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美人兮-第1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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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展开宽广的胸怀。看着满街明亮的灯火，倾城这才想起来今天竟是一年一度的中元节，没想到她竟然会在这个异乡小镇里独自一人度过，没办法在家陪爹爹，也没有办法给娘亲上柱香。
还记得去年的中元节，是半月和霄君辰陪她逛遍了苏阳城的夜市，猜尽了苏阳城的灯谜。那一天，是他们三个最快乐的一天，夫子和师娘还都幸福地在一起，而他们，也不会身陷在那些宫庭阴谋之中。
不管是上元节还是中元节，苏阳城的灯市规模都很大，而这小小云州城也丝毫不差。各色的彩灯有近五万盏，眼前的彩灯花样繁多，花灯焰火，金碧相射，锦绣交辉。御街两廊下，奇术异能，歌舞百戏，鳞鳞相切。大街小巷，茶坊酒肆灯火烛齐燃，锣鼓声声，鞭炮齐鸣，百里灯火不绝。
倾城还没来得及看看彩灯上的谜题，就已经听见熟悉的声音在身旁响起：
“公子，我们猜猜这个灯吧，这个灯太漂亮了。”
倾城猛然回头，循着声音找到主人，果然是那个不管走到哪里都一席华服的苏绮纱。而在她身旁以优雅身姿缚手而立的那个男子，也正面带微笑地站在其中一个摊位前。看着那样的画面，倾城不禁闹起了别扭，看来她是白给他留纸条了，明明说了午时没去找他她就说不定是遇到了危险，结果他却连救她的办法也没想，反而还有那个闲情跟苏绮纱一起逛夜市。看来果然是他的未来皇后比较重要。
“怎么这副表情？”
“不高兴自然自然就是这副表情。”
耳旁突然响起这个声音，正在胡思乱想中的倾城连看也没看问话的人是谁就勿自答道。结果回答完后，她整个人就完全呆住了。
倾城抬眸看向不知是什么时候已经来到面前的顾惜月，有那么一瞬间仿佛连声音也没办法发出来。他的脸上沐浴着彩灯光芒的柔和温暖，在这吵闹的街市里，他那优雅而又高贵的宁静，似乎也将她感染而失去了再听到其他声音的能力。
“怎么了？”见她半晌不回答，他俯下身来，对上她的眼睛。
在那一双眼里，倾城看到的是关心与温暖，可是，同样是一双眼睛，当初她从六皇子眼里看到的也是灿如阳光般的暖意，如今那双眼睛里还不是装满了阴暗。那么现在她面前的这双眼睛，以后又会不会变呢？
“过去猜灯谜吧。”见她一直望着他不开口，也不顾她的意愿，拉起她的手便往其中一个摊位走去。
从他手心里传来的温度让倾城无暇再想其他，与他来到离他们最近的摊位，然后他随意挑了盏灯摘下灯谜，缓缓展开，但见上面写道：平原门下客三千。
他将谜面递到她面前，缓缓道：“猜猜吧。”
倾城撇了撇嘴，看了一眼便说道：“胜友如云。”
见她轻轻松松便答了出来，他似乎觉得有些无趣，老板送的灯他也没拿，束着手又换了个摊位。害得倾城跟在后面提着个灯跟上去。
换了另一个摊位，他又挑了个谜递给她，偷瞄了他的侧眼一眼，倾城暗自咋舌，想着也不知道哪里又惹他生气了。展开谜面，只见上面写着：树儿睁开眼，小子屋下眠，良心缺一点，日落残兔边。
