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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卢俊义(扬州评话)-第2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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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走江湖的算命先生都有江湖术,就象这种话,他们一般的都不说,就是说也不会象这位先生这样直言,至少都要带个把虚字面,什么恐其啊,或许啊,说不定你员外要丧妻克子。我如真的丧妻克子,他说这话就罢了,假如我没得这回事,我就要责问他了,好说:先生,我并没有丧妻克子啊。那他就有话带舵了,好说:员外,我刚才说的话有虚字面哪,我没有咬定了说啊,我是说的恐其、或许、说不定要丧妻克子啊。这位先生不是的,你看他说的话板板扎扎,一个虚字面都没得,说我一定要丧妻克子。这种话说出来,一点不好带舵。我假如没有丧妻克子的话,走上去就是一个嘴巴子:要死啊,你个囚攮的!我家老婆跟儿子蛮好的,你说我丧妻克子啊!这位先生敢于这么说,说明他有把握,算得准。就凭这一点,不要说是五十两,五百二十两都值!卢俊义再一想:莫忙,我不要上他的当。听说,一般的算命的代有钱的财主算命,他都要先下点功夫,都要找人把这家人家的情形先摸清楚,这叫“买水”,而后才到这家去算命。这种算命的一进门先来个金钟罩,啪!“你一定要丧妻克子啊!”其实他早已晓得我家老婆跟儿子死掉了。这是他的入门诀。这一来人家就相信他了,底下就听他玩了。不要紧,我最好来试探他下子,问问他我是哪年丧妻,何年克子。他如果是买水买得来的,买得来就不会完全清楚。欢迎从大韵天成或豆芽小屋登录全城的人都晓得我的老婆死了,也晓得我现在的这个儿子是带来的,但是我老婆是哪年哪月哪日死的,这个恐怕没得人晓得。不要说别人了,就连我自己,你如问我,我老婆什么时候死的,立时叫我回,我都回不出来,要想下子才能回哩。对,让我来问问他看。“请问先生,卢某是在哪处丧妻,是在何时克子?”吴加亮一听:咦喂,卢俊义啊,你来考我啦?问我你哪年丧妻,何时克子。戴宗在这块十天,把你家祖宗三代都摸清楚了,我还会说错吗?我要么不说?我说出来,恐怕要叫你毛骨悚然,吓一跳哩。“员外,这个学生不好妄言,要稍微推算下子。你老在哪年丧妻,何时克子,这个要在行运里头推算。” 吴加亮手里拈着这支笔,眼睛望着面前的这张纸,好象在动脑筋推算。“员外,从行运里头看,你老是六岁开始行运。六岁行运欠三分,乙亥,丙子,丁丑,戊寅,己卯,庚辰,辛已,壬午,癸未……” 吴加亮就代他排流年,“哈哈哈哈,就这样子,员外,学生已经代你排了有百年下来了。够了,够了,够了。让学生来算算看……六岁行运欠三分,二十五岁是个子字运。其年是戊辰年,是为复寅。命书云:‘复寅返寅,哭泣零零,不丧自己,定丧他人。’理应在此年丧妻。二十六岁,命交丁火丧官。男命去官煞危子啊,运到丧官,定为克子。就在二十五岁的年底到二十六岁的年头,这一百天是交运脱运。唔,你老是在二十五岁年底丧妻,在二十六岁年头克子啊!”卢俊义一听:“哦呀!啧啧啧啧……”吴加亮这一番话,把卢俊义说得毛骨悚然,钦佩之至。啊呀!这位先生真有道理啊!你就是问我自己,恐怕这一刻一时也想不起来。你看他算得多准!现在想想,不错啊,我是二十五岁年底丧的妻,二十六岁年头丧的子,相隔百日左右。这位先生绝不是打听出来的,一定是先生的学问。莫忙,我倒是要请先生代我把今年的八字排下子哩,看我今年的运气如何。我家家里猫子精闹成这种样子,到底是什么道理。“先生适才所说,一点不错,卢某佩服。请问先生,卢某今年的流年怎样?” 吴加亮一听:唔,成了功了。只要你相信我就行了。你问我今年的流年,我还没得这么爽气,马上就告诉你,我还要跟你远转山遥,兜兜圈子哩。吴加亮好象没有听见他问的话,还是拈着笔,望着这张命单子:“六岁行运欠三分,乙亥,丙子,丁丑,子丑寅卯……唔,员外,等你到了五十五岁,到了卯字运上头,好了,你要位列三台。”“先生,君子问灾不问福,请问先生,卢某今年的流年怎样?”“唔,这个……” 吴加亮心里有话:你问今年的流年啊,坏得很哩,坏散了板了,你要冲家破产,干干净净,无路可走,逼上梁山做大王!当然坏啦,如果不坏的话,吴加亮坐在梁山忠义堂上好好的,要充军到大名来代他算命做什么?不过,吴加亮想想:他今年的流年坏归坏,这些话还不大好说哪。我如果说出来,他万一听了不高兴,大袖子一甩,就这么跑掉了,底下就谈不起来了。万一他再发起火来,一把把我们搭住了,屎要被他打出来哩!所以吴加亮“这个……”在这块暗暗斟酌。卢俊义都急坏了:“先生,卢某今年的流年到底怎样,望先生指点。”“啊,员外,你若是问今年的流年,不好啊,不好得很哪!”员外心里有话:我晓得不好哎,要是好的话,猫子精还来拖我家二癞子吗?“哎,先生,究竟是如何不好?”“啊呀,员外,你要问究竟如何不好,我看就不要撕皮揭肉地说了。学生还是来写一道批章,员外一看便知。”“好。” 吴加亮重新拿了张白纸,朝面前一铺,写着念着:
“贵造真乃贵造,平头四甲齐开。同途时运命安排,富贵前程所在。命好还须运好,惜平时运多乖。富贵一时得所哉,百万家财难载。四甲披肩过重,未免好散家财。惜尔财库已冲开,比栉重重无碍。曾惜冲开财库,子午冲杀难挨,妻宫不得永和谐,缺少香烟后代。戊午正交卯运,那时官运重开,身居高位列三台,自有蟒袍玉带。已入残年风烛,一生仗义疏财,寿交稀古日西歪,(却也是)富贵双全的员外。”
“哎,先生,君子问灾不问福,卢某问的是今年的流年怎样?” 吴加亮接着念:“流年并非不说,说来确是惊骇,学生自学到今来,未见如此之坏!”
