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舟侧畔白帆过-第2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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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很困惑，也很愤懑，凭什么我陈舟行要为别人而活？！难道我这十几年的生命都是毫无意义的么？然而谢思年那个傻瓜却跑过来跟我说，如果我不愿意，那么便逃。
他说，他的仇非报不可，他告诉我，他的父君是多么温柔的一个人，他的母妃在父君死后是如何一点一点走向了死亡，他说，这本就是他的仇怨，他说，他会一个人承担。
我没有说话，直到他离开。我只记得那天绝幽谷里下了很大很大的雨，每一滴都像悲伤的泪。
最后，我还是决定了要帮他，不仅因为陈家欠他的，更是因为朋友之义。我这么多年来的孤独他也真真实实地承受着，甚至，比我更甚。那么帮一帮又何妨，反正我都当了这么多年的苏琰。
在绝幽谷里拜师学艺的日子是我记忆里最值得回忆的日子，我和思年每天一早起来就去山涧里打水，天还未亮就在林间练轻功，早课，晚课，练剑，吃饭，洗衣，沐浴我们都在一起，亲近得仿佛一个人。此间，我也渐渐地明白，这个人，的确值得我用生命去保护，他会是一个好皇帝。
转眼在谷中已呆了四个春秋，爹爹说，时机到了。他带着我们出谷，交代我通过苏墨去接近皇家。
苏墨？哦，我记起来了，便是兰府那个一见我便用口水招呼的小丫头。利用她么，我还真是卑鄙。
回到荆州爹爹又告诉我，苏墨是龙神的传人，只有等她在异世的魂魄归来，她的血才能开启龙神密盒，从而达成让思年当上皇帝的目的。而现在的太子苏瑾正不遗余力地寻找她，也妄图开启龙神密盒，所以我要保护好她，不能让她落到太子手里。
把一个人留在身边的最优办法是什么？留住她的心。
爹爹很快就安排好了相亲，我们便如期到了兰府。
其实心里还是有点期待的，当年那个傻丫头会长成什么样了呢？
等了半日不见她人影，日上三竿的时候，总算看见她磨磨蹭蹭地走了进来。
四年不见，她倒没有大变，只是个子高了些，仍旧是一脸的稚气未脱。她看我的眼神带着陌生，是不是地探寻着，似乎早已不记得我，也对，毕竟已经四年了。
爹爹和兰叔父很快就把婚期定了，可她却似不服气，弱弱的意见提出口，牵强得有些好笑。
墨儿，你还真是可爱。我这么想着，忍不住要逗一逗她，不料我稍稍一激，她便吟出了那句“沉舟侧畔千帆过，病树前头万木春。”的佳句。当时的确是惊讶，不过后来墨妍禀报说她近日来举止古怪，发烧之后便似乎完全失忆了，我便知道，她早已不是她。
她似乎很不满意这桩婚事，竟想和兰若“换婚”。这样也好，反正我与她成婚之后也要带她进京，这样倒省事了，我便顺水推舟，跟着她上了花船。
原也不想把她怎样，可是看见她自以为躲开了我之后轻松自在的样子，我就忍不住想要欺负她一下。呵呵，或许是小时候被她欺负留下的后遗症吧。
她看见我，竟又是要逃的样子，我竟有点生气了，也不知怎么回事，就那样冒失地亲了上去，幸而她没有反抗，不然我还真不知道要怎么收场。
她是我从小便定下的未婚妻，小时候又那么粘人，亲亲这样的事也早就不足为奇，只是这一回，我感觉有什么不一样了。我睁开眼看着满脸通红的她，心里竟有个细小的声音在说：“还要更多，更多。”我惊得松开了手，她便顺势推开了我。我急忙敛了情绪，掩饰起自己的慌张。
既然我要进京，思年自也是要一道的，得了我的消息他便带着韶华寻来了。那几日我见她在船上闷得无聊，便提议带着她出去走走，没想到她那么开心地笑了，我当时有一瞬了愣神，第二天看见她一反常态，穿金戴银地来找我，我才明白过来，原来她还是想逃跑。
我自是不可能顺了她的心，但看到她苦着脸，瘪了小嘴乖乖地把饰品和银票全都拿了出来的时候，心情还是莫名的好。
糖水铺子里师傅的手艺是一如既往的好，我看她明明很馋却死撑着不肯动一下筷子，心里竟有一片温暖在泛滥。
如果我们都是普通人，那该多好，我可以一辈子都宠她……呵，一辈子？我在想什么？
她见到韶华似乎有点受打击，但还是很欢快地去了月老庙。见她笑得那么开心，我也便遂了她的愿。
