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尘一落芳-第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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鸨母转身问道：“湘君，你昨晚去哪里了？”这句话可以说是震耳欲聋，柳湘君顿时被惊吓住，仍是没有回答鸨母的问题。老鸨继续吼道：“说，你昨晚到底去了哪里？”婉儿因为受不住酷刑早已说出实情，但鸨母却还是明知故问，非要让柳湘君亲口承认。见她仍旧不语，鸨母终于耐不住，大喊道：“以为我不知道你和那书生的事情吗？那么晚去找他，你们到底在一起做了什么？”
柳湘君愤然地瞪着鸨母，“男女共处一室能做什么，不就是……”
话音未落，鸨母便立即给了她一声耳光，气氛地喊：“好啊，我培训你多年，那么多官宦子弟，富家公子你不要，非要找个穷书生，你……”老鸨不再接下句，直接拿过下人手中的棍子打向柳湘君。
婉儿泪流不止，看着满身是伤的柳湘君，心中愧疚不已，“湘君姐，都是我不好，婉儿本不该说的，都是我不好……”
这时，念柔突然赶到，“不要再打了。”又走上前，对鸨母喊道：“打打打，遇到事情就知道用刑，你要再这样下去会把湘君姐打死的。”
念雨吼道：“湘君姐只是去见自己喜欢的人，又有什么错！”
鸨母越发愤然，“好啊，你们两个胆子大了是吧，敢跟我大吼。”
念柔道：“如果把湘君姐打伤对你又有什么好处，况且，把她打得遍体鳞伤在裴公子那儿也不好交代吧。”鸨母是一时气愤打伤了柳湘君，却没想过她还有裴颢照着，直至听到念柔的话，才想起经常来怡香阁的裴颢。老鸨终于罢手，对柳湘君说：“以后不准你再见那个穷书生。”见她仍是低着头，心底的气仍是未消，“我老实告诉你吧，裴公子已经替你赎了身，过几日花轿便会临门，所以你最好乖乖地呆在怡香阁，哪里都不要去。”
听到此言，柳湘君的脑子一片空白，“怎么会这样？”她抬起头看着鸨母，道：“我不会嫁给裴公子的。”
“只怕由不得你了。”说完，鸨母理也不理她便关门离开。
念柔上前道：“湘君姐不要再哭了。”
柳湘君想起方才鸨母说的话，心里不禁一慌，立刻起身，“我要离开这里，我不能嫁给他。”
婉儿说道：“老板娘是不可能让你开怡香阁的。”
念柔道：“湘君姐，你先冷静一点，办法一定会有的。”
念雨喊道：“我看最好的办法就是给那个裴颢一点颜色瞧瞧，看他还敢不敢缠着湘君姐。”
念柔拉着她的手，忙道：“小雨，你怎么还这么*。”
念雨撅着嘴，“我只是……”
“好了，你们不要再说了，我想安静一会儿。”柳湘君很快打断。
念柔缓步往房间走去，正巧有个丫鬟忽然跑来，道：“小柔姐，有客人找你。”
念柔问道：“是谁啊？”
丫鬟答道：“我也不知道，我从来都没有见过她，或许是第一次来怡香阁吧。”
念柔带着疑惑走到房间，只见一名陌生男子坐在椅子上。
她上前唤了一声：“公子！”
那人起身说道：“公子？我可是名女子啊，你叫我公子不太合适吧。”
“女子？”念柔略显惊讶。