“啊!”“哎。” 吴加亮叹了口气:“流年正交戊子,白虎早已安排,驱来五鬼齐降灾,天神亦难更改。九死一生大难,还有牢狱之灾,萧墙祸事一起来,必将人亡家败!”
“啊——噗!”卢俊义脸都气刷了色,胡子都气了支起来了,“岂有此理!”人朝起一站,“李固,代送先生!”“嗯唔——噗!”一声咳嗽,出了书房。到哪块?到内书房。卢俊义到了内书房,朝下一坐,“啊——噗!”有一阵子“噗”哩。可是气吴加亮?不是的。他不是个不讲理的人,他气是气自己今年的流年为何如此之坏。

六 画符驱妖

卢俊义走了。吴加亮装着不晓得,还是把头低着,把笔抓在手上,嘴里自言自语:“啊呀呀!今年的这个流年,就坏成这种样子啊!?我自给人算命发来,还从来没有见过呢。”李固在旁边一望:“哎,先生!”“李大爷。”“你不要在这块叽咕了,你还说给哪个听呢?我家主人倒走了!”“哪个?噢,员处已经走了?”“走了!大袖子一甩,气了跑掉了。来啊,先生,刚才我就把底给你了,叫你说话留点神,对大老官要顺着毛儿抹,要说些好听、恭维的话。你玩得好,直道其详,呱哩呱啦,把些不顺遂的话全朝外说,他不来气吗?”“噫,笑话!大爷啊,这是你亲目所睹,亲耳所听啊,我本想不说,是他硬逼着我说的呀。我现在说出来了,他又气了跑掉了。岂有此理!我从来没有过这样的人!”“先生,不谈了。告诉你啊,我家主人的脾气我晓得,他并不是气你,他大概是气他自己今年的流年,今年的流年太不顺了。”“好好,不谈了。你既走了嘛,我还算什么命呢?唉,笑话,笑话!”吴加亮朝起一站,一点不慌,一点不忙,“嗯——呃咳!”一声咳嗽,把大袖子一甩,朝书房门外逛了。李固一望:“哎,哎,来啊,来啊,先生!不好了,气昏了,气昏了。先生,你站住啊!”“大爷叫我则甚?”“哎,你莫忙,你把命金带了走撒!五十二两还放在这块咧。”“哪个?噢 ,你以为我把这五十二两命金忘记了?”“嗯。”“我没有忘记啊。”“你既没有忘记,你不把钱带了走吗?”“告诉你,这个钱我不该拿。”“为什么不该拿?。”“噫,你大爷没有看见我招牌上写的嘛:‘如犯三等者分文不取’。你家主人不单是犯了一等,是犯了三等,我怎么能要这个钱呢?”“哪个?你老人家不要钱啊?”“不要钱。我代人算命,向来说话算数。我不是个贪财之辈。当然了你家主人也不在乎,他为人仗义蔬财,挥金如土,有千百万银子的家私。这个钱哩,我劝你大爷也不要当外块。”“嗯,这个……那个……”“你不要这个那个,哎,你如把它当作外块就不对了。我劝你啊,把这五十二两银子拿到一家银号里头去,代你家主人存起来生息。”“哪个啊,把这五十二两银子存起来生利息啊?哈哈。”“你不要笑哎,你那个心里头以为你家主人有千百万银子的家私,把区区五十二两存起来生利息,岂不笑话?你要晓得他今天不在乎啊,不久他就要家破人亡,到那时一贫如洗,这个钱的用处就大了。”“什么时候拿呢?”“让我再来望望看。”吴加亮拈着胡须,再把这张命单望望:“唔,今年暖天还算平安,咦喂,到了初秋就不大好了,恐怕他难挨到中秋。我看这五十二两存到银号里面,你早也不要拿,迟也不要拿,最好在八月十六的大早拿出来,到县衙门去代你家主人铺监料理。”“呃咳!咳!”李固被他说得汗毛都竖起来了。这位先生说的也不晓得是真的,还是假的。你说他说得不准撒,刚才算我家主人丧妻克子,把在哪一年的年头、年尾都说出来了;你要说他说得不准,我做梦都不相信这种事。“噢,先生,我一定照你的话去办。”李固不过是敷衍他下子,这个银子随后他拿去交还账房,我就不再交代了。 
吴加亮出了书房,一声招呼:“道童,随了!”“呜哇——!”李逵望着军师在这块翻眼睛。翻眼睛做什么?他怪军师,刚才我跟他玩了一肩桩,试过了,这个人不中看,中吃哪!我叫你代他算命要有数些,你还是呱哩呱啦一阵说,你看,现在玩了翻掉了,人跑掉了,这一来怎么好,吴加亮望着他,目中会了个意:不要着急,他现在已在我掌握之中,跑不掉哎,他还是要来找我的哎,你怕什么? 
