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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D级危楼-第39章

小说: D级危楼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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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老师。”
林婕笑了:“就叫我的名字好了,别这么拘礼。”
之夏根本没有心情跟她寒暄,礼貌地冲她点点头在她对面坐下。林婕打量她,她一点脂粉都没有涂,脸色很苍白,嘴唇的颜色也很淡,被黑色衣服一衬就格外憔悴。她自己应该是知道的,却没有一点在乎的意思。面对自己的神情姿势都很平静,不卑不亢,对自己请她过来的目的根本没有探究的欲望。
“之夏,你真是一点都没变。”林婕笑着说。
这个评语跟其它老朋友给的可完全不一样。之夏笑笑,她本来也可以回敬同样一句话,却懒得说,低头看着菜单,要了一份蔬菜沙拉。林婕颔首:“今天是该吃素,给我也来同样一份。你要喝点什么吗?”
“白水就好了。”
跟这样别扭的人打交道其实是件很没意思的事情,不过林婕却脾气很好。虽然对方保持沉默,她也能自己殷殷地说着话:“这个世界太小了。想不到你也搬到L城来。我搬过来两年了。我是前两个月才知道小简的太太居然是你。本来早想请你出来聚一聚,又怕太唐突。之夏,你福气好,小简他真是难得的好男人。”
之夏心微微一动,仔细端详她的表情。真是自然,好像并非挑衅。
林婕身后有人朝这个方向走来。餐厅里桌子和桌子之间距离很大,而他们的座位又是最好的,左邻右舍都没有餐桌,看来来人是冲他们来的。那是一个六十多岁的男人,浓眉蒜头鼻阔嘴,长相朴实。
林婕顺着之夏的目光扭头去看,见到来人立刻笑盈盈地站起来,主动去拉他的手,轻轻埋怨:“你怎么来了?”
“我在杏花厅招待几个老朋友,出来打电话,一眼就看见你。”男人说话慢而且有力,一听就属于心智坚决的一类人。他很自然地搂着林婕,他个子比穿了高跟鞋的林婕矮上一两公分,样子又平庸,站在一起居然也不算太突兀。
之夏冷眼旁观,心想:的确,林婕怎么会跟普通人来往?
那边厢林婕已经介绍了:“这位陈之夏小姐,是我以前的学生。这位是胡九洲先生。”
之夏同他握手的当儿,餐厅经理亲自来上菜,见到胡九洲肃然:“胡先生。”等经理走了,林婕才推推胡九洲,笑着说:“你这么严肃做什么?你员工见到你都跟猫见了老鼠一样。”胡九洲笑笑:“你好好招待朋友。”在她颊上亲了一下,又对之夏道:“陈小姐,喜欢吃什么尽管点,别客气。”
就算之夏少问世事,听说他是这家餐厅的老板也是一凛。这餐厅本来就是一个著名集团名下很小的部分,而这家集团的CEO似乎也正好姓胡。
眼见两人亲昵的神态,之夏并没有露出吃惊的神色,心里在暗自盘算:“竟然不是她啊。她这么聪明,怎么会在这样一个男人眼皮底下勾搭别人?”判断清楚了,她登时对林婕失去了兴趣,想着怎么可以脱身尽早离去。
胡九洲走后,林婕说:“不好意思,本来是图清净,没想到又遇到他。”带着言不由衷的喜悦和柔媚。之夏一哂。
用罢晚餐,林婕一点要放之夏走的意思都没有,而是自作主张地扬手叫了侍者来,又问之夏:“不要甜点的话,要咖啡,还是茶?或者别的?”
之夏看看表,林婕笑道:“我跟小简说过了,今晚要请你吃饭,等会我送你回家,放心好了。”
“谢谢。”
林婕叹口气,转头看了一会灯火,突然幽幽地问:“他……走的时候痛苦吗?”
之夏的心脏无可克制地痉挛起来,声音也压得很低:“我没见到。”
林婕点点头:“我回去了,可是连葬礼也不敢参加。听说这个病发作很凶猛,他之前痛得厉害,这样……也算是解脱吧。”
之夏垂下目光,面无表情地注视着洁白杯子里黑色咖啡。
“整整八年了。不怕你笑话,每年的这个时候,我都会自己偷偷地哭一场。他真是个,特别好的男孩子。”林婕的声音里有着一丝颤抖。
“过去的, 就让它过去吧。”之夏干巴巴地说,看见林婕的样子,又有点于心不忍,伸手拍了拍她的胳膊,倒显出一种格外的稳重老成。
两人对坐了一会,之夏告辞:“我真的要走了。倒不是怕行一催,还有点别的事情。”林婕用纸巾擦擦脸:“我送你回家。”
之夏摇头:“谢谢你,不过,我今天想一个人静一静。”
林婕了然地点点头,跟她一起走到楼下。之夏说要自己走走,也没打车。林婕站在原地看着她的背影去得远了,眼睛里流露出复杂的神色,像是看好戏的兴奋,又不免有些怜悯。
之夏边走边想,不是林婕,那是谁呢?她转了半天,又回到原地去了。
包里的手机在响,她拿起一看,是孟昭发来一条短信:“我想你。”她删掉短信,过了一会又来一个:“今晚夜色不错,我带你去划船。”说实话,之夏应该感谢孟昭。他让一个被背叛的女人重新感到被追求的滋味,也算做了件好事。不过她今天实在没这个心情,干脆把电话一关,打了辆出租回家。
一进门她就闻到刺鼻的味道,立刻皱着眉捂住鼻子。简行一正站在窗前抽烟,听见动静只是回头看了一眼,又转过头去。之夏注意到他放在窗台上的烟灰缸,竟然堆得满满的烟头。而地毯上竟然被烫了两个洞。她没说话,自顾自地倒了杯水,才尽量温和地问:“行一,你怎么了?”
