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航的南宋-第6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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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航很不好意思：“哦对不起，我弄不太清这些，你们的衣服什么的我分不清品级的。”赵航总算想起严霜的嘱咐，在宫里少说话，这会儿看老太监不太乐意跟他多说话，总算不情不愿地闭了嘴，让那老太监松了一口气，这小子明显缺根筋，少搭理他为妙。谁知道走了一会儿，赵航忽然啊了一声，老太监试图装作没听见，可赵航却还是又开口了：“陈大爷啊，这附近有茅厕么？我站了一上午没厕所，简直要憋死了……一会儿去还要见皇后，再不去上个厕所我真要憋死了。”
陈太监引了赵航去找厕所，谁知道赵航才往里头走了几步，就又退了出来：“陈大爷，您有厕纸么？”
陈太监哭笑不得：“宫里的茅厕都是有纸的，在挡隔边的篓子里，你进去就能看见。”
赵航道了谢，一会儿出来，嘴里念叨着：“八十文一卷的棉纸，太奢侈了……”自李国舅横空出世，中国正式进入了“纸器时代”，在同时期的欧洲还在用羊皮写字，书籍极其珍贵的时候，宋朝人已经把纸运用到了各个方面。作为文化的载体是纸张的基本作用，买不起玻璃的家庭用半通明的玻璃纸糊窗户，各种精美的金箔纸银丝纸做成各色花朵以戴在了爱美的女人的头上，而卫生纸这种东西出现之后更是收到了中上等人家的极度追捧：草纸的硬度伤不起啊，卫生纸绝对是痔疮患者的福音。而部队的纸甲几度更新换代，最新款的可以一百步外重弩射不穿……更有人按照纸甲的做法，做出马甲的形状，浸了油，外头包了油布，便成了原始的救生衣——现在每座城市负责护城河维护的卫兵都配备着这种救生衣，遇到落水的人的时候带着这东西去救人，比过去安全多了。
赵航忍不住叹息：“李国舅真是个了不起的人……”他没头没脑的冒出这么一句，其实是自言自语，谁知那后背都已经佝偻了的陈太监却搭话了：“李国就是星宿下凡，当然了不起了。”
赵航愣了一下：“您认识李国舅？”
陈太监的嗓音有些发涩：“怎么会不认识呢？他老人家头一次进宫面圣的时候在侧殿候着，还是我给倒的茶呢！李国舅脾气好得很，跟我们这样的人，也都是和颜悦色的，他还叫我小兄弟来着，我那会儿不过是在外殿伺候的，一般的官儿，看都不看我一眼，和善些的，偶尔给些赏钱，那是头一次有人叫我小兄弟。后来去了杭州，见李国舅的机会就更多了，他可真是个好人，可惜，好人不长命……”陈太监说完，背佝偻的似乎更厉害了，赵航十分诧异，他第一次进宫，居然就碰上李国舅头次入宫认识的太监，这也太巧了。不，这算不上什么巧合，比起同样回到大宋，这样的巧合真不算什么。似乎冥冥中有只大手，让他遇到这些人，这些事儿……
对于无论走到哪里都能看到李教授的存在轨迹这一点，赵航其实早就麻木了。可是这会儿他心中的渴望又有些蠢蠢欲动了：一样是穿越，李教授能够让自己走过的每一个脚印都如此清晰，那么他呢？他能为这个时代干些什么？尽管他开办了招收老兵的工厂，尽管他推广了不少防疫知识，可这些东西，有多少是他自己的？他记住的东西都是最简单最普通的知识，他自己的能力又在哪里？如果不是因为有个做医生的妈妈，甚至连这点事情他都做不到……他从没有那一刻，像现在这样感受到自己与李教授的差异。李教授的穿越，就像是为拯救这个国家而来，而他呢，他又为这个国家做过点什么？
这么想着，赵航的心情便有那么一些低落，他静静地跟在陈太监身后走着，好一会儿才缓过一点：“您这么大年纪了，怎么还在做这样跑腿的活儿？”皇城里现在主人很少，伺候的太监宫女数量也不多，皇后对他们的养老问题还是很关注的。
陈太监慢吞吞地说：“这活儿本不该我干，只是传话的小子刚才不小心被撞了墙，我就替他走几步。”要多不小心才会撞墙上啊，赵航啊心里疯狂地吐槽着。这老太监身上的料子很不错，看来在宫里地位不低，这样大的岁数还替人传话，难道是个人兴趣？
其实赵航还真猜对了，陈太监还真就是个人兴趣来着，他岁数如今是宫里最大的了，资历深，皇后不忍心让他干重活，让他出宫吧，家里人又死光了……索性让两个小太监伺候着他，没事儿就把他老人家当个点读机，谁想听老故事了就请来让他讲讲。今天老头儿在花园里遛弯，鬼使神差地就接下了帮别人传话的活儿，让赵航又体验了一把穿越前辈的影响力。
