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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美人一叹-第1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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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玲珑茶艺虽称不上顶绝,也不至于差到难以入口。璞玉顺着他的手抿喝了一大口,香郁,味甘,与寻常无异,甘味淹没甜腻之味,口中渴意顿失。

    虽未泡出龙井那份清秀和淡的茶味,可是对于师从晏希的玲珑而言,达到这程度已是不错了。

    璞玉抬头看向他,他龙袍已退,一袭白衣,银丝线在雪白的袖口处绣着精致繁复的七彩祥云图样,白衣明眸宛若气质翩翩的白衣书生,面目极是清俊,眉头微拧,然而黑如墨玉的眸光中一丝清浅笑意若隐若现地浮动着,风起云淡地收回手后,又喝了一口杯中清茶,才幽幽道:“可将就着喝。”

    忆及那日的日光昏黄,微风徐徐,龙井香郁味甘,心中轻叹,幸好她未曾知晓。

    他又道:“难得你如此喜欢这藕片。礼尚往来,你送朕画册,朕回赠你朕最中意的厨子。”

    璞玉放下筷子,笑道:“送皇上画册是臣妾的心意,从未奢求皇上回赠。”

    宫中不似寻常之地,需得处处留心,步步谨慎。至今尚未查明是否有人知晓璞琛擅入后宫之事,再将敌我不分之人收入宫中,非明智之举。

    他夹起一块豆腐放入她的碗中,说道:“玉儿,可是不满意他的厨艺?”

    璞玉摇头,轻声道:“此人厨艺精妙,整个净玉阁的厨子恐怕都不能与他相较。”

    他眉头微微一蹙,道:“为何决绝的拒绝?若非是净玉阁有何不为人知的秘密?”

    璞玉心中恪噔一跳,目光转移,落在窗外,日光融融,树木挺拔,一阵微风略过,重重叠叠拥挤在枝桠间的绿叶轻轻颤动,如碧浪翻涌,蝉声此起彼伏,绵绵不绝,扰人不胜烦躁。

    喝避子汤、诈死离宫、璞琛乱入宫闱,无论那一项皆可将她置于死生不复之地,累及父兄,万不可轻举妄动。璞玉暗暗告诫自己。心如巨浪翻涌,脸色云淡风轻,声色平和道:“这厨子是皇上中意之人,臣妾怎可夺皇上所好?不愿为人所知之事便是秘密,净玉阁虽不大,若说没有一两个秘密,那就是诳语。”

    他的眼眸中略过一丝期待,道:“朕虽中意此人,但他只擅长烹饪甜食,留在仪和殿也无用武之地。你素来喜甜,他在净玉阁必会深得你心。”身为帝王的他需五谷皆食,就算真爱某物,也只能深埋心中,谨防被居心不善之人所用。

第三十九章深意(二)() 
闻言璞玉心中暗暗轻轻叹了一口气,或许是她藏有秘密,心中忐忑,以至于不着边际的只言片语也让她轻易浮想到那些事。

    璞玉眼眸一动,突然触及他墨黑如玉的瞳仁,只见他眼眸中含着轻轻浅浅的笑,满目温情,白玉黑发,温润如玉,一如那年桃林初遇的他,春风轻轻掠过树梢,卷落朵朵桃花,而他从一树桃花下款款而来,白衣胜雪。

    她柔柔地瞧了他一瞬,又转开头,婉声道:“既然如此,臣妾多谢皇上。”

    璞玉转念一想,宋瑾不喜甜,厨子留在这儿确然屈才了。如若厨子心存不轨,能隐藏至今且博得宋瑾中意,心府必然极深,与其留他在这儿,不如带他回净玉阁。

    他眼中笑意愈加浓盛,好似不经意道:“道谢最是讲究诚意,口头一句谢语未免太过于敷衍。不如拿你的秘密当做谢礼,如何?”

