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上仙-第4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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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灵颔首，从容地跟着他去了江老爷家里，又被带到县里，在县长面前说故事。
她照着白冰的嘱咐，按照从江老爷嘴里听来的龙的相貌，说了一遍自己观飞龙在天的事，县长脸上大喜。
后来，她被带回村中，每日生活如旧，似乎真龙一事，没有对白冰造成影响。
白冰依旧教导她读书，温和中又透露着严厉的督促。
清流时不时来插科打诨，调笑一番，有时也去姜少华家里蹭一顿吃喝，有时会猎来野物同享，有时与姜大夫探讨医理。
不过，姜少华的态度，却比以前有了变化，这变化，却是因为江灵的变化而起。
江灵自小便与男孩子混在一起，女工家务不说，连自己的样貌打扮也丝毫不放在心上，自然不知自己的容貌正在如花一样悄悄绽开。
若说江灵以前是个机灵可爱的女娃娃，现在看来就有些明丽动人。她撩起鬓角乱发的时候，经常让姜少华看得呆了。他喉咙里滚滚的，眼睛里是热切的光芒，对江灵的变化充满了惊喜和期盼。
江灵正在从女孩迈向成熟的女人。没有娘亲的照顾，二娃娘因为家里添了小娃娃而顾不上她，她无从知道这一切的真相。她只觉得夜里有时燥热难安，要起身喝口凉水也能睡下。身上也有了些小变化，有些地方软了些，有些地方鼓了些。
她的饭量也渐渐长了，一天中，有两三次觉得肚中饥饿，可惜她的余粮本就少，总蹭姜少华的吃喝也渐渐不好意思了，只好捂着肚子挨着。
年后的某一天，她早上突然觉得肚子疼得不行，忍着疼爬起来一看，床上赫然落着一滩血。
葵水初至，江灵又急又慌，扯了床单就要往姜少华家里跑。
她本来想找姜大夫看看自己是不是生了病，却正好见清流围坐在火炉边，喝着茶水。看到她来了，他和煦地一笑，道：“你可越发地喜睡懒觉了。白冰不让你早起读书，你便如此放纵自己。喏，我看，你的学问是学不好了。”
江灵哪里听不出他的打趣，不过她已经习惯了。
她抖着床单跑进屋内，对着姜大夫说道：“姜爷爷，我是不是病了？”
三人望着床单，神色各异。
姜少华立刻轰一声红了脸，说要捡拾草药，跑出去了。
清流愣了半晌，快速地眨了眨眼，道：“我忽然想起还有些事。”起身走了。
姜大夫胡须微动，正色道：“并非有病，而是喜事。”
江灵抱着沾了血的单子，站在火炉边，在炭火腾起的灼灼之气中，脸上忽的红了，忽的白了，最后顶着一抹落寞的残阳色，灰溜溜地回到家中，洗床单换衣服不用细说。
第二日江灵依旧捧着书上了静湖。
清流早就与白冰沉默地坐了许久，看到她来了，就像突然有了新玩具一样欣喜。
江灵扯出一个鬼脸丢给清流，对着白冰诵了一遍昨日的功课，白冰点头说一句尚可，江灵才欢欢喜喜地将书丢在一边，坐在二人旁边。
清流解开腰间金线描绘水纹样的腰带，松下外袍卷了卷，丢给江灵道：“冰上凉寒，还是垫着衣服吧！”
江灵抱着尚且带着清流体温和淡淡药香的衣服，红透了脸。
刚刚坐定，白冰忽然从身后摸出一个东西，缓缓地递到江灵面前道：“贺礼。”
江灵的脸又是一红，满目遍是碎金之光，亮闪闪地看着他手里的东西。
“你不喜欢？不喜欢我拿去送人了！”清流笑着便来抢，江灵赶紧拿了过来。手指在白冰的手心里一擦，触手直觉得四月天的暖阳般温柔。
这是一枝桃木雕成的木簪，簪尾凤尾样式，朴素又清逸。
江灵抱着木簪爱不释手，感激地望着白冰，羞涩道：“多谢。”眉眼低垂，满是情意。
她轻声问道：“是你自己做的？”
白冰轻轻笑了笑，点点头，道：”不是难事。活得久了，学些手艺打磨时间也好。“
虽是如此说，江灵的眼中更加闪亮，望向白冰的目光更加浓稠。
清流咳嗽两声，道：“还有我呢！这桃木可是我从五方山上寻来的，寻遍了半座山，才寻到一株我满意的桃树。”
江灵心情正好，便偏过头，对他也说道：“多谢。”