那人轻微一笑，道：“我是陈益翰的大嫂，林欣岚。”念柔霎时愣住，这个林欣岚为何会女扮男装来怡香阁？难道是为了自己和陈益翰的事情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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念柔依然面带微笑，说道：“那就是陈家的少夫人了。夫人女扮男装来怡香阁，想必一定是有事要对小柔讲。”
林欣岚道：“没错。我来怡香阁就是为了来找你，和你说陈益翰的事，还有陈家人对你和他之间的关系的想法。”虽然林欣岚未接下句，但从她的口气中也能猜到几分，“是父母亲让我来找你，我想既然是爹和娘让我来怡香阁的，那你应该清楚我要说什么了吧？”
念柔仍是微笑，道：“陈大人和陈夫人还真开明，既然能让儿媳到怡香阁这种烟花之地来找小柔。”
林欣岚说道：“既然你也知道这是烟花之地，也自然知道你自己的身份了。我实话告诉你，父母亲是不可能让一名风尘女子嫁进陈家，更不可能让他娶你当正室。”念柔听到这话，泪水就不争气地流了出来。林欣岚见她泪落的摸样确实楚楚可怜，难怪陈益翰会对这名青楼女子痴心一片。她冷冷地道：“收起你的眼泪吧，我不是男人，不会被你打动的。”
念柔含泪道：“小柔从不敢妄想会做陈公子的妻子，更不敢妄想做正室，只要每日和他在一起，能见到他就已经心满意足。”
“可是他为了你已经和家里人不和了，因为你，他已经和父亲大吵过一次，难道你都不为他想想吗？”
念柔道：“两个人相爱又有什么错……”
“相爱没有错，但是也要清楚自己的身份。他是陈家的二子，不能和一名青楼女子在一起。”
念柔听得明白，她的意思是说自己配不上陈益翰。
林欣岚又道：“如果你真的爱他，那就该放弃这段感情，不能连累他与家人不和。总之，还是那句话，你该掂量一下轻重，要清楚自己的身份，不要总想着如何讨好官员的公子。”这些刺耳的话使念柔终于明白，想和陈益翰在一起对她这个风尘女子而言是多么困难，多么天真的想法。对于林欣岚与其他女子而言，像念柔这样的风尘女子更是些争夺丈夫的狐狸精，所以她才会说很多刺耳的话，也更加看不起这些靠自己短暂的青春吃饭的青楼女子。虽然林欣岚离开了怡香阁，但那些话一直在脑海里、在耳边围绕着。……鸨母曾说过，裴颢已经为柳湘君赎了身，过几日花轿会临门迎娶柳湘君。果然，事过不久花轿就到了怡香阁大门外。柳湘君不知如何是好，想逃走也逃不掉，望着窗外迎娶的队伍穿着喜庆的火红衣裳，鞭炮如雷响，焰灰随风飘向二楼，仿佛整个怡香阁都被鞭炮烟灰笼罩住，围观的众人聚多，看似十分热闹，柳湘君没想到裴颢竟会如此铺张声势。
裴颢站在怡香阁大门外，命令道：“多放些爆竹，我要让整个长安城都听到！”
鞭炮如雷，裴颢的声音也不小，柳湘君与婉儿自然也听到了。
婉儿一脸惊讶，“整个长安城？这也太夸张了！”转身又道：“湘君姐，裴公子把事情搞得这么大，就是想让你乖乖顺从他。”
“就凭他，也配？”柳湘君突然起身，“婉儿，你去告诉裴公子说我不会跟他回府的，让他早点离开怡香阁！”
婉儿犹豫片刻，说道：“可是……”“不要再可是了，你赶快去，让他离开怡香阁，别在这里丢人！”
婉儿依言跑下楼，怯怯地走到裴颢面前，说道：“裴公子，湘君姐姐她……”
裴颢见婉儿迟疑，不禁问道：“她怎么？”婉儿低下头，小声道：“湘君姐说……不要跟裴公子回去。”说完，咬着*，紧紧闭上双眼。片刻后，只听裴颢发出一声怒吼：“什么？”他轻轻吐了口气，尽量压制心中的愤怒，“她现在在房里对吗？”
