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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邪王与冰山(gl)-第1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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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未央坐于软榻上,并不回话,只垂眼看着身前矮案上的酒具。

    两杯清酒,平波无纹。

    苏景年见未央不理她,自觉无趣,闪身进入了纱帐。

    酒香浓厚,远远飘来。苏景年的眉头紧紧地锁了起来。

    “苏公子。”未央低声唤道。

    “未央姑娘。”

    “可否为我讲讲,这是甚么酒?”

    苏景年来到榻边,坐了下来,也不回答。

    二人就这么沉默地僵持了会,见未央还是没有开口的意思。苏景年拗不过她,便长出一口气,说:“这酒如果我没断错,是以曼陀罗种子混合着曼珠沙华制成的毒酒。”

    顿了顿,看未央神色并不见慌张,继续说道:“此毒名为金灯无义,由曼陀罗种子辅之以曼珠沙华花朵秘制而成,二者比例依制毒者自行调配。毒性变幻莫测,极其隐秘,更难根除。吸食、饮用少量者浑身乏力,血脉郁结;量多者则筋脉俱断,心神混乱。而一旦摄入,又极易成瘾,只能任凭施毒者摆布,继续摄入此毒,直至身死魂灭。”

    任凭摆布、身死魂灭???

    未央闭上双眼,死死抓住裙摆。“可有法子解毒?”

    苏景年闻言,观察未央眼底血色正常,不见淤紫,并非是中了金灯无义的症状,便稍稍安下心来。

    “这毒是从大秦经西域商路传入,乃是排在西域八大奇毒的第二位。在商路阻塞之后,早已失传。其毒物用量依着制毒者的不同而不同,解药需要不断炼制、改良才有可能炼成。我也只是在师傅的医书上见过此毒的描写,并没有十成十的把握可以炼制出解药。”

    苏景年不再拐弯抹角,继续说“未央姑娘可是遇见了难事?苏难不才,对这解毒之法有所了解。姑娘如若因此毒受人制肘,苏难愿为姑娘炼制解药,还姑娘自由。”

    未央连抽几口气,惨然说:“北域王医术果然超绝,未央佩服。”

    听到“北域王”三个字,苏景年的瞳孔猛的缩了缩。

    “未央姑娘,你?”苏景年不解。

    未央心下打定主意,鼓起勇气说:“我并非受人制肘,只因我家主儿仰望北域王已久。欲与王爷结盟,共谋大事。但王爷智谋深虑,恐不会甘心受制于我主儿。所以主儿命我以花魁亲试引诱王爷,将此酒饮下。大事若成,自会奉上解药。”

    原来花魁亲试的试题,便是饮下金灯无义。

    这声势浩大、万人空巷的花魁初/夜,从始至终都是为北域王而精心设计的局。

    “哈哈哈,”苏景年闻言大笑,说:“好。那请问未央姑娘,可否觉得我会为了姑娘的初/夜,饮下此毒酒?”

    未央抿唇摇头,说:“未央并未要用美色迷惑王爷,而是想让王爷听听未央的故事。”

    “姑娘请讲吧。”苏景年正身端坐。

    未央强作精神,说道:“我复姓端木,父亲端木睿曾官拜正一品司空。”

    “未央姑娘竟是端木司空的遗孤?!”苏景年震惊。

    当年震动天下的端木案谁人不知?端木睿官至三公,掌管水利、营建之事。身居要位,却清正廉直;敢谏敢言,弹劾贪腐;整顿水治,修缮大坝;造福四方百姓,为万人传诵。其子端木措,才高八斗,俊采星驰,是为大齐第一才子,年仅十五便被赐婚永宁公主。父子皆蒙如此圣宠,又深得民心,端木家一时风头无两。

    未央提及往事,悲愤交加。恨恨道:“我端木家世代为官,代代廉守自律,为朝廷殚精竭虑,为百姓呐喊奔走。却在哥哥与宁姐姐大婚当晚,被以贪腐之罪抄家,落得满门抄斩,独剩我一人。只因父亲查出表家与分家以兴修桥梁为由,贪污了大笔朝廷拨款。俩家怕东窗事发,便合力陷害。圣上误听谗言,妄杀忠良。我端木家自来以廉洁自傲,最后却落了个贪腐的罪名,真是天大的笑话。”

    苏景年冷哼一声,说:“端木家以廉洁为天下万民歌颂,老皇帝怎可能会不知。这什么劳什子贪腐之罪,根本就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如此假表家与分家之手欲盖弥彰,妄图蒙骗天下人,老皇帝才真是天大的笑话!”

    未央惊愕,苏景年的分析竟与主儿如出一辙。

    端木案后,世人皆唾骂表、分两家狼狈为奸,残害忠良。却不深思,如若不是惠帝推波助澜,堂堂三公之一的大司空端木睿、永宁公主的驸马爷端木措怎么可能会被草草问斩。

    苏景年见她呆住,笑说:“姑娘既是端木之后,你的主儿这天下便只得一人了。”

    “你?!!!”未央惊得站了起来。他竟聪明至此?!!!

