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末强梁-第8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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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是县太爷陆大人到了。
陆知县黑着脸出了县衙大门,往外一看,见黑压压的一片全是人,却也吓了一跳,再打量眼,不由更恨得咬牙,因为他看了一圈,居然没见着一个巡防营的将领,换句话说,围攻县衙的,全是小兵,由此可想,那些队长,哨官,把总,要么是被吓坏了不敢前来,要么,就是故意躲在背后看笑话。
“县太爷出来了!”有人喊了一声。
这一声顿时把正起劲吵吵的,外围助阵的,后边看热闹的巡防营汉子全惊动了,几百又眼睛瞬间盯着陆知县。
如果在平常,这么万众瞩目下,陆知县会很享受,现在,他很难受。
“陆大人,你是咱们建昌的县太爷,你就给今天在这的三百号弟兄给个痛快话,咱们在巡防营干得好好的,凭啥裁撤了?”发起问话的是站在人群中的一位黄衣男子,身着长衫,脸蛋白净,声音有些娘娘腔,全没有其他当兵的粗犷,倒斯文得像个书生。如果许梁看见他,多半会会心一笑,巡防营的帐房先生,罗百贯。
“是啊,”马上有人附合,“咱们得讨个说法!”
“肃静!”当值的班头见了县尊架到,再看陆知县身后跟着一群绿袍官员,还有三班六房的主事人,自己的顶头上司,捕头燕七还冲自己笑了笑,顿时胆气便陡然提升不少,当下深吸口气,大喝一声。
人群安静了。
陆知县扫一眼人群,黑着脸沉声道:“尔等原本乃是我巡防营中的将士,当知理数,守法度,如此目无王法,围攻县衙,形同造反!还不速速散去!”
这话说得便有些重了,几个原本激愤的巡防营汉子便有些犹豫,迟疑着往后缩。
“哈哈!”只听人群中罗百贯大笑道:“陆大人莫要吓唬人!官府好端端的要裁掉咱们,总得给个说法!这事,就是闹到皇宫大殿去,咱也不怕!”
罗百贯这一说,又将许多人的胆气鼓足了。
陆知县狠狠瞪着罗百贯,沉声道:“好,这番巡防营缩编,原本就是按章办事,巡防营建制二百人,眼下严重超编,自当缩减!”
“缩编归缩编。”对方显然是有备而来,不顾陆知县要杀人的眼光,夷然不惧,叫道:“朝庭当初招募咱们的时候,可是说好的管吃管住管,按月拿饷钱,如今缩编了,可不能不顾往后弟兄们的死活!”
这话说到巡防营士兵的心里,话音一落,附和声不断。
陆知县回头瞪着江主簿,问道:“巡防营裁员,一点抚恤都没有吗?”
江主簿轻声道:“按规定,裁下的人每人多发一月饷银。”说着,又凑到陆知县耳边,咬牙切齿般说道:“县尊,这人便是巡防营的帐房先生,长相妖气,最会胡说八道。”
“事无不可对人言!”罗百贯见江主簿附在陆知县耳边咬舌头,便大声道:“江大人有话何不当着大家伙的面说!”
江主簿气得直哆嗦,越过陆知县,一指罗百贯,喝骂道:“大胆,放肆,岂有此理!你一个半路出道的帐房先生,不好好算你的帐,跑这瞎搅和什么!”
“本官怎么不管你们死活了?按规定,裁下之人,每人可在营里多领一月饷银!”
“我呸!”罗百贯听得冷笑连连:“一月饷银能干什么?现在大米涨价,白面涨价,市面上买棵小青菜都得一文半!一月饷银?你们打发叫花子呢!”
“就是,太少了!”
“这是规定!”江主簿道。
“哪门子规定?”罗百贯骂:“县太爷看过了吗,批字了吗?知府衙门知道吗?哼,我看这一切都是你个小小主簿搞出来的鬼!”
“贪咱们的救命钱,不得好死!”
“刚上任就想着贪钱,当官的没几个好东西!”
很快人群就又开始骂了起来,江主簿气得直喘气。陆知县见状,脸色就更黑了,皱眉吩咐道:“去,让刘巡检带兵过来!”
县衙里出了这么大的事情,刘巡检早就到了,开始带了二十名兵丁,赶到县衙边上,见了这么大阵仗,眼珠一转,便又退了回去,在外围见着来去巡检司衙门传令的衙差,小心地穿过人群来到陆知县面前,凑到陆知县面前小声说道:“大人,巡检司一共也就百十号人,全拉来都不顶用……”
陆知县瞪起眼:“难不成就由他们这般闹着?”
刘巡检小声道:“这些以前都是许大人管着的,您让许大人出来,他们也就消停了。”
陆知县听了,转脸去找许梁,在身后围着的一众绿袍官员里看了一圈,都没见着许梁的身影,不由问道:“许梁呢?”
