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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6章

乱世明音-第7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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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一笑:“我已冷清那么多年了。何况这里有你的父亲。有他在的地方就好。”

    我再也不想离开他了。

    觉儿在我面前端坐,正色问我:“母亲,如今孩儿已是天王。明日一早孩儿便要正式移居皇宫,从此便不能天天见到母亲了。如今真正的权力都在萨保大兄手中。他说待孩儿成年之后便归政于我。母亲可有什么要嘱咐孩儿的?”

    我想了想,说:“不要过于信任萨保。”

    “母亲”觉儿不解。宇文护多年来对宇文泰一直忠心耿耿且忠诚有加,为何不能信任?

    他不明白,手握大权号令天下的感觉太令人陶醉。到手了,谁愿轻易放开?

    宇文泰在宇文护的心中是一个神一般的存在,他只忠诚于宇文泰和他的理想,其他的,他并不会过于爱惜。

    包括宇文泰的儿子。

    我压低了声音,说:“厚待那些跟着你父亲出生入死的柱国。”

    觉儿点点头:“孩儿明白。”

    有一句话萦绕在我心头,不知该不该说。然而想到他将来可能面临的危机,我还是说:“遇到任何的危险,或是无法跨过的难关,去找独孤信。”

    “母亲!”觉儿警觉地看着我。何以又提起这个让宇文泰如此忌惮的人?

    我泫然欲泣,心中有那么多的话却无法与这个孩子明说:“这世上,除了你阿父阿母,只有他,绝对不会害你。”

    他的目光闪烁而犹豫,但终归还是点了点头:“孩儿记住了。”

    他起身离开。那宽大礼服遮盖下的他虽然还未成年,走起路来却是不一样的沉稳。他一步一步地,消失在了寝宫大殿的门口。

    几天之后觉儿下诏,封宇文护为冢宰,同时大封当年追随宇文泰的一众柱国开府。如愿被加封为太保、大宗伯。晋封卫国公,食邑一万户。

    又过了旬日,觉儿正式下诏,即皇帝位。追认宇文泰为太祖文皇帝。

    虚无的喧闹之后,生活又冷清下来。

    转眼到了三月。阳春时节正是鸟语花香和风暖日。云阳宫里的聆音苑却倍加寂寥。几株银杏虽蓊蓊蔚蔚,池塘的水虽清澈见底,院子里的海棠虽也盛开成一片,却因为萦绕着思念,而倍加冷清。

    这天正闲来无事,在海棠树下扫着掉落一地的花瓣,侍女推门进来,说:“太后,太傅赵贵求见。”

    “赵贵?”我好生奇怪。我同此人从无来往,更无私交。他为何突然要见我?

    当年赵贵和宇文泰一同投在贺拔岳帐下。彼时宇文泰尚在夏州任刺史,贺拔岳为侯莫陈悦所杀。赵贵收葬了贺拔岳,又同贺拔岳的旧部逃往平凉,首先提出从夏州迎宇文泰奉为首领,宇文泰来到后,任命赵贵为大都督,兼任府司马。可以说,他是宇文泰最早的嫡系,克沙苑,征河桥,战玉壁,屡有军功,被宇文泰赐鲜卑姓氏乙弗。六官建制之后为八柱国之一,封太保、大宗伯,改封南阳郡公。觉儿登基以后又加封为太傅、大冢宰,晋楚国公,食邑一万户。

    如此显贵之人,又素无往来,何故突然要见我这个未亡人?

    他已年近花甲,因为连年征战,整个人显得更加衰老。但是那双眼睛却依然闪着精明强干的光。见了我,先是恭恭敬敬行了个大礼,问:“太后一向可好?”

    我一笑:“都好。太傅怎么有空来见我这个闲人?”

    他促狭一笑,搓了搓双手,随即挺了挺因年岁渐长而有些佝偻的腰背,说:“太后独居长安之外,不知是否有留意过朝政之事。”

    第一次单独的会面,他就问起如此尖锐的问题。如今朝政都把持在宇文护的手中,觉儿并没有实权。再想到史元华的警告,令我对他的来意多了几分警觉,便微笑说:“太傅说笑了。我一个妇道人家,又终日独居在这云阳宫,又怎么会知道朝堂中的事情。”

    他一听,却显出两分焦急的神色:“太后当真毫不关心?昔年文王带着我等老将出生入死挣来的天下,如今在宇文护手中把持着,至尊却成了傀儡,太后当真无动无衷?”

    我依然保持着警惕:“即便是文王在世时,哀家也是从来不问政事的。何况如今只是个未亡人。而且晋国公当年也深得文王信任,如今至尊尚未成年,晋公辅政,本也是文王的托付。”

    哪晓得赵贵噗通一声跪在了我面前,面容沉痛,说:“太后!文王所托非人啊!也许太后不知道,宇文护如今已不止是辅政,而是在朝堂上公然顶撞至尊。至于朝中各部官员至尊早已被架空,昔年朝中各部里文王提拔的官员正逐渐被宇文护换成自己的心腹。太后大概还不知道,如今连皇宫里至尊的身边,都安插满了宇文护的耳目。至尊的一举一动,都在宇文护的监视之下。只怕如此下去,宇文护早晚会篡位啊!我等跟随文王出生入死挣来的天下,眼看就要落入宇文护之手啊!”

