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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1章

葬天宫gl-第11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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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个老和尚双手合十,“无尘道友,你我商议之事,关乎天下苍生危难祸福,恐不便让外族妖孽旁听。”

    无尘面色不改,一副慈悲悯人的宽容笑貌,“普真方丈此言差矣,外族内族皆为俗世人偏颇之念,人,妖,鬼物尽属苍生,何来内外之别,若只为我族危难,何论是天下苍生的祸患?既为众生难,慕施主旁听一二,也无不妥。”

    萧墨染绕过围坐的那些和尚道士,到无尘道长身后站定,殿柱宽广,在窗外透过的几缕浅薄日光下,遮出不大不小的暗影,萧墨染身在阴影里,容貌模糊不清。

    老和尚还未答话,那尼姑接道:“无尘道长知我等用意,何必强词夺理,此乃修行数百年的狐妖,商议要事关乎我族存亡,岂能泄漏于外?无尘道友如此行事,竟勾结妖族,可谓用心险恶!。”

    其余和尚尼姑阻拦不及,让那尼姑说出这样没有分寸的话,具是脸色稍变。

    无尘道长捏着奇楠沉香木念珠,一颗颗转着,殿内一时鸦雀无声,她的语气不急不缓,“济聪师太想来已有定论,既已料定清心阁私通外族,诸位又何必来此商议?我等修行,心怀坦荡,秉慈航道祖慈悲之念,视苍生平等,渡可渡生灵,慕施主于清心阁有大恩,清心上下感激不尽,纵是妖族,亦有改邪归正之心,我等正道慈悲为怀,莫非不能容得?济聪师太怀恶揣测,污慕施主高风亮节,这般言辞,清心阁断难抒怀,不商也罢。”

    “你!”济聪虽是修行中人,可惜脾气太急,被无尘道长一顶心性不稳,歧待外族的帽子压下来,有苦不能言。

    她原要扯上无尘道长,坏她名声,不成想无尘道长三言两语带着整个清心阁跟她对峙,济聪反倒不知该怎么办,妖族之主也在,有些话不能说,也不方便说。

    这些人是看不上外族妖孽,只不过如今不比以往,人妖互不相争,各自修行,鸡犬相闻却老死不相往来,他们若是破坏这种平衡,不仅妄造杀孽有碍修行,况且世俗人也会横加干涉,妖族以慕颜夕为主,她又跟军方相较深厚,动了她可是大大的麻烦,他们就算想要除妖,也需多番估计,不能再任意妄为。

    道祖佛祖视众生平等,若是他们非要分出一个高低贵贱,也终究落了下乘,对道统佛法传承有失体面。

    此次前来,他们事先并没有通知清心阁,突然造访本就惹人非议,现下也有意逼迫清心阁和他们一同追查九尾天狐的事,毕竟清心阁是慈航道统正脉,门人弟子广行天下,隐有昆仑之下以清心为尊的趋势,不可小觑,。

    普真道,“阿弥陀佛,无尘掌教大量,济聪师太确言过其实,可是为忧心我族为难太甚,其情可悯,清心阁为正统嫡传,无尘道长修生精深,道法深厚,既愿渡慕施主回归正途,亦是功德无量,我等诚心佩服,绝无以清心阁勾结邪魔妖族之意。”

    无尘道长端坐如山,手上念珠一颗一颗过,并不答话。

    普真心下恼怒无尘得寸进尺,依依不饶,面上却继续劝说:“慕施主既一心向善,难保日后与我等为同道中人,慕施主一心向善,诸位何必介怀施主身份,老衲此行是为清心阁与老衲等众位正道同门接引大功德一件,慕施主若参行,有益无害,诸位以为如何?”

    其余和尚尼姑齐声道:“普真方丈所言甚是。”

    慕颜夕等看完这场戏才开口,“老和尚,有话快说,到底什么事?”

    正道这些人口是心非,可比妖族阴险多了,表面上和和气气有商有量,背地里各自算计互捅刀子,难怪他们苦修一生也不能得道。

    普真和尚也不跟一只狐妖计较礼貌问题,当下将九尾天狐出世的消息详细说上一遍,如何得知,如何查证,为何上得清心阁来,想做什么,一五一十尽数告知,在场十几个和尚尼姑,不只一次探查慕颜夕的底,可他们看来看去,慕颜夕也就是个修行几百年的狐妖,跟九尾天狐这等大事自然是不能相比,妖族有主比无主有益处的多,他们不好抓着不放。如普真所言,慕颜夕与清心阁交厚,他们商议的事清心阁再不愿又岂能独善其身,慕颜夕自然脱不了关系,她身在世俗,是他们在场所有人都比不上的,如果她能帮着寻找九尾天狐,必然事半功倍,到时候九尾天狐一死,那些个不成气候的妖还能翻起什么风浪。

    真是打的好如意的算盘。

    慕颜夕冷笑,面上不动声色,视线落在中间鼎炉上,像是在听他们说话,又像已经走神没听。

    她是九尾天狐,最通人性,还比这些和尚道士多活几百年,他们只道无尘道长德高望重,谁会想到无尘会漫天撒谎,姑且不管她是为什么,这些人蒙在鼓里可比不上自己旁观者清,谁算计谁还不一定呢。

    慕颜夕有把握,无尘大概知道了自己就是九尾天狐的事。

    可她为什么不说?