第一百二十四章 威望()
陆知县这一发问,身边人你看我,我看你,前前后后找了一圈,这才发现建昌县丞许梁许大人压根就没到前门来。
众人不作声,陆知县朝那班头一扬头,道:“你去请许大人过来。”
台阶下的争吵还在继续,江主簿气急败坏:“罗百贯,你们这些人到底想要怎样?如此聚众围攻一县衙门,已然形同造反。县尊大人仁厚,不以计较,你们还不速速散去!”
人群中罗百贯脖子一扬,高声答道:“江大人,陆大人,咱们来此只想讨个说法,巡防营要缩编咱们自当遵从,可朝庭也不能就此不管咱们的死活。”
听这话的意思是嫌抚恤银子给得少了,江主簿沉声道:“那你们有什么要求?尽管道来,县尊大人与本官自然会考虑。”
“朝庭要解散我等也不是不行。”罗百贯道:“但抚恤银子至少得补齐三年!否则,弟兄们上有老下有小的,就得活活饿死!”
巡防营月饷银在一两银子上下,补齐三年也就是每人三十六两,按这种算法,解散的四百多人县衙得付出近一万五千两。
江主簿脸都绿了,然而还没等他说话,陆知县暴怒而出:“大胆,放肆!你当堂堂知县衙门是菜市场?还能讨价还价?本官限你等一个时辰内退出去,否则,刘巡检!时限一到,还不走的统统绑了押到牢里去!”
“朝庭不满足咱们的要求,咱们就是不走。”罗百贯看起来丝毫不惧这一县知县,振振有词,又朝身边的巡防营汉子鼓动道:“兄弟们,陆知县不答应咱们的要求,给围起来!”
“围起来!”
人群轰然响应,接着便有成排的巡防营汉子往衙门大门挤来,与负责守卫的衙役推扯起来。不知是谁先动的手,让守卫的衙役脸上挨了一拳,那衙役痛哼一声,立马挥拳还击。
“哎呀,衙役打人啦!”
这句话就如沸油窝里滴进了一滴冷水,人群瞬间炸了锅,巡防营士兵立马还手,衙役也红了眼,两伙人便扭打起来。
江主簿见状急忙护着陆知县闪进了大门内。
“关门,大门关上!”江主簿惶急地叫道。
陆知县已然气疯了,冲江主簿吼道:“看你办的好事!”
“我……”江主簿垂了头,腹诽道:怎的怪到我头上,缩编不是你先提议的么?
陆知县凶完江主簿,耳听着门外边打斗声越来越大,间有几声惨呼声传来,听起来像是某位衙役的呼声,想想也知道,衙役总共就那位二十多人,巡防营的汉子可足足有三四百号人,这实力对比……
“哎唷,这外面好像打得挺凶的,陆大人,您可得敢紧拿个主意啊。不然事情闹大了可就不好收场了。”南康通判何论之一脸关切地向陆知县建议着,只是听声调倒多像是调侃的味道。
陆知县黑着脸,尴尬地看眼何通判,再看一圈围在自己身边的官员,突然怒气上涌,吼道:“许梁呢?怎的还不见人!”
“来了……来了!”
听得一声应呼声,众人回头看去,就见建昌县丞许梁许大人一手提着官袍衣角,一路小跑地朝陆知县跑来。
许梁到了陆知县跟前,见陆知县脸色不善,连连抱歉道:“县尊息怒,息怒,下官方才肚子疼,去了趟毛厕……诶”说着许梁一脸惊异地看眼紧闭的大门,诧意万分:“这大门怎的关上了?外面怎么回事?打起来了?”
陆知县冷哼一声,怒道:“还不是许大人带出来的好兵!”
“啊?”许梁更惊,看向江主簿,问道:“怎么回事,江大人?”
江渚南此时恨不得一拳砸了许梁那一副毫不知情的面孔,好在经过这半年的历练,江主簿也算有些自控力,生生忍住了,冷着脸对许梁解释一番。
许梁听完,大怒,蹬蹬蹬地就朝大门走,边走边骂:“反了他们了,还攻围攻县衙!”走到门边,探头透过门缝往外瞅了眼,愣了愣,又转身走了回来。
陆知县,江主簿,何通判和秦典史见状都奇怪地看着他,心想就等你来收场呢,你走了又回来做什么?
许梁搓着手,嘿嘿地不好意思地笑,朝陆知县解释道:“那个……他们还提了抚恤银?不知县尊大人是个什么意思,下官心里没底,出去了也不好应答……”
陆知县脸色显得更黑了,瞪着许梁道:“三年饷银?见所未见,闻所未闻,这绝无可能!”
