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河满目-第6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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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疲惫，在恳求一点温柔。
“当然，需要唱摇篮曲吗？”何佳念不知那恳求的根源是极痛，所以她的温柔里还带着轻轻的玩笑。
“摇篮曲也行，不如你给我唱首歌吧。”张沐远竟然十分认真地思索了片刻，然后点点头。
“唱什么？”
“她的睫毛。”
“好。”何佳念握着她的手，轻轻地唱了起来。
他的睫毛，弯的嘴角，有一点轻颤，却有一滴露水悄悄滑落，所以他侧了侧头，没让她看到。她还带着不变的微笑，有她在，这世间就永远洋溢着幸福的味道。
没多久，他便睡熟了。何佳念伸手轻轻偷摸了下他偶尔还抖动的长长的睫毛，也就简单洗漱关灯睡下了。
可是半夜里，张沐远突然连续做了几个不明首尾的噩梦。梦里何佳念次次危在旦夕，他不断拼杀，要突出阻拦他营救公主的重围，但他身单力薄，次次力竭而死，倒下后弥留之际，竟然还要眼睁睁地看心爱的人自刎于前。
最后一次，那画面太过血淋淋，他猛地惊叫着醒来，坐在黑夜里大口喘着气。
旁边床上的何佳念也闻声清醒，她赶紧开了壁灯，迷迷糊糊地就要过来查看：“怎么了张沐远？你没事吧？”
“没事不念念，你能过来我我这里吗？”张沐远的心还在通通地跳着，他下意识里想要触摸到真实的何佳念，以定心神。
“可以啊，你别着急。”何佳念找到了拖鞋，坐到了他身边。离近了才看见，他这一头全是汗啊。
“念念！你千万不可以有事！”张沐远看清了眼前睡眼惺忪的小女孩，还是和之前一样安全和美好，心里却是一疼，张开手用力地抱住了她。
“你做梦了吧？”何佳念本来抬手要去擦他的汗呢，可是突然被圈进他的怀抱里，一时有点慌乱。
“嗯”手上却是一点不肯放松，只执拗地更抱了抱紧。
“你要不要喝点水？”何佳念只觉得自己的唇齿突然干燥起来，所以顺着问他。
“不要。你别走。”
“我不走，我去拿点水。”
“不许去。”张沐远的不安表现出的是少有的霸道。
“你抱得太紧了。”何佳念终于是没办法，说出了她的窘迫。星星和月亮，是第一次，紧贴着彼此。
“哦对对不起。”张沐远的注意力这才被拉回来，可这也造成了不可挽回的岩浆翻涌。电光火石之间，他想到了那个遥远的霍乱时期的故事，强烈的不安与连日来的高压让他突然有了离经叛道的异想：“念念，你想看看吗？”
“我都好。”何佳念怔住了，她曾以为会很快，她此时却没想到会这么快。她不怕。
可结果是，张沐远尽职尽责地讲解，那些潮汐往复，那些此起彼伏。何佳念只全程用双手捂着嘴，睁大了眼睛，有十分的紧张，和一点点好笑。
“念念，无论什么时候，我都是完完全全属于你的。你相信我。”他侧过身去，又将棉麻盖好。
“嗯，我相信。”何佳念说这话时，眼眶突然温热，是张沐远用手指无声地拂去那层薄雾，却终于分不清，那清亮亮的到底是眼光还是映出的月光。只唯一确信的是，她永远是自己心里的最清澈的那道光。
第131章 倾（一）（）
晨光熹微之时，张沐远已先被窗帘缝隙里透过的一束光叫醒，他觉得与何佳念一起的这一天里，似有上古灵药般的奇效，他的伤已好了大半，而这一切的功劳全要归于他独一无二的小姑娘。感谢她的耐心与关怀，好像获奖感言。
诶？自己昨天是不是头脑不清醒的时候非要人家看自己的？？现在倒是清醒多了，但他顿时羞愧难当。一定要冷静！要以专业科学的态度看待这件事，这只是一次基于性别差异的学术讨论，而且最重要的，一定不能再提起来，反正他自己是忘了，忘了忘了！正想着呢，他使劲儿摇了摇头，没注意嘴里跟着也“额”地嫌弃了一声。何佳念睡觉轻，这一下就醒了。
“你醒了？”她有点羞涩地打招呼。
“嗯！”某人立时装出一副积极向上的样子，然而事出反常必有妖。
“那我回去上课了？”何佳念试探地问。