    璞玉背脊僵直,紧掩在衣袖下的五指摞紧手心,心中惊骇。秘密她有几个,哪一个皆可轻易将她推入不复之地,更重要的是牵连至璞琛,璞琛不是别人,是那个自小把她放在手心疼着宠着的哥哥。

    那夜梅园雪夜归来,玲盯曾提醒她,道:回想往日种种,皇上未必对小姐无情,小姐何必在做此等风险之事,他日有人知晓,必定伤及你与皇上的情分。

    她何尝不知。不论是白日廊下博弈,还是相顾无言时,他眉宇间好似尽是温柔之色。若是无情,温柔从何而来?

    常言,帝王薄情,薄如一面,红颜未老恩先断。纵然情深似先帝,都不能如愿与臻贵妃执手白头。他们情分未深凭何耐得过岁月无尽的消磨?

    她小声道:“净玉阁的书架后有个暗格,暗格中存放着画卷皆是臣妾珍藏的宝藏。”

    他深深看了她一眼,瞳仁中笑意渐渐消融,又道:“你在昭和宫遇见何事逗留这么长时间?连午膳都耽误了。”

    璞玉陷入沉默,越加肯定心底的猜测,他看见了回廊上的璞琛了。

    若是其他也就罢了,只是伤及她,偏偏这事牵涉至璞琛。前朝臣子乱入后宫,扰乱宫闱,目无宫纪,罪深致死。加上璞琛入宫又是因她而起。

    可现在出言承认今日,相当于把哥哥推到万丈深渊前,那时宋瑾一句话即能将璞琛送入深渊。不可轻举妄动。

    他皱眉,不悦道:“怎么,是不想说还是不能说?”

    璞玉面容沉静如水,语调不自然,低声道:“昭和宫风景如画,臣妾画得有些入神,忘了时间。”

    闻言他也不说话,只是深深的看着璞玉,片刻后,他才漫声道:“原来如此。”

    殿中陷入死寂,空气宛若冻结得化不开。殿门出传来窸窸窣窣交谈声,他皱眉,沉声道:“小李子,殿外发生何事?”

    候在殿外的宫人,推门疾步而来,恭声道:“回禀皇上,皇后娘娘与晚妃娘娘今日在羲和宫公审裴妃之事,晚妃娘娘婢女来请璞嫔娘娘去趟羲和宫。”

    璞玉微微一惊,她来仪和殿还未到一刻钟,皇后动作果然迅速,不负所望。她轻声道:“皇上,臣妾告退。”

    他点头应允,望着她起身行礼,起身转身而去,温柔婉约的身影渐行渐远,直至消失。

    他给了她两次机会,她依旧不愿说,如果他有意惩罚,当时就不会躲在栀子花从后,更不会特意命徐泾去净玉阁传口谕邀她来此了。

    那怕如此,他还是愿意护着她。

    他站起,从案桌上堆积如小山的折子中抽出一卷书卷,交给一旁的徐泾,吩咐道:“你拿着这个去羲和宫。”

    宫道两旁的木槿花开了,一树洁白如玉脂的花瓣,好似片片洁白的小雪花落在浓盛的绿叶之上,幽幽清香,漫满宫道,轻盈优雅,心头平添一份轻柔。

    才惊觉手心传来一阵如小蚁啃噬的细细钝痛,背后渗出一层冷汗。

    殿中一如往常,皇后坐在主位,左边依次是晚妃陈锦林,裴沛也来了,坐在皇后右边,一身青衣,脸色苍白如纸,不言不语,好似眼前的一切全然与她无关。

第四十章明暗() 
若言孑然一人站在主殿中央,身影孤单,殿中众人分坐主殿两边,三三两两侧着轻言低语地讨论着什么。

    看来后宫众人已然知晓裴沛是因进贡的薏米、粳米被有心人用药物泡而过导致流产。后宫各处布满后宫女子的眼线,细微的风吹草动皆瞒不过她们,何况是有人明目张胆在皇帝生辰上谋害龙嗣的事,后宫诸人必然会格外留心关注。

