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救药-第2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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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避免干扰因素，普教授在这件“工程”中，没有安插助手，整个岛上，他是第三十一个――真正的人。岛上的服务、护理人员，一律是由中国提供的仿生机器人，这些机器，除了没有安置生殖器官，其它方面，和真人惟妙惟肖地相似。
普教授非常喜欢这十多个仿生人。他高兴地说：“仿生人感情纯正，虽不能帮助我与病人沟通思想，但丝毫不会干扰我的工作。他们绝对的忠诚――绝对的可靠。并且，机器人不怕机械伤害，就是砍下胳膊或脑袋，也可即时恢复。”
面对这三十位“特殊人物”，普教授在准备停当的基础，又作五天重复性的准备工作。这五天中，他什么病人也没接风，只是在办公室中，再次重荧光屏上翻阅电脑展放出来的病历档案，以及病人得病前的生活资料。
这五天中，幸亏这些“服务员”，他们默默地安排这三十个人的生活和休息――并且，这三十个人中，有六七个人生活不能自理，必须在外力扶持帮助下――才能新陈代谢。
这五天中，普教授没有清闲片刻，这大概是他一生中，最为忙碌的五天了。五天中，他把这三十名患者的历史档案，周而复始地看了不低于十遍。这虽然是三十个人，却个个都是人世间精神病患的楷模人物。
这三十个人物中，有杀人狂伊拉斯，他每天都在重复用斧头砍人的动作。有惊恐症严重患者台尔曼，他时时刻刻惶惶不安，似乎天天皆是世界的末日。用因爱而发狂的贝尔尼特，她几乎是用颠狂来挨度时光。还有帕纽娜、乔治――这些皆是书中曾出现过或即将出现的人物。另外，还有一名“皮普鲁克图症”的严重患者，他的病状时发时收，毫无规律，发作时是位绝对无意识盲动性狂人，他哭笑无常，行为迷乱。病状发作之后，又变得异常抑郁，沉默萎缩。
这三十名病人中，病情尤为怪异是来自非洲某地的一名青年男子。他是位先天性精神病人，病因很简单――水土问题。他所住的村子，全村的吃水依靠一眼古泉――而这眼泉是世上独一无二的怪泉。凡是饮用这眼泉水生活的人，长到十五岁左右，一半人智商低下——成为精神病人。奇怪的是这一半人皆是男性――女性皆安然无恙。专家们化验了这眼泉的泉水，没有发现出有能致人神经迷乱的化学物质――这个谜至今仍无法解释。这位吃了惯“疯泉”水的男子，是位标准的白痴，每天除了傻笑之外，再也没有其它的表情了，甚至吃饭时，也大笑不止。
……这三十分离奇怪异的病史档案，几乎弄散了普教授非常理智的头脑。看了两天之后，每一份材料，在他的眼中和意识中雷同起来。他甚至将不同的名字、不同的病状在头脑中在张冠李戴起来。后来，他决定先将三十名中病情最重的和最轻的二份材料，作为重点熟悉、记忆的对象。
最重的一名患者，名叫培利是一位非常典型性的抑郁者。他本是位英俊老实的小伙子，因为婚姻事故，把他的理智炸得破碎了。看了他的档案，普教授不得不深深地叹了一口气――看来，因为培利，他这次灵魂工程，是绝对不易圆满成功了。这位培利的精神创伤和身体创伤，是上帝也无法使他恢复如初了。
原来，培利因婚姻变故，精神打击太大了，在他孤独地想入非非之时，由于忍受不了欲火的时时煎熬，竟然把想用复仇他人的自制炸弹，掼在自己脚下――一声巨响，无情的火药给他留下了黄连一般的生命，截走了他的右腿。失去了右腿的培利，仍然避免不了欲火的荼毒，他成为一位身残又加上心残的疯子――这样的人，即使治好了心理创伤，但因身体的残缺，将还会使他疾病变本加厉的复发。
竹山梅子――这是三十位精神病人中，病情最轻的一位病人。她是日本人，今年四十八岁――但还是一位老姑娘。她是一位不折不扣的崇拜狂。
竹山梅子，本是位聪明的女性，上中学时，成绩在班级一直是全班数一数二的高才生。就是现在，取一张已与她分别了三十多年之久的中学二年级数学试卷，她只要不是发病时期，还可以考出个较高的分。自从十四岁时患了病，在入精神病院治疗的十多年中，一当她神智清醒时，她就自学大学里的课本――可惜的是，神智清醒时间，占她的时间比例太小了。