“诶……”许梁点头,刚要说什么就听得呼呼呼几声,打大门外围墙上面飞进来几个黑点,砸到院内散了开来,一阵难闻的臭气散出。
众官员纷纷捂住了鼻子,朝地上一看,吓得连连闪了开去,只见地上黑糊糊的一大坨,闻那气味再看实物,确是大粪无疑。
“里面的大人们听着,若是再不给弟兄们个答复,小心把那院门给拆喽!”门外一声粗嗓门喊道,听声音却不是罗百贯。
呼,呼,呼又是接二连三好几坨被扔了进来,陆知县躲闪不及,洁净地官袍上被沾上了几点。这下坏了,陆知县虽然自认谋略过人,那也仅限于朝庭之上,口诛笔伐,平素最爱干净,也从未经历过这种无赖阵仗,只见陆知县惨叫一声,声音极其凄厉,双手拍打着官袍,连跑带跳朝二堂后院就跑。
众官都稀罕地看着陆知县如同只受惊的兔子般奔向后院,许梁喊道:“县尊,这抚恤银?”
“许大人看着办……啊呀呀,脏死了……混蛋……王八蛋!”陆知县边跑边骂,转眼间闪进了后院。
其他的官员见陆知县都跑了,再看着半空中时不时还有黑点点呼呼地扔进来,一个个怪叫着作鸟兽散。
江主簿显然也吓得不轻,但他没敢走。门后只留下他和许梁两人的时候,江主簿看向许梁,吃吃地道:“许大人,您看……”
许梁甩了甩长袖,将上面零星的几点污渍甩掉,又凑到鼻尖上闻了闻,皱起眉头,一转身便去推门。
“太不像话了!”他骂。
建昌县衙的大门徐徐开了,堵在门外的巡防营汉子见状就要往里冲,待看清了出门来的两人面目,又急忙退了出去。
“诶,怎么回事?”前面的人在往后退,后面的还在朝前涌,有不明情况的便叫起来。
许梁沉着脸一步步走出县衙大门,走到台阶边上站定,扫一眼闹哄哄的现场,皱眉喝道:“干什么这是?!”
人群为之一静。
“许大人,您可要为小的们做主哇!”一声嚎哭声从台阶下蹲着的衙役口中发出,那衙役挣脱了押着他的巡防营士兵,冲到许梁脚下,抬起被打得乌青的脸,惨兮兮地哭道。
许梁见了这兄弟这副惨样,也是不忍地皱眉,再见还有十多位衙役被巡防营的士兵押着,垂头丧气地盯着地面数蚂蚁,当下两眼一瞪,指着押解的巡防营士兵喝道:“你们干什么?想造反呢!放人!”
看押的巡防营士兵听了,不由松了手。哗啦一阵响,可怜的十几名衙役从地上爬起来,手脚并用上了台阶,躲到许梁身后,朝巡防营士兵怒目而视。
“许大人,兄弟们没想造反。”闹事的主心骨,罗百贯见许梁出来了,心虚地看着许梁道:“兄弟们只是气不过县里给的抚恤银太少,来此地讨个说法。”
“讨说法?”许梁瞪他一眼,指着闹事的巡防营士兵,没好气地道:“讨说法就能讨成这个熊样?围攻县衙,殴打衙差,还往院内扔东西!无法无天!”
罗百贯缩了头,不作声了。
许梁接着骂:“你看看你们现在,堂堂巡防营与**无赖又有什么分别!这般作为,本官都臊得慌!”
听了这话,巡防营的人你看我,我看你,红着脸低了头,一付惭愧后悔的样子。
“全体听好了,按各自编队,列队!”
许梁说完,便见巡防营闹事的士兵急忙找到自己的伍长,什长,在县衙门外整起队列来。
趁着这空档,许梁语重心长地对站自己身边的江主簿说道:“江大人,纪律是军队的灵魂,以前本官在任的时候,对这帮人要求便很严,眼下交到你手上,看来这纪律松懈了许多呀。”
江主簿脸色憋得通红,吭哧吭哧地道:“许大人教训得是。”
许梁颇为理解地轻拍江主簿的肩膀,真诚地道:“往后江大人还得严加管教才是啊。”
江主簿脸色就更红了。
很快,巡防营的列队便站好了。许梁满意地点头,高声叫道:“很好,全体听令:目标巡防营营地,跑步前进!”
听了这话,巡防营士兵愣了愣,迟疑着走了起来,罗百贯又出声了:“哎,许……大人,这县衙还没给兄弟们个答复呢!”
闹事主心骨出声了,原本迟疑着想按命行事的其他人又停了下来,转脸看着许梁。
许梁便骂:“什么答复!你们这帮混蛋真能狮子大开口,三年抚恤银都能讲得出来!本官告你们,至多给一年,明儿罗百贯就到县衙来领银子!其他的,一个子儿都别想。”
“可是……”罗百贯又要开口。
许梁打断道:“没什么可是!”又放缓声调道:“当然了,本官对你们这些解散下来的人自然不会不管,我官在此承诺,必能为你们都安排一份事情做,断不致于让你们都饿死街头!”
“真的?”话声刚落,巡防营士兵神情激动,便有人出声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