    我又岂会不知?我又岂会不知!

    自从觉儿一意要握住至高的权力,就已经将自己置于了这种危险之中!

    我收起笑脸,问:“太傅觉得该如何是好?”

    赵贵抬起头昂然说:“至尊被宇文护监视着,无法有什么行动。老臣今日来,是来求太后的手诏,诏文王旧臣一起勤王事,清君侧!”

    我的心一抖,手中的茶盏亦跟着一颤,些许茶汤泼洒出来,溅在面前的铺席上。

    “清君侧”我喃喃低语。这是个可怕的咒语。

    夜晚的梦中,我迷迷糊糊,眼前满满都是看不清的人影,拉满了弓,箭在弦上。万箭齐发,直射觉儿的心房。他惨叫着,血温热而腥甜,双眼赤红,惨遭灭顶之灾。

    自梦中惊醒,梦的残片仍在眼前纠缠,那血的腥气缠绕不散。

    觉儿已成权力祭坛上的供牲,而我无能为力。

    赵贵若得了我的手谕,就算他铲除了宇文护又如何?不过时朝堂上的下一个执牛耳者。宇文泰当年对拓跋氏做的,如今都回到了他儿子头上。

    一个月后的一天,我正在佛堂里为宇文泰焚香,侍女忽然匆匆而来,在门外轻声说:“太后,外面有个名叫贺楼齐的人求见。”

    贺楼齐?他怎么来了?是如愿让他来的?

    我猛的想起一个月前赵贵前来的事情,顿时心头涌起一阵不好的感觉。

    贺楼齐也老了,须发花白,眼神里早没了年轻时轻狂的神色。他见了我,跪倒在地,说:“娘子救救我家将军吧!”

    “他怎么了?”我震惊。他是病了,还是?

    贺楼齐红了眼眶,说:“一个月前太傅找我家将军密谋诛杀宇文护,可是事有泄露,被宇文护察觉。太傅即被诛杀。因我家将军名望素重,宇文护本只是将将军革去了官职。可今日至尊突然赐下毒酒,要将军在家中自尽!”

    “觉儿?!”我无比震惊,不由得紧紧握住拳头。长长的指甲几乎要掐到肉里。

    觉儿为何要赐死如愿?

    不,不,这不是觉儿的意思,是宇文护!是宇文护要赶尽杀绝!

    他戎马一生了。未马革裹尸,却终究要丧命在朝堂的权力斗争之下吗?

    不行,我要去救他。他那样一个妙人,风华绝世,怎能死得如此不清不白?

    我唤来侍女匆匆梳妆,由贺楼齐引着,直奔如愿的府宅。

    走到那街角,已看见卫国公府前围满了全副武装的兵士,杀气腾腾。

    走到门前,我下了马车。正要进去,却被守门的士兵拦住。为首那个趾高气昂:“奉至尊旨意赐酒给卫国公,任何人不得入内。”

    “大胆!敢拦太后的去路!”一旁的侍女叱道。

    为首那士兵一怔,显然没有料到我的出现,立刻行了个礼,依然拦在面前,声音和缓了不少:“太后为何到此?今日这里实在不适合太后驾临,还是请回吧。”

    我没有说话,没有前进,亦没有退后。

    那一队士兵挡在我面前,也没有退后。

    良久,身后响起一个熟悉的令人憎恶的声音:“叔母何以出现在这里?今天卫国公府有大事,叔母还是回避吧。”

    我回过头看着他。许多年前也是个风华正茂怀揣梦想的青年。

    很多年前,也是他带着许多士兵,闯进我的院子——不,是如愿的院子。

    早夏正午的日头已有些毒辣。直直地照下来,我觉得鼻尖沁出了细密的汗珠。被封住了去路,我该怎么办?

    “娘子!”贺楼齐紧张地握紧了腰间的佩剑,跨前半步挡在我身前。

    宇文护往前垮了一步。

    他身着玄色刺金的上领袍,双手负在身后。须发齐整,目光炯然。人到中年,正是大权在握,如日中天之势,和从前自然大不相同。连看我的眼神亦大有变化。

    我还未说话,他躲过我的眼神,正视着贺楼齐:“你好大的胆子,敢挟持太后到此!”

    贺楼齐将我往身后掩了掩。

    我恼怒道:“你为何要杀他?”

    宇文护神情淡漠地看了贺楼齐一眼,并未回答我,却说:“侄儿接到报告,说有叛臣家奴强闯云阳宫,挟持叔母欲要挟至尊,故而前来护驾。”

    话音未落,周围围了一圈的士兵皆长剑出鞘,指向贺楼齐。

    叛臣?我看着宇文护。

    他一生冲锋陷阵戎马倥偬,却只落得个叛臣的下场?

