猎妖高校-第5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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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滴自由的朱墨摔在黄皮纸上,仿佛要将这张纸砸透。
紫笔随之而至,笔尖在墨滴落纸之前准确的点在这滴墨汁上。
一顿、一提笔,
一匀、一渲染。
笔尖跳舞一般,与那滴自由的墨汁互相牵引着,仿佛脱缰的野马,肆意奔放在黄纸上。
围观的人群中传来啧啧称叹。
站在前排的几个学生甚至不由自主做出握笔的姿势,学习郑清落笔运笔的动作。
一笔尽书成,一气出佳画。
呼吸之间,一道复杂华丽的符箓呈现在众人面前。
笔尽收势,郑清将紫毫架回龟背砚,让其重新吸吮砚池中的墨汁。
而他则抬起左手,将拇指指尖塞进嘴里,用力一咬、一扯,然后将带血的手指按在勾勒完毕的符纸上叉符脚。
围观者们鸦雀无声。
谁都没有料到郑清会使用这种激进的封灵方式。
对于巫师们来说,画符有‘两难一劫’之说。
两难,一个便是勾画符文。没有名师指引、没有坚实的基础,画符时很容易勾勒错误;也许勾画中的某一撇上下偏差四五度,就会让这张符箓表达出与原版完全不同的效果。
另一难,便是灌灵。落笔前聚势、落笔时引灵、收笔后回气,不同的传承流派灌灵方式不尽相同,但所有的灌灵之法都讲究身心一致、呼吸配合。许多巫师在勾画符字之时呼吸紊乱、心神不定,便很容易灌灵失败。
两难之后,一道符便已完成九成九了。
只不过,行百里者半九十。
最后零点一成,就让许多巫师栽的灰头土脸。
这就是画符最后的一劫:封灵。
封灵,从字面理解就是封住这道符箓的灵机,实际上却也如此。
每道符箓完成后,灵机都在随着时间的推移不断流失,如果不加以封禁,也许只是眨眼间,符纸上灌注的灵机便会消散一空。
在漫长的实践中,巫师们摸索出了不同的封灵手法。
最为常见的,就是‘封灵符’。
封灵符就是在已经完成的符箓符脚再添一道密文。这道密文仿佛一道枷锁,能够锁住符纸上的灵机。不同流派的密文写法不同,效果也是天差地别。有的密文能将灵机锁住数十年,有的密文几个小时之后就会被灵机冲垮。
这种办法的缺陷不止如此。每封密文的写法都异常复杂,也许有的时候勾画一道完整的符箓只需要一分钟,但是写完这道符箓的密文就需要半个小时!在狭小的符脚勾画复杂的密文,这对巫师而言是绝大的考验。稍有不慎则前功尽弃。
此外,还有一种比较少见的封灵方式,就是‘封灵印’。
封灵印是一种专为封锁灵机打造的法器。当巫师勾画完符箓后,只需执此印,用上朱砂印泥,在符纸上一盖,便大功告成。这种方式成功率极高,只不过因为法器的昂贵与罕见,只有制符大师们才有资本使用封灵印。
除了前面两种流传甚广的封灵方式,巫师界还有一种粗暴快捷、很有效,但是很少有人用的封灵方式——血封。
顾名思义,血封,就是以血封灵。
画符的巫师在符成之后,只需用自己的几滴热血,抹在符脚,涂出几个对勾,便算封灵完毕。
这种方式封灵简洁高效,而且封灵效果极佳。
绝大部分血封符箓有效期都在一年以上!
只不过凡事利弊相伴。
一方面,这种封灵方式较为野蛮,在日益文明的现代巫师界显得有些格格不入;另一方面,这种方式出品的符纸,很容易泄露巫师的隐秘。
《巫师界大百科全书》里有数百个例子,是关于巫师不慎落下几滴鲜血,被对手获取后施展诅咒,结局凄惨。
时至今日,如若不是自己需要紧急使用的符箓,绝少有巫师会使用这种疼痛而且风险极高的封灵方式。
流浪吧里,围观者们鸦雀无声的看着郑清咬破手指,用血封灵。
没有人料到他会使用这种激烈的手法。
一些想要一窥‘昆仑密文’的围观者不免有些失望。
但更多学生的脸上露出了钦佩的表情。
不是谁都有勇气咬破自己的手指。
也不是哪个巫师都有胆量在实验室外洒落自己的血液。
郑清对周围沉默下去的气氛一无所知。
他仍旧闭着眼,酝酿下一道符箓的气势。
已经写完的清心符被他用手指轻轻一点,顺势一运,送到不远处的萧笑手上。
萧笑接过符纸,掐准时机,释放给沉睡中的李萌。
第四十一章 不速之客()
现在是周六下午的七点钟左右。
对于第一大学周围的许多娱乐场所而言,这是一周中最为黄金的消费时段。
忙碌了五天的学生们已经在周六的上午得到充分的休息,他们精力充沛、荷包充盈,急需一个适当的场所释放年轻的身体里积蓄的荷尔蒙。
于是,酒吧就成了许多人流连的去处。
这里有青蜂儿、妖血酒、雾酒,有各式各样的甜点果品,还有四所学院青春可人的学生妹子。如果对自己的魅力有充足的信心,酒吧的老板不会阻止一段美丽的邂逅发生。
作为贝塔镇步行街上数一数二的酒吧,流浪吧在这段时间总是人满为患,热闹非凡。
几个高年级的老生熟练的推开流浪吧的大门,将手里的入场券塞进门口蹲着的大青蛙嘴里。
守门的青蛙鼓着嘴,嚼了几口入场券,吐出几块手牌,伸着长长的舌头递给几位客人。
“我一直觉得流浪吧的入场方式有点恶心。”阿瑟·内斯手上垫着一块手帕,有些厌恶的接过银白色的手牌:“不知道为什么会有人喜欢这里!”