    苏景年跟着站起,说:“我素来仰慕里家,清明廉洁,刚强不阿。在这污浊的官场中,可谓是出淤泥而不染。里家若是欲与我谋天下之事,景年甚感荣幸。不过景年不恋虚名、不贪权富,只愿我北域上下全身而退。”

    言罢提起酒杯就欲饮下毒酒。

    “你干什么?!”未央喝到,一把打翻了苏景年手中的酒盏。

    “?”

    未央气愤道:“你既是知道了我主儿是里家,自是该明白,里家如今举步维艰,主儿也只有与你合作这一条路可走,为何还要喝下这毒酒?!你也说了,并无十足把握解毒!!!”

    “我怎么会不知。”苏景年笑了起来,“未央姑娘方才故意借助往事,暗示我,你的主儿是里家。如今天京表面风平浪静,暗地里却是表、里、分三家暗斗。又因为里家洁身自好,从不涉及贪腐,被表、分视为眼中钉,处境十分艰难。北域是里家最后的一个赌局,赌注就是里家成千上万条人命。”

    未央攥紧拳头,低头不语。里家与他么,我终是有了选择。

    苏景年轻叹一声,继续说:“我本可以此为理由,拒绝这酒。甚至可以骑到里家头上,主导合作。但是我志并不在天下,这主导权于我并无甚么用处。而且我与未央姑娘相识一场,我当姑娘是朋友。朋友便要为对方着想,就好似未央姑娘不愿我饮下这毒酒一样,我也自是不愿意姑娘因为我而受里家的责怪。曲曲一杯毒酒,还难不倒我的。”

    朋友么,朋友。

    未央苦笑,“你走吧。”

    “?”

    “走吧,主儿从小便疼我如亲姊妹,断不会忍心责备于我的。你的话我也会带给主儿,想必不久后主儿便会亲自拜访了。”

    “那好吧。”苏景年思量片刻回道,躬身行礼,“景年先行告退。”

    未央回礼,目送苏景年离开。

    站了半晌,鼓足勇气提起自己的那杯酒,饮了下去。黑袍人从里屋冲了出来,却只是抢下了未央手下的空杯。

    一滴不剩。

    未央错愕,主儿怎么会从里屋出来???刚刚的谈话莫不是???

    黑袍人二话不说,伸手从贴心的口袋里拿出一粒药丸,含入口中,捏住未央下颌喂了下去。

    “唔?!!!”双唇相接,未央瞬间羞红了双颊,却怎么也推不开黑袍人。

    黑袍人以舌尖将药丸推入未央喉头,以掌心轻击未央后背,未央被迫将药丸吐了下去。黑袍人见事成,便松开了未央。

    “咳咳咳。。。”未央弓起身子猛咳,满面通红。

    “别咳了,”黑袍人低声道,“那解药入喉便化。”

    “你?!!!”未央羞恼。

    黑袍人笑道:“小妹,我太过了解你。你无非是怕我继续加害苏景年,想以自己中毒为由,为他骗取解药罢了。你不必再费心于此,我的身份已经被你点破,这毒酒之计已然破解。”

    只是我既然了解你的脾气秉性,自是不会只为北域王准备了这一计。

    未央闻言,更是羞愧难当。主儿是如此的信任自己,将里家千千万万条的性命托付于自己之手,而自己却。。。。。。

    “唉!”黑袍人长叹,伸手把未央揽入怀中,轻轻安抚道:“小妹,你放心吧。他既然肯跟里家合作,且已经知道了里家的处境,我便不再为难于他。好不好?”

    未央不语,只将头埋入黑袍人肩膀。

    黑袍人挑眉继续说道,“怎地?这般安排,小妹仍是不满么?还是,嫌弃我亲了你?”

    未央身子一紧,将头埋得更深了。

    黑袍人笑道,“妹妹怕是忘了,这也是我的第一次呢。如若妹妹觉得亏了,那不如我让妹妹亲回来,绝不躲闪,可好?”

    第一次???亲回来???天呐!!!

    未央的脸瞬间爆炸,抬起粉拳,猛捶黑袍人胸口。

    主儿应允不再难为他,这真是天大的好消息了。自己再也不用因为纠缠对立的身份,畏首畏尾。

    苏景年,来日方长。

    。。。。。。。。。。。。。。。。。。。。。。。。。。。。。。。。。。。。。。。。。。。。。。。。。。。。。。。。。。。。。。。。。。。。。。。。。。。。。。。。。。。

    苏景年从纱帐出来后,便去四楼包间寻找老七他们。怎知早已人去楼空,连忠耀都已不见踪影。苏景年不禁暗骂,一帮忘恩负义的东西!!!