正当竹山梅子满情大志攻读时，一件本来是与她毫无关系的事情，彻底断送了她芙蓉般的前程和青春。
这一天，日本的一位著名影星冈田有希子，因精神抑郁、失常而跳楼自杀了――这一天是一九八六年四月八日。冈田有希子，有许许多多的崇拜者，和超级粉丝，都是些十几岁到二十岁左右的少男少女。他们闻听到冈田有希子的噩耗，皆被此讯惊得悲痛万分，尤甚过死去自己的父母。他们先后放弃了学习或工作，一传十、十传百地互相串联，络绎不绝地先后来到了冈田有希子的尸体旁守灵了几天几夜。
更有甚者，他们被崇拜和悲伤这两“心理利刀”完全地割去比生命更宝贵的东西――理智。他们登上了冈田有希子自杀的高楼，决心步有希子后尘――用献身的做法，为他们心中的“拜物”贡出做人最大的哀思；竹山梅子就是这些殉情者中的最后一位。她登上十几层高楼，高喊着：“冈田有希子！等等我――”她凄厉地呼叫着，闭上美丽的眼睛，勇敢地跳了下去……
可是，竹山梅子却命不该绝。
当她从几十米的空中，坠下来离地约有一半之时，一股邂逅而来的龙卷风，卷住了她――抓住了她那红色的连衣裙。
竹山梅子得救了――这股龙卷风，裹住了她之后，先是把她象一只排球那么在空中击来扣去。当风神的球兴过了之后，就一把抓住了她，飞过高楼林立的市区，越过十多公里的田野，最后把她轻轻一抛，丢进了一条百米宽的大河之中。
竹山梅子醒来之时，已躺在医院的病床之上，她的身旁，坐着她的父母――他们已哭得如泪人一般。
“梅子……你醒了！”她的母亲，又惊又悲伤地叫了起来。
然而，竹山梅子却无动于衷，她的意识已经产生了“内因断路”现象――因而失去了记忆。
后来，竹山梅子在精神专家的精心治疗之下，将她从痴迷状态中，唤回了部分理智。但她被“死神”扭断的那一部分意识神经，她象灯泡里断了又续接起来的钨丝，稍有震动，就会从断头处，重新分离。
由于她的病因，是崇拜过度而引起的，她可能在跳楼自杀之前，意识神经已经自我破坏。因此，一些精神病专家，建议她父母将她送到东京一所独特的学校，去接受学习半心理疏泄的综合性心理治疗。
这是一年独特的学校，培训学生的方法，是二十世纪后期，才在部分国家创起的――超越冥想法。这是一种自我调节为主的心理疗法，有的近似中国的气功意念。是由引导老师，有语言或暗示、诱导的方法，激发患者重新建立起自信心，使自我发挥出宏观无限的想象空间。这种超越冥想训练，是一种不借任何辅助设备，就能深挖开发人潜意识的简便方法。
竹山梅子进了这所学校。她在学校里，每天和许多“特殊学生”早晚各一次，在老师辅导下进行超越冥想训练。训练时，这些学生先是闭目而坐，象练气功那样入静。入静十多分钟，老师见每个学生都神意合一，不兴趣妄动了，才教给他们几句短而含义粗浅的词，让学生“海阔天空、高山流水、雪野冰峰”的进行自由幻想，让意识神经谱写出一曲曲无声的“信天游”。经过一定时间的浪漫遐想，使这些意识存在不同障碍的学生，思维自由“延伸”、松驰――再松驰。这种超越冥想了一段时间之后，多数人的意识得到了自我陶冶，心理中产生了超越自我的宏观概念，各种偏执、孤僻、妄想等心理痞症，渐渐被自制力融化了。
在这个特殊学校里，有个男学生。他由于在生活的道路中，受到了严重的刺激，因而他进校前，情绪极度低沉，在内心深处，抑郁着一股无名的悲愤和杀机。每当他在路途中行走时，常常身不由己地与过路行人相“撞车”，有时甚至遇见迎面而来的汽车，也产生出迎击的意识。他在这个学校里，经过一个时期的“超越冥想”训练之后，意识神经的偏差，基本上复了位。
竹山梅子的情况和上面那位男子差不多，她在经过半年多的“超越冥想”训练之后，在近似“出家人”打坐入静修炼下，心中的崇拜狂想，终于降下了帷幕。半年之后，神智基本正常的她，被父母领回家里，又花费了一笔通融费，让她回原学校里读书。
可是，这种僧侣般的“超越冥想”训练，虽然治好了竹山梅子的“拜狂”病，却又使她的头脑中产生了“四大皆空”的意念――然而，这只是暂时的假愈。她在情况正常之下，宛如常人，可一当她看电影、电视时，空洞的脑际中，就印出冈田有希子的影像――这时，她就爆发出莫名其妙的痛苦流涕。有时甚至独自爬上高楼，静思肃立，悬寄无限哀思之念。这样，她的精神狂热，象没有除根的草，“逢春”即催发出“新芽”……
普教授看完了培利和竹山梅子的病历，心中久久不能平静下来。这两位不幸的男女，都有好的天赋和体质容貌，他们的青春，本应该象花朵那么吐红绣绿，可是竟被这心理疾病，这人间看不见的恶魔，用无形的毒手毁掉他们的青春和前途。