    晚妃抿了一口清茶,沉声道:“本宫经过这几日调查,得知皇上生日晚宴上所用的薏米粳米皆被药物浸泡过,而裴妃痛失腹中子就是因为误食了薏米粳米,更甚者国库中粳米薏米全被药物泡过,可见下毒之人心思歹毒,欲要谋害所有的皇嗣。欲要将国库中所有薏米粳米用药物浸泡且做得神不知鬼不觉并非易事,除非薏米粳米在入库前就已经被人动过手脚。粳米薏米年年皆是由徐州进贡,而去年新上任的徐州知府便是李婕妤的父亲。素日看你与世无争,竟长一颗蛇蝎心,来人将李婕妤拖下去,打三十大板,在听候皇后娘娘发落。”

    强健的男子被打二十大板已是臀肉模糊,气息奄奄。若言本是娴静纤弱之人,受了着三十大板,怕是已无气息。

    璞玉连忙出言制止:“娘娘且慢,晚妃娘娘有所不知,去年徐州惨遭虫灾颗粒无收加上李知府新官上任,并未进贡。”

    晚妃眼眸轻轻一动,目光落在璞玉的身上,声音轻缓如春日和煦的微风道:“枉璞嫔自诩聪慧过人,竟然不知徐州虽年年皆遇天灾苦难,却从未曾停止进贡,今年只是遭受区区虫灾,断不可能停止进贡。而你素来与李婕妤交好,难以排除共谋的嫌疑。”

    站在璞玉身旁原本静默不语的若言,轻声道:“娘娘断定粳米薏米是徐州进贡,望娘娘能拿出证据,让臣妾心服口服。”

    晚妃一笑,信誓旦旦道:“你要证据,本宫就满足你,让你心服口服。凝儿,拿上来。”站在晚妃的青衣宫女双手拿出一本卷宗。

    璞玉心中猛然一跳,这本卷宗竟然与哥哥拿给她的卷宗是一模一样,且卷宗上白纸黑字的记录着去年徐州遭受虫灾,庄稼全被虫子啃噬,颗粒无收,并未进贡。晚妃怎会信誓旦旦以这本卷宗作为证据?莫非这本卷宗里记录的内容与她所拿到的卷宗有所不同。

    璞玉蓦然抬眸一看,果然青衣宫女手中那本卷宗中清清楚楚地记录着徐州去年进贡了粳米薏米各一百斤。

    两者之间,必有一假。晚妃也是心思缜密之人又入宫多年,造假的卷宗未必能骗过她的眼睛。璞琛平日放荡不羁,也断然不可能拿假的卷宗诓她。

    如此一来,为何还有两本不一样的卷宗?

    重重疑虑如层浓雾笼下,隐隐约约,看得不甚清晰,璞玉凝神沉思,还未等她理出个所以然。晚妃又道:“你们可还有话说?”

    若言脸色微微一白,口气也变得急促而凌厉:“臣妾愚钝,听了许久,却未听出一丝璞嫔与臣妾共谋的痕迹,不知娘娘从何得知,望娘娘明示。”

    若言脾性温和,素来不屑与人置气,平日为人更是娴静沉稳,视宫闱之斗为无物,此时语气这般急切,必然是着急了。

    晚妃缓了缓神色,敛起那丝清浅的笑,正色道:“在宫中你与璞嫔的闺中友情可是羡煞旁人,若空口说璞嫔与此事毫无关系,恐怕不会有人相信。娘娘,臣妾认为可搜宫以示璞嫔的清白。”

    皇后一身绛红宫服,面容沉静如水坐在主位上,一如既往的雍容华贵、宽和大气,放下手中的茶杯,温和道:“清者自清,那就搜宫以示清白。”

    殿中宫人不少,他更是无法保证人人忠心,然而晚妃既然提出搜宫必然是有备而来。皇后往日平和宽厚,可终是这六宫之主,她都能想得到的事,皇后怎会想不到。

    璞玉惶然,忆及她手中的卷宗已经让玲盯转交给皇后。莫非从始至终都没有两本卷宗。

    璞玉拿起了那本卷宗,卷宗里并未有丝毫修改的痕迹,长年习画的直觉告诉她,这本卷宗与她拿到卷宗有些不一样,然而到底哪里不一样她又说不出来,又禁不住一连翻了几页。

    璞玉合上卷宗,道:“臣妾瞧着这本卷宗有些疑虑,娘娘可否请请户部一验真假?”