月老庙里的那株桃开得很好，三两瓣花瓣落在我的衣襟上，我似透过悠悠岁月看到了年少时的自己。正出神，她便突然闯入了我的眼眸，一如当年那么没心没肺地笑着，我不禁莞尔。
她似乎是楞了一下，最后还是蹭过来问我要钱。还是想跑么，我微微地有些失落，或许这样也好，她本不该被卷进这样的纷争，能逃了的话，也好。
我给了她一张五十两的银票，她欢天喜地地走了。五十两，够她快活地过一阵子了，等我再次找到你的时候，我便不会再饶过你，这算是我宽限你的最后一点自由吧。
或许我是魔怔了，知道她走了便不会回头却还是在桃树下等。看着桃花瓣一片一片地飘零，突然想起了她说过的话。花自飘零水自流，有些东西一旦失去了，便再难挽回。我心里突然有些酸楚，转身，却看到她一脸难过地看着我，心里不禁一阵狂喜。
她竟没有走么？可是，为什么？
我接过她写了字的木牌，上面的字有些奇怪，但还是可以猜得出来。一生一世一双人。
原来，这就是她的心意么？我突然觉得自己很可耻，我一直都在欺骗她，还必须这么欺骗下去。
这一刻我想，即使不能给她一生一世，那么，至少也要陪她度过未来的那些劫难。
没多久就到了夏花宴的日子，我原也没指望她能多么的技艺超群，她不会琴棋也不通书画，更遑论女红之类，而那些秀女们哪个不是从小便精心培养的，她只不丢人就够难为的了，没想到她却着实给了我们一个惊喜。
那衣服虽然怪异，但不可否认，她穿着的确好看，那曲子的词虽然不太符合音律，但着实是美，也不知道她耍的什么把戏，那花竟似雪花一般飘散下来，惹得一室芳馨。最最奇怪的是，她竟会说尹恩国的话，和那尹恩国的质子还聊得颇欢。异世的女子果然不可小觑。
我原打算中举后便娶她过门，这样也不必担心她会被苏瑾抢去。夏花宴后我便将小时候外婆传下来的“鸾凤和鸣”的凰佩给了她，取走了她从小佩戴的长生锁。墨儿，我还真的是有点想将你的命运抓在手心。
那日在夏露宫里，她那样满脸娇羞地看着我，当我明白了她误会的意思之后，顿时就玩心大起，看她被我吻得七荤八素，还在心里纠结抵抗的样子，我真想就这样要了她，就这样永远把她护在身边。
可是我不能，我只是个幌子，一旦发生政变，我很可能就会代替思年去死，我必须保护思年。
第41章 天青色等烟雨而我在等你（二）
天青色等烟雨而我在等你（二）
韶华怀了苏瑾的孩子，这有点在预料之外，但对我们绝对是有利的。韶华嫁进了太子府，墨儿她似乎发现了点什么，值得高兴的是，离家出走的兰若终于被找到了。
其实我知道兰若和韶华对我的心意，只是我不能再拖累其他女子了。某种意义上说，墨儿她碰到我，或许真的是命中注定。命中注定我们要这样纠缠不清，互相伤害。
弦音是太子的奸细，其实我早有些头绪，也在暗中防备了，没想到还是被她下了毒。失魂散，若是解不了，墨儿不止会任由他们摆布，而且会一天天衰弱下去，长久地晕厥，最后不再醒来。
玉琼山上的那次雪崩是我不曾预料到的，只是见她双颊苍白瞬间就失去了血色我就忍不住要抱紧她，绝对，绝对不可以失去她，如果真的会死，那么就一起好了。
万幸的是她没有死，我也没死，受了点内伤，捡回一条命。我不知道我晕了多久，只是醒来时她很安然地躺在我身边，黑墨般的头发盖在受了伤的脸颊上，显得她的皮肤病态的苍白。我想摸一摸她的脸颊，却没有抬手的力气，她却突然醒来了，见我醒过来激动地语无伦次。
其实她喂我米汤和给我扒衣服的时候我都恢复了一点意识，只不过身体实在太虚弱，没有办法说话罢了。她竟用这种方法喂我米汤，我感觉到我的心已经融化成了一池春水，温温的，暖暖的，唇齿间全是她的味道。或许，这就叫相濡以沫吧。
不同于上一次演《仲夏夜之梦》时候刻意的安排和挑逗，我真的下定决心想要将她娶回家。等到思年的目的达成，我便带她去绝幽谷，从此隐居，不理世事。
她竟答应了我的求亲，我们对着玉琼山拜了天地。当她说出那句“非君不嫁”时，我在心里许给了她一生一世。
一生一世一双人，墨儿，或许我能给得了你。
好不容易靠着她的小聪明取到了玄冰水，我们终于可以去绝幽谷了。没成想却遇到了龙天虎这帮奸恶的山贼。
等我醒过来的时候发现客栈里早已是人去楼空，厢房里没有什么打斗的痕迹，看来他们是劫了钱财和人便走了，墨儿暂时应该还不会有事。
我四处打探，得知龙虎寨的大本营就在不远处的山头上，以寡敌众显然是不明智的，何况那群山贼的确有些狡猾。我通报了官府，自己则悄悄潜入了那寨子里。
她很聪明，虽然不吃不喝地装晕的确是痛苦了点，但是为我赢得了时间。那夜是芙蓉楼送“回扣”的日子，我知道机会来了。不料她也被带到了台上，她瘦了许多，脸色也分外的苍白。我心一抽，却克制着自己不让自己冲上前去。
