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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金钗孽缘-第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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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己一番言语想要他有话直说,他却还是指东说西,莫不是有什么话不好开口?那又是些什么话呢?唐老爷一脸疑惑,又不好直说,便回道,“陆兄,那都是些陈年往事了,哪还值得一提!”

    陆老爷接着说道,“唉,唐兄这句话错了。过往的事总是有值得一提的时候。你我都是年近花甲的人了,淌过官场的浑水,早已看透人情世故。这么些年来,我们结交各方人士,看的不仅仅是他的今日之事,还有昨日之事。甚至昨日之事更为重要,因为今日的他说不定是伪装起来的他,昨日的他才是真实的他。”

    唐老爷越听越糊涂了,什么昨日、今日?什么他他我我?这是哪跟哪?早就听闻他陆宰优柔寡断,如今一深交,果真如此,于是便道,“陆兄,我实在不明白你是何意。咱们俩都快结为亲家了,你有什么话尽管直说吧。”

    陆老爷叹道,“唐兄,就是因为我们快结为亲家,这句话我才不知该怎么说出口。”

    唐老爷突然一怔,心里道,难道他陆家知道之前发生的事情,不应该啊,我早就下了严令,禁止传话,府上谁这么不识好歹。当下便改了口气道,“陆老爷,有话就直说吧,我唐闳历来行事光明,有什么得罪之处我们明说便是。”

    陆老爷便说道,“好一个明说,我便与你明说了。近日唐府之上可是有退亲一说?”

    果不其然,当真是陆家得知了消息。唐闳当下一愣,随即便又缓过神来。说唐琪行事果断,唐闳与他相比更胜之一筹,当初在府上下了严令之后,唐闳早就做好了十足的准备,万一泄漏风声,定要矢口否认,否则日后唐琬嫁到陆家,必然会因此事惹出不少麻烦。俗话说,冤有头债有主,这说出去的话也是认主的,要是唐家人矢口否认,谁又能辨得清真与伪。于是此时的他,故作镇定,面露微笑,缓缓说道,“陆兄,何出此言,什么退亲?”

    陆老爷瞧他如此淡定,又言辞凿凿,毫无遮掩之意,自己倒不自在了,当初也是唐夫人跟他说起此事,而夫人又是从家里的下人那里听到的,下人是捕风捉影?还是确有其事?谁都没有去考证。唐夫人也是出于担心,不管是真是假,让陆宰先约了唐闳在茶坊叙旧,试探一下口风。陆宰此时觉得自己甚是唐突,可如今唐闳也被自己约出来了,又不好立即表露自己的羞愧,便接着说道,“听说,府上千金想要退了与我家陆游的亲事。说句实话,自那日在丰乐楼一见,我们每每问起我家陆游此事,他虽不言语,但总是满脸含笑,我们都是过来人,中意还是不中意一目了然。”

    唐老爷一听,朗声笑道,“陆兄,说出来不怕你笑话,我那女儿唐琬,只能用一句话来说,真是女大不中留啊。这几日,她娘教她刺绣,绣出一副鸳鸯枕,大婚那日随着嫁妆一起带到陆家,这丫头甭提多上心了,每日里勤练苦学,如今一对鸳鸯枕,已经绣出了一只。这针线活儿她是第一次做,自然是生疏,少不了被那绣花针戳伤手指,手指伤着了,挤干了血,缠起布头,再接着绣。我这个当爹的,有时候看着都觉得心疼啊!”唐老爷的这句话却是事实,自从出了上次的退亲事件后,唐琬越加勤奋起来,仿佛早日绣好那鸳鸯枕,便可早日嫁入陆家。

    陆老爷听着,半信半疑,问道,“真有此事。”陆老爷的疑,自然因为唐琬可是唐闳的掌上明珠,如今虽说有新嫁娘自绣鸳鸯枕一说,但不少人家都是请了绣娘来,只最后收尾时,留着新嫁娘装模作样的绣上几针,便算是她自己所绣之物。唐闳的女儿这次竟然亲自动手,绣出一副鸳鸯枕,着实罕见。

    唐老爷脸上的笑意突然消失殆尽,连连叹道,“我这个女儿啊,什么都好,就是脾气不好,太执拗了,一听说绣鸳鸯枕的事,便……唉……”唐老爷一句话没说完,便断了,摇头叹了一声,这一叹何止是为唐琬一意要亲手绣出鸳鸯枕的事情,还为女儿的倔强,女儿的执拗,就怕她日后进了夫家的门要吃亏。

    嫁女儿虽然是大喜事,可对于为父为母而言,是一种割舍。陆老爷见勾起了唐闳的伤心之处,心有愧疚,当即端起茶壶,为唐老爷斟上一杯,并陪笑道,“今日之事都是我陆宰的不是,一切话都在这杯茶中,以茶代酒,赔敬唐兄一杯。”

    唐老爷端起茶杯于半空中,突然想起一事,便问道,“陆兄,我有一提议,不知你意下如何?”

