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侠见闻录-第54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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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缓缓的走出了京城东门，在他身后，是更夫高声的呼喊“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木小九苦笑了一下，今天白天下了那么大一场雨，现在地面都还有些湿润，大风也刚刚才起，那里还有什么天干物燥。
今天可一点也不干。
出了东门，木小九看向了所谓的第一棵大树。果然，在那棵树下，正摆放着一张方桌，方桌两侧放着两条长长的木凳，方桌上头则放着一坛子酒和一壶茶。
方桌的一边此时已经坐了一个小屁孩。
说小屁孩或许有些过了，但是这个小子确实不大，看起来或许也就只有十四五岁光景最多了。长相还算清秀，大概也就是跟木小九半斤八两，可能比木小九稍稍好看一点，都是那种扔进人堆里基本上不会让人觉得眼前一亮的长相。
可能比较耐看？这就不好说了。
木小九缓缓走了过去，然后坐在了长条凳上。
少年面前的茶碗已经倒上了茶水，里面可以看到还有一点底子和茶叶残渣。木小九也没客气，直接一把拿起了那坛子酒，掀开泥封之后，也没在意有没有毒，直接就把酒倒进了碗里，然后一饮而尽。
“你看起来很渴酒，莫非晚上没有庆功宴？”少年很熟络的对木小九说着，仿佛两个人已经认识了好久一样。但是事实是，两个人今天的的确确只是第一次见面。
“有不少人受了伤，还有一些人在昏迷之中，庆功宴推到明天了。”木小九摇了摇头。
“我以为那位皇帝会邀请你去皇宫里，跟你推心置腹的聊聊天，喝喝酒。”少年带着几分调笑的说道。
“也推到明天了，我今天谁都不想见，只想好好思考思考。”木小九又摇了摇头，然后看向了少年“我本来不想过来见你的，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子时之前，鬼使神差的出了门，过来见你了。”
“或许，你舍不得错过这么一条大鱼？”少年自嘲的笑了笑“我感觉你想杀了我。”
“你没有感觉错。”木小九微微颌首“我的确想杀了你，或许朱侠武说的是真的，你一直在阻止我杀你，但是北冥楼壮大成今天这个样子，恐怕你也没少出力吧。”
少年直视着木小九的双眸，眼中一片平静“你怎么知道？说不定我只是北冥楼里的一个普普通通的人。”
“大家都是聪明人，这样，有意思吗？”木小九又喝了一口酒“能阻止北冥楼决定的人，会是一个普通人？你这话是准备拿去骗小孩子的吧。”
少年笑了起来，眼睛眯成了一条缝“我就是小孩子啊，小孩子多好，天然、无害，纯真，善良，很多人在面对小孩子的时候，防备都会放下一大截呢。”
“这是江湖啊。”木小九轻轻敲了敲桌子“小弟弟，江湖上最危险的，道士、和尚、老人、小孩，你连这都不知道吗？”
“别别别，我可不是江湖中人，你看，我连武功都不会，这一阵风就把我吹的瑟瑟发抖了。”少年耸了耸肩。
“并不是只有会武功的，才算江湖中人的。”木小九微笑着“江湖很大的，小弟弟。所以，你准备好死了吗？”
少年摇了摇头“死自然是准备好了的，人人都要死，可是这里，怎么看也不像是我会死的地方。对了，见到了这么久，我还没有对你做自我介绍呢。大名鼎鼎的酒公子你好，你可以叫我半牙。”
一边说着，少年一边冲着木小九咧了咧嘴。先前木小九就曾经注意到，他说话时嘴巴总是张开的很小，笑的时候，也从来不会张开嘴，即便是在他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的时候。
直到这一刻，木小九才明白他为什么会这么做，因为少年上面右侧的大门牙缺了一般。此时此刻他咧着嘴巴笑，看起来有点滑稽。
“你看，这是我第一个秘密。”半牙眯了眯眼睛“我还有第二个秘密，那就是北冥楼最核心的人物不是那个姓秦的，而是我。北冥楼能够一步一步走到今天，除了对付你之外，其他的所有行动和发展全都是我规划的，如何确立制度，如何隐藏自己，如何搅乱大局，甚至最后如何杀了皇帝，取而代之。”
