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你凝眉-第10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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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知道啊！”
凝眉将手里捧着的花，放到桌子上，“我确实给他写了信，让他退兵……”
她一顿，惊道：“糟了。”
昭月连忙问：“怎么了。是不是哪里出了差错。”
凝眉立刻点头：“连浩一定是觉得我这样做是为了给皇上喘息的机会，他一定是误会我了！”
昭月急道：“那怎么办？”
凝眉也失了主意：“我总不能再写一封信向他解释吧……”
几乎让京城内所有官员百姓都惊慌失措的困局终于来了。
昭月急召朝中重臣到宫中议事。
此时此刻，再没有人顾忌她是什么身份，所有人的心思，都放在如何应对荣连浩的事上。
“浩王爷此举乃是造反，论罪当诛，绝不可以轻易放过。”
“可浩王爷如今占着地理优势，朝廷援兵不到，一旦浩王爷攻破城门，我们可就……”
“皇上爱民如子，对荣氏一门也向来不薄，浩王爷理应感恩戴德，怎么会忽然造反呢？难道就因为一个凝妃娘娘？”
“不管他是因为什么而造反，如今兵临城下说什么都来不及了，还是赶紧出应对的法子吧！”
“陈将军，这几年朝廷连年动兵，当初与嘉运王朝一战，至今元气未能恢复，岂能大举动兵用于内战？”
“丞相的意思是说，现今形势，还能议和？”
“议和到是不可能，但我们可以联名上奏皇上，既然浩王爷说的很明白，只要皇上交出凝妃娘娘，他就退兵，我们便劝皇上送凝眉娘娘出宫，若是交出一个女人便能平息这场战乱，也未尝不可……”
朝中不属荣王爷一党的人都是主战的，从前荣泰在朝中飞扬跳扈的惯了，朝廷上，从来就没有他们的立足之地，如今荣泰走了，只剩下个荣连浩，居然还造起了反，如此良机，不除去他荣家在朝中的势力，更待何时。
老丞相却主张和解，拱手向昭月道：“王妃，微臣以为，皇上既信得过王妃，王妃就应该以结发夫妻的情分，对浩王爷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劝浩王爷退兵，至于凝妃娘娘的事，微臣会联合众位同僚，一起上奏，待皇上恩准之后，浩王爷的要求，自能实现。”
“皇上绝不会以这种方式送走凝妃。”
昭月终于开口，摆了摆手看向老丞相：“如果受浩王爷威胁而放凝妃娘娘离开，天下百姓岂不是会耻笑皇上？如此有失颜面的事，皇上怎会同意？”
她似乎已有主意，声音略提高了一点：“皇上毕竟是皇上，朝廷自然也要有朝延的尊严，如今浩王爷造反无论什么原因，他都是反了，如果皇上屈从于臣子，从此以后，皇家脸面无存，四海之内，还有谁会臣服？”
“浩王妃说的有理。”
“这一仗要打，而且皇上一定要胜。”昭月坚定的语气里透出与生俱来的傲然。
众臣心内都是微微一颤。
“陈将军。”
“微臣在。”
“请将军率你麾下人马前去支援东城门，务必将东狭军拦于城门之外，三日之内，切不能让浩王爷攻入城门。”
“微臣领命。”
“就这样吧！”
昭月淡淡说了一句，看了四周一眼，柔声道：“各位都先回去吧，若有急事，再请各位入宫。”
群臣退去，老丞相走到门口，却又走了回来。
见房内只剩下他与昭月二人，才走过去，“浩王妃。”
“老丞相还有事吗？”
昭月诧异的看他一眼，往椅子上一指：“丞相有事请坐着说。”
“王妃想必也能猜到，老臣留下来，绝不是为方才所议之事，老臣跟随先皇到如今，已有四十余年，还从没见过王妃这等身份当政。”老丞相试探性的说了一句。
造反的是眼前女子的夫君。
她是堂堂浩王妃，人在宫中，却又帮着皇上处理政事。
这样不符常理的事，难免叫人诧异。
“老丞相有话不妨直说。”
丞相看向昭月。
这位契丹长公主，有着那么一股子与生俱来的贵气和傲然，主持起大局来，也总是那么从容不迫，俨然有一国之母的风范。
可惜，她嫁错了人，若是她嫁给皇上，那该是多么般配的天生一对。
“浩王妃快人快语。”
老丞相斟酌着道：“老臣不是怀疑王妃的为人，既然皇上能将大权交与王妃，一定是对王妃信任有加，只是老臣担心，如今浩王爷起兵造反，契丹方面，会不会趁机也……”