    陆老爷道,“直说便是。”

    唐老爷便说道,“不如这样,竟然两个小儿如此情投意合,不如我们重新请道人算个日子,将婚事提前给办了,以了了这两小儿的心愿。”

    陆老爷一听,立即拍案叫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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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茶坊叙旧化疑惑2() 
唐闳的这个提议,陆宰当然会称好。自古有个说法,先成家后立业,陆游三年前初入名利场,未得中举,如今年龄刚好,把家室成了,立业便是顺其自然的了。再者,唐闳的女儿可是越州城内有名的才女,得此女相助,必然对陆游的事业大有裨益。可是由女方开口提议,将婚事提前,这件事情妥与不妥又得另当别论了,想到这陆宰又脸色一沉,说道,“此事容我回去与你阿姐商量一下。待得算好的日子,立马送到府上”

    此话一出,旁人自然都明白了,这陆老爷虽说是陆家掌家的人,可是不一定是做得了主的人。他所说的这个“阿姐”便是他的夫人,陆游的母亲,唐念。像陆宰这般惧内倒也不是个别情况,什么“河东狮”“胭脂虎”那可都是出了名的人物,难怪有人会感叹,古者女子都安分守己,近世不然。

    唐闳是个明白人,与陆家的交往也不是一两天,对陆府的情况甚是了解,因此对陆宰的这句话自然是见多不怪,当下便点头称是。

    ……

    钱小娥哪里会料到,自己精心策划的一番计谋,不但没有成功,反倒起了反作用。此时的她正在房中与丫鬟闲聊,说起之前祠堂的事情,直纳闷,怎么过去这么几天了,还没有一点动静。

    也就在她们聊得正欢之际,唐琪突然闯了进来,劈头盖脸的问道,“你现在胆子倒是越来越大了啊!”

    钱小娥见状,心里暗想,难道唐琪知道了什么,不行,我绝不能轻易露了马脚,万一他什么都不知道,我岂不是自乱阵脚,便试探地问道,“我……我……怎么啦?”

    唐琪接着骂道,“自己做的好事,自己还不清楚吗?”唐琪的这一声更高于刚刚的那一声。唐琪是唐家的长子,历来注重以礼待人,从未对府上下人大声喝骂过。今日这种情况实属罕见,看来一定是出了什么很严重的问题,否则他也不止于此。

    钱小娥本想仗着唐琪疼她爱她,化解了这件事,可是接连被唐琪这么一骂,气焰全无,口中只囔囔说道,“我……我……”

    唐琪见还有遮掩之态,忍无可忍,骂道,“不要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爹爹今日与陆家老爷见了面,陆府上下全都知道咱们的退亲闹剧。”原来,唐老爷从茶自香回来后,百思不得其解,到底是谁这么大胆,私自泄露风声,便立即叫来唐琪,让他暗自调查,适时清理门户,坚决不能让这种小人蜗居唐府。

    钱小娥回他道,“知道这事的人也不止我一个,你怎么……”

    唐琪又骂道,“你还狡辩,难道要指名道姓了,你才承认吗?我暗中早就观察你很久了,就算此事与你无关,别的事情可跟你关系大了去了。那****带着母亲去禹迹寺是干嘛了?再前一日,你去祠堂干嘛了?你真当我是瞎吗?我看,你是不想在这个家待下去了!”

    唐琪连连逼问,钱小娥连连退后,直到那句“再也不想在这个家待下去了”,钱小娥全无招架之势,整个人软瘫一地,原来从头到尾都是她在自作聪明,她以为一切都做得天衣无缝,其实,唐琪早就知道了真相,如今被抓个现行,竟然还想抵赖,真是可笑,可笑。

    钱小娥一脸呆笑,环顾四周,不仅自己房中的几个丫鬟在,连隔壁房的也听了声响,跑来瞧热闹,她只觉得这个唐家大少奶奶的颜面今日是要扫尽了。不!若说扫尽,那还是轻的,这个位置能不能保住还要另作他论。

    一旁曾帮钱小娥出主意的丫鬟,始终低垂着脑袋,这会儿见钱小娥再无返还的余地,便趁着大家不注意,偷偷退出房门,莫不是临阵脱逃!只见没多会儿,她便领着一个七八岁模样的小孩子出现在人群中。

    那孩子进了门,便径直跑到钱小娥的身边,哭道,“娘,你怎么啦?快起来抱抱我。”原来,这个孩子正是钱小娥和唐琪的儿子,唐讷,平日里虽然由唐老爷唐夫人带着,但是关键时刻,还是跟娘亲,这会儿见钱小娥狼狈地坐在地上,赶紧上来抱住她。

    唐琪一见儿子出现在眼前,更为恼火,“是谁把小少爷带过来的!”