清流柔柔地看着江灵，白冰淡淡地笑着，江灵捧着木簪，觉得自己得到了全世界。
第95章 后遗症（）
二月一过，明山村的春天就悄悄地酝酿起来。
江灵早上起来洗脸时，发觉桶里的水结的冰少了很多，对着水桶叹了一会气，才慢吞吞地开始收拾。
冬天过完了，白冰就该沉到湖底了。再想见他，又要等很久了。
就在江灵暗自忧愁的时候，却又发现一件大事。
那日天空朗朗，江灵正在听白冰讲解论语，”子曰：君子成人之美。不成人之恶。小人反是。”一句，刚刚讲了个头，忽见白冰扬起了头，望着黑压压的石壁，似有所思。
江灵疑惑地回头望向石壁，阳光刺眼，她将手遮到眼上，眯着眼睛看了一会儿，回身道：“没有什么，啊？白冰？”
白冰不见了。
江灵立刻站起身来，看着地上掉落的论语，怔怔地捡起来，举目四望。
她紧张地站了许久，才见到白冰从石壁的阴影中慢慢走出来，冲她淡淡一笑，道：“无事，我们继续。”
江灵松了一口气，又盘坐在冰面上，听白冰悠长有韵的声音飘过耳边，似纶音一般悦耳。
讲习完毕，江灵又温了一遍书，看着日落西山，万物笼罩着黑色纱帐，才恋恋不舍地起身揖道：“我该走了，明日我会早点来的。”
白冰却负手看着五方山的方向，说道：“不急，今日等清流来送你回去。”
江灵微微一愣，很快就接受了这个提议。
不过，她仍然藏不住好奇心地问道：“为何？”
白冰定定地看着石壁，面无表情地说：“石壁外有人。”
——————
天完全黑透了以后，清流才姗姗来迟。
他刚刚落在冰面上，就语气担忧地说道：“外面来了很多官家的人，好像在探查着什么。我好不容易才找到一个缝隙飞了进来。”
他看看江灵，惊讶地问道：”你为何还在这里？“
江灵无奈地说道：“等你送我回去。”
清流点点头道：“也好。我这就送你回去。”
他拉着江灵往湖边走，悄悄飞上石壁观察外面的人的动向。
石壁外是散落的星星点点的火把，将静湖围了个遍。
清流看准了临近五方山的那处石壁，抱着江灵轻巧地飞过去，落在了荒草中。两人匍匐着往五方山方向前进，到了山上，清流不再有所顾忌，抱着江灵踏着树梢而行，片刻就到了临近明山村的山脚下。
他目送着江灵入了村，便折返静湖，却发现那些火把正在慢慢汇聚。
清流心念一动，悄悄化身成狐狸，借着黑色的毛皮，与夜色融为一体，便朝着火把汇聚处慢慢靠近。
手持火把的官兵训练有素，不出一盏茶的时间，便聚成方队，面向一个身长七尺，体格健壮的年轻男子。
男子名为陆染，衮州太守王延平的得力护卫。
他高声问道：“可有发现？”
人群中分别有十几人出列，纷纷回道：“没有发现。”
陆染皱起了眉头，喃喃道：“莫非真得进湖无门？”
他望一望落满原野的夜色，再看一看漫天的星辉，挥手道：“收队！”
浩浩荡荡几百人的队伍，踏着迅疾的步子，朝村落的方向前进。
行出百十步后，陆染忽然勒紧缰绳，骏马嘶啼，两蹄乱蹬了一会儿，才落在依旧冷硬的土地上。
他回身一望，忽然见到石壁上飞过一抹白色影子，像流星一闪而过，刹那间不见了。
陆染领了一个小队折回看见白影子的石壁下查看一番，依旧一无所获。
陆染蹙着眉头，拨马回身。
清流刚刚落脚，就看了静静立在不远处的白冰。
他仰望苍穹，身姿挺立，像极了五方山上崖边的翠柏。
清流眼眉低垂，忧愁地叹道：“你这样做，和站在崖边又有何异处？”
白冰回身一望，淡淡道：”他们对我而言，如蝼蚁一般。“
清流哀声说道：“千里之堤，毁于蚁穴。蝼蚁的力量，也不容小觑。”
白冰摇摇头，道：“若是如此，正好请他们将这定坤阵腐蚀，我便能重得自由。”
清流沉了沉气，怒吼道：“你知道我说的不是他们！”
白冰摆摆手，道：“夜色凉了，回洞里添件衣服吧！”
白冰的身影渐渐藏于夜色中，静湖一片静谧，真真成了静湖。
清流踉跄着跪在冰面上，两手狠狠地砸在冰面上，重重地垂着头。
过了许久，他才抬起头来，眼中遍布红色血丝。
他站起来，看着白冰消失的方向，苦笑道：“罢了，罢了，不过又是一种命数。”
第二日一早，江灵就被外面的嘈杂声吵醒了。
她揉着睡眼，怔怔地坐起来，忽然觉得院子外的声响骤然变大了。
一个声如擂鼓的嗓音传来，道：“江灵可在此处？”