青蛙的嘴唇蠕动了一下,眼睛眯了眯,不怀好意的看向几个年轻人。
“也许因为来的人多了,大家便都喜欢这里了。”司马易毫不在意的从那黏糊糊的舌头上取下自己的号牌,套在手腕上,温和的对大青蛙说道:“不要介意,他们只不过是纯正的阿尔法。”
青蛙收回自己的舌头,喉咙里发出咕咕的声音。
“我恰好带了点大柳果蝇,你也许会喜欢。”司马易笑眯眯的从口袋里掏出一罐玻璃罐子,放在了青蛙旁边的石台上。
罐子里,一群黑压压的蝇子抖着翅膀,鼓动着嫩绿色的肚皮,声嘶力竭的吹着喇叭。
青蛙宽大的嘴角向上翘了翘,矜持的点了点头,示意几个年轻人可以进去了。
阿瑟·内斯嘲讽的看着司马易一系列举动,脸上露出一副不屑的表情。
“我应该给你写封推荐信。”内斯先生用一种近乎挖苦的口吻说道:“也许弗里德曼爵士会喜欢你这种细致入微的作风。”
“不胜感激。”司马易把手插在裤兜里,脸上露出一副懒洋洋的表情。
“我们今天来这里干嘛?”一直跟着两人身后的北野源用急促的语调说道:“我以为最近我们应该呆在图书馆之类的地方比较合适。”
“如果你以前不是天天呆在图书馆,那么现在就不要天天去图书馆。”司马易拨开面前的帷帐,慢悠悠的解释道:“我们并没有做错什么,不需要负罪感。”
阿瑟·内斯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但是,今天这里怎么这么安静?”北野源跟着两人,穿过帷幕,转进流浪吧的大厅,惊讶道:“音乐跟灯光呢?小精灵侍应生呢?”
正常情况下,这座大厅应该人声鼎沸、摩肩接踵,头顶是肆意闪烁的彩灯,耳边充斥尖锐的噪音。看到客人进门,小精灵们会飘到他们身边,递上可口的饮料与美味。
但现在,这些都没有。
天花板上游荡的蜡烛都聚集到大厅深处,这让酒吧其他地方陷入极深的黑暗中。
那些应该吵吵闹闹,疯疯癫癫的客人们,竟然也都屏气凝神,安安静静的围在灯光下,似乎没有一丝不满与躁动。
“原本只是因为有些有趣的人在这里,我想让你们去见见。”司马易挑起眉毛,看向大厅深处唯一的亮光处,很感兴趣的说道:“但很显然,我们碰上了一件更有趣的事情。”
“似乎是灵巫降灵?”阿瑟·内斯抽了抽鼻子,一脸的疑惑。
他闻到了一缕似曾相识的异香。
“去看看就知道了。”
几个人来到人群外,看到前排都是一些大一新生,便毫不客气的向内挤去。
被挤开的新人们转身见到这些老生胸口别着的标志后,纷纷闭上嘴巴,怏怏的后退几步。
人群内,分成两片空地。
一块空地上跪着一名黑发女生。
此刻,她正低着头,双手沾满红色的不明液体,在光洁的地板上勾勒着一片复杂的图形。她的脚边散乱的堆放着一些玉盘与竹简。
看得出,她正在布置阵法。
女生披散的头发遮掩了她的面孔,几位阿尔法的老生不清楚她是谁。
但是另一块空地上,站在桌前的那个身影却让阿瑟与北野源印象深刻。
“郑清。”阿瑟·内斯嘴角抽动,牙缝里迸出这个名字。
“哦?他就是郑清?”司马易颇感兴趣的看着书桌前那个面相平平的男生,转头看向旁边一名围观的女生:“打扰一下,能告诉我这里发生什么事了吗?”