他皱着眉,直直地盯向前方,身子笔直得跟电线杆似的,分明绷着劲。过了好半天,他才看向之夏。
“今天有人寄了封信过来。”他哑着嗓子指指桌上一封已经拆过的信件。
之夏扫了一眼,没有寄件人地址,上面的收件人地址也是电脑打印出来的。这是她八百年前就玩过的把戏了。她面无表情地把信封里的内容倒出来,她和孟昭的照片撒了一茶几,还有几张落在地毯上。看那质量,应该是用手机拍的。
她抬起眼和他对视许久,他眼神里有一丝悲怆,而看到她如此镇定,竟不知道该是高兴还是失望。
“这是怎么回事?”他问。
其实有股怒气在她身体里奔腾,她手脚冰冷,怕自己失控,所以默不作声。
他等了一会,手上的烟头烧到手指,烫得他一哆嗦。他很少这么失态狼狈过,咬紧下颌,摁灭烟头,绕过她去茶几上抓起车钥匙,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门在他身后砰地关上。
几分钟后之夏才能有所反应。她抓起沙发上的枕头,恶狠狠地朝门口砸去,一面冷笑:“妈的,贼喊捉贼。”然后跌坐在沙发上。
这是一场合谋,还是有人自作主张?陈之夏难以分辨。如果是前者,那她只能说,当年沙鸥没叫简行一演男一号真是有眼不识泰山。如果是后者,以简行一这样的头脑,居然看不出来对方的意图?那种无声的纵容和借题发挥,才真叫人心寒。
就算她真的出轨了又如何?有种质问她,骂她,跟她吵啊,这样拂袖而去,真是他老人家一贯风格。往好了说叫有风度,往坏了说叫冷漠,不肯多出一分力去解决问题。
之夏一直不知道,是放手让他走,看着他跟别人在一起痛,还是留他在身边,看他的心在别人那里更痛。现在想这些,却已经无所谓了。她还能有什么选择?
相爱需要两个人配合,分手却只要一个人决定就可以了。
当然她对他多么失望,对自己也多么失望。陈之夏从来不是一个好人。
大家都有错,扯平了,然后,一拍两散。像一个大炮仗,轰的一声过后,只有一地碎屑。
她去洗手间抹了把脸,出去翻出那个以前查过的号码直接用家里座机打过去。
对方轻柔欢快地呼唤:“行一?”
她冷冷地说:“我是他太太。相片收到了。我们见个面,半个小时以后,绿杨酒店咖啡厅。”然后啪地一声挂了电话。
什么样的牛鬼蛇神?她倒真想见见。
她连妆都懒得化,直接拿着包往外走去。等她赶到的时候,又打了个电话:“你在哪儿?”
门边走出一个容貌娟秀的女子,看着她微微一笑:“我在这里。”
“原来是你。”之夏失声道。
“之夏姐姐。”那女子毫无芥蒂地喊了她一声。
之夏脑子里轰的一声,那种情绪极端强烈、复杂,她甚至可以听见血液突突冲撞血管的声音。
多年以后,她终于来了。
八年,将近三千个日子,终于来了。
之夏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温和地说:“丛容,是你啊,我很久没见到你了,你好吗?”
丛容一笑,替她拉开咖啡厅的玻璃门:“进去再说。”
之夏走进去,两人在角落里找了一张桌子坐下。丛容满是笑意地上下打量她:“之夏姐姐,这么多年了,你的样子居然一点没有变化。”
“小容,这些年,你在哪里?做什么?”之夏只关心这个。
丛容玩着桌上装方糖的瓷杯,轻快地说:“我去美国留学,然后回来了。”
之夏哦了一声,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因为有太多话哽在胸口。
咖啡端上来,丛容见之夏直接喝了一口,笑着说:“可是你的口味变了,我记得你以前喜欢加挺多糖和奶。”
之夏涩然:“你记性真不错。”
“我记性一向好啊。”她捋了一下头发。
之夏仔细看她。以前她就是个漂亮女孩,现在更自信大方,充满着无可言喻的魅力。玻璃倒映里之夏看见自己有点浮肿的脸,她已经在外面奔波整整一天了,累,而且情绪起伏跌宕,被光彩照人的丛容对比得灰头土脸。
丛容看着她全身黑衣,轻轻地笑了:“你倒比我还有心。”听不出是挖苦还是真心。
之夏沉吟片刻,说:“小容,我不想跟你兜圈子了。这么大晚上的,说太多没意思。你跟简行一是怎么回事?”