倾城一边偷瞄着他那面无表情的脸，一边说出谜底：“相见恨晚。”
听完她的*，他又移步往另一个摊位走去，怎么都觉得她成了跟在后面捡麻烦的跟班啊？
倾城已经一手提了盏花灯，见她拿不了谜面，他便将纸条递到她面前来。
“还猜一条。”
倾城看着他递上来的谜面：星星不见太阳光，永眠长逝莫悲伤，虚空极尽莫能计，每在心旁总情长，人随水去泪汪汪，心力点点酒苍茫，还记十月相倚伴，谁人犹在我他旁。
当猜透这条谜语的时候，倾城的头脑突然就懵了。抬头看惜月时，他也正聚精会神地看着她，眼神中温婉专注，传达着那她似懂非懂的情感。想到上一条灯谜的谜底‘相见恨晚’，她顿时觉得连自己的血液都好像静止了一般。眼前这个不论何时都光耀世间的男子，从相见到现在，都在向她表达他的心迹。
倾城不知该如何回答，连这谜底都没办法说出来。好在苏绮纱给她解围，就在她沉默着答不出任何话的时候，苏绮纱便跑了过来。
“公子，看看这个灯谜。”她拉着惜月过去，然后指着她看中的那盏灯问道，眼角的余光还不忘撇了倾城一下，那光里有着嫉妒与责怪。
“天际孤帆愁别离，这是打什么字？”她将谜面递到惜月面前，他也并未拒绝，看了倾城一眼，然后接过纸条，浅笑着答道：“当然是穗字。”
“哦。”苏绮纱点点头，然后满意地接过摊主递上来的彩灯。
正在此时，忽然一只纤纤素手将彩灯从苏绮纱手中抢走。苏绮纱愤怒地抬头，看到的却是夺过彩灯的鸢鸢，她素面朝天地对倾城笑着打招呼：“倾城姐姐，这个彩灯可比你手中那个漂亮许多啊。”
她全然不顾苏绮纱愤怒的瞪着她，径自跑到倾城面前，然后将她手中的两个彩灯夺去，又将她从苏绮纱手中抢来的彩灯塞在倾城手里。
苏绮纱愤怒地瞪着胆敢抢她彩灯的鸢鸢，傲慢地说道：“那是我先看到的。”
鸢鸢轻佻而无视地上下打量了苏绮纱一番，扬手笑道：“是吗？可是我已经将那个彩灯换给倾城姐姐了。”
这样的鸢鸢也有些不太对劲了，那眼里眉里都写尽了浮华与庸俗。也或许是这样迷彩的夜晚，倾城觉得自己眼里所看到的东西都不对了，不管发生什么，她都没能想到今天晚上发生一切会影响到以后的一苆。
“你还我彩灯。”苏绮纱一个箭步冲到鸢鸢面前。
“别闹了。”苏绮纱还未碰到鸢鸢的衣袖，就被惜月冷着一张脸伸手抓住了手腕。
惜月的眼神凌厉，冷如寒冰，那幽深的眼眸中闪耀着极致的寒气。倾城记忆中的惜月是温暖的太阳，是和蔼的春风，是温柔的泉水，是展翅的雄鹰……可是此刻，他眼中的寒气、冷漠让她见到了他的另一面，或许是他隐藏在内心深处的自己，这样的惜月，是她所未见的。
苏绮纱被他看得一愣，微微打了一个冷战，慌忙往后退了一步，略带胆怯地问道：“为……为什么？错的又不我。”
没有理会她略带胆怯的争辩，惜月回过头来温柔地拉着倾城离开了这里。倾城回头看了眼苏绮纱和鸢鸢，一个气得两脚乱蹬，忍不住顺手就将身边摊位上的彩灯给摔了，另一个则满脸平淡，但眼里却装着她怎么也看不明白的眼神，那眼神，让她莫名地觉得不安，仿佛能让她读出她眼里那些早已预谋好的计策。
倾城不敢再看，只觉得连出了宫门都不得安生，看来那宫里果然是不适合她的。
惜月拉着她的手，走过层层彩灯，他缓缓说道：“看来你明白我让你猜那些灯谜的喻意了。”
是的，她明白了，在奉昭三十一年的这个夏天，她深深明白了他对自己的许诺。可是她却不能给他任何回答，只要他在那宫中一天，她就不可能给他回答。
