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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慢春风-第8章

小说: 慢春风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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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捉起坛子,一口气喝干剩下的酒,再慢慢夹菜吃,吃着吃着,竟呵然笑了起来。

    灯有些明暗不定,柔化了石雕的冷面酷颜,笑脸不羁而俊魅。

    第二日早上,夏苏小心翼翼开门,谨防一簸箕石头之类的东西来堵她。

    门外却没人,院中老树下空无一物,后半夜她辗转噩梦之中似乎听到雨声,这时天阴,地上干着。

    泰婶从厨房探出身,看到夏苏伸着脑袋东张西望,神情见怪不怪,说道,“少爷和大驴出门没多久,老头子挑马车去了,家里就咱俩,快来吃早饭,趁热。”

    夏苏暗自松口气。

    昨夜气急之下,泼赵青河一脸酒就跑了,若是从前,肯定能听到狗熊吼声。

    不过,除了她直做被熊追的噩梦,既没让吼叫惊醒,今日清晨也十分平常,没有熊来的征兆。

    泰婶应该知道赵青河的心情如何,可夏苏不好意思问,只问泰伯为何要挑马车。

    “少爷说坐轿太慢,马车方便得多,不用怕坏天气,而且眼看要入冬了。”泰婶答着,给夏苏递来一大碗红豆粥,上面一层蜜糖,知她爱吃主食胜过别的。

    夏苏却有点食不知味,想起昨晚赵青河傲慢的决定,以为泼酒就能让他明白过来,谁知一觉醒来,他是该干嘛干嘛啊。

    “应该泼水的。”她咕哝。

    泼酒,真是醉了。

    一抬眼,逮见泰婶的视线从她身上晃过去,夏苏摸摸脸,“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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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慢春风虽然四十万就会完结,聆子对大家的反应还是很在乎的,喜欢聆子的亲,一定要多多让聆子知道哈!聆子会把你们的加油放到新文中去,存稿快速!

第16片 情笺无情() 
泰婶笑呵呵道声没事,转过身去涮锅,闲聊起来,“你还记得么,咱们刚来时你问过,赵府为何会收留那些亲戚?”

    夏苏轻轻唔一声,吹着粥面,调羹从边上撇起。

    她曾随口问过,并不执着答案,不过泰婶忽然说起这个话,应该是在她作画的这几日里发生了什么事。

    这点反应,已足够令泰婶兴致勃勃说下去,“原来不是所有投奔赵府的亲戚都能得到安顿。我们没在意,其实稍加留心就知道,这些亲戚家里多有未出阁的小姐。”

    夏苏囫囵吞下那勺粥,抬起玉白的脸,舌头被这话烫到,双颊熏了粉色,那个水灵的俏模样,“欸?就咱家没有?”

    “咱家不也有一个么?”泰婶瞧着夏苏,心里赞俏,嘴里却是同意,“你没去过赵府,加上少爷从前嘴硬,只道你是个丫头,所以确实除了咱家之外。”

    女子在这方面的联想力都丰富,夏苏也不例外,有一点点惊讶,但她缺乏继续关心下去的动力,最后只回声哦。

    泰婶却处于“自发”模式了,不用听众附和,也能自得其乐说下去,“照说,赵家子孙个个优秀,而投奔来的亲戚多是没落了,或是父母不全没有依靠,在这里头找儿媳孙媳,别人不好说,六太太肯定嫌弃。”

    夏苏微微一笑,“您说得一点不错。”

    性子开朗的老婆婆眨眨眼,“赵老太爷六个儿子,十来个孙子,嫡出的其实不多,庶出的少爷们配这些亲戚小姐,倒也不寒碜。再者,亲上加亲,知根知底,一个大府里住着,还能随时了解姑娘的性情,总比外人说合得好。”

    感觉赵府养了一群儿媳备选,夏苏好笑之余,想到自己如果是那些小姐中的一个,可一点都高兴不起来。

    不过,闺阁女子从来在婚事上没有自主权,不是不高兴就能摆脱的。

    “眼下,自长房四郎起,算上庶出,有四位已到娶媳妇的年岁。不过,赵四和赵六是长房二房的嫡长子,绝不可能从那些姑娘中选正室。”这么说的泰婶,也有赌气的成份。

    泰婶知道,那些姑娘中有一个很有嫁给赵氏嫡子的可能,但她坏心诅咒那姑娘不能心想事成。

    夏苏本来专心喝粥,听到这儿,却突然想起那张写给赵四郎的情笺来,不禁开口,“赵四和赵六均为人中之龙,乃赵氏骄傲。近水楼台,常见常遇,暗许芳心的女子恐怕不少。姑娘家要是主动,但凡男子稍有点轻浮,必然上钩。赵子朔上钩了?”