“好！嗯我今天跟你一起去上课好不好？我也旁听下医学院的课？”张沐远觉得在何佳念身边的时光太美太好，所以他根本无一点想要离开的念头，且一觉醒来已经是周五了！晚上又能一起回家去，想想他也是绝不要折回j大去的了。
“也好，那你跟我去食堂吃早饭吧先？”何佳念见他不愿走，也不赶他，一半是私心愿意他陪着自己，一半她明白定是他还有些许情绪未平。
可走进食堂去，何佳念确是有点尴尬了。大伙儿都是这个点儿来吃饭，熟面孔很多。本来她男朋友来找她吃饭上课也没什么，但与昨天穿着同样衣服的两个人的再次出现，就不得不令人有一点怀疑了。
还好，注意到这点的人并不多。可耿嘉嘉这个多事的，注没注意到都是要拽住何佳念好好盘问一番的。她昨晚没回宿舍住，这是显然的了，这能引起她成堆的好奇。虽然这些好奇没什么恶意，但她想知道的绝对多于她应该问的，更多于何佳念能答的。
比如现在
“何佳念，来这边坐！”耿嘉嘉已经在人群中迅速锁定何佳念，急忙挥手，可巧，这身边还坐着吴漾。
何佳念一个脸红，踌躇在食堂门口不知是进是退。
倒是张沐远，在此时很大方地拉起她的手，笑着朝那两个女孩打招呼。
“念念，你吃什么我去买，你先去坐吧。”
“哦，我都行。”何佳念在感受到他手心轻握的温度后，心也跟着定了定。
看何佳念坐下来，耿嘉嘉的好奇像电动喷泉，一按按钮，“噌”地蹿得老高。
“咳咳请问，这昨天是？”
何佳念被问得一愣，随即很怯生地摇头。
“怎么回事？什么昨天？”吴漾刚才已经对一大早就见到张沐远这事儿很是狐疑，如今听了这么个话头儿，自然更多了多少小问号。
“你自己讲嘛。”耿嘉嘉一副十分神秘又兜不住笑的样子，用胳膊肘捅捅何佳念，示意她开始解密。
“我讲什么”何佳念若知道她俩要这样问她，她断不要自己先坐过来，必得自己去买饭，让张沐远替她挡这火炮攻击。
“有人昨晚没在宿舍住哟。”耿嘉嘉太心急，看何佳念挤牙膏似的半天挤不出个所以然，自己先绷不住了。
“啊？！”这个是个大新闻，吴漾听得眼睛都冒光，“快讲讲，有什么故事发生？？”
“你们俩什么也没有。”何佳念的头已经要低到桌子底下了，张沐远你为什么还不回来。
“怎么会？诶，话说你们俩在一起也好几年了吧，有什么也很正常不是？”吴漾倒是一副不当回事的样子，说罢还看看耿嘉嘉，寻求认同。
耿嘉嘉跟着点头，但此时，比起认同吴漾，她还是更想听一点劲爆的新“知识”。
“真没有什么。”何佳念没说谎，但她有一种跳进黄河游水的错觉。
“一点点疑似的都没有？”吴漾还是不死心。
“没有”何佳念强忍坚持。
“你们这也太无趣了吧”吴漾彻底死了心。
“那什么是有趣的？”耿嘉嘉！合着你跟这儿半天，人家问什么你都不知道，就跟着挤眉弄眼一副全知全能的样子？
果然，吴漾听她这么问，简直要被气得一个跟头：“有趣的就是你在组织学与胚胎学第十四、五、七章所学到的全部精华，这样够有趣了么？”
“十四、五、七？噢！那是”耿嘉嘉认真回忆，突然想起来了，却及时被吴漾捂了嘴。
“你可别说出来，人家别人听见还以为咱们三个大早晨跟这儿思春呢。”吴漾眼睛很是凌厉地剜了耿嘉嘉一下，但转瞬又无奈叹息起来，“何佳念是不用了，我们两个苦命的现在却是思也没得思不是？”
吴漾上个月刚和兽医系的学长分了手，现在正处于一个类似禁断期的里面。耿嘉嘉到不觉得无奈，她只觉得今天的话题是一时比一时精彩。
“不过何佳念，那你们还真是挺奇葩的，你不想，他也不想？”吴漾的思路很是清晰，丝毫没有被耿嘉嘉的无章法所影响，这不，一秒又回到了正题上。
“我他”何佳念觉得哪儿哪儿哪儿都不对似的，为什么这一秒难捱过一秒。
“你们这一两周也见不到一面，你们平时也都不wa的？”对比自己的经历，吴漾越发觉得不可思议。
何佳念她说出的那两个字，脑仁儿“嗡”地好像被谁狠狠弹了一下。她愣在当场，不知如何作答。
其实那时她不明白，她根本用不着回答也不用解释，她的人生中有任何选择，都用不着任何旁人质证问询。
但催化剂一样难于等待的耿嘉嘉又先开了口：“什么是wa？”
气得吴漾又是一阵用头捶桌子。
还好，张沐远在排完了人山人海的早餐队伍后，终于归来，何佳念好想跳进他的猴帽里，再不出来。这个成人的世界好可怕，好多难答的问题。
“聊什么呢？这么热闹？”张沐远刚才老远就看见她们这桌动作夸张，尤其是吴漾上蹿下跳的，“喏，这是给你俩买的，那个窗口新出的炸糕。”