“我会等你的。”像是看透倾城的心思，他停下步子，然后回头看着她，目光温润。
倾城来不及回答，便被他的目光带过去，然后扭头看向他带她来到了一座桥上，而这里，早已准备好一盏天灯。
他递上来一支笔：“写些你想对娘亲说的话吧，这灯飞到天上去，她会看到的。”
倾城看着他，眼角有些湿润，他竟然知道她在想什么。接过笔，倾城感慨万千地在天灯下写上思念娘亲的话语。看着缓缓往天空中上升的灯，倾城忽然又在想，如果他不是生在皇宫，那也就没有他们的相遇了。更不可能给她带来这些感动和对爱的承诺。

　　☆、第十八章　聪明不如他

放完天灯回去，惜月便表情严肃地问倾城：“查到了什么。”
倾城除了惊讶还是惊讶，她以为他什么也不知道，却没想到他心如明镜，反倒是比谁都清楚。
既然他都知道了，她也没有再瞒下去的必要。
倾城沉思了一下，然后表情凝重地答道：“想来龚太后应该是早有预谋的，而且六皇子无疑也知道这件事情。”
他轻哼了一声，面无表情地说道：“她自然是早有预谋的，在七岁的我面前，亲手逼死父皇，再将哥哥带走的时候，就是这场阴谋的开始了。”
他的话让倾城骤然停下脚步，驻足在原地。原来，这就是他经历过的生离死别，这就是他所经历过的痛苦悲伤。可是他竟然能如此平淡地将事实说出来，说明这些痛苦的经历，早已经在他的心里轮回千万遍，直到连伤口都感觉不到疼痛了，才能表现得如此平静吧。
倾城望着他的背影，一时间感慨万千。他却突然回过头来，见她不走了，便喊道：“你不带我去见见真正的云州御史吗？”
他眼角带着真正的笑，让倾城也直接忽略了他所受的那些痛苦。
带他回了所住的客栈后，霄君辰也跟了回来，一见到倾城便得意地向她上报他的任务已圆满完成。
看到被五花大绑的男人，惜月想也没想便走上前去，扯掉他嘴里塞着的布，然后勿自坐到凳子上，看着倾城说道：“他是宫里的人。”
“宫里的……”倾城还没来得及多问，就听见那个被拿走嘴里布条的男人带着哭腔朝惜月喊道：“皇上饶命，皇上饶命，皇上饶命……”求饶得就差因为被绑着而没能跪倒在地了。
惜月眼神犀利地看着那个男人，然后压低了声音问道：“龚太后，决定什么时候行动？”
“龚太后，她、她知道您来了云州，已经开始行动了。”
动作倒是挺快的，倾城看向知道这个消息后的惜月，他的神情也顷刻间变得更严肃了。半晌，才低声对她说道：“看来我们得立马动身回去了。”
“那要通知苏小姐吗？”
“不用。就你、我还有南宫将军先行回去，但是不可打草惊蛇。”
惜月的话立刻引来霄君辰的不满：“为什么是半月？我也要同你们一起回去。”
“你留下，务必要将云颜初和木之易平安带回苏阳。”惜月吩咐完便走出房间，倾城看着他坚决的背影，有那么几分的犹豫。整个过程，他都没有提到苏绮纱，连让霄君辰留下，也只是让他保护云颜初和木之易。亏她之前还以为他比较在乎他那个未来皇后。
“皇上。”惜月刚走出房门，便遇上了已经穿戴好的半月。
怕出状况，倾城也赶紧跟出去，只见半月恭敬地对惜月微低着头，而惜月也挺直了身子一句话不说。只有倾城在一旁看看半月，又看看惜月，谁都不说话，她自然也不好开口。
子夜的月光扬扬洒洒地落在两人的身上，呈现出一种极唯美的情境，仿佛这世间所有的光华纷纷给了这两个男子，再无其他人能与之相比。
半晌，惜月才浅笑着开口：“哥哥。”
