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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2章

百工匠心-第10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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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8章 皇帝的高科技() 
    鲁善工环视这间普通工作室,可谓是地价最贵,但条件普通的70平方米的平房,地面依然是大石砖铺就,坑坑洼洼的裂缝和凹陷处散落着一层扫不起的木屑。

    这些木屑可能来自宋代的佛像、明代的家具或清代的屏风。斜躺在案上的刨子,使的是寻常人家不用的硬木料红木,年纪比曲峰还大,是师傅的师傅用的。

    要说文保科技部的办公坐落于的西三所,这里是慈宁宫大佛堂北面的一片院落群,清朝时是先帝嫔妃的居住地,所谓300年没进过男人。如今仍然是故宫的未开放区,不见喧闹的游客,红墙绿树掩映,一晃神儿还以为真穿越回几百年前的紫禁城。

    宫墙之外,是日新月异的都市,而西三所里,被修复的文物和修复他们的人都遵循着古老技艺自己的节奏。

    梁海生看见鲁善工饶有兴趣的表情,趁热打铁宣传道:“除大型展览,修复匠人不用面临其他工作常见的截止时间。在活儿干不下去的时候,有经验的老师傅会建议年轻人去院子里转转,因为硬干还容易捅娄子。”

    “比如在画纸上描摹一朵盛开的牡丹,把捡到的枯木头雕成一个小痞子,给老师傅画一幅肖像,都是这里的修复师尝试过的减压方法。”

    “新闻上经常说的现在年轻人因为加班导致的过劳死,咱们故宫仍能享受到绝不加班的待遇,因为这项工作最要不得的就是疲劳。于是每到下午5点,劳作一天的修复师会在小院里排成长长一队,等待刷指纹后下班。”

    曲峰和闵俊生对视一眼,心里十分惊讶,堂堂故宫大总管居然亲自放下架子拉人?

    鲁善工笑而不语,上班地点是清幽的宫里,接触的是常人难得一瞥的国宝,每天5点准时下班,不时还可以穿越历史,如果能在故宫修复文物应该算得上繁忙现代都市中难觅的好工作。

    “按照故宫文物修复延续至今的师徒制,在第一年里,原则上不能碰文物。刚进来那会,我的工作就是慢慢跟着师傅学习技艺,看师傅干活儿、打下手,做一些复制品。”

    曲峰笑道:“原本以为进来后能接触到大量艺术精品,自己的艺术修养能得到很大提升。但每天的工作中,见的最多的却是自己不太欣赏的一类器物——清宫留下的装饰繁复的木制品。”

    “最初对这种工匠式的东西是反感,好像是在不厌其烦地做一个东西,比如说密,能达到密不透风。这样的东西让人觉得技术真好,但格调不高。”

    “没办法,只能硬着头皮,还记得自己手头走的第一件文物是1。5米高的清代木制佛塔,我只负责补配塔檐上缺损的龙头,拇指大小的龙头,一模一样的,老师傅要求严格,雕了15个,花了1个半月。”

    “第二件是清代的文渊阁十二围屏。其中一扇破损很严重,只剩下诗词屏心,下半部分的三块雕龙版都缺损了,需要补全。我领到一块方形的小雕龙版,另一位老师傅刘师傅,负责补全一块圆形的大团龙雕龙版。”

    “当时想自己科班出身,一小块透雕单体龙也没什么难的,一边雕还一边自我陶醉。等雕到八成的时候,去看刘师傅的团龙,发现不太对,人家的就是生动,相比而言自己的就看着挺刻板。”

    “老师傅扔下一句话:你这龙,身子上的曲线的感觉,不顺畅,没有劲。”

    众人哈哈大笑,大家都是手艺人,虽然不是同领域,但手感都是相同的。所表现的这种东西的美感,恰恰是隐藏在技术细节里,同样是刻一道线,你没有体会,就是照猫画虎,大概差不多,但没有生气。如果你真正体会到这条线,你能知道它从起来到收,这中间轨迹、力度和律动的变化。

    曲峰站起身,从工作台拿起一个佛头,展示道:“我的爱好是刻佛头,你看有的人刻的佛,要么奸笑,要么淫笑,还有刻得很愁眉苦脸的,很难刻,上手以后才知道。”

    “古代人讲究格物,就是以自身来观物,又以物来观自己。所以我说古代故宫的这些东西是有生命的。人在制物的过程中,总是要把自己想办法融到里头去。人在这个世上来了,走了一趟,都想在世界上留点啥,觉得这样自己才有价值。”

    “这点我同意!”闵俊生深有感触道:“我在闲暇时会弹琴制琴,这和我本来的漆器专业不相关。但进入故宫后,接触的大量漆器文物都是古琴等乐器。”

    “记得当年第一次见只闻其名的唐代传世名琴九霄环佩,器形大气,上手一搬,却意外地轻。在一次次亲自动手修复古琴的过程中,揣摩着古人在弧度、棱角和厚薄比例上的智慧,这是你光看照片完全体会不到的。”

    “做漆器、做琴都是修身养性的过程,器物里面能体现出造物的精神。看他做的东西,就知道人的状态。这跟画如其人一个道理。”

    几个人聊的很开心,难得遇见梁海生这个大忙人,曲峰和闵俊生赶紧把最近工作上遇见的困难提出来,鲁善工听着很多都是关于原材料,看来故宫也不富裕!

