子均，脸上的表情几乎立刻凝固了。
“你怎么会在这里的？”襄夫人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个人明明应该还在郑国做他的人质，和郑国女人呆在一块卿卿我我，怎么会在这里？她见到公子均坐在君位上，不禁怒发冲冠，“这不是你该坐的，下来！”
“……”公子均不为所动，他看了一眼华佋，华佋直接挡在他的身前，直接面对着襄夫人，“公子现在已经被我们拥立为新君，夫人这话好没道理。”
“新君？”襄夫人好笑的瞪着他，她抬起手来，手指直直的指向公子均，“国君尚在，哪里来的新君？！”
“夫人恐怕不知道，”华佋伸手整理了一下袖子，脸上似笑非笑，半点没有被襄夫人的质问给问倒，“国君几日之前在孟池遇刺了。国君无子，难道还不能让他的弟弟继位吗？”
“甚么？”襄夫人在宫里，没人给她送消息，对于宋君遇刺之事几乎毫不知情，她还以为宋君还在人世。只要还在人世，再立新君就说不过去。谁知道华佋竟然告诉她，宋君已经死了？
“就算国君遇刺，那也非他不可！”襄夫人目眦尽裂，她狠狠瞪着上头的公子均，“他何德何能？尤其他还是在郑国的人质，怎么可能为君？”
“夫人这话说的可不对。”华盾开口了，“当初公子均出去为人质，只是权宜之计，哪里有将骨肉滞留在外的？而且公子均从未有罪，为何不能立为国君？！”华盾冷冷的和襄夫人对视。
襄夫人是周天子的姐姐，可惜现在周室孱弱，几乎没有诸侯会买周天子的账，也只有名头上的光荣罢了。
襄夫人怒视华盾，她伸出手来，狠狠指向面前这个老头子，“你好大的胆子！”
“老朽半截身子快要入土了，胆子要说大也不大，只是在闭眼之前，实在是不忍心看到宋国大乱，所以强撑出来。襄夫人阻拦臣等拥立新君，到底是如何用意？”华盾板起面孔，他和襄夫人之间没有多少深仇大恨，平日双方客客气气，井水不犯河水，但是真的有冲突的话，华盾也是半点都不怕她。
襄夫人有先君夫人的名头没错，但是真正决定大局的，不是所谓的夫人，而是手里有兵的卿大夫们。
“你！”襄夫人被华盾一顿抢白，顿时脸上涨的通红。她狠狠剐了那边的公子均一眼，那会公子均看向身边的卿大夫，“祖母既然不愿，我还是……”
“立君乃是国家大事，岂能决定于妇人之手！”司马华佋一把按住公子均的肩膀，他抬头看向襄夫人目光炯炯，“臣以防有变，已经派人驻守在宫城内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