他们在前头走,李固就跟在后面送。走啊走的,到了大厅口了。黑旋风李逵急坏了:军师啊,你不要糊涂的呀!马上过了大厅,绕过屏门,到了大门口,就出了卢府啦,再想进卢府就难啦!吴加亮稳得很哩,到了厅口朝下一站,两手朝后一背:“岂有此理!我本来不想说的,他非要我说。我说出来了,他又生气,嗯——。”一边嘴里叽咕着,一边就朝大厅上望,“大爷啊。”“哎!先生!”“你家大厅上的陈设不错啊。”“哎,我家主人就喜欢玩古董,什么古董玉器都有。这些古董价值连城啊。”“啊!啊呀!啊呀呀!”“哎哎,先生,什么事?”“你家这一座大厅,是子午向啊!”“哎,是,是子午向。”“而且还是个正子午向。”“哎,不错。先生,你老人家没有打罗盘。怎么看得出来是子午向呀?”“打罗盘做什么?”“打罗盘看方向呀。不瞒你先生说,我家主人有一次请了位阴阳先生来,请他看看这座大厅方向究竟是朝哪块,啊咦喂,这位阴阳先生抱着个罗盘,对了又对,望了又望,把我的汗都出来了,到最后才把线吊准了,好不容易才打出来,才晓得是正子午向。想不到你老人家不打罗盘,就看出来了。”“噢!我用不着,我的罗盘摆在眼睛里头,一望就有数了。”“噢!你老人家居然只要眼睛一望,就晓得是正子午向了,这个本事大了。”“这个我是学得来的哎。”“照这一说,你老人家不但是‘命相双参’,还识阴阳地理哪?”“唔,这是小事,并不难。”“哈哈,你老人家有才学嘛,学起来当然不难了。”“哎,笑话这么一座好好的大厅,怎么是正子午向的?”“就这话撒。我们先前不晓得,我家主人也不晓得,自从请了那位阴阳先生家来看了之后,才晓得是正子午向。我家主人心里头也不大乐意,就把一位老族长请得来,问他,这座大厅为什么是正子午向的,这位老族长年纪大了,八十几岁了,他晓得这回事情哩。据他说,当初在祖太爷手上砌这座大厅的时候,特为要的正子午向,说祖太爷排过八字了,就要正子午向才对他有利哩。”“噢,原来如此。正子午向当初你家祖太爷有利,现在对你家主人不利啊!”“噢!对我家主人不利?”“当然啦。辰、戌一冲,冲开财库;子、午一冲,就冲动了妻、子二宫。总版主精鹰录入制作。这座正子午向的大厅,对你家主人是大为不利!”“噢!还大为不利?”“唔。”吴加亮说着,两只手朝着背后一背,就入神朝厅上望了。望着望着,脸上的神色变了;望着望着,眉头皱起来了;望着望着,跟看见鬼一样,忽然一声喊:“啊呀!”“哎!先生!你老人家喊什么事?”“不是我吓你啊。我刚才代你家主人排了下八字流年,我说他今年夏天还可以平安,初秋还得过,中秋挨不过去。唉,哪晓得等不到中秋啊,现在已经不安了!”“噢,你怎晓得现在就不安的?”“你看,你家的这个檐口啊,妖气都布满了。”“哪,哪个啊?檐、檐口有妖气呀?”“不但有妖气,而且这股妖气已经向四处弥漫了。”“啊!先生,我、我、我怎么看不见的?”“让你看见还了得?你的眼睛看不出来,只有我的阴阳眼才看得出来哩。”“噢,噢。”“看来,你家的这股妖气不止一日两日,已经十多天了。”“嗯,不错。”“现在恐怕你家不但屋里头不安啊,连人口都不宁啦!”“呃咳!咳!”李固心中一懔:可要死啊!大概连拖二癞子的事他都看出来了。“哎!先生!其实我们家里,现在还蛮……蛮太平的。不过,万一的话,比方说,我们家里头真象先生所说的,家里有妖气,连人口都不安稳的话,你先生可有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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