    “哟,你怎么猜到有人主动勾引赵四郎?”泰婶终于由夏苏引导直奔至主题。

    夏苏笑而不答,总不能说,她去过赵子朔的小楼,偷看一幅名画,还听赵青河念了一首恶心吧嗒的情诗,现在想起那几句,她还会起鸡皮疙瘩。

    泰婶怎知其中因缘,继续道,“大太太远房表妹胡氏,她的女儿给四公子写了情诗,竟是直接传到老太太的耳里。老太太立刻召了大太太过去一顿好骂,又气又委屈的大太太回去就叫胡氏母女搬走。那姑娘怎能不寻死?所幸救得及时,但也是闹得人尽皆知。老太爷找赵四郎亲自问,赵四郎竟不承认,说不曾收过什么情诗。最后,老太爷就叫人人噤口,不准再传此事。不过,胡氏母女还是连夜搬了,平时跟她们交情好的几家人,一个没打招呼,不知搬去了哪里。”

    夏苏对大宅里的手腕知道不少,八成还是赵老太爷的动作。

    传言绘影绘形,老太太的耳根又不软,所以不可能无中生有。

    虽然赵子朔保护胡氏女儿名节,就是不承认,精明如老爷子一定看得分明,那对母女留下也于事无补,不如送远,等风头过去再把人一嫁。

    “老婶,出了咱院门,提都别提这件事。”她不喜欢高门大宅,正因为这些明明简单,却非要复杂解决的事。

    “放心,只跟你说说。”这家五个人,心齐一致,泰婶但叹,“我给胡氏看过几回病,她夫君早逝,受婆家排挤,才投奔了赵府。胡氏为人没得说,女儿也漂亮乖巧,完全不似会给男子写情诗的人。有一回我在胡家看到过四公子,他代他母亲给胡氏送燕窝补品,和胡氏女儿立一起正经说话。那可真是璧人儿一对,任何人看着,都会觉着十分相配。两人那般守礼,我实在想不到——”

    摇头,还是摇头,泰婶无儿无女,却有一颗慈母心,“我听有些人把好好一个姑娘说得那么不堪,就恨不得给他们下巴豆。”

    夏苏放下碗,上前抱住泰婶,靠在她胖圆的肩头,“咱不跟小人计较。”

    泰婶捏捏夏苏的脸,“好,咱不计较。我就是直脾气,不像那些装腔作势的,平时姐姐妹妹,我的儿啊,喊得亲热,出事之后,一面都不露。”

    夏苏想,这才是泰婶最想说的吧。

    “老婶说得那个装腔作势,不会正好是我们刚拜访了的那个吧?”大驴笑嘻嘻蹿进来,“谁不知岑胡二家住得最近,这几日胡家出事,岑家小姐却病得起不了身。可我从前常去岑家,怎不知道她俩交情好?”

    泰婶最听不得岑字,过去就拎大驴耳,“胡氏女儿和周家的二小姐关系最好,我何曾说岑家的。拜访?少爷没了记性,你好歹长着脑袋。我们烧高香拜佛祖,感激让少爷忘了糟心事,今后能好好当家。你倒好,怎么又给凑上去了?”

    大驴昂昂叫唤,满厨房乱转,“跟我没关系,咱爷当初那么猛追岑小姐,他那群狐朋狗友个个知道,平时就拿着这事下酒搭菜呢。哪里用得着我说。前几日爷请他们一桌,喝几坛子酒就什么都招了。我就奇怪,当日没去找,隔了这几日才去。”

    泰婶气得朝大驴扔菜铲,“奇怪什么,你不是跟着去了吗?没耳朵,没眼睛,不会听,不会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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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片 梨木回香() 
大驴跳过菜铲,还是让木勺敲到小腿肚,直叫疼,“岑小姐病中,我们哪能见得到,少爷把我遣出去,单独和彭氏说话,我听个鸟啊。”

    彭氏是岑雪敏的亲姨母,少寡,同来赵府照顾侄女。

    “少爷人呢?”泰婶见门外只有麻雀吵架。

    “不知道,他让我先回来。”眼看泰婶要扔菜刀,大驴连忙喊,“我和少爷离开岑家时,彭氏骂得可凶了,还追出来骂少爷癞蛤蟆想吃天鹅肉,警告他再不准上门,不然就要告诉老太爷。少爷哈哈笑,说今后请他都不来。”

    赵青河屡屡捧金送银去讨好,多因这贪得无厌的彭氏教唆,拿她侄女的花容月貌当香饵。

    如今彭氏骂得决绝固然好,就怕跟从前一样惺惺作态,又要好处又要脸面的。

    可让泰婶糊涂的是,赵青河那句答。

    她看着长大的孩子,她最知道秉性,请他都不去的那一句,绝非谎话。

    泰婶不像她老头子对少爷惟命是从,少爷说失忆,诊脉却正常。自己虽不是神医,可医者凭望闻问切说病,所以就对健康的少爷抱持一点点疑心。

    她思来想去,赵青河若装失忆,无非想让家里人松懈,不再阻碍他求亲,将岑雪敏快快娶进门。

    然而,萦绕她七八日的担心,今日让少爷亲手挥散了。

    泰婶糊涂着,又欣喜着,偷瞥夏苏,见她神情怔忡,心念连忙一转,觉得自己该适时推一把,让夏苏对少爷有点好感。

    “看来少爷这回真得明白过来,从前都是年少轻狂做得马虎事,咱也别计较了。难得他回心转意,家里人得多拉他一把,免得又飘。”

    夏苏发怔,却与泰婶糊涂欣喜的缘由不同,想起自己昨晚让赵青河讨回八百两银子,今日他就跑去岑家,还被彭氏骂。

    可是,他当时又没应她,她还泼了他一头脸的酒,以为不了了之——

    不能吧?