    一声质问下,大家的目光纷纷射向那位出主意的丫鬟。丫鬟本以为唐琪会念及夫妻、母子情分,宽恕主子钱小娥,这才把小少爷带过来了,没想到反倒引火上身。丫鬟扑通一声,双膝跪地,以头撞地,连连说道,“小的错了,小的错了……”

    唐夫人和唐琬也闻讯赶来,二人拨开人群,走进屋内。唐夫人见屋内哭的哭,闹的闹,当即喝道,“好了,这是要干嘛?是要闹出人命吗?”唐夫人的这句话一点不假,那磕头的丫鬟几回下来,这会儿地上竟染上了鲜红的血,再这么下去当真是要出人命了。唐夫人又对身旁的丫鬟说道,“还看什么热闹,还不快把她弄下去。”

    两个丫鬟听了令,赶紧上去,一左一右把那磕得近乎昏迷的丫鬟搀了下去。那些来看热闹的人也都识趣地退了下去。

    唐琬见人群散去,看着楚楚可怜的钱小娥母子俩,实在于心不忍,便走上前去劝唐琪道,“哥哥,此事说是嫂嫂的错,但其实都因我而起,如今爹爹也说了,我和陆家的婚事要提前,到时一切便尘埃落定了,还有什么必要这么深究下去呢。嫂嫂嫁进唐家这么多年,不仅为唐家延续香火,更是前前后后协助你处理家事,这些辛苦我们都看在眼里,你何必因她一时无心之过,便作出毫无退路的决断呢。”

    唐夫人也说道,“这样吧,从今日开始,便罚小娥日日跟着我抄经念佛。三个月之后,由你视情决定是否要停了这惩罚。”

    这母女二人真是一般仁慈,绝对不忍心看着钱小娥受重罚,便想尽法子替她解围。再者,钱小娥父亲于唐家大恩,就算也什么天大的错,也不至于将其赶出家门,那可是不仁不义之举。

    唐琪回头看了看钱小娥,此时的唐讷正躲在她的怀中,一句话不说,只睁着大大的眼睛看着自己的父亲。唐琪摇了摇头,叹道,“也只能如此了,烦劳娘亲教导她了。”

    此后,唐府又如往日一般,只钱小娥身边的丫鬟换了新人。原来,唐琪和钱小娥毕竟为夫妻近十年,彼此熟悉对方的个性,知道以钱小娥的秉性绝没胆作出如此出格之事,定少不了丫鬟的“功劳”,怕那丫鬟继续待在钱小娥身边再出什么幺蛾子,便给了点钱,就将她打发走了,也是唐琪仁慈,这已经是她所能有的最好的下场了。说来,这次钱小娥和那丫鬟也真是聪明反被聪明误,但凡自作聪明之人,终究是吃不到好果子的。

第二十章 凤冠霞帔作人妇1() 
三个月之后的某日,唐府大门横眉上突然挂上了一顶大红的绸缎花,煞是耀眼,偌大宅子里,张灯结彩,陈设得花团锦簇,这天正是陆游和唐琬成亲的好日子。原来,那日从茶自香回到家后,陆宰便与夫人仔细权衡一番,最后还是决定重新算了日子,与唐家意见达成一致后,将婚期提前至三个月后的今天。这会儿唐家云集的宾客,正是来送新娘子唐琬上花轿的。

    只见大堂中,唐老爷、唐琪二人照顾着男眷,后院里,唐夫人悉心款待一帮女眷。唐琬的父亲唐闳曾是朝中六品官员,如之前陆宰所说,他还在任时,人品官品极好,人脉广,名声高,如今虽不在政,这越州城乃至朝中,不管熟与不熟的都赶过来道喜。唐夫人不仅要照看女眷,还要忙着打理女儿的嫁妆,这件事本由唐琪在料理,但男子汉毕竟粗心,一些细节不一定注意得到,唐夫人便时不时地在旁指点。今日倒也奇怪,唐家老爷少爷夫人都在,只不见钱小娥的身影,按道理这种场合,她这个唐家大少奶奶怎么能缺席呢?莫不是那日之后,唐琪还是将她赶出家门了。这个也不太可能啊,唐家人都是言而有信之辈,既然应允了不重罚,不至于秋后算账,又重新将她清理出门户。也罢,大喜之日,就不提这不喜之事。

    唐夫人着了一身深红色锦衫,原本就貌美的她今日更显得光彩照人。唐夫人在一堆物件旁,一样一样地清点着,待得每件物品都点过了,眉头还是微微皱着,感觉少点什么,于是又从左到右,从上到下再核实了一遍,就在指尖略过一床苏绣锦被时,唐夫人突然停在,口中说道,“称心如意!对,怎么不见称心如意?”

    唐琪是主动揽了整理嫁妆这活,并曾信誓旦旦保证一定办好的,这会儿被唐夫人一问,莫名其妙,不自觉地挠了挠脑袋说道,“什么称心如意?”

    唐夫人道,“就是之前让丁管家准备的如意称。你呀,这种事情当然不懂了,我说让小娥出来帮忙,你偏不让,要是有她在,不知道得省多少心呢!”

    唐琪道,“娘,你也知道她上次犯的什么错,她可是决心要毁了这桩婚事的,今日的婚宴怎能让她出现在这里的,她在那儿抄经念佛,我才觉得更省心。”

    唐夫人看了看唐琪,叹道,“你真是小题大做了,这三个月来,小娥虔心念佛,早就醒悟了,况且,你爹还有蕙仙都已经不计较了,你又何必这么执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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