    晚妃不以为然,辍了一口清茶缓缓道:“有何不可?”

    稍后,青禾领着一干人搜宫回来,带回了一个妆奁,道:“回禀娘娘,奴婢在净玉阁内阁的妆台上搜出了些许可疑之物。”

    璞玉瞧了一眼这檀木雕花妆奁,不是她的妆奁。

    皇后道:“传刘太医仔细盘查这是何物?”

    刘太医很快就到了。拿起妆奁,放在鼻尖细细一闻,额头紧蹙,神色凝重,沉声道:“此物是麝香。”

    晚妃道:“证据已经确凿,望皇后娘娘明断。”

    殿外忽然传来一阵喧嚣,恍惚是玲盯的声色,皇后侧头与立在一旁的青禾,道:“去看看,是何人在殿外喧嚣?”

    很快青禾就回来了,而她身后的人竟然真的是玲盯,玲盯向着皇后行完礼后,神色镇定道:“娘娘,这妆奁不是净玉阁的物品,是有人恶意栽赃陷害。这是药膳房的记录本,里头并没有净玉阁拿过麝香的记录,相反地,记录本上记有晚妃拿过的麝香的记录。”

    一语既出,四座皆惊。

    晚妃笑意顿失,杏眼含怒,冷声道:“胡说,本宫从未碰过麝香,何来在药膳房取过麝香之说。”

    玲盯又道:“奴婢不敢胡言,奴婢带了人证来了。”

    蓝衣宫人磕了一个头,道:“奴才是药膳房的李颉,晚妃娘娘上个月确实在药膳房取过麝香,而且药膳房的记录本上也清楚地记着。”

    晚妃听到宫人如此说,又惊又怒,再按奈不住,愤然从椅子上站起,直指那宫人,怒声道:“胡说八道,拖下去赏他五十大板。”怒气十足,身体因着愤怒而轻轻颤抖。

    皇后微微笑着,众人不敢向前。皇后道:“晚妃好大的阵仗,在本宫面前私自惩罚证人。”

    闻言,晚妃连忙缓了缓神色,转身对皇后谦声道:“臣妾不敢。”

    殿外想起一声掐着嗓子尖细传唤声:“户部何羽晨何大人到。”

    何羽晨翻了翻,看着那本卷宗许久,终于合上,眉头紧蹙。

第四十一章反转() 
皇后一如往日从容温谦,声音温和道:“有劳何大人替本宫辨别这本卷宗的真伪。”

    语音刚刚落下,青禾将卷宗递给何羽晨,何羽晨便在众目睽睽之下翻开卷宗,神色肃穆,认真细心查看卷宗。

    众人悲喜不一地静候着何羽晨公布结果。殿内霎时陷入沉寂,连同殿中空气好似也凝成了薄冰,连殿外清风穿过叶间撩起地轻微窸窣之声宛若彼岸飘来低声轻吟也能听得清晰。

    片刻后,何羽晨终于合上卷宗,沉声宣布:“卷宗里的字迹与微臣的字迹极像,但确然不是微臣亲笔所写,且卷宗后并没印有微臣的私章。”

    此语一出,众人哗然,却无人出言质疑。

    皇后身为六宫之主,晚妃身居高位,得宠多年。在宫闱之中她们两人如同两棵大树屹立后宫多年,两人的势力更是如树根埋于地下般早已盘根错节,大多宫妃只能如春藤般依附于晚妃或者皇后,可是春藤也期盼阳光,倘若有可能春藤也会挥刀砍树,然后长成大树。如今而此事一出,众人幸灾乐祸都来不及,又怎会舍身出言求情呢?

    晚妃如同听了个天大的笑话,不甚在意道:“既然何大人口口声声说这本卷宗是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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