    贺楼齐怒骂:“宇文护,小人!滥杀忠良的乱臣贼子!!”

    宇文护冷笑:“叛臣家奴欲对太后不利,左右拿下立刻处死!”说完手一挥,几个士兵冲上去将贺楼齐拿住,强行押走。

    “萨保,放了他!他对你没有任何威胁!”我欲要上前,却被两个士兵拦住。焦急着,烈火焚心。

    这里的境况如此窘迫,觉儿在朝堂上又该是怎样处境?

    府中此刻又是如何情形?琥珀盏中淡黄色的毒酒,他可已饮下了?同他只隔了一道门,却不得相见,心如被烈火焚烧。

    “萨保!”

    宇文护挥挥手,让周围的士兵都退开,这才回过头,沉默地看着我。

第一百零一章 孝闵帝元年(公元557年)…春() 
我噙着泪水,伤心地问他:“萨保,你可还记得宇文泰临终的时候对你的嘱托?你怎么可以这样对他的旧臣?何况他们还曾经是亲密无间的”

    “我当然记得叔父临终的嘱托!”他打断我,“正是因为我将叔父的嘱托放在心上从不敢忘,所以赵贵和独孤信必须要死!”他正色,表情无比凛然。

    “可他们都跟着宇文泰出生入死几十年!独孤信不光和他幼年相识,还数次救过他的命!”

    他冷冷一笑:“你难道不知道他恰恰是让叔父最不痛快的人吗?你以为叔父真的可以大度到不计较你心里一直念着另一个男人?”

    我只觉得四肢冰凉。

    时间一点一点地流逝,如愿可已经喝下那杯毒酒了?

    不敢去想。只觉得头晕目眩,腿下阵阵发软,连手指都在不受控制地颤动。

    是啊,我念了他二十多年。不甘心呀。我流下眼泪,看着他哀哀说:“萨保,我求你放过他吧。他这一生太苦了我求你让他有个善终吧。”

    他太苦了。那么多的苦,只能往心里掩埋。他想要的,什么都没有得到。

    宇文护默默看了我良久,从怀中摸出一枚赤红色的锦囊递到我面前:“叔父临终给了我两道密旨,第一个叔母已经知道了。这是第二个。”

    那是一片雪白的丝帛,整齐地叠在锦囊里。上面只有四个字。却是宇文泰终其一生,心中最大的秘密。

    那小小一个锦囊,一方丝帛,藏着宇文泰心中埋藏了几十年的恨与妒。他心中所有阴暗的火,都在那一小片帛上熊熊燃烧着。

    他藏着这样一个隐秘的心思,从不说与人听。

    杀独孤信。

    杀独孤信。

    杀!独孤信!

    丝帛飘落在地上,如在风中死去的蝴蝶。

    泪水在我的脸上冻住了。

    四周的空气冻住了。花鸟虫鱼冻住了。

    整个天地冻住了。——

    他始终不放过他!

    我腿下直软,也不知何时已瘫坐在地上。昏昏噩噩间,想起了宇文泰临终时的样子。他的目光浑浊,仰面看着灰白的天空说:“这天下本与我无关,我却为他争斗了一生;而你,却被我彻底地辜负。”

    他辜负了我!

    他彻彻底底地将我辜负了!!

    我恨自己势弱,恨自己还活着承受这一切。

    宇文护沉默着,亦不动。

    很久很久之后——也不知到底多久,忽然听见宇文护说:“你你去送一送他吧。”

    我一愣,身子狠狠一颤。

    送一送他?

    如今是怎样的光景?他一人蒙罪,家中必多牵连。只怕乱作一团,也无人有暇素衣孝服好好为他送行。

    他曾是我耳鬓厮磨的爱人,却早已成天涯海角的一尊石像。如今要曲终人散,我要以何面目看他踏上黄泉路?

    然而不及细想,我撑着软的身体起来,跌跌撞撞走上那八级台阶——

    里面传来隐隐一片哭声。

    “太后驾到——”小黄门扯着嗓子传道。

    朱红色的门吱呀地开了。我走到门口,只见里面果然乱作一团。全副武装的兵士将偌大的院子围得严严实实。一些妇人、少女和年轻男子皆身穿素色,跪在厅堂外面哭泣。

    昏暗的厅堂中间隐隐坐着一个人。隔得太远,看不真切。

    宇文护在我身后挥手示意,院子里的兵士驱赶着哭泣的男女都去了后堂。不知出于什么样的心态,宇文护将他最后的时间留给了我。

    我朝着厅堂走过去。一步一步,只觉得腿下有千斤重。

    正要看清坐在厅堂中间那人,却见里面走出另一个人,将门吱呀地合拢了。

    我只觉脑子里轰的一声,拼尽全力跑过去,却一下子扑倒在紧闭的门上。

    泪水汹涌而下,我使劲拍打着门哭起来:“公子!如愿!”

    可是门里半点声音也无。

    半晌,哭得累了,只得靠在门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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