“那你还阻拦他们杀我？”木小九挑了挑眉毛“想杀了皇帝取而代之，我绝对是最大的阻碍吧。”
半牙点了点头“的确如此，可是，最大的阻碍，难道不该放到最后面再清除吗？”
木小九愣了一下。
“你这个阻碍，自己真的有多强吗？不见得吧，为什么要先挑你下手呢？为什么，不能先针对别人搞一搞阴谋呢？”半牙笑了起来。
第一千零三十七章 将至（）
“你的意思是……”木小九看着半牙，目光闪烁。
“我的意思是，你这个阻碍如果真的要剪除，最麻烦的地方在于，如果说有一张大网，你就是最中心的那个点，是你连接出了这张网。这张网并非牢不可破，面对着一张网，我点一点你，整张网都会包围过来。但是如果我点一点这张网的边缘，那么这个边缘所能引起的波动就太小、太小了。”
“可惜的是。”半牙撇了撇嘴，眼中流露出了几分不屑之色“一叶障目，不见泰山，太注意你这个点，让他们沉溺了进去，忘记了另外一种方式的可行之处。当一个人抱有并坚持了某一条路，任何人都难以把他拉回来。你有再好的理由，他也能编造出一万种原因来自圆其说并反驳你的观点。”
“很有道理，所以你放弃了那个名叫秦惊天的人。”木小九看着半牙，开始渐渐相信了真的是眼前这个小子把北冥楼一步步推到了今天的位置。
“当然了，认清楚这一点的人不止我一个。”半牙换上了一副似笑非笑的表情，注视着木小九“单单我知道的，最少还有那么几个人。”
“说说看。”木小九心中大致也有一份名单，所以他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反应，只是与半牙对视着。
“赵敏。”半牙伸出了左手的一根手指“她其实已经依照这个理念来对你下手了，可她错在两点，第一，她不该错托雄霸，因为雄霸太仇恨你了，他的眼里只有你。第二，她不该拜师赵德言，赵德言的那几个弟子，每一个都是人精，但偏偏有的又没精到位，导致最后自己内部乱成了一锅汤。赵德言对此坐视不理，乐于养蛊，也是个白痴。若非被雄霸的仇恨和师兄弟内部的斗争绊住了，赵敏上一次的动作不会那么拖沓，雷霆一击之下，死的绝不会只有黄药师一个。”
在半牙说道最后一句的时候，木小九的手轻轻抖了一下，看的半牙眼中流露出了几分浅浅的笑意。
“赵德言的另外一个弟子。”半牙伸出了第二根手指“赵德言的弟子中，除了赵敏之外，属这个人最厉害，或者，他可能比赵敏还要厉害。我机缘巧合之下得知了这个人的一些作为，接下来，你要做好面对他的准备了。”
木小九微微颌首，没有说什么。
“然后，魔师庞斑。”半牙伸出了第三根手指“这个不用我多做赘述了吧，这个人，可怕的不是一点半点，在你的所有敌人之中，他武力最高、头脑也绝对是最道：“我女朋友查到了慕容复的身上，慕容复现在已经被抓了起来，连带着王家的王夫人、王语嫣等，然而所有人中并没有哪怕一个知道摘星阁的领导者究竟是谁。”
“你查到了什么？”半牙看着木小九。
木小九眨了眨眼睛，平复下了心情的他突然有些戏谑的说道：“不如我们还是先来说说你，比如说，你打算用什么作为投名状？”
半牙愣了一下，然后叹了口气“投名状啊，你觉得，一个北冥楼怎么样？”
“不怎么样。”木小九挑了挑眉“北冥楼是必然，你已经放弃了北冥楼。”
“非要新的？”半牙挠了挠头，给自己倒了一杯已经凉透了的茶水，然后一饮而尽。
“非要新的。”木小九微微颌首，也喝了一杯酒。
“好，那我给你一个蒙赤行，活着的。”半牙突然很痛快的回答道。
“嘶……”木小九有些惊讶的看着半牙“你这是准备搞事情啊，这么想看着最后一战爆发？”
“为什么是最后一战？”半牙问道。
“你心知肚明。”木小九回答说。
“很好，那你就准备好接受这份礼物吧。”半牙站起身来，对着木小九伸出了拳头。
“多久？”木小九也伸出拳头，跟半牙的拳头碰到了一起。
“今天天亮的那一刻，你会看到蒙赤行被挂在京城东门上。”半牙收回拳头，转过了身。
“虽然我对男人不感兴趣，但是我觉得，如果是一个裸着的蒙赤行，或许更有吸引力。”木小九也转过了身，两个人背对着彼此，同时露出了微笑。
“成交。”
两个声音同时响起，随后，两个身影一个向城内，一个向城外，分别走了出去。
………………………………………
“如何？”葵公公提着一盏灯笼，站在城门之下，静静的看着木小九。
木小九走上前去，伸手搀扶住了葵公公的手臂，并顺手从葵公公手里接过了灯笼“还不错，如我先前所想的一样，同时还有一些额外收获。”
