凭澜忆-第4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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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官海纳并上官家一百多口人都被皇上下进了天牢，如今她真真称得上孤立无援，皇后又在她宫中搜出这些莫名其妙的东西，虽然这都不是她的，可众目睽睽之下，玉坤宫中搜出来的东西，如今孤苦无依的她，又能向谁开口求救？
皇上，怕是巴不得她死掉的，而父母兄弟如今身在天牢，怕是还指着自己去求皇上想到这些，上官雅言一直笔挺的脊梁，微微松懈下来，她好累。已经预见的结局，她连反抗的力气都失去，自己同床共枕许多年的枕边人，原来心心念念的，就是怎么除掉自己，怎么毁了自己的家族。
“皇后娘娘，”一直沉默的上官雅言突然软下口气，“今日之局，雅言已无力抗争。但娘娘如今，又何尝不同当年的雅言一般，靠着家族庇荫入了宫闱，今日雅言的下场，不日便会在娘娘身上重演！哈哈……”
李清然看着几近癫狂的上官雅言，云淡风轻地开口：“你可知，陛下的旨意，是要你死？还是本宫……替你求了情呢！”
听到这话，上官雅言原本决然的眼中悲戚更盛，似是难以置信的狠狠瞪着皇后，终于还是再没有说出一个字。
“皇贵妃上官氏，于宫中擅用巫祝之术，霍乱宫闱，今禁于玉坤宫内，非上命，永不复出！”
皇后字句铿锵的话语久久回荡在殿阁内，而淡然转身的上官雅言，静如止水的面上，早已悲喜，仿佛这人世，同她再无瓜葛。
上官雅言番外之爱恨之间
崇元元年朝堂的动荡，仅止于天京，并未波及东海郡的湛蓝天空。
但是新帝登基，依礼，父亲是要入京朝见的。
母亲说，天京有大好的男儿，于是便亲自带我同父亲上京，想为我说一门好亲事。
那一年，我十七岁。
帝都天京有着东海所没有的繁华，琳琅满目的世界让从小在珠玉宠爱中长大的我，也禁不住花了眼睛。
父亲是当年随先帝起兵的旧臣，所以母亲这次进京，特意请旨进宫去向太后请安。此时的朝堂之上，太后兄长李行德因护主登基有功，而被封为安国侯，一时间李家在朝堂上的地位，无人能及，连皇上对这个嫡亲的舅舅，也心怀敬畏。
闲来无事，我在院中同几个婢女玩投壶，原来在家中我十分鄙夷这样的玩乐，可是在宫中，哪里能找来诺大的射箭场，给我策马扬鞭。
“小姐玩得真好！”
一支羽箭稳稳的插入几丈外的瓶中，我潇洒的拍了拍手，沉浸在宫女的欢呼喝彩中，心里也是得意的。
“确实玩得好！”
斜刺里一个男子的声音直直入耳，我诧异转身，却看到逆光走来的玄衣男子，带着和煦如春风般的笑容缓步而来，略带沙哑的嗓音有着摄人心魄的震撼：“你便是上官家的小姐吧！”
我惊讶于他的坦然，直直的便回道：“你又是谁？”
可是话音未落，我便听到身边的宫女一个个恭敬行礼，口呼万岁。
原来，他就是爹爹口中韬光养晦的三皇子，如今的皇上。
心里似乎有股暖流带动了柔软，我愣愣的望着他，却并没有行礼。
“我来同你一起玩吧，省的她们都不敢赢你，也无聊的很。”
他话中的意思，是说这些宫女故意让着我，心中的那股好胜劲儿直冲脑门，我想也不想的反驳道：“你怎知我没有本事，赢了你去！”