昭月听了，微微沉吟，半晌道：“丞相放心，我王兄如今人在宫中，不会轻易起兵，如果他真有趁机发难的想法，我也会劝阻他。”
诺笙。
不是个喜欢趁人之危的人，而且他与昭月向来感情深孱，如今昭月心内的变化还没有对他提起过，一旦向他坦言，他绝对不会有再趁机做些什么的想法。
老丞相听了她的话，放心的离去了。
昭月处理完政事，又要去看望楚罹。
一路走向楚罹寝宫，都在想着，怎么才能让他的心情好一点。
楚罹现在的身体，实在不能承受任何打击了。
昭月到了寝宫门口，朝视窗先看了一眼，忍不住推门进去：“皇上，你这是干什么呢？”
从楚罹手中取走奏折，转头对房内的宫女吩咐道：“把这些奏折都给我搬走，谁让你们把这些东西拿进来的？”
楚罹正专心地看着臣子上奏的事情，冷不防手上褶子被拿走了，抬起头皱眉道：“昭月，你干吗？我看看最近朝中都出了些什么事，你为什么拦着？”
“皇上，你身体都病成这样了，还操心这些？”
楚罹苍白的脸色憔悴的吓人，一丝血色都没有，轻轻笑了笑：“无妨，也不知道还能活几天，能为百姓多做点事，还是好的。”
昭月可一点都不觉得好笑 急道：“皇上你胡说什么呢？你是天下之主，能轻易谈论生死吗？这天下苍生，藜民百姓，可都指望着你呢！”
“谁指望我？”
楚罹唇边的笑容敛了：“谁都可以没有我，我这个皇帝死了，自然会有下一个人出来登基为帝，天下不会有任何改变，也许还会更好。”
昭月见他变了脸色，知道他的倔脾气又上来了。
昭月思索片刻，心一定，问道：“皇上，就因为瑶贵妃死了，凝眉要离开你，你至于这样要死要活？”
“你说什么？”
楚罹的声音蓦然提高了，盯着昭月，一字一顿地问：“你说我要死要活？你把朕当什么了？”
“那你说，你把你自己当什么了，对，你是皇上，你至高无上，可你现在，连我一个女人都不如……”
楚罹盯着眼中带怒的昭月，犀利的眼神反而渐渐温和起来，半晌，轻轻失笑：“是啊，你说的对，朕连你都不如，不然怎会在这种时候，将所有的事都推给你去办呢？”
“皇上，你死了不要紧，可你日后下了黄泉，以何脸面去面对你的列祖列宗，若是先皇问起你为何而死，你就说，你是因为两个女人？”
“朕不是因为两个女人。”
看着昭月严肃的神情，楚罹像往常一样从容的笑了笑，缓缓道：“是朕觉得，朕真的不配拥有天下，朕是这般不得人心，连自己的亲人，都留不住。”
“说来说去，你不还是为了康思瑶？她都不爱你，你还因为她伤什么心？”
“她爱不爱朕，已经不重要，朕只是顺从她的心愿，她不是希望荣连浩攻入京城易主江山吗？她可以助他一臂之力，她可以帮助他打垮朕，朕成全他们就是了。”
“这么说，皇上你已经打定主意放弃了？”
“不是说了么，是朕无能。”
“既然皇上早已做了决定，何必强留昭月在些，又让昭月替你处理国家大事，抵挡连浩入京，昭月不顾一切留在皇上身边，到头来，却是被皇上你耍的团团转？”
昭月放慢了声调，沉下声，反而流露出一丝伤痛：“皇上，你可以为了瑶贵妃的死伤心，可以为了凝眉要离开的事心寒，可你有没有想过，我甘冒天下之大不违，留在你身边，为的是什么？你有没有想过我？”
楚罹仿佛被雷击中，定在当场。
昭月轻声问：“我为了你，和我夫君反目成仇，被天下人议论蜚语，难道你回报我的，就只是利用吗？”
“我没有。”
“皇上，你何必再否认。”
“我真的没有。”
楚罹截住昭月的话，他别过脸，语气很淡：“昭月，我没有想过要利用你，只是我心里比谁都清楚，你今日派陈将军去支援城门，他是抵挡不住荣连浩的，不出一日，荣连浩必定攻破城门，到那时，便是西贡大军抵达，也已无力回天。”
“皇上……”
“昭月难道这世上，真会有奇迹吗？”
楚罹看着她，眼神既哀又痛：“我命该如此，隆泰王朝气数已尽，我不想再做无谓的挣扎了。”
昭月从他的眼里，看到了绝望。
“你走吧！”
楚罹轻声道：“和你哥哥回契丹去吧，连浩若是攻进宫来，也不会放过你的，你现在就走吧！”
这一句话，似乎犯了昭月的忌讳。
昭月骤然站起，拨高声调：“走走走，每到你有解决不了的问题时，你就只会让我走！”
她又气又急：“除了让我走，难道你就不会说点别的？难道我走了你真有那么高兴？”
楚罹从没见过她发火，这会儿到是一愣。
“我告诉你，我不会走的。”
昭月看着他冷冷道：“除非你现在就死，我马上就走，否则我是不会放弃你的。”