    撇撇嘴,自己回了住处。

第24章 吐蕃神女,雪崩前兆() 
“别~别~嘿嘿嘿~~~”忠耀吧嗒吧嗒嘴儿,笑得羞涩。

    苏景年的眼角抽了又抽,面前的忠耀趴在外院的石桌上睡得正香,全然不顾这初冬的夜晚是多么的冷涩。又不知是梦见了什么样的好事情,傻乎乎地痴笑着、稀里糊涂的嘟囔着。

    摇摇头,苏景年笑了起来。傻忠耀,难道就不怕我彻夜不归么。傻忠耀,究竟你的梦又是什么呢。

    除下外袍,轻轻地披在了忠耀身上。

    “吃不下啦,吃不下啦。嘿嘿嘿嘿”口水顺着忠耀的嘴角流了下来。

    “。。。。。。”苏景年眯眯眼,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心想道:“好你个忠耀,心里就只有吃吃吃!!!敢在追月楼不等我是吧???”

    坏笑起来,俯身附在忠耀耳旁,大吼道:“走水啦!!!走水啦!!!”

    “啊?!!!走水?!!!”忠耀顿时睁大双眼,从石凳上跳了起来。继而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响叮当之势钻入石桌下面,以手捂头,吓得浑身发抖。速度何其之快,人一下子钻到了桌子下面,身上披的外袍居然还漂浮在空中。

    “哈哈哈哈~~~”忠耀滑稽的动作,逗得苏景年大笑。也算是解了心中的一口恶气。

    忠耀躲在桌子下面,抖着抖着却不见火势向自己蔓延,又听见他家王爷夸张的笑声。便壮着胆子,微微睁开一只眼睛,小心翼翼地打量着周围的环境。

    发现哪里有什么走水,赶忙从桌子底下爬了出来。

    “王爷!!!”忠耀委屈叫道。

    “咳咳咳,嗯哼!”苏景年马上摆出一副正经模样,抢先说:“忠耀啊,为本王准备热水。本王乏了,要沐浴更衣,闲杂人等不得打扰!!!”甩甩袖子,直接奔着内院走去,根本不给忠耀任何吐槽的机会。

    忠耀呆了呆,才站了起来,拍拍身上的土。哼唧道:“知道啦。”

    半个时辰后

    达瓦提着两壶竹叶青前来拜访苏景年,刚刚进入外院,便看到忠耀蹲着,拿着树枝在地上写着什么。

    好奇之下,达瓦走了过去,问道:“你、干什么呢?”

    忠耀被吓了一跳,见来人是达瓦,赶忙站起来行礼。边说:“奴才见过达瓦公主殿下。”边用脚尖扫起尘土,将地上的字迹隐了去。

    可惜在毁灭证据之前,一些字已经被达瓦看见了。

    写的是“王爷臭不要脸”,“就知道欺负我”等等等等。

    达瓦心里暗笑,表情却仍然不变。佯问道:“你、写、什么?”

    忠耀憋红了老脸,说:“公主殿下,不懂汉字?”

    “嗯,不会。”达瓦故做惋惜道。

    “呼,”忠耀顺顺气,心想好在公主殿下不懂汉字。否则要是王爷知道了自己偷着写字骂他,指不定要对自己动什么大刑嘞。

    “没事没事,奴才乱写的。”忠耀谄媚道,“殿下来的不巧,我家王爷正在沐浴。不如奴才引殿下到内院稍作休息,算算时间,王爷也应该快出来了。”

    “好。”达瓦回道。继而反应过来,说:“算、时间???仆人?通报?”

    忠耀转转眼珠,问道:”殿下是问,为什么要算着时间等王爷出浴?而不是直接通传给伺候王爷沐浴的仆人?”

    “嗯!”达瓦点头。

    忠耀笑了起来,说:“殿下这就有所不知了,我家王爷从小便脾气古怪。特别讨厌与旁人有肢体上的接触,休憩与沐浴时更是决不允许任何人靠近的。”

    “?!”达瓦闻言先是震惊不已,如此表现,莫不是?!

    “有意思。”达瓦嘀咕道。

    “有意思?”忠耀重复道,“嗯,是蛮有意思呢。嘿嘿嘿。”傻笑了起来。

    忠耀引着达瓦到了内院,便退了出去。达瓦却不入屋内,只在竹海边的藤椅上坐了下来。

    这夜月冷星稀,微风阵阵,吹得竹海涛声阵阵,碎影遍地狂舞。

    达瓦干脆提起酒壶喝了起来,边喝边等苏景年。藤桌上摆放着许多苏景年的书画,达瓦随便翻来解闷。翻着翻着,一副尚未完成的画,引起了达瓦的兴趣。

    画中一位白衣女子,踏雪行于白梅林中。天寒地冻,女子呼出的白气依稀可见。女子眼睛以下的面容恰好被一只梅花遮住,不见真容。但绝不难从顾盼生辉的美眸中看出,这定是一位绝世的美人。林中风骤起,吹乱了美人青丝,梅花映雪,秀发飞舞。美人垂眸,抬手以指尖将发丝敛至耳后。

    画中美人是说不出的美好与柔美,眉目间却又带着淡淡的哀伤,让人看了顿生怜爱之情。连漫天飞舞的雪花与梅花,都不忍坠落在她纤弱的肩上。

    苏景年高超的画技与对美人入木三分的刻画、以及画中人被赋予的情感,都让达瓦不禁拍案叫绝。

    画的左上角,以隶书写着八个字,“盛景不负,流年莫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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