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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樱年-第5章

小说: 樱年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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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公子莫怪,这孩子生在晚秋,自小身体弱,夫人总护着她,不大懂事……”一旁的乳娘连忙辩解道。
  他想起她走的时候,遍地枯黄,草木尽衰,掐指一算,暗自轻叹。
  你相信前世今生么?
  参悟梵音,活佛转世,那整日捧书诵经的僧侣,悲悯世事无声无息的暗彩菩提,垒砌起的玛尼堆,金||瓶里的签木,是不是亦曾等待过这一刻的到来?
  佛前许愿,半生续缘。
  “这孩子留与我这,我将她带大。”
  “你这糊涂儿啊!这求亲的队伍都排到城门外了,你擅自过继,其他世家的人会怎么看你!”母亲竭力怒吼道,“程家颜面何存!今后该如何……”
  “程家家主不会是我。”程召棣沉声道,说出来的一字一句都摄人心魂,“大哥不日便从边疆归来,这位子是他的,谁也抢不走。而我,若被人不齿让族蒙羞,宁愿离经叛道逐出家门,天下之大,总会有容人之地。”
  “此生唯有此愿,还望母亲成全。”
  “作孽啊!我这是……”程母两眼一抹黑,气晕过去。
  *
  家里的大功臣醒了,普天同庆,众心转安,怎料天有不测风云,不过几日,却因这变幻莫测的天气偶感风寒,又加上毒伤未愈,口吐鲜血,突发奇症,竟就这么去了。
  程府上下哀痛一片,幸亏程大公子班师回朝,卸甲归家,接过自家弟弟的灵位,将其风光大葬,供奉祖祠,家里的主心骨这才稳了下来。
  听说,为这,程家二房程三公子的生母,亲自奉上代表家主之位的玉牌,感激之情,流露言表。
  鄯伯辛也随兄参加了这场葬礼。
  众人掩面流泪,程家长子面色悲切,一身素白,昔日征战沙场只流血不流泪的铮铮铁骨,此时正跪在弟弟的灵堂前大礼拜别,拭泪黯然。
  程召棣的生母更是伏在棺木前捶胸顿足,哭得撕心裂肺,鄯伯辛看见那双猩红的眼睛,不知究竟是悲伤多一些,还是不甘多一些。
  他在灵位前上了一炷香,作揖出言道:“愿君事事如愿,忠于自心,以慰在天之灵。”
  道罢,拜了三拜。
  寒暄一番后,鄯伯辛走出程府,鄯仲卿与程家家主有事详谈,让他先行回城主府。谁知,这刚出大门,就兜头而下一阵暴雨,时已入夏,亦解了一丝燥热,爽朗扑鼻。
  雨雾弥漫,朦胧间出现了两个布衣结伴的身影,徐徐蹒跚而来。
  “公子,是否要进车里去?”
  鄯伯辛笑了笑,道:“你先回罢,待我撑伞在这等上一等。”
  不出一刻,马蹄哒哒而去。
  “风雨路相伴,疑似故人来,”鄯伯辛拱手,“伯辛敬仰,先行一礼。”
  粗麻布袋,长衫儒巾,一大一小两个人出现在他面前,正是被供奉堂前的程召棣,手边还牵着一名蹦蹦跳跳的女童。
  鄯伯辛也不点破,只道:“人死不能复生,兄台是执迷于那红尘梦遗,还是亦看清了自己的心?”
  “忧国忧民忧天下事,这世上有太多不如人意,情非得已。韶华空付,前尘已逝,我只想尽一己之力,为一人撑起一片天,无关风月,不问往昔,只愿现世安好,一生太平。”程召棣作答,声音在雨雾中更多了一分明朗,接着道:“这孩子与我有缘,取名平安。”
  “荣帝年间司马氏一度内乱,家主司马昭为枉死坊间,程家家主程仓力挽狂澜忠心耿耿,身为司马氏管家,不恋权位辅佐幼主,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为后人称道,兄台是否亦想追先溯祖,学那礼教大义?”