赵航跟着陈太监穿了好几道门，总算到了地方。陈太监低声跟守在殿前的宫娥传话，宫娥进了门，不多时便又出来，笑眯眯地说说皇后让赵航进去。
赵航跟着宫娥，过了一道门，然后又绕过一道屏风，然后便听到了十分熟悉的声音：“说好了，事情就这样定了啊。”
赵航抬眼一看，正看到比过去圆润了许多的贞静公主笑吟吟地与身边一个长得很像官家的三十上下的说话。看这男人的年纪与长相，赵航估计他应该就是太子了。
当朝太子对自己这个姐姐很没办法，叹着气道：“阿姊，我跟阿娘可什么都没答应啊！”
自从到了大宋，赵航觉得自己的交际层面一升再升，尽管连皇帝都见过了，可此刻看着一屋子的皇室成员，赵航还是觉得亚历山大。虽然见到了熟悉的贞静公主，可一时间他竟不知道先跟谁打招呼好。
不过赵航不用纠结了，有人替他结尾了。赵安也在场，他一脸的睡相，那颗脑袋似乎随时都能栽到他面前的茶杯上。看到赵航过来，十分开心：“大郎过来了，快到叔父这里坐！”嗓门之大足以媲美皇城门口通知大家时间到了可以上班了的卫士。
赵航囧死，满屋子的皇亲国戚；你老人家收敛一下成不成？好吧，严格来说自己这位便宜叔父也算是皇亲国戚来着。
贞静公主本来在说正事儿，被赵安这么一打岔，也说不下去了，扭头看到赵航也挺开心，摆着手要他不用多利，又冲赵安嗔道：“二哥哥又打岔！”接着对着皇后跟太子介绍赵航。
皇后是见过赵航的，不过这个场合肯定不适合提这个话茬。虽然公主不让赵航多例，赵航哪里敢真就不行礼了？端端正正跟皇后，太子分别行礼，这才在大宋第一宅男的身边坐了下来。
贞静公主见赵航坐下，又想起自己的事儿来，于是继续纠缠皇后，赵航略略一听，便也听出了是怎么回事儿。原来贞静公主已经说服了官家，同意她在下半年去周边各国进行一场为期一年的友好访问。但是显然皇后对她这个安排很有意见，所以公主正在试图让皇后同意这件事。
“核瘟什么的阿娘根本不用担心啊，现在只有一些零星地区还没控制住，只要不走的太远就没事儿的，再说不是还有赵大郎么？正好他来了，您要不放心，可以问问这个行家，核瘟这东西是不是能够防得住？”
赵航大吃一惊：“核瘟如今也就是在草原还闹腾着，难道公主要去草原么？蒙古可是咱们的敌国啊。”
贞静公主微微一笑：“蒙古都没建国呢，哪里来的敌国？不过你倒是猜对了，我确实是要去蒙古的。”
赵航虽然有点心理准备，可真的得到了确定的消息还是非常吃惊：“公主，蒙古人对我们的敌意很重，您去那里是不是太危险了！”
贞静公主点点头：“就是因为如此，我才要过去。”
太子赵政轻叹道：“阿姊，你这又是何必？大郎还那么小，您为了这些事情不能照顾他，让我心里怎么过意的去，这本该是我该操心的事情啊——”
贞静公主微微一笑：“什么你该操心的？难道我不是阿爹的女儿，不是你的阿姊么？你是太子，不可以轻易涉险，这些事情，便交给我吧！我好歹也是大宋的公主，总要为这个国家做点什么。”
、第九十八章
贞静公主一直以来给赵航的印象；都是非常鲜明的。她美丽而热情；充满着女性的魅力。然而直到现在；赵航才意识到公主这个身份对于赵宁来说到底意味着什么；那不只是显赫的地位与至高无上的权威；更多的是；责任。
“这些年；虽然我们在一场场战争中总是胜利者；但时至今日，来自北方的威胁从来没有减少过。水草丰满的时候，他们兵强马壮，会侵略我们；而遇到天灾**的时候，为了活下去，他们依然会劫掠边民。他们统一的时候会大举进犯，他们分散的时候会零星地骚扰边民。北方各族，不管是辽人，金人，蒙古人，似乎都是这个样子……而西面，南边的各国却从来不是这样子的。有人说那是因为草原上的人没有受过教化，所以才喜欢征战，我觉得这话纯粹扯淡，什么是教化？难道不懂孔子那点东西就算没被教化么？我去过许多地方，西方诸国，别说孔子，就连大宋都压根没听说过，人家照样过得好好的。仓廪足而知礼仪，有吃有穿有好日子过，谁没事儿打仗玩？”
“但也并非穷就一定想打仗，西夏，吐蕃，也很穷，可是比起金人跟蒙古人，他们却的好战性却是要低很多的。”
“我过去去过蒙古，但是时间紧张，这一次，我一定要多转转，想要彻底为大宋把这只老虎的牙拔了，还是需要彻底的了解他们。”
贞静公主说的十分轻松，赵航的心里却翻江倒海一般。这么久了，他来到这个时代这么久了，第一次有一个宋人说，想要去了解蒙古，想要彻底地在源头遏制住战争而不是像他身边的那些官员那样，简单的想要把蒙古打服打怕，或者采取认为应该采取怀柔措施，用一些财物来换取稳定。