不行，时机未到。我告诫着自己，然而转眼却看见她一脸决绝地从高台上翩然跃下。刹那间我的心就乱了，身体快于意识地冲了上去，抱住了不断下坠的她。
我也不知道如果我真的失去了她，那会怎样。
她晕过去了，不知是被吓的还是失魂散毒发。我祈祷着不是后者。
墨妍传来消息，皇帝病重，看来有些事情真的不远了。
我急急地带着她赶了回去，将她送回了宫里，然后和思年讨论起了对策。思年说最近接到消息太子府今夜有异动，我便换上了夜行衣伺机破坏。皇帝现在还不能死，我们还没打探到密盒确切的去处。
我潜伏在寝宫房顶上却意外地看见了她，她走到一半突然停住死死地盯着地上的影子看了半晌，哦，原来是发现我了么，还真是个聪明的孩子。她没有立刻求救，反而是装腔作势地告知了皇帝，又去通知贵公公。我心知御林军即刻就到，就跃下了房檐打算逃跑。不料她却一把抓了过来，我急着走人也未尝发觉少了什么，回到别院才发觉凤佩不见了。她多半是要发现了吧。我暗叹。
第二日墨妍果然来禀报，只是没有预料到她竟赶了过来，撞破了墨妍和我的关系。
她问墨妍是不是该放手，我却心知决不能放，我立刻追了上去，只是她似疯了般打马，一眨眼便不见了踪影。我回府调集人手找了一夜，第二天却得到消息她已身在太子府。我知道现在还不是和苏瑾摊牌的时机，便迟迟没有反应。最后墨妍忍不住了，背着我偷偷去了太子府。我知道，她这是在报我的救命之恩，更是在还欠墨儿的情。
天一亮我便看见了墨妍的尸首躺在了院内，她嘴角挂着微笑，也算是死得其所。
今日皇帝召我入宫，我隐隐地感觉到有些事情已经迫在眉睫。我让思年在外接应，自己便只身入了宫。
皇帝已是油尽灯枯，躺在床上喘息着，苏瑾立在一旁，脸色很复杂。皇帝虚弱地确认了我的身份，便说要将皇位传与我，我以为他这是对前太子的愧疚，不过是假惺惺，这皇位本就该是思年的。太子很沉得住气，淡淡地提了一句密盒的事，寝宫内便陷入了一片沉默之中。这时外面却传来了她气势汹汹的声音，打破了寝宫内僵硬的气氛。
皇帝看到她很激动，直叫着夏羽墨，我这才知道了当年的故事，只是这个故事应该听到的人却不是我。我也清楚，本来宫斗这种事就是胜者为王败为寇。当年的事情，我不过是为了思年和被卷入这其中的自己来讨一个公道罢了。当皇帝说到夏羽墨打开了密盒就回到了她的时代，我感觉手心里渐渐地凉了。
是上天惩罚我吗？我最终是不能和她一生一世。
那夜她想激我走，我又怎么能放得下她。第二日她将手腕割破贴上龙神密盒的时候我真想将她拖下来，只是既然她去意已决的话……她的血流失得很快，眼见她站不稳了，我上前抱住了她。她的脸色那样苍白，仿佛一个残破的布偶，软软地倒在我怀里，我紧紧地抱着她，忽然想到了我第一次见她时的光景，那时她的身子也是这样的软……
“陈舟行，我好像快死了……”她气若游丝却还不忘跟我开玩笑，我的心像被刀割一样的疼，我不想放手啊，我怎么能失去你呢，墨儿。
她告诉我，她本来叫白帆，舟和帆注定是要错过的，帆永远只能漂泊在远方，她注定不能在我身边停泊。
她死了，我发疯一般冲向了苏瑾，却见一道光团从那盒子里出来，停留在了他身上。思年这时赶来，就要带着我们走，苏瑾见到思年却怎么都不放了。好，你不放，我便要你陪葬好了。
我与苏瑾缠斗到一处，却始料未及墨儿的幽幽转醒。她还活着？我心里的某根弦忽然就崩断了。我立刻与思年交换了一个眼神，带着她逃了出来。
其实我已猜到苏瑾并没有得到真正的神龙之力，那只不过是骗人的幌子，但出于私心我还是对她隐瞒了。她似乎对这里已经不再留恋，执意要回去，我便向她许了过年之后的约定。一冲动我就说出了口，年前当我的妻，没想到她没有犹豫就答应了。那一瞬我的心里似乎有千百只蝴蝶翩然飞过，我只想将她护在怀中。
在兰祯大哥府上的日子过得很开心，我几乎都要以为我们就是平平常常的一对夫妻了，只是我终究没有碰她。如果她终究是不属于我，那么我该早些放手。只是当初的我不懂，以为只要在身边，哪怕一刻也是幸福，全然没有考虑到日后的漫漫长夜要怎样去度过。
快乐的时间终是短暂的，到头来我们还是躲不过最终的结局。
我伤了她，长痛不如短痛，如果结局注定是悲剧，那么便痛快一点吧。就让她忘了我这个负心人，回到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