婉儿浑身在抖，颤声回答：“是……是……”
裴颢立刻跑到房间，拽着柳湘君的胳膊将她拉下楼……
柳湘君边走边喊：“放开，放开我……”
鸨母见气急败坏的裴颢，走上前劝说柳湘君：“湘君，这就是你不对了，裴公子好心替你赎身，你应该报答才是啊。”
“我根本没有要他替我赎身。”柳湘君继续喊着：“放手！”“跟我回去！”裴颢边喊边拉住她的手腕，始终不愿放开。“我又不是你什么人，为什么要跟你回去？”
念柔眼看柳湘君就快被裴颢拉倒怡香阁大门，离花轿越来越近就立刻制止：“住手！”
裴颢闻声转身，看着她道：“念姑娘最好不要多管闲事。”
念柔上前劝道：“既然湘君姐不情愿，裴公子又何必勉强。”
“我已经为柳姑娘赎了身，她当然要跟我一起回去。”说完，裴颢命令下人拉着柳湘君走出门外。
念柔忙道：“站住！裴公子不能就这样带走湘君姐。”
裴颢怒意未消，冲她道：“若不是看在陈兄的面子上，我定不绕你！”
柳湘君见他如此坚持，无奈之下只有用最大的力气甩开下人，撞到红墙愿以死解脱。念柔与念雨还有婉儿三人看到她这一举动，彻底被惊吓住，急忙跑向她……“湘君姐！”仨人上前，只见她满头是血，紧紧闭着双眼，昏迷不醒。念柔泪流不止，回头冲裴颢大喊：“裴公子，难道你要看到湘君姐丧命才甘心吗？”裴颢忽然一惊。他怎么也没想到，柳湘君竟然会以死抵抗。虽然裴颢觉得自己没了面子，但眼看就要出人命也只好暂时罢手。柳湘君数日卧在床榻上静养，念柔与念雨、婉儿三人一直在身边照顾着。鸨母想起那日柳湘君撞墙的情景，心里十分恼火。原本以为这事要成了，没料想会是这样的结果。“都是那个穷书生！”
站在身旁的下人说道：“老板娘先别怒，柳姑娘既然是因为那个穷书生而不肯接受裴公子，那不如解决了他，好让柳姑娘死了这份心。”
老鸨疑惑地问：“解决？怎么解决？”“解决的办法也只有……”身旁的下人用了手势，“只要让那个书生命丧黄泉，才能使柳姑娘彻底死心。”鸨母觉得这方法不错，因此听了他的建议。
相别（上）
因为婉儿无法离开怡香阁，所以让念雨去找李仁，把柳湘君写的信带给他。
念雨道：“李公子，这封信是湘君姐姐让我带给你的。”
李仁问道：“平常都是婉儿来这里，今天怎么……”
“前几日裴公子来怡香阁大闹，婉儿也受了连累，她若是出门一定会被其他人猜疑，所以湘君姐才让我来这里见你。”
李仁轻叹一声，道：“原来如此。”
念雨见站在面前的李仁，确实性情温和、斯文有礼，暗想难怪柳湘君会对他痴情。她走向怡香阁的这一路，脑海里一直想着李仁的身影，他的脸庞、他温和的声音……正想着，突然熟悉的声音唤着自己：“小雨！”
念雨缓过神，唤道：“姐姐！”
念柔走上前，问道：“小雨，你去哪里了？我一直在找你呢。”
念雨小声道：“姐姐，我们到房里说。”
……
念雨坐下座椅，说道：“我刚刚去找了李公子。”
念柔稍显惊讶：“李公子？”
“对啊。是湘君姐让我去找他的，说要带封信给他。”
“原来是这样。”念柔停了片刻，又道：“这样做也对，若是婉儿再去找那位李公子，肯定是会被人猜疑的。”
“陈家的人还是到怡香阁来找姐姐吗？”念雨转移了话题。
念柔叹了口气，“偶尔还是会来。”
念雨稍稍怒道：“难道青楼女子都不能寻找真爱了吗？”
念柔轻叹道：“算了，我已经习惯了，我们还是说其他的吧。”