  “我本生于草莽,家父不忍母亲继受生计之苦,接入府中为妾,母亲待我有恩却不舍富贵,故我游走于人脉之间迫属无奈。但为权势地位手足相残之事,无论如何还是不想见到的,良知未泯,我只求无愧于心。”
  “那太守玉印已收入城主府中,兄台心底可怪过鄯家?”
  “鄯家劳苦功高,在这方土地建功立业乃众望所归,收入囊中,不也是情理之中之事么?我一个凡夫俗子都懂得道理,二公子又何须介怀呢?”
  “伯辛受教了。”鄯伯辛淡笑道。
  “若遇上薛兄,替我道一声谢。”
  擦肩而过,那布衫木屐,斗笠蓑衣,依然掩盖不了公子谦谦,翠竹清俊。一旁的女童跟着他的脚步踏入雨帘,渐行渐远。
  从今以后,风雨作伴,过客红尘。
  半晌过后,雨过天晴。
  鄯伯辛收了伞走在被大雨洗过的街道间,只觉往事如梦,而这纷扰的世间,竟因雨水的打磨,洗出一分清明。
  善恶人心,自在一念之间。
  *
  多日后,鄯伯辛与鄯仲卿在花下楼对饮。
  鄯仲卿看着入夜燃起的灯火,不经意笑着问道:“据说阿弟那日去程府,路遇故人?”
  “真是甚么都瞒不过大哥。”鄯伯辛答道。
  “过家门不入,倒也是不怕被人认出?”鄯仲卿道,“我百思不得其解,两个毫不相关的人,要如何悉心照料,又要如何相互扶持,这位故人究竟为甚选一个五岁大的孩童一同游历人间?”
  “因为他信。”
  “信甚?”
  “命。”
  “左右人生,轮回往事,千秋万代,贵贱贫富,无一人能逃脱。”
  “这世上果真有这么神奇之物存在?”
  “奇也不奇,在亦不在,说的其实就是人心。”鄯伯辛举杯道,“人皆有心,有心则私,世间美好百千万亿,人人都想收归己有,可是风云莫测,旦夕祸福,最善变的,亦是人心。”
  “可与那些圣贤之道,孔孟之言岂不全相违背?”
  “人有七情六欲,世有道德伦常,但不正是因为人们常都做不到,才口口相传循规蹈矩的么?”
  “阿弟颇有觉悟,为兄倒是该自叹不如了!”鄯仲卿笑道。
  “悟有何用,一样逃不过尘世情仇,爱恨别离啊!”鄯伯辛摇头佯叹。
  “那便及时行乐且尽欢,”鄯仲卿笑道,“与大哥多喝几杯!”
  “酒入愁肠,化作相思泪,怕是大丈夫不能信守承诺,一言九鼎了!”
  “阿弟可是有约?”鄯仲卿看着欲言又止无不遗憾的鄯伯辛大笑道,“这般苦着脸,倒不怕那红颜见了不欢喜!快去快去,莫教人伤了心!”
  “不巧失陪,大哥见谅!”鄯伯辛风目闪闪,一瞬间笑语深深,哪还有半点刚才叹息遗憾的样子?
  作揖拜别,便匆匆下楼随风而去。
  停驻回望待少年,月下风烛桃花面。
  年华如歌。

  梦昙花影

  皓月当空,人影憧憧。
  阿钦与鄯伯辛二人走在空荡荡的街道上,烛光微明,树影摇晃,偶尔几声惊蛰,无非是枝头上的乌鹊啄掉几片叶,或是大户深巷里传来的犬吠。
  鄯伯辛摇扇望天:“良辰美景,赏心乐事,长空秋水,明月我心。人生得此,值得值得!”道罢,牵起身边人的手,走过香木繁茂,百姓人家。
  阿钦亦抬头一看,只见明如玉盘,月明星稀。任由他拉着手,嘴上淡淡取笑一句:“明明是夏日蝉鸣,你偏说是长空秋水,真不知晓算甚么理!”
  “非也,非也!”鄯伯辛侧脸看她,笑着道,“天上碧空如洗,凡间秋水伊人,妹妹看此理可满意否?”
