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你凝眉-第7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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凝眉见他似有所指，眼神又比方才专注了些，有些担心此刻没有外人在旁，楚罹会打她的主意，心思一转，换一种方式与他相处。
“其实我发现了。”
凝眉笑着用指尖点点他的肩膀，撒娇道：“不过我一时还没习惯，还是喜欢像以前一样和你在一起，什么话都能说，无所顾忌，做最好的朋友。”
楚罹见她样子又可爱又动人，一把抓了她手腕，轻轻一拽，凝眉还没反应过来，身子已被他扯过去。
他伸手搂过她，把她抱坐在自己腿上，半开玩笑半认真的问：“准备什么时候让我入住你的心里？”
“干吗。”
楚罹深不见底的眸子凝视着凝眉，忽然一笑，忽略她的假装听不懂，又恢复玩笑的语气：“对了，小花猫，那天你大哭大闹之后，不是让我把畅春园给你搬到宫里来吗？君无戏言，我可是做到了啊！”
凝眉一听，顿时来了精神，扭头道：“真的？在哪？为什么不叫过来给我看？”
楚罹看她兴奋的样子，心里不由得也跟着高兴起来，但脸上却不动声色：“说句好听的，我就让他们过来。”
凑过去，在凝眉耳边低声道：“不如回答我的问题啊！什么时候，让我入住你的心里？”
凝眉见他又问了一遍这个问题，知道这必然不是玩笑话，他既然问了，她总是要答的，躲得了初一，躲不了十五。
心思一定，凝眉抿唇笑笑，转过头道：“我愿意尝试，不知你可有耐心等待。”
楚罹一听这话，心里喜不自禁，立即点头：“有，只要是对你，任何时候都有耐心。”
凝眉撇撇嘴：“花言巧语。”
不说还好，一这样说，楚罹立即喜笑颜开：“喜欢听吗？喜欢的话，我就天天说给你听。”
凝眉转手又打他一下，笑骂道：“没正经，真不知道你一个皇帝，都是从哪学来的这些。”
“皇帝也是人，也要哄着妻子高兴嘛！”楚罹心情畅快，朗声笑道。
宫人们早已将畅春园的几位名角都唤来，就在正殿上唱起戏，楚雅和凝眉在一旁一边欣赏一边饮酒。
那花旦身姿妙曼，吟唱一曲桃花扇：
秦淮无语送科阳，家家临水映红妆。
春风不知人事改，依旧欢歌绕画舫。
谁来叹兴亡？
青楼名花恨偏长，感时忧国欲断肠。
点点碧血洒白扇，芳心一片徒悲壮。
空留桃花杳。
花旦们轮流上场，一场接一场的好戏不断上演。
楚罹明明为政事繁忙了一天，此刻见凝眉难得展颜欢笑，他兴致极好，击掌高声赞道：“唱的好，个个有赏，来，凝眉我们干一杯。”
凝眉与他对饮一杯，忽见他望着自己的眼神不对，挑眉问道：“怎么了？为什么这样看我？”
楚罹伸手挑起她下巴，让她正视自己的眼晴，而后，一字一顿道：“从今往后，你再不是他的眉儿，而是我的凝妃。凝眉，我想叫你凝儿，你记住了吗？
凝眉徒然一怔，还没反应过来，楚罹却仰头又饮一杯，随手将酒杯一扔，人已经走下殿去。
殿内一片欢愉，戏子宫女们见皇帝心情大好，情绪也都跟着放松起来。
楚罹快意正浓，竟拉过一名戏子，脱了他的戏服套到自己身上。
他转到大殿中央，仰头望着凝眉，唱起了戏词：
“娘子，你笑得美也……”
