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夜一-第4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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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原本，对于里尔村的人，我差不多遗忘了很多。当我刚刚重新踏上这片土地的时候，除了汉斯和阿玛祖，我谁都不记得了。当时刚刚见到林森的时候，我根本不知道他是谁。

　　　　同样，翼铭也是我遗忘掉的人。

　　　　但是，在里尔村生活了这么长时间之后，我的一部分记忆在渐渐地苏醒。我刻意的努力着去找回它们，而里尔村那熟悉的味道，让我还是寻找到了不少的记忆。原本我的大脑里就已经有了对于林森以及里尔村的其他的一些人的更多的印象，这些人当中也有林森的父亲林舍里。在我的印象里，林森的父亲林舍里是一位慈祥并且和蔼的老先生。并且，连我自己都有些想不通的是，我对林森的父亲林舍里的印象，居然比对林森的印象还要好。这是一种直觉，一种不需要作任何推断就直接进入到大脑意识中的直觉。是一种感受，是原本就储存在大脑深处中的一种印象和感觉。它有些类似第六感，但是和第六感又完全不相同。第六感预测的是未来，而我的感知面对的是失去的过去。但是对于它的正确无误，我绝对相信。

　　　　在我的意识中，我有些难以置信的是，我对于林森的感觉似乎并不是太好。我的记忆并没有完全开启，并且似乎受到了一些类似瓶颈一样东西的阻拦，无法打开，但是我的感知和直觉却已经在我的大脑里提醒着我。这让我感到困惑。

　　　　面对着诸多的困惑，我也需要去了解真相。

　　　　“可儿，看来你真的经历了不少事情。过去你都遗忘的差不多了。或许也正因为如此，你今天才会站在这里，面对着我，去帮林森求情。可儿，如果你真的会一起二十年前的所有的事情，我敢说，你现在绝对不会站在这里，正在这里，并且站在林森的阵营里，来面对我。”此刻，翼铭说道。

　　　　不过，就在翼铭说到这里的时候，我看见他的脸上的线条变得柔和了一些。这是他很难得见到的表情。平时他给我的印象就是冷漠无情，并且他脸上的线条似乎一直如同石块一样冰冷。

　　　　而此刻，我看见他脸上的线条渐渐的舒缓了一些。然后听见他对我说话了。“可儿，我也是这么久的日子都没有见到你了。二十年的沧海桑田，难得故人如今相聚，现在，请你原谅我对你的怠慢，因为我实在感到太意外了。”说到这里，他的口中长长地吐出一口气。“既然老友来聚，我只能有不招待的道理。”说到这里，我竟然看到他脸上出现一些笑容，而这种笑容在他的脸上居然显得那么的协调。这让我再次感到有些意外。原来，他也有暖心和充满人情味的时候。

　　　　此刻，翼铭一边说着，一边微微地转了下身，然后从桌子间拉出了一张椅子过来，伸手指着那椅子对我说道，“可儿，难得你如今来找我。如今既然来了，不管你来的理由是什么，对于我来说你始终是我的客人。既然是客人，我哪有不招待的道理。”说到这里，他再次微笑了起来。“坐吧，你在这坐会儿，我去给你倒杯水来。”

　　　　没等我答应，你已经转身朝着这屋子的另一个角落走了过去，很快，他就从对面那张桌子上拿出了拿来一壶水和一只杯子。他迈着优雅的步子慢慢的走到了此刻那依旧是空着的椅子旁边，将水杯放在桌上，慢慢的斟满了。然后转过脸来再次看向了我。

　　　　“可儿，坐吧。不管怎么说，咱们也是相识多年的老朋友了，这么多年没有见到了，说实话，我现在对你心里还是有一种说不出的亲切感的。所以你也不要拘谨吧。我知道，”说到这里，他停顿了片刻，脸上的笑容顿时消散了一会儿，“因为林森的事情，你对我一定有所怨恨吧。不过我觉得这种怨恨对于你来说也是理所当然，情理之中的。我不怪你，也并不期求太多。只是，如今到老乡这里来，我还是必须要以礼相待的。”就在说话间，翼铭已经将那杯水倒好了。接着他从这桌子边又拉过来另一张的椅子，然后坐进了这张椅子。

　　　　我看了看翼铭，又看了看那桌子上的水杯。我觉得我还是坐过去比较好。说实话，我现在也很想和他好好的聊聊。一来是想知道过去的事情，二来也是为了这一次我来到这里的目的。我是为了救林森的，不管如何，此刻翼铭对我的善意，我也该好好地把握住了。

　　　　我抬脚走到翼铭对面的那张椅子旁，然后坐了下来。礼貌性地喝了两口水之后，我抬头望向了翼铭。

　　　　“好了，既然这样，翼铭，如果你有时间的话，可否和我讲一些有关二十年前的事情？”