  “只怕骄阳似火,几日便将城里的池水烤得一干二净,”阿钦佯叹道,“看来长空万里,终是远水解不了近渴。”
  “这几日旱热难耐,倒听说半月前江南雨水颇丰,”鄯伯辛握紧她的手,放在胸前道,“几只游海大船顺流而下,日夜摆渡,风调雨顺,船上奇花异草,芬芳沁人,像极了那伏游在河湖里的兰芷仃州,妹妹可想瞧上一瞧?”
  阿钦故意避重就轻答道:“公子早知旱热难耐,又何必与我手掌相贴?”
  鄯伯辛笑着执起另一只微凉的手,顺势将她抱在怀里,轻轻在耳边呢喃了两个字:“凉快。”
  *
  小街曲巷,八面玲珑,鄯伯辛引着阿钦走进一间宅院,刚入大堂,烛火“嗤”的一声即燃,只见笔墨纸砚,桌椅茶盘,五脏俱全。鄯伯辛随意挑个位坐下,阿钦朝里面一望,见纱帐屏风人影若现,后窗半开院中有竹,室内高悬一匾,嵌着“居梦筝”三个金字。
  鄯伯辛摇扇打了个响指,屏风后的伶工们便咿咿呀呀的合乐而歌。
  “这本是盛樱招待藩国商贾的地方,名一品居梦筝,曾译成藩国俗语,据说朗朗上口。”他凤目微挑,一副翩翩公子的尊容,笑道:“想来这群蛮子倒真是乐不思蜀,夜夜美梦,醉生梦死,一点儿没有独在异乡为客的自觉。”
  “或许漂泊艰辛,苦中作乐?”
  “若果真漂泊艰辛,又怎会赚尽金银却舍妻儿老小不顾,迷恋风尘又不改始乱终弃之德,胆小怕事依旧欺善怕恶欺行霸市,贪图富贵便阿谀奉承鱼肉百姓,狐假虎威固然可怜,自欺欺人固然可怜,只是可怜之人必有可恨处,”鄯伯辛道,“再者说,人生在世,谁没有辛酸苦楚,大憾大悲。艰难困苦,说长亦长,说短亦短,只是休去言说罢了。”
  “即便如此,在这众多酸楚中,依然有那甘甜之味,人生平常,但亦少不了跌宕起伏,”鄯伯辛抿了一口茶,笑着对阿钦道,“不如我说上一段传奇佳话,与你共赏?”
  “愿闻其详。”
  烛火微响,映在两张交相辉映的脸上,西窗剪影,笑谈春秋。
  “古语云:物有通灵,草木为最”。而那奇花异草之流,往往生长于险山怪石之巅,常通灵脉旺盛之处,多自有神识,更有甚者可以左右天地伦常,雷雨乾坤,皆不足为奇。
  这之中有一奇花,生在高山之巅,长于崖壁之间,通体雪色,夜发白光,一夕盛开一朝凋零,绽放之际清幽袭人,香飘百里,乃难得一见的存世之宝。
  市井有闻,一对私定终身的年轻男女迫于家族阻拦曾逃难到此处,因手中拮据又无半点所长,道听途说穷途末路,便上山采折此花。谁知山路险峻,二人发现时粗心不慎,竟齐齐挂在半山腰的花茎上。那男子不顾旧情,放手将女伴抛下山崖,妄图摘花自保,谁知那花叶根茎竟自行断裂,男子保命不成,亦粉身碎骨。
  传闻毕竟是传闻,久而久之,不免被人遗忘。时至本朝,天下初定,太祖皇帝平定江南,帝后二人同回帝都时路过此处,见风景宜人,便停下歇息,亦上了此山。
  时逢月夜,穆后一眼便发现了此花,有心上前采摘,太祖护她心切亦跟上前去,谁知悬崖之巅忽然地动山摇,二人不防,便抓着那花茎,悬在崖边。深夜上山,本是一时兴起,不欲旁人左右,谁知许久未归,竟也不见一人来寻,两人支撑了许久,最后,穆后不忍劝太祖松手,甘愿自行了断,跳入悬崖峭壁之间。
  太祖见她如此,笑曰:“你我二人沙场相识,南征北战,金戈铁马,这盛世安乐我从未想与第二人分享,既能相知相许,何不可生死相依,相约来世呢?”