    赵青河即便不记得他对岑雪敏的热情追求,可是,送出去的东西再去讨回来,大丈夫颜面完全扫地,一般好点面子的男人都不会愿意做。

    更何况他变了,还绝不是变蠢,是一种盛气凌人自信自傲的变化,让她无法想象他死皮赖脸向彭氏讨银子的模样。

    因为难得的好奇心,夏苏本来上午要出门,不自觉留在了家里,想等某人回来说前因后果。差不多到晌午的时候,她捡着豆芽根,正有点花眼犯困,忽然听到泰伯一声吼,惊得跳了起来。

    “老婆子!快!快来看!我们把什么带回来了?!”

    泰婶冲夏苏又眨眼,笑道,“平时不觉得,缺了才知道好,如今人平安回来,这家就好似终于开了运。现在,就等你俩喜上加喜。。。。。。”怕夏苏觉得她偏心赵青河,“我的意思是,你找个好夫婿,少爷找个好媳妇。”

    夏苏对这种内容是全不上心的,淡淡一笑,起身跟着。

    还没跨出门,她就看到院中除了兴高采烈的泰伯,还有赵青河。

    怪不得泰婶说什么平安开运的,同时入她眼的,还有赵青河脚边一只黄梨木箱子。

    泰婶惊得僵定在门边,捂嘴睁目,眼睛渐红,忽然垂头抬袖点着眼角。

    夏苏一边扶着泰婶,一边冷眼瞧。

    那只黄梨木箱,是赵青河娘亲常氏最喜欢的大物件之一,做工精良,密封隔水,因此用它来收藏珍贵的东西。

    箱子半年前让赵青河扛走,里面装着常氏留给儿子最后的家财,十二卷古画,五幅名书,皆大家真迹。

    现在,箱子回来了,书画也回来了么?

    赵青河大步而来,看不出曾经的一丝莽风冲猛,行似青山出云水,苍郁峻拔。他也来扶泰婶,无意中却与夏苏的指尖相触。

    夏苏立刻缩手。

    然而,她指尖的凉意停留在他的皮肤上,迟迟不暖,令赵青河蹙眉。

    “穿得太少。”他打量她一眼,一件里,一件外,均是单薄棉布,由此找出症结。

    她并未因他大手的热温触感而有半分情绪波动,冷冷回他,“还好。”

    想说不劳费心,当着泰婶的面,算了。

    泰婶左看看右看看,两个让她如待亲生的孩子,一个如火,一个如水,难以融洽,心中不禁叹息,但她不强求,一手拉了一人往箱子走去。

    “近来已添置不少东西,还要买马车,哪来的钱赎回箱子?”有生之年,能促两人成为好兄妹,在孤凉世间彼此照应,她再去九泉之下,见到夫人就不至于羞愧。

    泰伯呵呵笑起,打开箱盖,“岂止赎回了箱子?”

    夏苏再不能冷眼旁观,目光充满惊奇,盯着箱中那些卷轴,脱口而问,“怎么赎得回来?”

    “当铺不就是筹急用银子与人方便的寄处么?如今银子还上,自然就能拿回东西,有何难为?”赵青河的视线自上而下,隔着泰婶也无阻碍,落在夏苏光洁的面额。

    这人,这眼神,这要笑不笑,她是被他看成傻瓜了么?夏苏心里油然生出一股气。

    赵青河瞧着她粉澈澈的腮帮微鼓,呼吸深长,肩膀都起伏了,就很“好心”地大声问,“要不要我给妹妹倒碗酒,你再像昨晚那样,泼我一脸来消气?不然,气太足会憋内伤的。”

    院中,打架的麻雀飞走了,静得只剩呼吸声。泰伯的,泰婶的,夏苏的。

    大驴叫,“欸,昨晚你俩一起喝酒?孤男寡——”让夏苏眼中一道厉光吓得闭牢嘴。

    夏苏竭力维持淡然,折步往堂屋走去,“将箱子抬进来,我瞧瞧有没有让当铺做了手脚。”

    赵青河应得干脆,双手合抱,把百来斤的箱子轻松扛上肩,随她走入。

    院里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如此交换了默契,各自做各自的事,没一个跟去。

    这种时候,火苗子乱溅,旁观者只会引火烧身,远离得好。

    打情骂俏?

    想得美!

    根据以往经验,不拆房子就不错了。

    现在只能期望,那位什么都不记得的主子爷装什么都好,千万别化身为熊。

    因为夏苏最讨厌的动物,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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