旷古绝伦的爱情纠缠:破月-第3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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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是不忍见他们的情伤，不忍他们的心像自己的这般破碎啊。
毓琇黯然，走到窗前。窗户上的玻璃是非常昂贵的奢侈品，刚安装上不久，玻璃外的世界萧瑟清寂。女人再怎么坚韧无情，骨子里总保留着那么一点天然的柔软和善良。还是请姽婳远离人群，专心去找那破月之术，早日与她的世界告别吧。
只是想到那时候的夜晚将不再看到精彩，毓琇稍稍地有些遗憾。
紫樱过来换了一杯热茶，体贴地说：“姑娘，你要是不舒服就再躺躺吧。今天你的脸色一直不是很好。”
“啊，没事没事，我都躺一天啦。晚上想喝挂花莲子粥，叫厨房配一点火腿丝和青笋丝就好。”
紫樱微笑：“我这就去嘱咐。姑娘，最近天气寒冷，伤风感冒的人特别多，您可不能病下了。”
“你倒是提醒我，天后娘娘又病了。”毓琇抿了口茶，明天要进宫去看看，天后——挂念着云凡，现在很寂寞吧。
第96节：今生情（9）
“何止天后娘娘，好些人都要姑娘去探视。对了，今天苏姑娘差人送了一封信来。我看姑娘睡着，就把信放在梳妆台上了。姑娘看到了吗？”
毓琇摇头。紫樱拿过信来，用银把的裁纸刀裁开信封，抽出信纸递给毓琇。毓琇扫了一眼，不由得“呀”了一声。紫樱疑惑：“别是苏姑娘也病了吧？”
“是病了，似乎病得还不轻，要我赶快去看她。这是怎么了。”毓琇揣度苏雅瑛的性格，不到特别要紧的事情上不会用信上那么焦虑的语气，便叫紫樱：“准备车子，我这就去苏姑娘那里。”
“那晚饭？”
“留做夜宵吧。对了，咱们厨房做的酥皮馅饼多带几盒，尤其是桂花豆沙馅那种，苏姑娘爱吃。”
苏雅瑛没有住在城里的京兆尹府，而是隐居城外二闸门码头附近的松庄。这松庄是苏家的私产，依山傍水建了十几间房舍，四周全是百年的松树，故而得名。帝都十景中的“白云松涛”便在此处。松庄中有松涛别院。苏雅瑛此时便躺在别院的松风轩中，脸色苍白，面颊上起了许多粉红的疙瘩。见毓琇进来，她挣扎着坐起来。贴身侍女忙拿了一个丝织软垫，让她靠住。
毓琇到她床前坐下，柔声问：“怎么又病起来了？昨儿有人送了一头草原细羔羊给我，我还说过几日找姐姐吃火锅呢。”因为苏雅瑛只大自己半岁，她平时很少以姐妹称呼，此刻却是着意要表示关切。
苏雅瑛握住毓琇的手，声音疲惫：“妹妹，谢谢了。那火锅我怕是吃不成，你找别人吧。”
“你近来总是生病，找太医局细细诊治吧，别耽误了。”毓琇环顾四周，不由得皱眉：“火盆烧得也不旺。这地方阴冷潮湿，适宜夏天居住。你身体这么糟糕，怎么反而到这里来休养？”
苏雅瑛苦笑，对屋里的侍女们说：“你们去歇会子，我和崔夫人聊聊天。”侍女们应声出去。房间中只剩下紫樱。毓琇道：“紫樱你去厨房交待一下，咱们拿来的馅饼还有汤料怎么吃。”紫樱便也走了。毓琇瞧瞧苏雅瑛。苏雅瑛轻轻叹气：“我这个病，帝都城中只有妹妹你治得。”