赵航被她感动了，他轻声说：“公主，您是个慈悲的人，对蒙古人都能心存怜悯。”
贞静公主听他这么说，却摇了摇头：“怜悯，你错了，我并不是怜悯他们。”
“小时候，舅舅对我说，屁股决定脑袋。比如关于水患的问题，一个县令考虑的或许就是把他县城外的堤坝加固一下，免得万一发大水，冲垮了县城；而一个知府，他可能就要考虑给河道清淤；而一路的主官，就要考虑一下这个河道曾经改道，是不是要把古河道清理一下，想办法让下游的河道回到正轨上去。而身为一个国家的君主，则需要从上游看起，做好水土保持，让整条河水变清，再不用担心淤泥堆积，改道，造成水患的问题。”
“而蒙古的问题也是一样，无论是打到底还是想办法和解，总要从源头上把战争的可能性降到最低。说穿了，不过就是，从更高一点的地方看问题罢了。”
赵航从未想过，他来到大宋，所接触到的第一个真正的政治家，居然是贞静公主。他十分惊讶的看像贞静公主，他对她的印象一天里刷新了好几次，这实在太意外了。
“我去过很多地方，不管走到哪里，见到的，都是不一样的风景，跟一样的人。”赵宁像是在跟大家说话，又像在自言自语：“蒙古人长得可比欧罗巴人更像我们呢，我们能让欧罗巴人在国都里安居乐业，又有什么理由不能跟蒙古人和平共处呢？”
“可这不是我们的问题啊！”赵政微微摇头：“草原贫瘠，几乎没什么粮食出产，蒙古人全靠放牧，可是肉奶这类的东西哪里有粮食量大，且活物总没有粮食稳定，时不时的闹一下疫病就要死上一大批……没吃没喝怎么办？可不就要抢么？他们遇到灾害的时候需要抢，而水草丰满的时候又会兵强马壮，因为羡慕我们的繁华所以还是要来侵略我们……这根本就是改不了的事情啊！”
“西夏同样土地贫瘠，多靠游牧，他们为什么就不这么富有攻击性呢？”贞静公主反问道。
“咳咳，大概是因为他们崇尚儒学，被教好了吧……”赵安在一边吐槽道。赵宁瞪了他一眼：“二哥！”
赵安缩脖子：“好好，你继续，我不添乱。”
赵航在一边静静地听着，后世的蒙古，是个内陆的小国，没有海岸线，更悲剧的是被南北两个大国夹在当中，不管是贸易还是别的什么东西都缺乏基本的自主性，对外贸易的渠道完全是由别的国家掌握着的。这样的一个国家，别说攻击性了，根本连存在感都很薄弱。赵航曾经去过蒙古国，他喜欢那广袤的草原，也欣赏那个国家的人民的豪爽与好客。在来到宋朝之前，赵航从来没想过蒙古这个民族竟然曾经如此富有攻击力。
这绝不仅仅是科技进步所带来的影响。
赵航正胡思乱想着，却听皇后说：“好了，先不说这个了。我有正事儿跟赵航说。”说着转向赵航道：“霜儿如今已经十九岁了，你们两个的亲事，也该办了吧？”
赵航万没想到皇后一开口就提了这件事儿，吓了一跳，想要说严霜还小呢，也想到小姑娘如今修长玲珑的身材，咳，怎么说也不觉得小啊……于是这话在嗓子眼里转来转去硬是没挤出来。
皇后看他目瞪口呆的傻像，不禁笑了：“严三也真是的，真以为你们那么乱七八糟地拜了个堂就算成亲了啊？竟然这么多年都不提这个茬了。正好你回来了，我看这事儿便在今年办了吧！”
赵航咳了一声：“还是得跟大人商量一下才是。”
赵安喷笑：“大人都叫了，还商量个什么啊，趁着升官赶紧成亲，多赚点礼钱！”
皇后哭笑不得：“二少你又打什么岔？不够他有句话说的没错，大人都叫了，还磨蹭什么？这么稀里糊涂的过着，让人看着实在不像样……”
赵航挠头：“这，还得再弄次婚礼么？这，我还是回去跟霜儿商量一下吧！”
这下太子也撑不住笑了：“严将军可真是选了个好女婿，随便换个人，肯定要借坡下驴请母后赐婚。这可倒好，推三阻四地，又要问岳父，又要问新妇……反正死活就不肯自己应下来。”
赵航正色道：“婚姻是两个人的事儿，我当然要尊重她的意见啊！”
赵宁拍桌叫好：“说的是，婚姻是两个人的事儿，哪能不跟对方商量啊！”话音未落被皇后伸手指点了她的额头：“快闭上你的嘴吧！还因为驸马的事儿闹气呢？好像你不同意我们能逼着你嫁人似的……”
赵宁嘿嘿一笑：“我那会儿不是想多陪母后几年么。”
皇后道：“你如今成亲了，可耽误你陪我了？”
赵安补刀：“也不知道是谁在外头玩了十年不回家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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