被一名大二老生搭讪,尤其这名老生还长着一副俊俏的面孔。被问话的女生立刻羞红了脸。
但这并不影响她详详细细的向几位老生解释酒吧不久前发生的事故。
降灵、画符、破指封灵。
故事非常简单,却又显得曲折离奇。
司马易非常感兴趣的详细打探这些听上去普普通通,却又有些不可思议的事情后,转头看向几位同伴。
“也许我们可以回去了。”他用一种极其轻松的口吻说道。
内斯先生没有说话,他就着明亮的烛火,仔细打量吧台上趴着的小灵巫。
“那个小姑娘就是差点破戒的灵巫吗?”他喃喃着,脸上露出一丝感兴趣的表情:“也就是说,郑清咬破一堆手指头在救她?”
司马易没有说话,他隐约察觉到阿瑟·内斯的打算。
他觉得自己有必要打断内斯先生这种不切实际的想法。
“看上去这个小姑娘与郑清关系不错。”阿瑟·内斯看了司马易一眼,舔了舔干涩的嘴唇:“也许我应该找几个朋友想巫盟委员会投诉这种近乎犯禁的行为。”
“近乎犯禁,也就是说还没有犯禁。”司马易转过头,看着阿瑟那张苍白的,油光粉面的脸,忍不住抚额叹道:“不要添乱了。如果你仔细看看正在勾勒阵法的这位姑娘,应该能从她腰间佩戴的禁步中猜出她的身份。你觉得你的那些朋友会去找蒋家的麻烦吗?”
阿瑟·内斯张张嘴,最终又不甘的闭上了。
第四十二章 两个邀请()
书桌前,正在努力画符的郑清丝毫没有觉察周围浮现的恶意眼光。
砚池中的紫毫已经又一次吸饱了墨汁。
他重新提起笔,酝酿下一道符箓。
从开始到现在,刚刚过了一刻钟的时间,他已经完成了五道静心符。
每隔三四分钟,都有一道崭新的符箓落在李萌身上。
没有一道废符。
围观者叹为观止,赞不绝口。
每个人都在感慨昆仑传人的卓然超群与名不虚传。
这些称赞声落在阿瑟·内斯耳中,令他对书桌前的那个身影愈发厌恶起来。
更令他恼火的,是他的同伴却对这件事流露出的赞赏。
“我们应该感谢郑清在这里的优秀表现。”司马易似乎没有注意到内斯先生的怒火。他满意的点着头,推着两位同伴向酒吧外走去:“我原本打算让你们与这几位优秀的大一新生进行一番友好的交流,增进一些友谊。”
阿瑟·内斯张了张嘴,露出一副无比震惊的表情。
司马易制止他的冲动,解释道:“你们纾尊降贵与他们和解,这是你们的风度,对后续舆论的转变很有帮助……但是计划总是赶不上变化。这些新人在酒吧里的现场秀会更加淡化你们的失败。所以我认为可以不需要锦上添花了。”
“非常明智。”阿瑟·内斯终于开口,他冷冷的回答着,抛开司马易,大踏步向酒吧外走去。
北野源忧心忡忡的看了司马易一眼,小跑着,追了上去。
司马易扬起眉毛,不紧不慢的跟着两人身后。
郑清没有注意到围观人群里的这些小插曲。
随着时间的推移,他的心底渐渐有些不安
血封虽然快捷高效,却也有诸多限制。
因为炼符的巫师只能取自身指尖的一缕新鲜热血施展此咒。
指尖穴窍细微繁复,一日之间,却也只有几滴热血可供耗费。
如果肆意逼取,就会损耗元气,对巫师身体造成一些负担,不利于日后修行。
郑清扶着书桌的左手轻轻动了动。
拇指、食指、中指、无名指、小指。
左手的五个指尖已被一一咬破,贡献了几滴热血,涂在勾勒完毕的符纸上封锁灵机。
而为了不影响右手的稳定性,又不能咬破右手指尖。
笔下这道新的符箓还有寥寥数笔笔便要勾勒完毕。
是损耗一些元气,继续使用血封;
还是耗费一些精神,在符脚添加密文?
他有些犹豫不决。
使用密文固然更稳妥,但他对自己五分钟之内完成一道完整的密文并没有什么信心。
当紫毫在黄皮纸上最后一道符线勾勒完毕,郑清终于下定决心。
大不了回头喝一个月的汤药!
他狠狠心,重新将左手拇指伸向嘴里。
然后一个冰凉的手拽住了他的手。
郑清睁开眼,惊讶的回过头。
是蒋玉。
她抓住郑清的手,脸上露出疲惫的笑容:
“可以了……已经可以了。谢谢!”
郑清张张嘴,心底一松,眼前一阵眩晕,脚下不由一个踉跄。
围观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