丛容喝一口咖啡,转头看着窗外。酒店的草地上点着地灯,如洒落的星子,而不远处还有一个小湖,湖面在酒店通明的灯火下闪着波光。
无端就想起那句词:惆怅旧欢如梦。
她叹了口气:“之夏姐姐,你知道吗,从第一眼见到他,我就爱上他了。我记得那天,在你们沙鸥的礼堂,傍晚了吧。是夏天,天气很热。”
之夏不忍卒听,手微微颤抖。
“他那个样子真是神气啊,把你们沙鸥的几个骨干憋得说不出话。我当时就想,我会一直记得这个男孩。”
“我从那个时候开始记日记,记了好多本。都是讲我去你们学校如何到处找他,想制造机会跟他见面说话的。可惜,我后来出国,我妈把它们都扔了。”
“我当时想,我考上大学就可以名正言顺地追求他了。可是太不凑巧了,他居然跟你在一起,而你还对他那么坏。你不知道,我哭了很多回。这些事儿,如果有个人说说也会感觉好些,可是偏偏我还不能跟我哥说。”丛容轻轻一叹。
“你跟他分手之后,他很消沉,身边也跟着好几个女孩子。他以前是个多么洁身自好的人啊,就因为你伤了他的心,他变了一个人。我也因此有机会接近他。那段时间真是美好,我们偷偷地见面,他牵着我的手到处逛。”丛容沉浸到回忆里,连神色都变得异常温柔。
“可惜,他始终不肯承认我是他女朋友,他宠我跟我哥宠我似的。而你一出现,做出伤心欲绝的样子,他就立刻跑到你身边,我甚至还没来得及对他表白。哎呀,之夏姐姐,你太厉害了,我就两个哥哥,都被你迷得七荤八素。我从前是真心希望你幸福的。你和我哥在一起,我其实特高兴。可是,你一而再再而三地让我伤心。”
之夏叹了口气,如果说声对不起,就显得太矫情了。
丛容继续又说:“我回国以后找了份很不错的工作。没想到我们公司跟他们公司合作,虽然我没有直接参与这个项目,还是不可避免地碰到了。虽然事隔多年,他变胖了,没有以前英俊了,”说到这里,她格格笑起来,清清嗓子,“但是我发现我对他还是有感觉。我已经错过他一次,不想再错过第二次。”
“也不管他已婚这个事实?”之夏问,纯粹是好奇,而不是讽刺。
丛容静静地瞧着她,过了一会坦白:“如果他的太太是别人,也许我会克制。可是是你,我却不想。”
之夏不以为忤,笑了笑:“你是在××公司工作吗?”
“对。我们老总是林婕林老师,很巧,是吧?”
“你常去X会所吗?”
“嗯。林总介绍我进去的。”
之夏曾经不惮以最大的恶意揣测林婕,现在看来并没有冤枉她多少。她那么精明的人,会看不出简行一和丛容的猫腻?不过也许,她对丛容总是特别一些,有心无意,想要成全她。
不过这些都不要紧了,之夏往前倾了倾身体:“很好。我来只是因为很疑惑而已,谁这么大能耐诱惑简行一?现在问题有答案了,我不惦记着了。”她深深凝视丛容,“我也可以告诉你一句话,如果我知道是你,那么你完全不必搞照片这套把戏,你想要,我乐意成全你。其实,在来之前我就已经决定了,放过你们,也就是放过我自己。祝你们幸福。”
“等等。”丛容见她要走,也跟着起身,“别着急,我还有话没说完。”
之夏讶异,不过还是又坐了回去。
“之夏姐姐,你从来都很沉得住气。”丛容感叹。换做别的女人,也许会追问他们细节,有没有上床,有没有互相承诺,可是之夏提都没提,仿佛真的是来答疑解惑。
“今天,是他的忌日。你知道的。我们没什么好说的了,既然见了面,大家好聚好散,我说过,我不会为难你们。”之夏喝干杯子里已经冷掉的咖啡。
丛容招手要了杯鸡尾酒,然后换个话题:“我刚毕业还没工作之前,想给自己好好的放个假,就在国内到处走走看看。”
“哦。挺好。”虽然她不明白丛容扯这些不相干的干嘛。
丛容好整以暇地往后一靠,看着她慢悠悠地说:“你知道我在这段旅途里见到了谁?”
之夏一凛,眼神变得专注。
“我见到了陆桥,辛唯,和周宛。”
之夏放在膝盖上的手猛地握了起来,指甲狠狠掐进掌心。
这么多年,这么些人,这么一个噩梦。
面对命运,谁也不该心存侥幸。
陆桥不能,辛唯不能,周宛不能,她自己不能,当然,丛容也不能。
“你想知道他们的近况吗?”丛容笑着问,眼神却冷得像冰。
之夏下意识点头。
世界仿佛突然间变得异常安静,异常空旷,只有丛容的声音缓慢地回响着:“那么,做为交换,你得答应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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