“好啊，”他顺势自身边的箭囊中抽出一支，温柔的对我笑道：“你若赢了我，我送你份大礼，我若是赢了你，你就答应我一个要求，如何？”
暗自在心中计较，想来这赌局我怎么都不会吃亏，便一口答应了他。我原本以为，皇族子弟养尊处优，骑马射箭一事上定然生疏的很，不过是红口白牙扎出个纸老虎来吓唬人，可是没想到，直到我们将箭囊里的箭都丢了出去，我都没能赢他一次。
我愣愣的看着他被太后身边的宫女请进去，随母亲回了侯府，只是脑海里挥之不去的，是他逆光而来如春风般和煦的笑容。
那天，我听到母亲同父亲在争吵，一时贪玩便在门后偷听，却听到了自己的名字。原来他们在吵得，是我的婚事，皇上竟然托太后向父亲提亲，要封我做贵妃。想起那个面如春风的男子，我竟然直直的推门而入，坚定地向持反对意见的父亲道：“父亲，我想要入宫！”
“言儿！你可知那宫门深似海，一入难回头！”
“父亲，我知道。”我低头略一思索，又道：“我喜欢皇上，所以要嫁给他。”
父亲一愣，却是软下语气无奈道：“你可知，他是迎你入宫做贵妃，不是正宫皇后，我上官家的女儿，岂能给人做妾！”
这一层，我倒是不曾想过，看着父亲眼中的哀伤，我的心突然软下来，可是那如春风般和煦的笑容又一次闯入心间，终于咬了咬牙，坚定地开口：“父亲，我知道，可我还是想嫁他，因为我上官雅言，是唯一配得上凤仪宫的女子！”
那一天我信誓旦旦的话语最终让父亲妥协，于是我成了他的贵妃，住进了玉坤宫，而父母亲在我进宫不久后，便启程回了东海郡。
每当我思念父母的怀抱时，总是会想起那日我信誓旦旦的决定，离家万里为了这个男人，值得么？但是他平淡却周到的呵护，让我坚定的认为，我没有选错。
可是偌大的皇宫，我并不是他的唯一，长春宫里还住着他结发的妻子惠妃，以及他唯一的儿子景廉。当我亲眼看到他抱着景廉，惠妃一脸绚烂的和谐景象时，心不可抑制的刺痛。我嫉妒她，嫉妒那个孩子，但是我不自觉的抚上自己的小腹，我也可以为他孕育子嗣，而我的孩子会有更加尊贵的身份，想到这儿，心就没那么痛了。
后来，他又娶了林相的女儿入宫，封为淑妃。那时面对我的吵闹，他只是淡淡的说了句，“朕是帝王。”
我突然就明白过来，原来他要先是帝王，才能是我的夫君。
林天月是个娇俏张扬的女子，她在宫里嚣张跋扈，所仰仗的是朝堂中的父亲，而我所仰仗的是远在东海的上家军，我们一样，都是他为了制衡朝堂关系所娶的女子。
在明白过来的那一刹，我突然就坐在玉坤宫内傻傻的笑了，帝王心，并不是我上官雅言得不到，是谁都得不到！
皇上不好女色，后宫中的女子，每一个都有她的作用。
我想要为他生一个孩子，但是林天月、路兰馨一个个有了身孕，只有我的肚子，从未有过动静。恐惧，让孩子成了我心中不敢触碰的硬伤。
可我是上官雅言，我是靖远侯的女儿，我是尊贵的贵妃。好在，因为父亲引以为荣的上家军，他对我，一直都很呵护。
母亲说，我是要成为皇后的人，帝王后宫佳丽三千，我只能包容。
那天的一道圣旨，让我的心再也无法包容。
李楠伊，栖梧轩。
一个没有任何背景的失忆孤女，他万般宠爱极尽呵护，我发了疯一样的嫉妒，却无可奈何，只能在冰冷的殿阁中暗自落泪。
他看着那个女人的时候，眼睛里有着令人着迷的光芒，还有我不愿承认的爱。他会为了她同太后争吵，他还带着她溜出宫去看上元夜的灯火，这些，都是我所不能奢望的平淡。他说，他是帝王，我安心做一个妃子，可他却带着另一个女子，尽享平凡幸福。