“其他？”
念柔微笑道：“对啊。小雨，你也不小了，有没有遇到意中人？”
“姐姐怎么突然想起问这个？”
念柔轻微一笑，“姐姐只是想知道，小雨的意中人是什么样子。”
“我？”念雨脑海中忽然浮现李仁的影子，甜甜地一笑，道：“我喜欢有些文采，温厚又带点傻气的男子。”
“傻气？”念柔轻笑出声，“你的品位还真特别啊！”
“这有什么呀！其实我发现这样的男子挺好的，他挺可爱的。”
念柔疑惑地问：“他？哪个他呀？”
念雨开始犹豫，不知该如何回应。
正在她迟疑不知该如何回答时，正巧陈益翰推门而入。
念雨忙道：“陈公子来了！姐姐，那小雨先出去了。”
念柔见妹妹慌忙地跑出门，顿时愣在了那里，“说起这个话题，跑得比兔子还要快！”
陈益翰好奇地问：“什么话题啊？”
念柔微笑道：“也没什么，只是感觉小雨都这么大了，该有自己的人生了。”
陈益翰问道：“那你呢？可曾为自己想过？”
念柔转身答道：“从踏进怡香阁开始，小柔就不敢想有自己的人生，更不敢想做谁的妻子，只要小雨幸福，我所做的一切都是值得的。”陈益翰听见她这句话，便知道她又被陈家人打扰了，也感觉到念柔的想法已经开始动摇。“小柔，无论如何我们都不可以放弃。”
念柔缓缓闭上双眼，轻叹道：“我不知道！”
林欣岚说的那些话至今*在耳边，抹也抹不掉。身处青楼的风尘女子，确实配不上像陈益翰这种才华横溢、风度翩翩的才子，正如林欣岚所言：一个人该有自知之明。
见念柔沉默许久，陈益翰忍不住唤道：“小柔……”“我真的累了！”念柔立即开口，不敢再听下句。短短的一句话，含义如此之深。一句“累了！”说出了心中满堆的疲倦、苍桑、绝望……陈益翰知道念柔是真的累了，也想放弃了。“难道我们的感情就这么经不起风浪？被他人轻轻一扇，就动摇了？”陈益翰怕的不是家人的呵责，不是他人的嫌言碎语，最怕的是念柔作祟的自卑心。
确实，其他人无论如何说、怎样讲自己的心不能骗自己，更不该动摇，但她是真的累了，爱得很累，很辛苦。
念柔何尝不想脱离风尘女子的辱名，与他远走高飞去寻找本该属于自己的生活，可惜她是青楼女子，自认配不上他，自卑的她始终迈不过那个门槛。
……
鸨母命几个手下强带李仁到了人烟稀少之处。一名男子走上前，低下头看着瘫在地上的李仁，说道：“我们也是拿人钱财，替人消灾，如果做了冤鬼就找那个老太婆算账吧。”
“你们……”
那些人二话不说，强迫将毒药灌进李仁的嘴里，无论他如何挣扎都无济于事。不久，柳湘君就在鸨母嘴里听到了李仁的死讯。“你的李公子既然已经到了黄泉，就不要再执着这份感情，乖乖的嫁给裴公子，下半辈子也可以衣食无忧，过着富足的生活。”
柳湘君泪流不止，起身大吼道：“你们这么做就不怕被官府法办吗？”
鸨母道：“官府？他们无凭无据用什么法办。”虽然在鸨母口中听说了李仁的死讯，但柳湘君还是到他的住处了解虚实，却没想到鸨母所说的话确实是实情，李仁并不在家中，而且其他人也不知道他的去向。多日听不见李仁的消息，柳湘君终于崩溃，悲痛万分，每日以泪洗面，仿佛她的魂离开了怡香阁，也跟着李仁而去。琵琶琴声在后花园内奏起，凉风吹过发丝，嫣红桃花随着哀怨的琴声飘散，盈盈落地。
琵琶弦忽然断掉，婉儿愣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