楚罹怔然，紧盯着昭月，似第一次见到她般，专注非常。
正在两人气氛僵住时，镇北的声音忽然从外传来。
“万岁，万岁！”
他急步而来：“万岁奴才有要事禀告……”
镇北一抬头，见楚罹和昭月一坐一站正在对望，不禁尴尬的停下脚步，不知是该往前，还是该退下。
楚罹却先回过神来，“镇北过来。”
他收了视线，召唤过镇北：“有什么事这么着急？”
镇北这才恢复常态，连忙拱手道：“万岁，方才内卫军统领亲自来送了一件东西给奴才，让奴才呈给万岁。”
他从怀中取出一物，双手送到楚罹面前。
楚罹定晴一看，徒然怔住了。
内卫军虎符。
昭月也是一怔，不自觉的望向楚罹：“这……怎么会……”
镇北解释道：“赵统领说，是瑶贵妃前些日子交给他的，说日后朝中若是出了变故，让他将虎符交给皇上，且助皇上平定叛乱。”
楚罹不敢置信的睁大眼晴伸手缓缓将虎符接过，握在手中，紧了又紧。
康思瑶她……
她居然将内卫虎符留给了自己……
他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做梦都没想过，在他与荣连浩之间，康思瑶最终会帮他。
“表姐……”
楚罹低喃：“既然你决意要帮朕，又为何要死……”
昭月却一下子被喜悦冲上了头，也不管楚罹正在伤怀，上前拉住他胳膊道：“这下好了，你可以派兵抵挡东狭大军，不必再担心了！”
楚罹的心思，却好像飞到了千里外，半晌，也没有回应昭月的话。
……
东城门外，荣连浩率军攻城。
渍晨，急风骤起，天际厚重乌云被一声雷呜轰开。
霹震惊电顺势而下。
京城迎来了这一年的第一场大雨。
冬天已经过去了。
真的过去了吗？
暴雨倾盆而下，惊雷伴着城门的猛烈撞击声连番炸响。
“杀！”
“杀！”
“杀！”
两军交战，血染城墙。
荣连浩一方直踏云梯而上，枪林弹雨，络绎不绝。
城下的轰鸣声厮杀声响于耳侧，荣连浩冷漠的脸上，没有一丝表情。
帅旗迎风招展，擂鼓阵阵，东狭大军浩浩荡荡从城下杀来。
陈将军率军在城楼之上迎敌。
本已是抵挡不住，但内卫军及时来援，如雪中送炭，硬生生将东狭大军拦截于城墙之外。
云梯层叠，攻城之兵如潮水般源源不断的涌入。
暴雨倾盆而下，雨势不停，战况不停，风雨中夹杂着浓孱的血腥气息，弥漫于京城上空。
百年之前的嘉运之乱，似在此刻重演。
“放箭！”
城楼之上，陈将军顶着暴雨指挥。
天地间尽是萧杀之气，城下的荣连浩，不理会满脸的雨水，仰望着城楼。
东狭军前仆后继，不顾生死一般，纵横冲杀。
城墙上的**手连连发出惨叫声，荣连浩身后一众士兵，以盾挡身，射箭而出。
场面陷入混乱，内卫军进退不得，楼下城门就要被撞开，士兵纷纷从城楼之上跌落，早已潜入京城的三百军中高手，从内偷袭，杀的内卫军措手不及。
一时间，杀声遍地，血流成河，猩红的血液，冲刷在城墙之上。
“没想到瑶贵妃竟把内卫虎符留给了皇上。”
尚喜骑在马上，停在荣连浩身边：“本来马上就可以攻进去，这下又受了将近一天的阻拦。”
荣连浩脸色微变，眯了下双眼，冷冷道：“留给他又能怎样？有用吗？”
尚喜摇头，“确实没有用，把有用的东西留给无用的人，简直是一种浪费。”
罗衡飞马来报：“浩王爷，内卫军大势已去，我军很快就可以攻入城门。”
荣连浩默然不语，眼晴盯着城楼处，忽然道：“杀，一个不留，我要内卫军全军覆没。”
罗衡领命，飞驰而去。
雾时间，又是一阵响彻天际的哀嚎声。
而势渐渐小了，天空露出晴朗的颜色。
胜败已定，城门即将攻破，荣连浩朝身后打个手势，众兵将随他向城内进发。
忽然之间，城门处的喊杀声停下了。
内卫军中有人大喊：
“住手，住手，全部住手！”
本来正在前方拈挥一手射击的罗衡此刻也下令停下。
荣连浩眉角一跳，见前方原本正在厮杀的众人不知为何突然都停了下来，城楼之上，陈将军满脸浴血，大声吩咐道：“开城门。”
东狭军众将都诧异的瞪大双眼。
开城门？
他投降了吗？
随着厚重的挪动声，城门被人从内缓缓打开。
奇迹般的，在此之间，人们的视线似都被这一个奇怪的举动吸引而去。
没有人想着趁此机会多杀一个人，也没有人想着应该趁着这个缝隙攻入城去。
因为城门所开出缓缓步出一道身影。
犹如天地之间一道霞光，耀花了众人的双眼。
荣连浩在不远处骤然敛了眸光。
凝眉，是凝眉。
顾盼生辉，风华尽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