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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乱世明音-第4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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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曾经缠绵恩爱的两个人,如今各在天涯,相隔层云万里。

    正惆怅间,眉生进来说:“毓公子来了。”

    一见屋里这情形,低头对伏在地上收拾的小侍女说:“快去拿个新的妆奁来,将这里收拾干净。丞相许片刻就回来了。”

    这日天气好,吃完午饭,便让乳母和一众仆从带着毓儿去郊外骑马玩。

    不一会儿,穿戴齐整的毓儿便进来向我告别。

    他已经十岁了,几年间,幼年丧母的哀痛已渐渐平息,但对我,他却总有着一二分若有若无的疏离感。

    他在宇文泰和我面前变得沉默而自持,最多的时间埋首于书房里,无论晨昏,总能听到他童稚又清晰的诵读声传出来。却不再是为了讨宇文泰喜欢了。

    只见他穿着赭色的窄袖胡服,梳着总角垂髫,也是一双丹凤眼,晶亮有神。脸的线条却是温润柔和的,如他母亲一般。也许是一直关在房里读书久不见日光的缘故,他的皮肤有些苍白。十岁的孩子,恭谨而生疏,表情里有几丝与年龄不相符的沧桑和老成。

    我看着他,暗想,这个年纪的男孩子,是该让他多出去骑射。毕竟是胡人的血统。

    我微笑着嘱咐他注意安全,又交代了一众仆从好好看护。

    等到毓儿出了门,又让眉生将觉儿抱来。觉儿已三岁,他有一双漂亮的杏仁一般的眼睛,总是咕噜咕噜地转着,好奇地东张西望。

    此刻乳母刚带着吃完饭,正是犯困的时候。眉生引着他玩了一会儿,他便爬到我身上,迷糊着眼睛要睡觉。

    正在这时,宇文泰进来了。

    “今儿怎么玩到这个时候才睡午觉?”他见觉儿钻在我怀里,笑眯眯地问。

    眉生说:“刚贪玩了会儿,才闹着要睡了。”

    “今日如何这么早就回来了?”我抱着觉儿坐在绣墩上,仰起脸问他。

    “至尊忽然觉得身体不适,便早早散了。”他说着,笑着将手伸向觉儿,“来,阿父来哄觉儿睡。”他将觉儿抱过去放在榻上,给他盖好锦被。

    觉儿突然睁开眼说:“阿干去骑马了,不肯带我。”

    语气那么委屈,急急地在父亲面前告状,好像在阿干那里受了多大的委屈一样。

    宇文泰被他逗得哈哈一笑,问:“觉儿想骑马吗?”

    孩子睁着圆滚滚的眼睛,认真地点点头。

    他父亲想了一会儿,说:“那你乖乖睡一个午觉,过几日阿父休沐,亲自带你去骑马可好?”

    觉儿开心地一下子爬起来,嗖嗖几下子爬到宇文泰的肩膀上,搂着他的脖子说:“阿父不能食言哦。”

    宇文泰开心地笑着,说:“不食言。你快下来睡觉。”

    觉儿顺从地又爬进被子里,乖乖地闭上眼睛。不一会儿,就沉沉睡去了。

    宇文泰这才离开了床榻,过来问我:“毓儿什么时候走的?”

    “刚吃过午饭便去了。好些人跟着呢,你放心。”

    他轻轻叹口气,说:“到了他这个年纪,是该好好学骑射了。过几天我给他找个师父,好好指点他。”

    我见他突然在为孩子的事情烦恼,便引开话题问他:“听说去岁冬天夫君奏明皇帝推行十二条制进行得很顺利?”

    说到这个,他兴奋起来,说:“苏绰真了不得!奇才!真是孤的王猛。”

    王猛。我忍不住笑。他还要自比苻坚吗?

    我笑着问他:“夫君果然对儒术有兴趣么?”

    他也笑着回答我:“什么学说利于治国,我就对什么学说有兴趣。”他沉浸于自己治国的宏伟蓝图中,“明音,当年在潼关整军时,我的想法错了。那时我太年轻,急于求成。要扩充兵员,提高战力,发展经济才是根本。——如今按照这样的改革推行下去,不出几年,我们就有足够的实力去吞并东边了。我们有钱,有粮,也有人了。”

    “你想吞并东边?”