毓琇心里顿时闪过千百个念头，勉强笑道：“姐姐你这是病糊涂了吧？我又没有起死回生的医术。” 苏雅瑛忽然掀开被子，就在床上给毓琇磕头：“求崔夫人救救苏雅瑛！”唬得毓琇连忙将她扶起：“瑛姐姐你这是做什么！有话好好说。”
苏雅瑛垂泪道：“妹妹你还记得琼岛上的蕴真斋吗？”
毓琇刚才甚至想到了苏雅瑛的父亲胥阳京兆尹苏哲可能会出状况，这个人政治地位虽然重要，政治立场却很摇摆，一度支持幽天入主枢密院，但最近又跑到她祖父林华台的幕僚阵营中去，让人放心不下。这时突然听到“蕴真斋”三个字，微微一愣，随即想起了琼岛上的纳凉晚会，瞬间明白大半：“莫非你和他，”手指在床襦上划了个“二”，“有什么纠葛吗？”
苏雅瑛缺乏血色的脸颊上，忽地绯红，声音如同蚊蝇：“他那天心情不好，在我怀中哭了。我，我觉得他好可怜……”看着毓琇：“然后，然后，我们就……”声音细微地几乎听不清。
毓琇还待要问，见苏雅瑛脸上的红色瞬间又转为惨白，想起她曾经说过陪二殿下云凡打马球喝酒的话，心里格登一下，此中关键若非已经成婚也想不出来。既然明白了，便不追问，扶着苏雅瑛躺下，给她盖好被子，温柔说道：“你多睡一会儿，把身体养好最重要。”
苏雅瑛哪里肯安静躺下，又爬起来，终于将那句话讲了出来：“我有了！”话即出口，便不再是心理负担，反而可以痛痛快快地倾诉：“已经3个多月了。”
毓琇正色道：“姐姐别乱想。或许是一时不适。哪里就会有了呢。”但知道苏雅瑛心思细密，远在自己之上，若非此事确凿无疑，断不会把自己找来出主意。
果然苏雅瑛说：“已经暗地里拜访了几位医生，都是异口同声。这件事情，错不了的。”
毓琇放开苏雅瑛的手，站起身来，走到圆桌旁端起一杯茶。苏雅瑛此时平静下来，见她一言不发，只是捧着茶杯在房中踱来踱去，便唤她：“琇儿，你坐下好吗，我们从长计议。”毓琇转过身来，脸色不似刚才沉重，甚至还有些欣悦：“恭喜姐姐！”
第97节：今生情（10）
苏雅瑛倒被她的态度吓了一跳：“喜从何来？只怕是会惹出大麻烦。这……”她看看自己的腹部，“怎样才能平安无事？”
毓琇重新过来坐下，对苏雅瑛说：“不怕，这件事情我来办。你安心养胎。”
苏雅瑛了解毓琇秉性，若非有十足把握，断不会说话如此肯定，果然自己找对了人，心内感激，但所谓大恩不言谢，只是轻轻问道：“妹子你打算怎么做？”
毓琇淡淡一笑：“你手里头可有他的什么信物吗？”苏雅瑛点头，从枕下取出个物件，揭开外面包的丝帕，递到毓琇手中。毓琇见是一个翡翠玉扳指，翠色清润透明，质地细密，没有任何瑕疵，显是贵重之物。毓琇将这扳指重新包好，放入腰间锦绣囊中，这才对苏雅瑛说：“你等我的回话。”
苏雅瑛不由得热泪盈眶，低低喊了一声：“毓琇，”便说不下去，哽咽半响才道：“此事我只说给了你一个人听，连我父亲那边都设法隐瞒住了，但请妹妹你全权做主。”
苏雅瑛竟然有了云凡的孩子！毓琇怀着这样的隐密回到府中，本想晚上让姽婳去找云凡，试探一下他的口风，不料忽然地头痛似裂，丝毫没有气力再去施行月亮井密术，到了夜间竟然发起高烧。过了两天，她才烧退下床，恢复精神。这场无因之病，医生说是外邪入侵，风寒所至；木正却说她是过度思虑。木正看她的目光中，隐隐有许多深意。难道他想说的是姽婳使用密术，才是对她身体真正的损害？