    “走,你们忙,我们去其他地方转转!”

    梁海生带着鲁善工离开,继续往里面走,两人心情不一样,鲁善工闲着没事,难得有机会听听同行之间的交流,说不定还能碰见偷师的机会,自然求之不得。

    而梁海生也希望鲁善工多了解一些故宫,这个小子的水平深不可测,当然人家现在是亿万富豪,肯定不能来上班。

    但加强了解以后少不了合作的机会,能看出来他对故宫国宝还是很有兴趣,这就是谈判的最大筹码。

    “来,这里是钟表组,号称是故宫最高科技的地方!”

    鲁善工看着眼前紧闭的大门,钟表?自己还真没有接触过,有点意思。8

第229章 流金岁月() 
    梁海生边敲门,边解释道:“开着门不行,太脏,尘土飞进来会影响机械运转。还有柳絮跟雪花似的,落得哪哪都是,跟煤油搅在一起,弄不干净。没办法咱们受限于故宫古建保护,文保科技部不能像国外修复室一样装上防尘门,只能这样。”

    “哟,领导今天怎么有空来我们这里?”

    很快门被一个清瘦的中年师傅打开,把两人让进门,鲁善工屋里有三个人,两个年轻人正低头清洗一个铜镀金嵌玛瑙规矩音乐表,顶部有个小圆钟,底部是首饰盒,插着剪刀、梳子、耳勺挖。

    清洗好后发着淡淡金光的小玩意排成一列,放置于银色不锈钢盆内。古代器物大多成双成对,一人修一个。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稍刺鼻的煤油味,通常用煤油清洗机芯和鎏金器物。源头是桌旁一只装煤油的老式黄色搪瓷面盆,反盖的盖子躺着一只钟铃。

    “来,这是钟表组的王建成师傅,号称流金岁月的不老男神!”

    鲁善工笑着跟对方打招呼,王建成原本以为是什么大领导检查工作,结果是琉璃厂的手艺人,顿时放松下来。

    鲁善工暗自打量对方,个子瘦高,站立时双手叠放在身前。说话温雅,有些害羞,习惯用双手反复搓着那副金色细框眼镜的眼镜腿。眼睛炯炯有神,专注力极高,一秒也不会走神,逻辑清晰,像钟表内精密的发条。

    听说鲁善工对钟表很好奇,马上打开话匣子道:“故宫钟表的功能主要不在计时而在装饰和表演,这里头的门道就深了,比如我现在修的铜镀金乡村音乐水法钟,一层就五面,每个面上有不同的功能在转,零件固定在底下的木座上,时间长就会收缩或者变形。”

    来到工作台展示道:“齿轮的咬合就差那么一点点,它就不转,要调试。轮跟轮之间调试好,还要咬合,一点不能差。调试钟表不能凑合,没法凑合,糊弄它肯定就搁停了。还不能轻易下手,稍微动错,恢复起来就更难,耐性都是磨出来的。人一急,它不干了,再干有可能还出篓子,就先上周边转转。等心安了,接着干。”

    “当年有机会进入故宫,头天报到,领着到各科室转一圈,问喜欢动的东西还是喜欢静物呀?我走进暗哑的钟表室,案子上的一盏台灯照着一个铜镀金的座钟,师傅拧好发条,这钟里就传出音乐,两三百年的东西居然还会动?”

    “师傅挑徒弟时,马师傅看我岁数小,就留下了。没有仪式,马上开干。起初只能在非文物上练手,把两个残破的小闹钟反复拆,拆完了装,装完了拆,再清洗。练手一年,才开始碰文物。马师傅不太严厉,可徒弟活怎样他心里有数。”

    “最难的就是一些观赏钟,乾隆最喜欢这类玩意,比如老人变戏法钟。这钟不大但很丰富,有音乐,有小鸟叫,还有转花,花朵中坐一小人,人的头发、眼睛会动,一手拿一小碗扣在桌子上,手一抬起来,底下是一只小鸟。”

    “扣上打开,底下变成四颗小红豆,扣上再打开,马上变白豆!全靠几根拨片,这一切就活了。当时里面零件几乎坏了,杆子折了,小鸟交换的气囊全被虫子咬烂。”

    “结果我大概研究一年多,才让小鸟复活,到现在还不能让它全部动起来。我们这行没任何文献可参考,师傅们反复看着大钟,凭借对机械原理的理解和想象力解决问题。”

    笑着指着旁边的一堆名表杂志,自豪道:“其他行当不敢说,可钟表这行算是有点发言权。十几年来经常参加各种展览。收藏圈过分商业,没多大兴趣。外面钟表一生产就一万个,而故宫的钟,一辈子只能见一次,修好就要进库。”

    随手指了指旁边放着的一个待修的铜镀金乐箱水法跑人双马驮钟,自信道:“这在市场上,值个大几千万?”