    此事事关重大,短短一天商量不出什么结果,眼见着快到中午,无尘道长令门下弟子去安排素斋,引那十几个和尚尼姑过去。

    慕颜夕对着萧墨染使个眼色,不动声色的要跟出去,却听身后无尘道长留她,“慕施主稍待片刻。”

    “清莲,你留下。”无尘道长说。

    其他人退出去,再关上殿门,冬日萧索,没了那许多人,普济殿显得有些空空荡荡,温度仿佛降下不少。

    无尘道长停下手里正在转动的念珠,恍若入定,慕颜夕看了眼萧墨染,也学着她入定,谁都不说话,可没过几分钟就沮丧的放弃了,这坐的笔直笔直腰酸背疼,可不是人,不对,不是妖该干的事。

    萧墨染眉目清濯如透彻的溪水,温婉平静,浅淡的薄唇稍稍勾一下。

    过了许久,

    “慕施主身为天狐遗族,九尾不成,竟也无惧正道诸人,如此胆大妄为,贫道敬佩。”

第139章 同修旧好() 
“师父。”

    萧墨染抬眸,如水墨微微晃动,无尘道长丝毫不动,像是没有听见,她轻轻的叹息一声,不说话了。

    天下间心如明镜的人何止无尘道长一个,大概她们所有的隐瞒不过是自欺欺人。

    “如今同道多愚,门人杂念甚重,不比它族,慕施主务须忧虑。”

    无尘道长闭目安然,“清莲,此事与你无关,只你为大师姐,清心阁下一任掌教,此等秘辛,你且听便是。”

    “是,师父。”

    萧墨染垂首,静看手中乌黑漆亮的念珠,慈悲和悯的慈航在轻飘萦绕的香雾中显得朦胧遥远。

    佛谙轮回往复,道求天意长生。

    她们身在世俗,却寻求超脱世俗,或许是人因道而复杂,也或许,是道因人而歧路,终难同归。

    世间有很多事,很多人,她都不懂,就像她依然猜不完全慕颜夕在想什么,就像她一直不明白师父要做什么。

    有人常说多智近妖,形容一个人非常聪明,不过并非是妖比人聪明,只是人比不了妖生存那么长的年月。

    慕颜夕凑近无尘道长,笑意斐然,“无尘道长果然是聪明人,你知道我的身份,这我心里有底,不过你怎么料到我九尾未成?”

    “贫道方才确信,望施主见谅。”

    无尘道长捏着念珠,一颗一颗缓慢的转着,未见她说话,声音却传的无比清楚,“上古蛮荒,巫族妖族神通异能,通天彻地,两族分庭抗礼,偶有相争,人族寄居缝隙,残喘求生,妖皇帝俊麾下十部妖神,以九尾天狐为尊,妖族好血嗜杀,心高气傲,慕施主身为九尾遗族,十部妖神之首,岂甘屈居人下,听凭差遣,若施主九尾将成,何必忍耐顾忌我等?又如何纵人泄密,险祸自身。”

    慕颜夕翻个白眼,被一个出家人诓骗的感觉真是不舒服。

    “你怎么会清楚那么久的事?现在的人,除了昆仑,估计只把这些话当故事看,你瞧瞧外面那些老和尚,也不是不够重视?”慕颜夕眼底精光内敛,双手束在背后,暗暗攥紧,片刻间又松开。“你既然知道我是谁,你又是正道名门清心阁的掌教,为什么不说出来。”

    “清心阁愿与慕施主修好,自不可说。”

    无尘道长怡然不动,稳如神佛俯览尘世,“施主身份之秘亦是不难,清莲向无好奇之心,却多番问询九尾天狐一事,她心地善良,除魔卫道常恐伤及无辜生灵,只她性子坚韧,一心向道,愿渡天下苦难,非得见此狐不能动摇,如此踟蹰,以致道心不稳,求问俗世不解其惑,此狐必在身侧,互相熟识。”

    “无尘道长真会说谎,你的理由看似有理却非常单薄,仅仅那几个怀疑,不能让你确定我的身份,你不敢轻易下决定,别忘了,你们是不能杀错人的。”她笑的轻浮,“也就是说,你讲的那些,都是在敷衍我。”

    “事真事假,施主愿信便好。”

    无尘道长却是不愿再答,朝着慕颜夕慈和一礼,“我派与施主渊源颇深,个中缘由,日后慕施主定当知晓。”

    “看来我今天是问不出来了。”慕颜夕眼尾勾一下,张扬放肆,“那你想怎么做?”

    无尘道长执着拂尘挥动三下,搭在臂弯,“施主想如何?”