    他压低声音说:“今天早上刚来的消息,高欢遣军入侵了汾州绛州,围了玉壁。主上正是为这个头疼不已。我准备出兵蒲阪。”

    我的心沉沉地坠了下去。

    近两年,随着两个孩子慢慢长大,我越来越不喜欢宇文泰谈到打仗的事情。我知道统一和太平是要付出血与火的代价。关中多年积弱,近年又时有大旱饥荒,根本无法和丰饶富庶的关东地区相比。可他不想总是被高欢挑衅,所以才勤于内政,发展经济,囤积实力,以期将来能一举吞并邺城。

    我亦知道他想在他这一代把能做的事都做完,为孩子们开创一个安乐的时代。可是我越来越不喜欢听到他说要打仗。

    我越来越怕,一夜之间会失去他。

    想到此,鼻子酸酸的。

    他知道我的心思,伸手将我鬓边散落的碎发撩到耳后,说:“别担心。我把能做的都做了,你和孩子们才能过得安乐。”

    “可是天下总是分分合合的,哪有长久的安乐?个人能做的太有限了。”

    他看着我,沉着声音说:“自永嘉以来,已经分了两百多年了。天下该合了。我想要做这件事情,我想将来,我们的孩子们,孩子的孩子们,能安享一个统一的,太平强盛的帝国。我宇文泰,愿为他们奠这个基业。”

    功业,万代千秋,他在想的始终都是这些。

    泪水轻轻滑下来。

    我是软弱的。无论我多么不甘,也最终成为一个宅院里依赖一个男人的女子。

    我仰脸看着他,轻轻说:“我怀孕了。”

    他的脸上掠过一阵欣喜:“真的?几个月了?大夫可来看过了?”

    “今天上午大夫刚来诊过脉,已经两个多月了。”

    他将我揽进怀中,欢喜地说:“好。这回生个女孩吧。像你一样娇艳。”

    我一笑,低下头去:“我都老了。”

    我确是老了,又经历过流离纷争,廿七年纪,眉间眼底都是掩不去的沧桑。跟那些打小养在深宅大院的女子毕竟不同。她们自有无惊无苦无忧无虑的风流姿态。我却不可企望。

    宇文泰细细看着我,目光温柔又爱怜,说:“哪里老?可不还是从前的模样么?这楚楚动人又无所适从的样子,可不还跟我第一次见你时一样么?”

    我又落下泪来,伸手攀住他的脖子,哽咽道:“求你别那么拼命不管怎样,哪怕我们带着孩子们隐姓埋名地去生活别丢下我们”

    在这个时候我感到深深的孤单和无助。我的夫君万人之上怎样?我有这样一个对我爱宠有加的夫君又怎样?我的心愿和那些在乱世中苦苦挣扎苟活的平民女子又有何不同?

    不过是冀盼着明日早晨醒来,他还活生生地陪伴在身边而已。

    过了两天,到了休沐那日,宇文泰一早便出去了。

    觉儿醒来后满宅满院地寻他阿父寻不着,跑回来委屈地说:“阿父还说今天带我去骑马呢。说话不算!”

    我想着他一早就匆匆出去,也许有什么要紧事,便哄着觉儿说:“阿父也许突然有重要的事情要去做。等他回来了我们再问他好不好?”

    小孩子欢喜期盼了几天,突然落空了愿望,嘟着小嘴,眼圈都有些红了。只得将他抱进怀中,好生安慰。

    刚过中午,宇文泰回来了。

    我迎上去,有些嗔怪他:“觉儿一早醒来就在找你,说你答应了带他去骑马又食言。”

    宇文泰呵呵一笑:“他人呢?”

    “乳母带着吃午饭呢。你去哪里了?”

    他笑着说:“等他吃完了就给他换衣服,让毓儿也换胡服——你也来,一起看看。”

    故弄玄虚,又不肯明说。

第六十五章 大统八年(公元542年)-秋() 
不一会儿,乳母将觉儿带了过来。

    觉儿一见到宇文泰,两只眼睛立刻冒出了兴奋的光,一路扑过来抱住他:“阿父!骑马!”

    宇文泰一把将他抱起,笑嘻嘻说:“走,带觉儿骑马去。”

    一家人因为觉儿的快乐而欢喜地一起出门。绕过街角,到了府上的马厩。

    宇文泰喜欢骏马。这马厩里饲养的尽是他喜爱的几匹好马。如今在那一排强健精壮的骏马中间,竟然有一匹小小的、通身雪白的小马驹!

    宇文泰命人将那小马驹牵到跟前,得意地说:“这是纯种大通马,我费了大力气从北边寻来的。刚刚才断奶不久。”

    难怪他这两日忙忙碌碌,一早还出去了大半日。原来是为觉儿张罗马去了。

    大通马产于北方草原,体格不大,但是身躯粗壮四肢有力,生命力极强,在战场上勇猛无比,历来就是优良的战马品种。

    宇文泰送给觉儿这样一匹马,也是用心良苦。

    只见他将觉儿抱上那矮矮的马背,对他说:“这马就是你的了。你同他一起长大,做一对好兄弟,如何?”

    觉儿开心得直拍小手,口中乌拉乌拉口齿不清,也不知在说些什么。

    我忍俊不禁。

    一转眼,见到站在一旁的毓儿脸上流露出羡慕的神情。

    心中一揪。

    明明是家中的长子,父亲却明显地偏爱着阿奴。宇文泰对毓儿一直要求很严格,甚至有些苛刻。他对觉儿的疼爱,毓儿小时候大概是从未感受过的。如今母亲又去世了,毓儿大概更加觉得孤身一人,在这个家中无立足之地。

    我连忙对宇文泰说:“有觉儿的马,也一定有毓儿的吧?”