他轻甩云袖，歌声清朗：“红罗帐，垂香囊，娘子端坐在床中央，半遮面，浅施笑，面似红来笑也香。这寝枕四角绣鸳鸯，嫁衣纱帘十数箱，碧罗带，青丝绳，娘子的针刺世无双，顺手取过银缸照，青铜镜照出你俏面庞！”
凝眉从没听过楚罹唱戏，眼中露出诧色，但心中随之升起的雀跃瞬间替代了一切，她也起身，步下台阶，换上戏服，与楚罹对唱起来：“惜别离，惜别离，无限情丝弦中寄，弦声淙淙似流水，怨郎此去无归期。”
楚罹绽开明媚笑容，上前一步，握住她手：“惜别离，惜别离，无限情丝弦中寄，弦声习习似秋风，仲卿难舍我爱妻。”
“惜别离，惜别离，无限情丝弦中寄，弦声切切似细语，新婚怎忍长别离。好夫妻长相聚，一对孔雀永双栖。”
不知不觉，夜已过半。
酒壶不知已空了多少个，楚罹很少饮醉，可今天，他竟有些站不稳的感觉。
凝眉看他样子，也不好让人送他走，只好叫了宫女，扶楚罹进自己房里歇息。
“凝儿，陪着我……”
楚罹喝醉了也不忘拽住凝眉不放，一直拉着她的手不肯松开。
凝眉无奈，只得屏退宫女，坐在床边，看着楚罹入睡。
楚罹躺在床上，抬手捎向凝眉的脸，他唇角有笑，却显得苦涩，他望着她，轻声道：
“其实你不用怕的，我根本不会对你做什么，你说的对，我是皇帝，想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我若是想要女人的身子，那是要多少有多少，可你知道吗？你若是不爱我，我是不会碰你的，因为我想要的，是你的心。”
凝眉似有动容，微微沉吟，而后将他放在自己脸颊的手拿下来，放在被子里盖好，柔声劝道：“不早了，睡吧！”
楚罹真的累了，这会儿疲惫连着酒劲一起上来，他又看了凝眉一会儿，就忍不住困倦，闭上了眼晴。
两人玩闹了大半夜，此后的宫女太监们早已累的昏昏欲睡，见二位主子总算大发慈悲去睡觉了，眼见楚罹和凝眉进了房间，殿里顿时打扫的打扫，回戏楼的撤回，不一会儿，富丽堂皇的大殿内，就只剩下寂寞的空气。
似乎还有淡淡的香味和酒香飘逸在四周。
又似乎，刚刚发生的一切，都只是幻觉。
悠然殿内，已是一片冷清。
凤儿在康思瑶那用过晚膳后，独自一人到御花园中游逛。
也不知是怎么了今天心里特别的烦，下午时遇见楚罹的那一募，在她脑海中不断浮砚。
皇上变了。
变的让人害怕。
又或者，皇上根本就没有变，而是她，从来没真正了解过皇上。
方才晚膳时，只有她和康思瑶两个人。
康思瑶说，凝眉今天没有来，皇上也没有来。
皇上必定是知道凝眉没到，所以去了悠然殿，陪伴凝眉。
康思瑶每次提到凝眉这两个字的时候，表情是很复杂的。
这一点，连凤儿都都看得出来。
可看得出来，却想不清楚。
她虽亲眼见到那表情，却始终弄不明白康思瑶这表情后的真正含义。
“铮！”
忽然一声琴声传来，骤然打断凤儿的思绪，她怔怔抬头，这才发砚，自己在不知不觉之间已走到悠然殿外。
紧接着，连续几声琴音响开，在这万籁俱静的深夜，显得突无至极。
是从殿内传出的琴声？
这样一想，原本的思绪荡然无存。
凤儿索性走进殿内，守夜的侍卫见是凤贵人正要行礼，被凤儿制止。
她不想有人打断她寻找琴音的来源。
可当她踏入殿内，琴声似乎又消失了。
难道方才是她听错了？
凤儿诧异的皱起眉头，凝神细听，后殿隐隐传来声响。
她紧走几步，到了廊道处停下，侧耳再听。