对此感到惊讶的当然除了倾城还有半月，他们谁也没有想到，惜月竟然连半月的身份也知道了。而且，他叫的是哥哥，而不是以宫中规矩的称呼他为‘皇兄’。叫半月哥哥，说明两个人小时候关系非常好，这样想来，当初悄悄带走半月离开皇宫的就是龚太后吧。
半月也异常惊讶地看着惜月，正不知怎么开口的时候，又听见惜月带着笑意的声音说道：“既然回来了，也见到我了，就那么沉得住气不与我相认吗？”
沉默了片刻，半月的嘴角才露出浅浅的笑意：“在宫外生活的这二十几年，我知道我早已不适合在宫中生活了。这次也是出于不得已才会进宫，我只想安静守护你和璟儿。”
在那之后，丑时，收拾好行装，然后换了最简易的服装，三人悄无声息地踏上了回都城的路。霄君辰他们则在之后的卯时出发，但是事情远没有他们想象的容易。他们忽略了最重要的一个人物，就是六皇子。
等他们回到苏阳城，很明显已经发现城中气氛有所不对。很多人都已经闭门不出，往日繁荣昌盛苏阳城如今也是萧条不已。往常别人都说一国与一国之间的战争是为了和平，可像如今这种苏阳城的面貌，反而是因为自己人与自己人之间的争斗，而这种争斗，牺牲的是谁，得到的又是谁呢？
回到洛府，洛慧阳便赶紧迎了上来，见到皇上便赶紧迎跪：“皇上，您可算是回来了。”
“发生什么事了？”惜月一边将他扶起来，一边问道。
“宫中已经被龚太后的人掌控了，如今皇上贸然回朝，恐怕立刻就会被挟持。”洛慧阳神情紧张地答道。
“她们果然行动挺快的。”惜月暗自思索了一篇，然后对洛慧阳说道，“洛御史现下可有进宫的办法？”
倾城的目光在惜月与爹爹之间来回，情况紧迫得不容人多想。只希望身在宫里的鈺太后不要出事才好。
洛慧阳想了想过后才答道：“龚太后不许各官员上朝，所以我们也没有办法进宫。但是，早上好像有几个公公出门采办，晚上才会回去。”
洛慧阳的意思是让他们扮成出来采办的公公进宫，办法虽是个好办法，但是皇上和半月若是抢成公公，不被人看穿很难吧。盯着半月和惜月看了老半天，脑海里似乎有了好办法。
跑到洛慧阳面前，倾城插嘴问道：“那几个公公，现在在何处？”
“应该在城东集市。”
倾城想了想，然后看向半月：“半月，你去把他们带回来，记得要神不知鬼不觉。”说完，她便往外跑去。
惜月见她要出门，又在后面追问道：“你又去哪儿？”
倾城回头朝他笑了笑：“找个能帮助我们的人。”
急匆匆来到翟香馆，还没进门一阵香味便扑面袭来，这个地方她已经有几年没来过了，可站在这门口的一时间，还是有种不能抹灭的熟悉感。
时不时有穿着漂亮的女子三五成群地往馆里走，不是因为这里是不正经的地方，反而经营这家馆有拿到朝廷颁下来的允许令才能一直安稳地做生意。翟香馆是苏阳城生意最好的调香馆，凡是女子都会为了属于自己的那一份独特香味而光顾这家香馆。
开了这家香馆的主人叫做白秋君，是个自幼便被毁容的女孩子，小时候跟我们一起与夫子习过防身武功，但是和夫子的意见不和，十六岁那年与夫子大吵了一架，然后便与他们分道扬镳了。但是倾城常与她有着来往，一是她喜欢白秋君为她独自调研的桃花香粉，二来因为夫子离开他们时叮嘱一定要照顾好她。
走进馆里，便看见头戴白丝巾的白秋君，一袭白衣胜雪，清逸不凡。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