一步一步，我踏上了不归路，成了一个满心怨毒工于心计的女人。
那个让我嫉妒的要死的女人，最终在所有人的嫉妒以及皇上的犹豫中丢了性命。那时东海战乱，皇上几乎夜夜都宿在玉坤宫，可是看着身边总蹙着眉头的男人，我突然觉得很冷。他像个失了魂魄的木偶，游荡在天穹宫的一处处殿阁间，行尸走肉。
东海大捷，依着朝堂众意，我应该成为皇后，可他却顶着满朝文武的压力，不过加封了我皇贵妃的称号，父亲，成了护国公。
当李清然趾高气昂的站在我面前，说我行巫蛊乱宫闱时，我已经不愿在浪费力气去辩驳。有什么用呢？我的死刑怕是在李楠伊死去的那一刻，已经在他心中种下了，他恨我入骨，我的夫君，恨我入骨。
凄清的冷宫里，我望着四方方的天空，看不到一片云彩。
“护国公被定了谋逆罪，皇上判了满门抄斩，今儿午时行刑……”
宫墙外隐隐约约传来的说笑声，让我最后的坚持也瞬间垮塌。如果不是因为我，父亲不会被推上那样一个风口浪尖的位置，被皇上恨之入骨，我上官家最终落得满门抄斩，昊宇，你究竟是有多恨我？
一只金钗换了些许笔墨，我努力静下心来，尚未提笔，却已泪流满面。
字字句句，是我如同笑话般的一生，道不尽的苦楚……
沧桑道尽，我凝神思索了许久，才又落笔：“昊宇，你不知道我多恨你当年招惹了我，毁了我的一生。但是我知道你有多恨我，毁了你人生中的那缕微光。但是我不后悔爱上你，我只是好奇，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可会为了我的死，微微的心痛？”
长长的白绫绕过漆黑的横梁直直垂下，我浅笑着闭上眼睛，道出此生的最后一句话，脚下用力，踢落了矮凳……
“昊宇，我爱你……”
作者有话要说：从一开始的设定，上官雅言就是个炮灰她仗着父族的势力进入后宫，极尽万千宠爱，高傲美丽跋扈，她拥有一切，但却独独没有爱有时候自己也似乎觉得，她怕是早就清楚自己的结局，才会不再奢求爱因为冰冷的皇宫里本来就没有爱，大家都没有也就没什么了可是当一个美好的女子突然拥有，恨随之而生，假装的平静自欺也掩饰不了，她心底的落寞其实到这个时候，死，未尝不是一种解脱了……
心自成殇恨断肠
宣德宫议事殿，堆积如山的奏折，条条本本，都是参奏上官海纳的罪状。
昊宇细细的翻看着手里的奏章，嘴角噙着一抹冷笑，尽是嘲讽。
“皇上，成王到了。”王灿低声禀报过后，退出了议事殿。
“事办的怎样了？”昊宇放下手中千篇一律的奏折，抬头看向成胥之。
“启禀皇上，上官海纳，服毒自尽了。”成胥之说完，打量皇上仍旧波澜不惊的面色，继续道：“洛铭远已收管了上家军，不降者皆以处死，上将军也已交还帅印，启程回京。”
听到成煜之的名字，昊宇不由得想起李清颜来，那个被自己指婚给成煜之的女子。她听到上官家伏诛的消息时，可会莞尔？
“事情倒是比想象中的顺利许多，尽快选出良将到东海接任上官家空出来的职位，此事你一力承办即可。”昊宇说完，却是起身欲往殿外。
“陛下，臣还有一事请奏。”
疑惑的转身，却听成王又道：“再过半月，便是煜之大婚，家母烦请陛下圣驾主婚。”
昊宇的身子瞬间僵硬，眸光笼上一层阴鸷，却是冷冷道了句“再议！”，人就已没了踪影。