毓琇心里叹气，如果真是如此，她也不能阻止姽婳对赤城密术的使用。当时情形，姽婳如果不出手，云凡他们必将葬身葩佩拉之手，死得不明不白。那苏雅瑛腹中的胎儿，便是可怜的遗腹子了。
想到还在松风轩中等她消息的苏雅瑛，毓琇再也歇不下去。苏雅瑛的这场孽缘，说来还是因她而起，她绝不能袖手旁观。仔细换了正装，她便命人备马车到天后宫去。
天后正在中庭里听宦官说书，见到毓琇就说：“你这丫头，本宫病了要你来看我，你却自个儿倒下了。听说高烧两天都不退？”
毓琇答道：“已经退烧，否则臣妾断不敢来探望天后娘娘。”就去天后脚下天鹅绒垫上坐好。听那宦官说到精彩处，慷慨激昂，声音铿锵有力，语调抑扬顿挫之间蕴含万千气势。一宫室的人都叫起好来。
天后十分满意，命人封赏那宦官。毓琇笑：“娘娘今天好心情。一定有什么好事。”天后说：“你病了，所以不知道。北疆那边，有大大的胜仗呢！我也乐乐，放松一下。”
毓琇喜，忙问：“不知什么样的喜事？”
“听说他们打了个很漂亮的伏击战，俘获了阿尼卡斯和葩佩拉的儿子旦略，这可是了不起的战利品。陛下已经命令他们将旦略送往帝都了。”天后说，“希望可以胁此子谈判，早日结束这场战争。”
原来那昏迷的弱冠少年名叫旦略。毓琇只是不明白，葩佩拉何以用如此少的人马护送他。而且要护送他到……那张地图……姽婳当时是不是有所发现？
“琇儿，”天后见毓琇沉默不语，唤她：“听说你的后花园景色优美，京城无双啊。”
毓琇惶恐，忙伏地谢罪，道：“娘娘此话怎生说起？真真冤枉死臣妾了。”
天后原本只是想吓唬她，并没有怪罪她的意思，见她小心翼翼诚惶诚恐的样子，倒有些怜悯，说道：“起来说话。你那园子也不要太铺张了。”
“是。只是私家垒了些假山石子，消遣时光，平素请几个要好姐妹做客玩，并无逾制之处。还请姆妈明察。”
天后微笑：“这个本宫自然知道。你心思灵巧，娱情之作也比其他人精致。可惜本宫去不得民间，否则也要到你那淡烟疏雨轩喝一回子老酒。”
毓琇这才放下心来，笑：“臣妾岂能让天后娘娘费脚力，酒和厨师我都带来了。请娘娘允许他在御膳房烹制菜肴，为娘娘晚膳添一道民间菜品。”
晚上那民间菜品用金边彩瓷大海碗端出，是一道肉菜，一道蔬菜。宦官先夹了一小碟送上去。天后细细品尝：肉酥而不碎，肥而不腻，淡淡酒香恰到好处；菜味道鲜润，清脆爽口，隐隐还有桂花香气，确实与宫廷菜肴味道截然不同。天后赞赏，毓琇当即就将那厨师送与天后使用。
第98节：今生情（11）
饭后毓琇陪天后喝茶。天后笑：“无事献殷勤。丫头你今天一定有事情求我。快说。趁本宫现在心情好，就准了你。”
毓琇轻声道：“是有个姐妹，平素也很谨慎得体，却在纳凉会上失了体统，珠胎暗结，正一筹莫展。所以来找我想办法。”
天后面色一沉：“琇儿，这般没分寸的事情，你怎么敢到我面前说！”
毓琇无言，将攥在手中的翡翠扳指轻轻放到天后身旁茶几上。天后拾起扳指，认得是昔日自己送给云凡的物品。天后起身，叫毓琇跟她进卧室，所有侍女都被留在外面。毓琇知要密谈，便留意将房门关好。那边天后坐下，抄起手边一根金如意，喝道：“琇儿你跪下，哪里得到这个扳指的？”