第九十五章（）　
“我不忙。”翼铭微微朝我点了点头。“即使忙，有些事情也是可以暂时放下的。”说到这里，翼铭停顿了片刻，看了看我，然后他继续说道。“可儿，我已经不是二十年前的那个翼铭了。二十年前我是一个孤儿，在这个世界上无依无靠，并且无比的卑微。但是现在我已经是这一方的翼王了。我的大名威扬四海。我的手下纵横在这方交错的土地上。我有足够的人手指派他们为我做事。很多事情我根本不需要亲自去做。并且你也知道，可儿，我想你一定也是一个聪明人。位于如今我这样的位置，我的手中总要有一帮兄弟的，而这些兄弟，说得客气些是兄弟，如果说的不客气的话，这是我的心腹。他们在他们的人生经历中与我交错了，由于各种机缘，他们成了我的心腹。有些是心甘情愿的，有些并不是心甘情愿的。有些是不得已而为之，因为他们有各种把柄或者各种软肋握在我的手里。他们死心塌地地效劳于我，所以我才有今天的位置和今天的荣耀。”

　　　　此刻，翼铭看着我，他的脸上再次消失了刚刚升起的那些笑容，变得冰冷而且线条僵硬。

　　　　看着我眼前的这个翼铭，听着他的说话。不知为什么，这一切让我很是反感。我向来讨厌那种狂妄的人，并且厌恶那种自私充满了野心的人，非常厌恶那种没有爱心的人。而此刻，翼铭给我的感觉正是这种人。

　　　　“好了，可儿。我知道我对你说了一些你不爱听的实话。不过我请你也做下来，并不是想对你说这些。事实上，我想要说的是二十年前的事情，也是你想知道的。”翼铭说道。

　　　　因为受了刚才翼铭的那番言论的影响，此刻我的心情情不自禁的再次笼罩上了一层乌云。不过，为了能够和他很好的交流，我还是努力的控制好自己的情绪。

　　　　“翼铭，你能告诉我？你为什么那么憎恨里尔村呢？”我努力地平静地向翼铭询问。

　　　　听到我的问话，翼铭皱起了眉头。

　　　　“可儿，你是否记得，当你和汉斯一同来到这个村庄之后，你们是被安排在林舍里先生的家里的，你同汉斯一同在那里生活几年，但是最终也只有几年，因为那个地方的人是不能够容忍你们的，因为你们毕竟是孤儿。林舍立先生是村里的道德模范，平时村里的一些思想觉悟方面的工作都是由他来完成的，他的作用相当于一个村庄的牧师。但是，让人觉得可笑的是，他并没有教育好他自己的孩子。”当翼铭说到这里的时候，他再次沉默了下来。稍微酝酿了片刻，他才继续说道。“你和汉斯之所以能够在他家居住了一段时间，那是因为，一来你们还很小，你们对比你们年龄大很多的那些男孩子和女孩子来说，根本构不成任何的威胁。而随着你们年龄的增长，即使你们当时年龄还非常小，但是已经有越来越多的人不能够容下你们了。”

　　　　我听着翼铭说这些话，着实感到非常地吃惊。我记得我确实在林森家居住过，并且我也记得那时间很短，具体是多短，我的记忆已经有些模糊了。但是我没想到真实情况竟然是这个样子的。

　　　　“林森？翼铭，你是说林森容不得我和汉斯？”现在，我忍不住向翼铭询问。

　　　　“是的，就是林森。这个男孩子的年龄当时并不是太大，实际上他的年龄和我们相仿，不过他比你的稍微大些，也比汉斯稍微大些。随着你们年龄的增长，当你们继续住在林舍里先生家的时候，林森是最不满的一个，虽然林舍里还有其他许多孩子，但是，毕竟林森是最小的一个。”此刻，翼铭淡淡地说道。

　　　　“他，林森。。。。。。他为什么要这样做？我和汉斯哪里会对他构成威胁？”我的心中还是生出了一些不满，甚至是愤怒。

　　　　“威胁？”听到我的话，翼铭冷笑了一声，“对孩子来说，一些威胁几乎是来自于他的本能的。就像一些动物，他们用自己的气味在他们今后的地方留下标记，用来警告外人不要靠近，而林森当时的心情一定也是如此。作为一个孩子，他是林舍立先生家的拥有血缘关系的孩子。他自然就有一种天生的优越感，而这种优越感自然会用在排斥他人身上。他无法去排斥他的兄弟姐妹，因为他的兄弟姐妹和他拥有同样的资本。但是他可以去排斥你们，你和汉斯，原本就是外来人员，根本就不属于他们的那个家。”

　　　　“难以置信。”现在，听到翼铭的话，我实在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我相信他的话，丝毫没有任何怀疑。翼铭没有欺骗我的理由。而随着翼铭对我说这些话的时候，我记忆中一些沉睡的东西也渐渐的在苏醒。我原本对林森的感受就是有些矛盾的，如今，我也越来越清楚地看到那种矛盾的根源。