“他真的不会武功？”葵公公的嗓音有些沙哑。
“半点都不会，只是一个普通人，甚至身体还有些虚弱。”木小九给出了确认的回答。
“寒冬将至啊……”葵公公叹了口气，一片白雾慢慢散开。
“是啊，估计离下雪，已经不远了啊。每次下雪，总是会不太平。”木小九也感慨着。
“李沉舟那小子，接回来了？”葵公公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随口问了一句。
“接回来了。”木小九应道：“明天听鱼那小丫头和小豆子两个人会由萧大哥带着，去江南那边一趟，顺便帮小仙儿和祝玉研解围。阿朱姊姊就留在京城，先住我那套大宅子，暂时不走了。”
“也是，我昨儿个见了阿朱和姓萧那小子一面，都是有福的人。”葵公公笑呵呵的说着：“希望能看到阿朱那小妮子把孩子生下来啊……”
第一千零三十八章 葵老（）
今晚的月亮本就不大，在被云彩遮挡住之后，顿时显得整个世界更加黯淡了。
木小九听到葵公公那句话，突然身子僵了一下，鼻子有些发酸。
“傻孩子，人有生老病死，算不得什么。”葵公公轻轻笑着，反过来安慰起了木小九“别多想，真的。不过一死而已，更何况，我活了九十多岁，已经够了。临死之前，还能再帮你两次，我很满足。”
“葵老……”木小九哽咽了一下。
“好了、好了。”葵公公抬起另一只手轻轻拍了拍木小九的手背“嬴銮这孩子，身处那个位置，很多事情都是身不由己的，你比他大，多带一带他，别太记他的仇。他心里其实是念着你，拿你做哥哥看的，我若是真的走了，小花子能伺候的好嬴銮这孩子，但是很多事情，他不懂，所以这担子，主要还是要落在你的身上。”
“这块牌子你拿着。”一边说着，葵公公一边抬手从腰间抽出了一块牌子，那牌子漆黑一片，入手冰凉，像是什么黑色的古怪材质做出来的“这是先皇临死前赐给我的，先皇当时担心嬴銮这孩子不行，所以才给了我这块牌子，这是太祖皇帝随身的物件，拿着这个，大内所有暗侍由你掌控，嬴銮若有任何做的不当的地方，你当直言指出。大内所有暗侍，只认牌子不认人，懂了吗？”
木小九摩挲着牌子，突然感觉到又一副重担压在了身上——上一次，还是在黄药师死的时候。
他很清楚葵公公这块牌子意味着什么。
这块牌子放在他手里，就意味着，若是他现在想的话，他可以血洗整个皇宫。
“那个叫半牙的小孩子既然是真的投奔了你，他身后的人也必然会成为我们阵营中的人，我虽然死去，但是总体来说，并没有太多减损。你要记得收拢所有人，下一战，很可能就是最后的一战了，分生死的局，你手握宁负佛、半牙身后那人两张王牌权且不说，若是李沉舟这次能够突破，你就握了三张王牌了。”
“我会用这条性命托付天不孤，让他在那四个人死前听从你的号令。全部算下来，这最后一战，你的赢面依然很大。”
“你这孩子聪明的紧，再有那个叶笛和这个半牙作为辅佐，我相信你，这最后一战，你一定能赢。”
木小九就这样搀扶着葵公公，听着他絮絮叨叨的说着这些琐碎的事情，两个人也不用轻功，就慢悠悠的走着。似乎这样一来，葵公公就能再多活一段时间一样。
………………………………………
“小九回来了？”过了好久，约莫已经过了子时一两个时辰了，木小九才终于回了家宅。当他走到家门口的时候，才发现两扇大门并没有关死，推门而入，阿朱正坐在门房里，烤这火盆，静静看着书。
“回来了，阿朱姊姊怎么还没睡？”
阿朱轻轻笑了笑“何止是我没睡，这会儿大家都还没睡呢，他们在那边聊，我觉得有些嘈杂，就来这边看看书，顺便等你回来。”
“辛苦阿朱姊姊了。”木小九展颜一笑，回身将大门关上，顺手放下了门闩“好在阿朱姊姊你这一年多练了些武艺，不然我还真不敢让你就在这待着。”
“其实……”阿朱犹疑了一下，然后有些吞吞吐吐的说道：“我有件事想要请小九你帮忙。”
木小九看着阿朱，轻声道：“是慕容复的事情吗？”
阿朱微微颌首，然后有些希冀的看着木小九。
“唉……”木小九叹了一声“阿朱姊姊，不是我不帮你，慕容复这次是谋反的大罪，按律当诛九族，我最多能救下王夫人和王姑娘，阿碧姑娘能够逃过一劫是因为被提前藏了起来。慕容复和四大家将，请恕我真的无能为力了。”
“我也明白的。”阿朱有些失神的低声说道：“其实还是不死心想要试试而已。如果不能放了公子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