    既然来一趟,鲁善工自然不能放过机会,赶紧从工作台拿起几件工具,仔细研究。

    修复钟表流程,第一步先做记录照相,拍下原始情况;第二步除尘;下一步拆解;第四步清洗,清洗当中看看有需要修的,需要补的;第五步才是修补;然后是组装,一步步调试,恢复它的部分机能,最后再整体组装。要一步步的,底层中层上层,最后总体组装咬合。

    宫廷钟表都是特制,恢复演艺功能是最难的,因为它表演功能多。稍微差一点都不成,没法凑合。有的东西差不多就过了,这钟表的东西差一点儿都不成,本身比较精密,你差一点儿,你要糊弄它,到最后肯定给你搁这儿了,转不了。

    这个从底层开始干,就是精细地一步一步往上,最后出问题你还好找点,要是说底下就想凑合的话,将来它给你处置。

    “要说难度大的我觉得还是前几年修的魔术钟,东西不是特别大,六七十厘米高,但是结构紧密,又表演又变魔术。据说原来提出过修,后来没修成又退回库,听老师傅说那东西破的比较厉害,时间太长。”

    “原本听说想请俄罗斯专家修,结果开价比较高,而且那会儿也没决定让他们修,因为这种复杂钟表很稀少,他们拿走几件小东西,像升降塔钟,故宫升降塔挺多的,魔术钟有代表性,我觉得还应该咱们自己修。”

    “一共有七套传动装置,走时一套,音乐一套,鸟叫一套,开门一套,底下联动变魔术一套。每一套都有自己运转模式,这七套还有一个连接,不能说这门没开就开始变魔术,应该是门打开同时变魔术,开这个碗,出什么样的球,什么情况下,中间碗一开,小鸟飞出来,都是要有时间联动性,错一个都不行。”

    “开始修也没有图纸,一步步拆下来一大片东西,拆的挺散的。发条不行,配几盘发条;表演的小鸟什么的,里面都坏,有的杆都是折的,接起来;小鸟交换的气囊全糟了,虫子打烂,从荷兰买皮子,重新糊。当时咱们国内还没有这么薄的皮子;里面那些小气门都是重新做。”

    “调试最费工夫。这么点小地方里有四个东西在互相变,这个起来那个上来,差一点就互相打,一打架就卡那儿出不来了。还不敢轻易下手,不是说觉得不合适就调,动错一点,将来恢复起来更难,所以毕竟也是看准了,才能调试。”

    王建成最后感叹道:“整个修复将近一年时间。没有修不下去的时候,就是难点,就是慢呗,一点一点琢磨,干时间长了,性子也就磨出来了,你越急它越不转,以前师父说急了就别干,你再干有可能还出漏子。上周边转转,安安心,接着干。所以在这儿最大的基本功就是耐心,坐不住的人干这个比较困难。时间长了我想,要是喜欢,再急的性格也能磨合出来。”8

第230章 前辈也不是万能的() 
    梁海生笑道:“钟表修复技艺是唯一在故宫里绵延下来、没有断层的非物质文化遗产。由于钟表都是实用器,需要持续维护,直到1924年,冯玉祥的部下将末代皇帝溥仪赶出宫时,钟表匠人依然留在紫禁城内。”

    “1925年故宫博物院成立,原做钟处的工匠徐文磷成为故宫博物院第一代宫廷钟表修复大师,培养出徐芳洲、白金栋、马玉良、陈贺然四位弟子。”

    “1977年王津成师从马玉良,在老师傅们退休以后,王津和他的徒弟亓昊楠,如今是故宫仅有的两位宫廷钟表修复师。至今清宫钟表修复,已经传三百多年。”

    鲁善工还真不知道钟表居然是故宫能流传至今的手艺,明末到清末是中西方文化大融合的时期,这种交流与碰撞呈现在清宫钟表上,丰富而琳琅满目,中西融合。

    包括它的修复理念,中与西之不同也是泾渭分明,西方尊重大师作品,在整个修复过程中一定保持大师的思路,以及整件作品的完整性。

    而这一点,并不是清宫造办处工匠考虑的重点,他们会把大师作品拆分、重组,对它进行改造,使它能够适应皇帝的需求。看似是东西方工匠的不同,却也呈现两种文化的差异。

    “我算是延续故宫钟表修复的传统,2011年瑞士某钟表品牌举办展览,带来十八世纪钟表大师雅克德罗父子制作的写字人钟,运输过程中钟表出现故障,发条断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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