　　　　原本，我是记得我和汉斯最终是离开林舍里家的，但是我却没有想到，我们离开林舍里家的原因居然是因为这个。

　　　　“可是，翼铭，在我的记忆中，里尔村是一个欢乐祥和的地方。林舍里先生公正客观，绝不会偏袒他的孩子们。”我看着翼铭，提出了我的疑问。

　　　　“是的，可儿，你说得不错。”翼铭说道，“于是林舍里确实是一个客观公正的人，并且充满了爱心，而阿玛祖也是这个村子的灵魂，村子上的很多姑姑们都是善良的人。但是，在这种情况下，并说明村子上所有的人都是好人。”翼铭看着我，说道。

　　　　我听翼铭这么说，觉得他说得也有道理。

　　　　“翼铭，我刚才听你这么说，心中也是放心了很多。你对于阿玛祖，还有村子上其他很多人的印象还是比较好的。既然如此，那么，你也不恨里尔村吧？”我对翼铭说出了我的疑问。

第九十六章（）　
听到我的话，翼铭愣住了。他的嘴唇颤抖了片刻，似乎想要向我解释一些什么。但是最终，他还是控制住了自己。

　　　　“可儿，请你原谅我不能对你说太多，有些事情或许并不是你看到的表面上的那个样子，有些事情也无从解释。如今我也只能说这么多了。但是我要说的是，我做任何事情都是有理由的，请你相信我。”此刻，翼铭对我说道。

　　　　“理由？什么理由？”当我听翼铭这么说的时候，心中情不自禁的生出了一股怒火。“翼铭，我想，现在你已经是这四方土地的一个王了。是这一带大名鼎鼎的翼王，为这片土地你拥有着绝对的生杀抢夺的权利。而在这种境况下，你让里尔村落魄到如今的境地。你说你有理由，可是我真不知道，你还有什么理由会比里尔村的命运更要重要？你刚才说你并不憎恨阿玛祖，里尔村的很多人你也并不憎恨，你对那片土地还是有感情的。既然如此，你又为什么要这样做？你还有什么理由比伤害里尔村更重要吗？”此刻，当我说这些话的时候，我心中燃烧着的怒火越来越盛了。我看着翼铭，我的目光直视着他，我希望他给我一个答案。

　　　　原本当我来到这里的时候，当我来找这个我曾经认识，但是如今已经变得很是陌生的翼王的时候，我并没打算和他说这么多。在我的眼里，他几乎就是一个完完全全的陌生人了，甚至不仅仅是陌生人，还是一个仇人。

　　　　但是现在，让我见到他之后，并且和他交谈了这些话之后，我对他的认识有所改变。我觉得他还是二十年前的那个他，时光虽然改变了一些容貌，但是并没有改变一些原本属于我们的东西，而那东西就是对里尔村的感情。

　　　　原本，当我来到这里的时候，我觉得他对里尔村是没有感情的。我认为他是一个残酷的，冷血的人。可是现在，我发现他的热血依旧存在。

　　　　而既然如此，他又有什么理由要去伤害里尔村呢？

　　　　因此，现在，当我满怀着一种无法抑制的愤怒的心情去向他发问的时候，我的眼睛紧紧的盯着他的脸，盯着他脸上每一个有可能发生转变的表情。我希望能够寻找到答案，能够寻找到让我觉得理所当然合情合理并且客观公正的答案。可是，当我仔细的盯着他盯了一阵子之后，我发现我什么也没有看到。我没能找到我希望发现的答案，半点踪迹都没有。

　　　　翼铭的神情并不是一成不变，当他听到我的话时候，我看到了他微微颤抖的嘴唇，一种突然升起的痛苦弥漫了他的双眼，他似乎想要说些什么，但是最终，他的声音依旧变成了沉默。

　　　　他默默的看着我，和我对视着。最终他丝毫也不畏惧我的愤怒，甚至带着一些挑衅的神色。

　　　　就这样我们对望着，我用愤怒朝他宣战，而他却给了我异常平静的沉默。

　　　　“告诉我？！理由？！”最终我终于无法忍受这种愤怒和沉默的绝对的不平衡了，我朝他大声的怒吼着。“告诉我，理由？你为什么要伤害里尔村？为什么要伤害阿玛祖，为什么要让那片土地变成了如此贫瘠的模样？你为什么要恩将仇报？你真是一个小人！一个小人！！”

　　　　翼铭看着我，他脸上的痛苦在不断的加深着。看到他这样的神情，我甚至想停止对他的咒骂，但是不知为什么，最终我并没有停下来。我让我那汹涌的毫无节制的情绪铺天盖地的朝着我眼前的这个罪魁祸首抛了过去。我将我重新踏入里尔村这块土地上之后的因为那些所见所闻而悲伤压抑的情绪一股脑儿地抛给了他。此刻，我不想面对他那无用的痛苦，我只想让他偿还一些罪过，哪怕是对他心理上的伤害。

　　　　我咒骂着，像一个失去控制的泼妇。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