毓琇连忙跪下，将苏雅瑛与云凡关系一直很好，纳凉会上苏雅瑛去看望云凡，云凡因喝醉与苏雅瑛发生关系，而后留了翡翠扳指给苏雅瑛作为信物等事情一五一十细细说来。天后听罢，怒气消了一半，口气虽然严厉，却比刚才有所缓和：“云凡这孩子，怎生不顾及自家身份！”
毓琇注意天后表情，揣摩她的心绪变化，大着胆子说：“苏姑娘也是大臣之女，若非对殿下一片痴心，也不会忘了礼仪天规。但她目前有天家血脉在身，娘娘还要想法子让她得个名份才好。”
天后问：“你说苏雅瑛身体很不好？”
毓琇答道：“她身体还好，只是第一次怀孕反应很大，又担惊受怕的心情紧张，怕是再过些日子，周围人就都能看出来了。”
天后一时感慨万千。天家人丁单薄，天帝的子嗣不是夭折就是早逝，她基本上不对孙儿辈有什么希望。但天可怜她，终于让云凡有后，给她一个孙儿了！她要保护这个孩子，让他太太平平活泼健康地长大，然后生儿育女，将天家的血脉延续下去。
“娘娘！”见天后不说话，毓琇试探性地叫。以她的观察，天后绝对是该欢喜苏雅瑛的怀孕，因此才在苏雅瑛面前打了保票。现在见天后不置可否的态度，着实担心。“娘娘，”毓琇叩头：“殿下在前方征战，若知道自己作了父亲，一定会更加英勇杀敌，珍爱自己的生命。”
天后何尝没有想到这点，只是要找个台阶转过态度来。听毓琇说罢，这才放下金如意，道：“你起来吧，地上凉。”
毓琇大喜，赶紧再叩头道：“臣妾代苏雅瑛谢娘娘体恤之情。”起身站到天后身旁。
天后道：“此事本宫自有分寸。”将那扳指还给毓琇，“你去告诉苏雅瑛，好好对待本宫的孙儿，出了好歹本宫绝饶不了她。”
毓琇连声答应着，将扳指双手捧住，笑盈盈说：“我这就叫苏姑娘搬回府去，等娘娘安排。”说着就要告退。
“琇儿，”天后忽然叫住她，少有的诚挚态度：“谢谢你。”
毓琇点点头，蝴蝶样飞走了。
果然三日后天后下懿旨招数十名帝都王公大臣之女到天宫玩耍，苏雅瑛、林毓琳也在其中。当日天后又将进宫的数十人中留下4、5人住宿，苏雅瑛、林毓琳仍然在其中。次日，天后命人将众女送回家中，唯独留下了苏雅瑛。
毓琳不解，跑来崔府问姐姐天后这是何意。毓琇正为苏雅瑛高兴，叫厨房做了一个麻辣小火锅，烫了一壶老酒，拉着紫樱行酒令。看到二小姐进来，紫樱连忙让座，又去亲自端了一套餐具，给毓琳斟酒。
毓琳诧异：“姐姐你何事这么高兴？苏姐姐还在天后宫里呢。天后娘娘就是不放她，我好担心。”
“你担心什么？”毓琇被辣得爽快，对妹子忽然的谨慎细致颇感兴趣。
“就是很担心啊。老在天后宫里呆着，不是好事。”毓琳语气老成，煞有介事地说。
毓琇微笑。毓琳的政治嗅觉天生敏锐啊，不愧是宰相的孙女，她的妹妹。“为什么不是好事？”她逗这个心爱的妹子。天后特意将苏雅瑛安置在寝宫后的涵光殿内，饮食起居都遵照王妃标准，估计封号近日就可以下来，到那时候苏雅瑛就是名正言顺的王妃了。等苏雅瑛的孩子落地，母以子贵，正妃的位置绝对跑不了，不枉她对云凡一片痴心，也算是个好结局。
第99节：今生情（12）
“为什么是好事？”毓琳反问，喝了一大口酒，被酒气辣住，伸出舌头喘。“姐姐你又有秘密不告诉我。”
毓琇笑：“这秘密你要问天后娘娘与苏雅瑛苏姐姐，莫要问我。”
毓琳再喝一口酒。