竹山梅子，如果能彻底治好，还可以获得一点余生中的幸福――而培利，却留下无药可救的残迹。世界究竟有多少象他们这样人呢？难以胜数，据非官方公布的数据，仅中国就有几千万人有各种心理障碍，恶化下去就会转化为精神病。
深夜。
普教授没有入睡，他坐在办公室里，从闭路电视的屏幕上，逐个逐地观察这三十名与众不同的人。每间病室里，皆灭了灯――黑夜，对人类而言，是最大的除欲剂；而对于这些精神病人，黑暗则可以暂时解除他们的妄想和抑郁。为了让这些病人安安静静地享受黑暗的抚拂，让其达到夜间充分休眠的效应，普教授在睡觉这个问题上，也是费了一些心机。首先，他按时常理惯例，将每张病床都南北放置，让病人休息时，身体方向与地球的磁场磁力线方向一致，这样使病人易于入睡。床和枕头也是睡眠的要素之一，处理得当，能使精神亢奋者安危入梦。他替病者设计的床，皆是用药物处理过的木材构成的。他将制床的木材，放在“留安那素”药液中，浸泡了五天后，又放在芳香剂药水剂中浸泡了三天。这样，木材具芳香气味和安眠效应，具有自然催人入眠的作用。睡在这种床上，精神正常人，半小时之内定然入睡。但精神病人，却有特异的抗眠性――特别是有些昼夜颠倒者，夜里一刻不眠，白天却长睡不醒。这种人有的睡在这特殊床上，仍还是整夜不眠――为此，普教授亲自配方合料，为这类夜醒昼眠之士，调制了中草药引眠枕头和物理催眠枕头。药枕头他用几十味中草药，以芳香味为主，产生香气，使人心旷神怡，忘乎所以而安然入睡。
物理催眠枕第一种是电磁振荡枕。枕头里安装了振荡线圈，通电后，发出轻微的振荡磁波和磁磁声，这振波和声音频频不断，冲击睡者的大脑，使其胡思乱想被干扰冲断，使神智无法集中而渐渐神散而眠。第二种是机械枕头，它由电动机或发条带动枕头里的振动装置，发出一上一下幅度较大的运动。这动感连绵不断，使睡者的头上下越伏，产生飘飘欲仙的快感――这对消除精神亢奋，有特殊的效果――这是以动促静，相辅相成，使人达到入眠；普教授一直认为，睡觉如何――这是精神正常人和精神失常人进行区别的重要标志之一。
虽然普教授采取了这些“夜间措施”，可是一连几夜，都发现还有五六个人，整夜几乎没有睡觉。这些长夜难眠者，似乎与床缘份不足，他们夜夜皆很少时间睡在床上，在室内反复游走转悠，进行他们毫无意义的习惯性运动。奇怪的是，这五六个夜游者，虽然彻夜几乎没有睡什么觉，可他们白天却并不显出疲乏和困意，精力依然充沛如常。
普教授在进行夜间观察时，把这些患者的夜间表现，皆作了对号记录。这样他就掌握了各人的病情。然而，就在将要正式进行工作时，突然发生了一件意想不到的事。这件事对普教授将要进行的工作敲响了警钟。





正文　第十二章没有代价的疯狂
更新时间：2010928　10：15：37　本章字数：5326

第十二章没有代价的疯狂
病员们就餐是在餐厅里进行的。这样有利于集中安排，也有利于互相诱引――互相吃得更好。一位精神病人，如果吃饭和睡眠都能正常化，则是病愈有望――反之，则反映出难以救药。
这三十名病人，第一天在福音岛上就餐时，因为初到一个陌生地方，又加上四周皆是无边无际的海洋，这些外因，使他们收敛了多半的颠狂。在餐厅就餐时，他们皆表现得很驯服地服从管理。除了几个人，将空碗扔到窗外和地板上，多数人皆津津有味地享餐，只是将一双双呆滞和反常的眼睛，各择其向地定格――有的望着天花板，有的注视他人，还有的傻呆呆地盯着窗外的大海、天空……
这些狂乱的病人，在这大餐厅里，只墨守成规了一天，第二天，他们之间就发生了互相微妙的联系。有的用笑来代替语言，也有的用哑谜去找其他人亲近，还有的对异性者大大兴趣，甚至用色迷迷的眼光，凝视着对方的面孔――这样的人，男女都有。
第三天，普教授意料到而又未预防到的乱事终于发生了。
这一天，中餐则完毕时――
一位叫梅芳的女病人，忽然爆发了抑郁了数日的颠狂。她在众目睽睽的餐厅里，忽然莫名其妙地大哭起来。在她一把鼻涕一把泪水的哭号诱引下，又有几位病人也相陪大哭――随哭的人，有男有女发。女的当中，数贝尔尼特哭得尤为甚之。她哭了一会，双手开始撕自己身上的衣服，并开始脱自己身上的衣衫。梅芳见贝尔尼特这么做，霎时停止了哭，突然哈哈地狂笑起来。笑的时候，脸上还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