  道罢,松开抓住花茎的手,二人一同跌落山崖。
  或许是此情此景感动了上苍,被人发现时二人双双躺在山脚的长石上,竟相安无事。几日后太祖醒来,发觉衣间袖袋中盛开着一叶残花,仔细一识,竟是那日在悬崖边的那朵,又想起这几日的自己境遇,一枕黄粱,浑浑噩噩和做梦一般,便脱口而出,赐名梦昙。”
  不知不觉中,伶人的歌声早已停止,阿钦看着眼前烛火爆出的灯花,眼神似乎染上了一层暖色,良久,她淡笑道:“世上巧言辞色,这花神竟被三言两语打动,真不知是在山上呆太久了,还是识人太拘泥于表面,尽管曾生死与共,同甘共苦,但所谓相濡以沫山盟海誓,不都是瞬息之间的事么?难不成成天喊着地老天荒之人,便一定能见到洪荒巨变沧海桑田么?”
  鄯伯辛答:“世人知觉蜉蝣虫蚁,朝生暮死弱小卑微,世人羡慕飞鸟大鹏,日行万里寿比南山。只是,若那翱翔九天的大鹏俯瞰人世百态,是不是亦和世人见那短寿的蜉蝣一个模样?微小可怜之物尚可相偎相依,世人为何不能红颜白发相伴不离?花开一瞬,刹那芳华,可在有心人眼里,便成了永恒。”道罢,端茶即饮,一曲幽篁残烛落梦,转眼更敲三下,竟至半夜。
  伶工们熙熙攘攘的退去,留他二人端坐屋内,桌上还摆着两杯冷茶。
  忽然“啪”的一声,火光泯灭,青烟袅袅,一时半刻间,微风轻响,竹影摇动,屋内悉数弥漫起异常浓烈的幽香,晃人心神。
  鄯伯辛牵过阿钦的手走到另一扇屏风后,只见黑暗中有物发光,盈盈玉白,宛若羊脂,阿钦定睛一看,竟是一朵纯白的昙花。
  “传闻这花百年开一次,夕开朝落,以半夜香气最为浓烈,故事传奇多为杜撰,倒不如亲自见上一见为妙,”鄯伯辛笑道,“妹妹可还满意否?”
  阿钦看着洁白的花朵忽然垂下眼,叹息道:“如此珍奇,阿钦怎会不知足?只怕配不上公子这般抬爱。”
  “药有百味,逃不出辛甘苦酸咸,甘与苦相依,辛与酸相应。人生在世,春风得意时需与人分享,彷徨失意时更需与人共担,踏遍千山万水,不过痴心妄想欲寻一味良药,解眉间清愁,笑人间万事,仅此而已,妹妹何需心存芥蒂?”鄯伯辛抬起她的下颚,看进那双幽潭般的眼睛,轻声道:“药有万千,而这一味名为相知,普天之下,万金难求。”
  “与卿共赏百年奇观,乃伯辛之幸,而百年之后,会不会亦有人执笔书狂,编撰出一段风月佳话,流传于市井巷陌?而伯辛之愿,只盼去了那‘风月’二字,应了那佳人芳华,话曰白首。”道罢,吻上那冰凉的唇,吾寐思服,辗转反侧。
  半晌过后,二人鼻息纠缠,四目以对,鄯伯辛忽然用手覆上阿钦的眼,叹息一声,缠上她的腰,吻咬她的后颈。
  恍惚迷离之间,她忽然听见他若有若无道:“思卿往昔,割舍不已,情难自禁,三生有幸……阿钦阿钦,可是我命中良卿?”
  可惜红烛灯灭,除去那声声轻喘,意乱情迷,早已看不清所有。
  香气散尽,终是有惑无解。
  *
  时至盛夏,屋外早已酷暑难耐。
  不想夜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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