    宇文泰一笑,回头看了一眼毓儿,伸手将他揽到自己面前,说:“有啊,当然也有好马送给毓儿。”

    他将毓儿带到那一排良种骏马面前,指着其中一匹全身赤红、四肢修长的马说:“这是前年吐谷浑的单于送给寡人的,是一匹纯种大宛马,刚刚四岁。寡人给它起了个名字叫大漠。从今以后,它就是你的了。”

    毓儿显然没有想到宇文泰会送他一匹这样好的马,欢喜得小脸都涨得通红,竟至手足无措,扑通一声跪倒在宇文泰面前:“多谢阿父!”

    宇文泰威严又慈爱地微笑着,将他扶起来,伸手按住他的肩膀,说:“自从你阿姨去后,我知道你一直很想她,一直不快乐。我也很想念她。你是我的长子,如今下面有一个阿奴,你阿母如今又有了身孕,以后你还会有更多的弟妹。希望你在这个家里担负起长子的责任。这就是我对你的期望。”

    宇文泰试图让这个性格日渐孤僻的儿子知道,哪怕他母亲不在了,他依然是受到父亲关注和重视、并被寄予了厚望的长子。

    毓儿的眼眶有些泛红。眼底浮起一片水光,却又迅速隐去。或许自小到大,宇文泰从未这样明确地告诉过他对他的重视和期望。他在父亲强大的阴影下成长,却看见阿奴沐浴在父亲的阳光中。

    也许在他的记忆里,从他记事开始,他阿父的全部精力就在那个富丽葱翠的聆音苑里。为什么他的阿母只能是阿姨,而昔日的姨母却成了阿母,也许他一直都没有想得明白。

    他毕竟只是个孩子。

    随后宇文泰便带着两个孩子出城骑马去了。

    回头对我说:“你早些回去歇着。”

    我点点头。

    我有些累。看到他对待孩子们的样子,无端觉得心里累得发疼。

    眉生陪着我走到门口,正要抬脚进去,听见里面两个侍女在小声说话。

    “我听说,骠骑将军近日要还朝了。”

    “我也听说了。说是妻室去年亡故,至尊又给配了清河崔氏家的女儿。骠骑将军因此要还朝迎娶。”

    我的心一动。记忆中那个柔顺秀丽的女子,竟也不在了。

    “郭氏还很年轻吧?怎么竟天不假年?”

    “谁说不是呢?她和骠骑将军虽不是原配夫妻,年龄也差得多,但是听说夫妇感情也一向和睦的。她还给骠骑将军生了三个孩子呢。”声音里尽是惋惜。

    “我听说骠骑将军是个美男子。你见过他吗?”压低了声音,神神秘秘的。

    这个口气得意起来:“你可记得大统四年的春天,安定公率诸将入朝?我挤在街上远远看到过他。真是风宇高旷的神仙中人。那时他都已经三十多岁了。也不知他少年时该美成什么样呢。我们都是没福气见到的。”

    “听说他年少时,长得又好,气度亦佳,军中都称他独孤郎。”

    独孤郎我记得,他自己并不很喜欢这个称呼的。每每有人提到,总要皱眉。

    “我前几日在街上还听人说了一件他的一件风流事。说是去岁他在秦州时出城狩猎,因日暮城门将闭,他纵马入城,头上的冠被风吹歪了都不自知。谁知第二天开始,整个秦州城的男子,无论士农工商,都故意将冠歪戴,想要学他一星半点呢。”

    两人压低了声音窃窃偷笑。

    我在门外静静听着,眼前就浮现出了那样的画面。夕阳斜照,侧帽风前,该是怎样令人倾慕的景象。

    我已数年未见他了。留在记忆里的,除了那十年间点点滴滴的恩爱、缠绵和伤痛,就只有他在秦州最后看我的那一眼。那温柔,一眼之间,已洞穿三生。

    如今想到他,便如隔着静静洛水,遥望对面山崖上耸立着的一块石头。烟云缭绕,不真不切。样子留在心里,眼中却再难看分明。

    我低头一苦笑。我们已分别太久了。

    两个小婢女还在窃窃议论。

    “只不过骠骑将军还朝,安定公该要不安定了。去岁他平定赤水蕃王梁仚定叛乱,加封太子太保。这是何等风光的大事,安定公竟也没有同意他入朝谢恩呢。听人说,两人之间芥蒂颇深。”

    “这便奇怪了。我听说安定公和骠骑将军同出自代郡武川镇,自幼相识,早年还是肝胆相照的挚交。不知如今为何互相忌惮至此。”

    眉生听到这里,迈开步子跨进去斥道:“什么人如此大胆敢私下里议论安定公和朝廷大将之间的事情?命都不想要了吗?!”

    两个侍女始料未及大惊失色,见我慢慢走进去,慌忙跪倒在地,一时间也手足无措,大概又不知道我们在门外将对话听去了多少,只一个劲哀求:“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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