    慕颜夕觉着跟老道姑说话真是很费劲,都痛痛快快说话不好吗,反正谁都探不到谁的底,看无尘的样子也不像好人,不如大家联合起来算计算计外面那些人来的正经。

    “我啊?我的想法很简单,不要有人找我麻烦。”

    她忽然皱了皱眉,看看无尘道长,再看看萧墨染,迟疑片刻:“无尘道长,按理你是墨染的师父,又是方外之士,声名远扬,可是我怎么觉着,你跟外面那些人好像有些相同的地方,都有争权夺利的心,你不会是想要让清心阁跟昆仑争吧?峨眉山钟灵鼎秀,是其他地方比不上的,要是论香火鼎盛,香客众多,你清心阁绝对是正道翘楚,可南峨眉,北昆仑,南北之间道统传承不一样,争什么呢?”

    无尘淡然道:“施主所言,便是贫道心中所想。”

    慕颜夕一怔,猜对了?她真的要争?她不是出家人吗?

    萧墨染同时顿着下,低声喊了句,“师父?昆仑清心虽非一位祖师所创,却同属道门传承,怎可再起争端,伤同道之谊。”

    “人心难测。”无尘道:“清莲,清心阁坦荡在内,寻求天道,渡化世人,却不及同道自甘污浊,邪念杀心渐胜,为求功德,再起争乱,是为贪孽,九尾天狐本命不该绝,奈何同道逆天而行,其始作俑者固然难逃业报,同道中人亦不得善果,它既好杀,怎分内外,我派又如何不抵不抗,明哲保身。”

    “师父。”萧墨染说:“同道所修为祖师一脉道统,虽有私心杂念,也断然不会滥杀无辜,况是于我派为难。”

    无尘道长目光似是洞彻人世,看的萧墨染忽然就不知想说的话再要如何开口。

    “求非世俗道,身在世俗中,清莲,道存于心,修行处处皆在,生杀,一念之间。”

    慕颜夕认为无尘道长的话有道理,“你们很多时候都怪责妖杀人,其实杀人最多的,还是你们自己人,没有谁能够保证你们正道就一定不会滥杀无辜,万一有人浑水摸鱼,挟私报复呢?防我无可厚非,我是妖,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只是对你们的人也不能全放心,你们的短处就是有个借口就觉着自己正大光明,是替天行道,其实背地里做的是一样事,双手血腥,一身孽报未偿,自私自利,都见不得人。”

    无尘道长面容慈和,“天心难测,岂是我等可擅自揣度,既不能深体天心,如何替天行道。”

    “师父。”萧墨染已经是第四次开口,她越发不明白无尘道长的用意,她们是出家人,为的就是参悟道法,修成正果,护佑天下苍生,她心里,无尘道长是最慈悲的人,可现在,她隐隐想着什么,又不愿去确定。

    慕颜夕抿唇,悄然看向萧墨染,“道长,你是不是觉着你师父也变了?”

    萧墨染沉默良久,低低的嗯了声,望着无尘,目光却有几分躲闪,“师父,弟子知错。”

    慕颜夕尽量措辞显得委婉一点,“道长,也许不是你师父变了,而是她一直都在这么做,也必须这么做。”

    若是其他人说,纵然萧墨染亲眼见着无尘道长的所作所为,她也是不会信的,可这么说的人是慕颜夕,师父也没有反驳。

    萧墨染盘坐蒲团上,脊背挺的笔直,垂落的青衣道袍像是紧绷的弓弦,她微微仰头,望向慈航祖师身相。

    香雾萦绕的普济殿,高高在上的慈航祖师,庄肃慈和,许是时间太过长久,又许是香雾太浓,隐约间透着几分悲苦。

    悲天悯人,却只能袖手旁观。

    无端的寒冷透骨。

    后面的话,无尘道长却不再让萧墨染知晓,师父让她去招待远道而来的那些高僧师太,一门之隔,声音仿佛远远的被隔绝在里面,什么都听不到。

    萧墨染心下清楚,师父一直在护佑她,许多许多并不想让她沾染上身,她不会做,不能做,甚至也不能知道。

    她是清心阁未来的掌教,得为门下弟子守住此方净土,纵然她未必合适。

    这些高僧,师太都是修行有成的人,道术佛法精深,萧墨染以往就常常和俗世人打交道,见惯慕颜夕的行事方法,招待的手段也愈发妥帖周到,再者她通晓佛法道经,应付他们不算很难。

    只是可惜,他们就和无尘道长说的一样,一日没有修成正果,就一日仍是凡人,人多虚伪偏颇,他们修身养性,参禅悟道,私心里那点念想却跟普通人没什么不同。

    萧墨染一时兴致缺缺,不想再听他们任何言语,只不轻不淡的敷衍着。

    普济殿殿门紧闭,整个下午都没有再开,从日正当中到日落西山,好像不过是几个晃神的功夫。天已经渐渐黑了,冬日缠绵,黑的格外早,旁晚就起了大风,卷着屋檐墙角落下的厚厚积雪,远远的刮开。

    应付完那些高僧师太,萧墨染回到后山居住的院落,前才进门,慕颜夕后脚就跟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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