成胥之看着突然恼火的陛下，脑海中浮现李清颜那张同楠伊酷似的容颜，心顿时冰凉，只暗自祈祷，这大婚之事，千万不要再有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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波云诡秘的朝堂风云，于闺阁女子的待嫁之心，却并没有几分影响。
清颜回了安国侯府，除却方夫人喊她去量做嫁衣，便不愿再出门，整日看书写字，倒是前所未有的惬意。偶尔想起煜之，还会会心一笑。
“小姐，”宁儿将一盘芙蓉糕放在桌上，“这是白夫人央人送来的点心，小姐快尝尝。”
白夫人，那位慈眉善目的老妇人，对自己，是真的很用心呢。清颜浅笑着衔起一块，只觉满口馨香，糕点软濡十分可口，心中也泛起一片暖意。
“刚才我回来的时候，夫人吩咐来请小姐过前厅去，说是一会儿大小姐同姑爷就要进府，要小姐去迎迎。”
大小姐？清颜一愣，笔力微滞，却是将一副好字都毁了。这府中的大小姐，不就是清然么？那姑爷……就是皇上。皇上怎会突然来侯府？
左思右想，清颜将桌上白宣胡乱揉作一团丢出窗外，“你去告诉夫人，就说我身子不适，便不去迎客人了。”她不过是借住的女儿，想来六叔也不会为难。
宁儿将清颜的话禀报了夫人，堪堪转身，却已听到前门车马喧哗之声，看来是大小姐到了。
昊宇同清然都是一身便装，仿若寻常百姓回家探亲的夫妻般随和，看得安国侯夫妇两人，都是止不住的欢喜。一番寒暄之后，清然同清婷往闺阁说话，昊宇却是坐在正厅，同安国侯闲聊。
目光逡巡，昊宇的心思却全不在话中，终于忍不住打断李行德的话，问道：“朕记得，太后宫中却是有三位表妹，如今见了清婷，还有一位倒还不曾见过。”
李行德一愣，却是笑道：“皇上好记性，清颜是微臣四哥的独生女，如今借住侯府，只等着过几日就嫁进上将军府了，还多亏的皇上赐婚，促成良缘啊！”
这话说得喜庆，可听在昊宇耳中又是另一番滋味，是他亲口赐婚，如今，又如何反悔？
几句寒暄，昊宇借口去寻清然，便领着王灿，随小厮引领，往后园行去。
姐妹三人的闺房，相距甚近，不过三言两语，让王灿打发了那小厮，昊宇却是提步往清颜的闺房行去。擅闯女子闺阁，这是极其不合礼教的做法，可是如今满心纠结的昊宇，却已经顾不得这许多了。
侧卧榻上的女子，身上不过斜斜搭了块薄毯，背对着门口，玲珑的曲线毕露无遗。
只一眼，昊宇的心已是不能抑制的激动起来。
“皇上……”加了熏炉回来的宁儿看到站在小姐闺房里的男子，一惊之下打翻了熏炉，慌忙跪下行礼。
清颜听到动静，连忙回身，却看到长身玉立的男子，一脸深情的望着自己，登时心中一寒。不过转瞬，连忙拉过外衣披上跪下行礼：“民女叩见皇上。”
她的慌乱尽数落在昊宇眼中，缓缓提步，将宁儿的惊呼置若罔闻，终于定定站在了清颜的面前，这短短几步的路，他梦中不知走过多少遍，如今，终于又站在她面前了。
“楠儿……”
一声满是深情的呢喃，清颜忍住了心中的震颤，慌忙道：“民女李清颜，参见陛下。”
她在提醒他，她是李清颜。
昊宇的心中瞬间遍布恼意，一把拉起清颜孱弱的身子，眸光凌厉的打量着面前一般容颜的女子，“你不是李清颜，李楠伊！”
“皇上！”清颜一声惊呼，连忙挣脱，却只是徒劳，但她不能妥协。
“你没死，可你为什么成了李清颜！你既然成了李清颜，又为何不进殿选秀，让清然成了朕的皇后！你……好狠的心啊！”
“陛下，陛下饶命……”清颜看着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