江灵心里一惊，赶忙披上衣服，穿上鞋子，推开门一看，一个肥头肥脑的矮男人正站在屋门外，神色不耐地往屋里看。猛然看到江灵出来，瞧见她明丽的容颜，嘴上挂上一抹弯弯的笑意。
“你可是江灵？”胖男人笑着问道。
江灵缓缓地点了点头，胖男人豪迈地一招手，指向院外道：“我们大人请你前去问话。”
江灵顺着他的手往外一看，一个身着劲装的男子正骑在一匹高头骏马上，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江老爷竟然也站在门外，带着微笑看着她。他身边站着几个一齐被带到县衙问过话的乡邻。
江灵马上明白了他们的来意。
果然，他们一行人被陆染带到了静湖外，何处与仙师同被震伤，何处看到真龙现身，像是疑犯指认现场一般，人人皆指认一遍。
江灵没有料想到这一场面，慌乱中，竟然指了她经常出入的石缝处。
幸亏清流提早警惕起来，将那石缝上加了一层禁制，才没让江灵此时泄露了真相。
江灵惊魂未定地跟着队伍又走了回去，却也不敢再去静湖。
日暮时分，听说那队人马已经回县里去了，江灵才敢从屋里走出来，望着静湖的方向，担心白冰因为自己今日未到而担心。
她很快又叹道：“白冰神通广大，怕是早就知道今日湖外的事了。”
她垂下头，又道：“白冰，怎么会担心我吗？”
第96章 美女初成（）
虽然时常有官兵围在静湖旁边，清流仍不遗余力地带江灵去见白冰。
那些日子，江灵学习尤其刻苦，常常忘了吃饭喝水。
因为她知道，每一次进湖，都不容易。
终于有一天夜里，清流披星戴月地赶到江灵家门口，敲响了屋门。
他道：”白冰该走了，我们去送送他。“
江灵自然点头跟着去了。
星河月圆，万籁此都寂。
静湖冰面薄如酥皮，清流不敢放江灵下去，两人只好在半空中悬着。
白冰坐在冰面上，脸色淡然地与二人说话，又嘱咐了清流监督江灵的学业。
江灵望着白冰，心中有千般话语，却不知道如何说得口。
白冰也望着江灵。月色下，江灵肤如凝脂，口若朱丹，明眸似月，想来她日后必成名动一方的美人吧！
他忽然道：“江灵，你先去外面等候，我还有话要跟清流说。”
江灵扁着嘴，恋恋不舍地看着白冰。
清流神色凝重，看了看白冰，终于还是将江灵送到岸边的石缝前。
江灵贪婪地望着冰面上披着月华的身影，恨不得将他的模样刻在自己心里，刻在眼里，这样便能随时看到他了。
从春天到冬天，想想就觉得漫长，她该如何度过这些难捱的岁月？
她柳眉微簇，看着远方的白冰，竟然眼眶一酸，落下两颗泪来。
忽如其来的泪水，让江灵也吃了一惊。
她赶紧抹干泪水，仿佛怕被人看到一样。
她抬眼继续看着他们，忽然发现情形似乎发生了变化。
清流落在了冰面上，长身弯折着，激动地颤抖。
白冰却不以为然，依旧那副云淡风轻的模样。
清流围着白冰转了一圈又一圈，似乎很生气。
江灵有些着急，伸出脚往冰面上踏了踏，冰层立刻就碎了。
她大声呼喊着：“你们怎么了？”
清流回身看了看她，顿了顿，继续跟白冰说着什么。
白冰却忽然仰面躺在冰面上，冰面哗啦啦地裂开了，白冰缓缓地沉入湖下。
江灵急的直跳脚，呼道：“清流！快带我过去！白冰等等我！”
白冰下沉的速度很快，江灵的话刚刚说完，白冰就不见人影了。
冰面寸寸碎裂，纷纷融入湖水中。静湖像煮开的锅一样，湖面到处是翻滚的水泡。
清流仍站在湖面上，久久不动弹，任湖水打湿他的衣袍，水汽润泽他的脸庞。
过了许久，水面终于平息了。清流踏着流云靴向这边飞来，二话不说，就带着江灵飞走了。
他身上的水渍沾湿了江灵的衣衫，江灵怒气冲冲地捏着他的衣领，咬牙道：“为什么不让我看看他最后一面？”
清流恨恨地说道：“他有什么好看的！你要多看书，勤学女工纺织，不要被你村中的人比下去。”
清流这话真是莫名其妙！江灵朝清流的肩膀锤了几圈，仍是不解气，最后伸手拉住清流的耳朵，两人双双坠入荒草中。
柳树抽了新枝，桃花红了枝头，江灵换下厚厚的衣衫，开始与姜少华频频出入五方山采摘草药。
清流百无聊赖，时时扮作采药人，与姜少华出入县中药房，贩卖草药。
江灵亦是常常跟随，三人坐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