不错，还是那琴声，只不过声音小了很多。
她一路走过去，绕到偏殿，琴弦颤动声更重。
抬眼一看，不禁怔然。
殿内，熏香弥漫。
烟雾中端坐着一道纤细身影。
“凝妃？”凤儿轻轻唤了一声。
凝眉仿佛没听到她的声音，手指在琴弦上灵活的拨动，琴声如泉水叮咚，如呜佩环。
“明月夜，醉一场，梦回梅前旧时光。
轻风拂，遇花香，婉于怀中笑声长。
骤清醒，泪成行，千古情伤独凄凉。
情已惘，悲心怅，惟有笔墨诉衷肠。
曾相诺，伴此生，而今留人自悲狂。
眼成霜，欲相问，何以狠心弃我亡？
叹声烙，目无光，天地万物皆苍茫。
只愿卿，黄泉路，待等片刻共前往。
情已惘，悲心怅，惟有笔墨诉衷肠，端坐在几案前弹琴的人轻轻的唱着，惟有笔墨诉衷肠……
琴声渐渐变的柔和，凝眉随意的轻拨琴弦，轻声笑道：“凤贵人，站在那里干什么，过来坐吧！”
凤儿被她这副样子弄的糊里糊涂，可她擅自深夜来到凝眉寝宫又怕凝眉怪罪，听凝眉一叫自己，连忙过去：
“凤儿是被凝妃娘娘的琴声吸引，一时忘了礼数，还请娘娘恕罪……”
“收起这一套吧凤儿，我们之前又不是不队识，再者现在又没有旁的人在，你何必刻意称呼我为凝妃娘娘呢？”
凝眉并不抬头，纤纤十指慢慢停了下来，琴声停止，殿内恢复寂静。
凤儿忽然感觉有些局促不安。
三更半夜的，她跑到凝眉殿里，若是被皇上知道了……
“你放心吧！皇上喝醉了，不到明日午时，是不会醒的。”
像是看穿了她心中所想，凝眉淡笑道：“这里就只有我们两人，不妨和我说说实话吧？”
凤儿表情一窒，视线对上眼前这抹单薄的身影。
这个凝眉，绝不是那个只会在荣连浩身边撒娇的小女孩，一离开荣连浩她怎么就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难道这般单饨，惹人怜爱的外表下，是所有人一直未能看透的深沉慎密？
是她们太傻，还是凝眉隐藏的太成功？
眉头折起，凤儿往前走了几步，张口欲语：“小郡主，我……”
“这个称呼，我喜欢。”
凝眉忽然抬眼直视她，目光里透着她从未见过的精明：“让我来猜猜，你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呢？”
凝眉合笑看着凤儿，轻声道：“我猜你是从康思瑶那出来后，不知道应该去哪，走到哪里都觉得不是自己的家，心里压着事，又没有地方去说，本来宫外还有个连浩可以依靠，可是如今连他也成了你的仇人，你心里在矛盾，在挣扎，所以你一个人在外游荡，又想起来皇上今天没去瑶贵妃那，所以猜想皇上在我这里，于是你走着走着，就不知不觉的来到了我这儿，我猜的可对吗？”
凤儿目瞪口呆的望着凝眉，半响没说出话。
“你不用这样看我，我并不是未卜先知。”
凝眉缓缓眨了下眼，浅浅地一笑：“皇上今天没去清风殿品茶，康思瑶不高兴了吧？”
凤儿一时不知如何做答，想了想，还是摇头道：“贵妃娘娘没有说，只感叹皇上对你真心而已。”
“她才知道吗？”
凝眉脸上露出一丝冷笑，懒洋洋道：“若不是拜她所赐，我也无从得知皇上真心，说到这件事，我还真要好好的谢谢她。”
她显然对康思瑶没什么好感，问凤儿道：“那么对于这件事，你就没什么想法吗？”
凝眉所指是楚罹对她的好，凤儿又不是傻瓜，岂会不明白？