耿嘉嘉看见新鲜的吃食，注意力马上被吸引了过去，而吴漾更是太知道拿捏分寸的人，女生之间要讨（bi）论（gong）的私密话题，实在无需在男生面前提起，尤其这男生还是这话题的正主儿。
于是她也淡淡一笑：“没什么，说今天有几节课呢。”
第132章 倾（二）（）
“噢，我最想听你们的专业课，可是念念说现在还没开。肯定特别有趣。”张沐远说着，眼光还宠溺地掠过何佳念。
这看得耿嘉嘉和吴漾是满眼的羡慕，不过他最后说什么“有趣”，这又不得不勾起她们刚刚的那点儿回忆，想笑又不敢，滋味特别。
可世间无巧不成书，一会儿那节课还就是组织学与胚胎学。张沐远自是不明就里，大摇大摆地跟着何佳念坐到了阶梯教室后面，撕了她本子里的两页纸，也有模有样地跟着记笔记。
高岑虽说现在是总有点儿躲着何佳念吧，但每每在课上看到，还是不免要多看两眼，那眼神里有愧疚，也有一点点未湮灭的可怜的希望。
今天这一进门，他看的不是何佳念，而是坐在她身边，比她高了一个头的那个十分扎眼而突兀的，绝不属于这个班的人，张沐远！
他怎么还不老实？来我们学校干嘛？听我们的课要做什么？刷刷刷，一串冒着火苗的问号在高岑脑子里涌了出来。咳咳，不是爱系爱校的时候吧，这怎么看怎么有点公报私仇的嫌疑啊。
“老师，外校的人如果想来旁听咱们的课，应不应该收他们钱啊？”高岑也说不清，自己为什么气不打一处来，走到老师的讲台，故作温顺地发问。
结果呢，学者气息极重的赵老师竟然托了托眼镜，微微一笑：“欢迎啊，有越多学子愿意来我课上听课，就越是我的荣幸啊。”
高岑点头赔笑，心里却是几个白眼儿翻上天，赵老师，我是想让你驱赶一下外校的人，结果你倒好，还张开怀抱，要不要也唱一首d大欢迎你啊？
终于大家都赶鸭子似的噗啦噗啦地落座了，老师真是热爱他的学科，幻灯片电脑联合使用，一点不像快六十岁的老老师，完全一副走在时代最前沿的弄潮儿派头，生怕不能把组胚讲出花儿来。
上午日光明媚，张沐远写着写着笔记在手底下发现一缕柔柔的光，偏巧，他写的字被照得十分明亮。他忽然觉得这大概就是有天使在身边的嘉赏，于是很适时地寻着阳光的边儿，画了一朵小花，捅捅一旁正全神贯注听讲的何佳念。
何佳念本来随便瞟一眼而已，不料在那画得怪仔细的小花旁边还看见一行小字：还没给念念买过花花呢，先送一朵画的，念念喜欢什么花？
这让她的注意力不但完全被吸引了过来，而且还认真思考起这个问题来，而全然忘了刚才赵老师提的那个关于巨噬细胞的问题。
可上学往往是这样，老师总与全班唯一一个走神儿的那个同学最有缘分。
“何佳念？巨噬细胞是体内广泛存在的一种什么细胞？”叮！准确定位，精准打击，哈哈哈。
“是一种。。”话到嘴边就是想不起来了，全班干嘛这个时候也鸦雀无声了，何佳念下意识地低头，结果真是学霸本能，张沐远竟然迅速写出“免疫细胞”这道金光闪闪的免死金牌来。“啊，免疫细胞。”
何佳念本来说话声音就小，所以她之前的犹豫和之后的作答，风格一致，慢点儿，也还是不至于引起老师的怀疑的。
“不错，别老低头看笔记，多看看幻灯片，更能形象记忆。”赵老师满意她的回答，末了还善意地指导学生的听课方式，很是敬业。
何佳念点点头，坐了下来。
一旁的张沐远，偷笑不止，但碍于在教室里，所以只能把头埋在手臂里，上下抖个不停。看看，可给他高兴坏了。
何佳念不真的恼，但她还是悄咪咪地伸出手，在某人的手臂上捏了一下。可她心太软下手太轻，这一点疼还是没能阻止其人的偷笑。
高岑刚才听着何佳念有一点打壳儿似的，回头想看看的时候却刚好看到了这么一幕，所以心里头莫名的又是一阵抓挠，好不耐烦。
下课出门的时候，张沐远瞄到了高岑还时不时假装往后看的小动作，所以带小犄角的小火苗让他专门在出门的时候挽住何佳念的手，气宇轩昂。就是要不犹豫地破灭他所有不切实际的幻想，我是念念一个人的，念念也是我一个人的，别人再不该想，何况你害我这事儿我都没跟你计较半分好么。当然，这效果极其显著，有人的心里又是狠狠地添了两道血痕。
当然，这一切，何佳念还是没有发现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