只是东西可以乱吃，话却不能乱说。
凝眉这样问，显然话中带刺，她若不是碍着皇上和荣连浩的情面，真想狠狠骂凝眉一顿。
“我没有想法。”
凤儿在她对面坐下，“再说了我有想法又有什么用？我们都只是身不由已的棋子而已，可以有怨言吗？”
“棋子？”
凝眉愣了一下，目光变得有此哀怨，不由叹道：“你说的对啊，不过是颗棋子，哪里还有好坏之分呢？”
“小郡主，浩王爷是个什么样的人，我想你比我要清楚的多，事到如今我也就不再瞒你，浩王爷当年是如何将我父女拆散，害我骨肉分离的事，我都知道了。”
“那又如何？”
凤儿沉吟，半响，低声道：“我不会再帮浩王爷做任何事，我不想再受仇人的摆布。”
凝眉瞅着她，忽然笑了，“你恨他？”
“是。”
“恨他利用你，还是恨他心里没有你。”
凤儿微微一怔，没有应声。
“凤儿，知道我方才唱的词，是谁写的吗？”
凝眉叹了一口气，道：“写词的人，是前朝利广皇帝。他还是太子的时候，娶了一位赫姓女子为妃。这名女子就是他此生唯一的皇后，也是他唯一的妻子。”
凤儿似有印象：“废六宫御制，废选秀之规，终生不纳娘妃，惟皇后正位。是他吗？”
那是千百年来从未有过的壮举，堂堂天下之主，竟能为一女子，改变了整个王朝的命运。
“正是他。”
凝眉点点头微笑道：“和所有人想的都不一样，那位受万千宠爱的皇后，根本不是什么贤良淑德，温柔善良的可人儿，而是一个心狠手辣，邪魅无常的角色，她所做的事，通常都离经叛道，毫无道理，但是利广皇帝从不阻止她做任何事，一如既往的宠爱她，纵容她，哪怕是她颠覆了天下，毁了他的江山他都任凭她高兴。”
“那样的女子，必定有倾国倾城的美貌，否则怎会将一代帝王迷感至此……”
“不，你错了。”
凝眉伸出手指，轻轻摇了两下：“再美的容貌，也有看够的那一天，若不是真的刻骨铭心的爱了，怎会包容她的一切，任凭她再狠毒，再坏，也是千回万转，不改初衷。”
凤儿默然无语。
“什么是爱？若你只爱他的光芒，不爱他的黑暗，这是爱吗？”
凝眉摇头苦笑：“这世上最难得的事，莫过于遇见一个可以令自己心甘情愿的人。人生在世，短短数十载，生不由已，死不由已，难道到最后，还要活的心不由已吗？”
……
凤儿一路跌跌撞撞，回到自己的寝宫。
宫女们早已急成一团，她彻夜未归，又没有人敢走露风声，只能留在宫里干着急。
这会儿见凤儿平安无事的回来了，大家总算都放了心。
一个人躺在床上，凤儿凝视着床顶的琉璃灯，默然流泪。
她这一生，葬送在那个名叫荣连浩的男人手上，她失去了原本该有的平静生活，成为他千秋霸业道路上的一颗注定牺牲的棋子。
不错，她应该恨。
这世间再没有一个人比荣连浩更该恨，更该杀。
却也再没有一个人，比荣连浩更让她动心，更让她牵扯。
“你为什么会恨连浩？”
这是凝眉问她的最后一个问题。
然而随之，凝眉替她说出了答案：
“因为你爱他。”
见不到他的日日夜夜，她是如何疯狂的思念，刻骨的忧心，那种心有所爱，却要陪伴在别的男人身边，地狱般的煎熬，只有在亲身休验过后，才能真正明白。
今生今世，她为他葬送了自己，若有来生，却还期待与他相遇。
“你说的对……”
凤儿擦了一把眼泪，自语道：“凝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